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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手按在血窟窿上,鲜红的血汁漫过了雪白的指节,分叉成无线条血线,在雪白的肌肤上蔓延洒开,滚烫温热的液体让樱诺心脏一阵抽搐,樱诺顿时觉得背心发麻发黑。
‘匡当’一声,玻璃碎渣四处弹飞,方冀破窗而出,高大勇猛的身姿迅速追逐而去,一个飞腿踢过去,妇人‘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牙齿磕到了地面,一颗牙从嘴里掉了出来。
“骜政。”
樱诺吓得六神无主,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骜政虽受了伤,脑袋晕眩,却仍然安慰着她:“没事,这点伤算不了什么。”
本来他要去抓捕那个敢攻击他的人,后车窗望出去,见方冀已经成功将女犯人抓捕,而且,空气里已响斥了警笛声。
方冀一个电话,警车呼啸而来,将罪犯带走。
方冀及时开车把参谋长送去了医院,医生为骜政做了手术,捅得很深,伤了他背部背骨,有一根背骨捅丝了,可见那女人下手之凶狠。
骜政因流血过多,面部呈现苍白,为他处理伤口的女护士出去了,由于伤的是背部,骜政不能仰着睡,只能扑在床上,剑眉拧成了一个结,插了管子的手掌被坐在床沿寸步不离照顾,至今仍心有余悸的樱诺握着。
“方冀,查清了吗?”
他的语气有些凌厉,刚才,要不是他眼明手快,现在,躺在床上的就是樱诺了,是谁如此歹毒,居然对一个柔弱的女人下如此狠手。
他绝对不会放过她。
“查清了,警察局那边来了电话,自称叫梁佩华,夫家是薛,是从狱中逃出来的犯人,据说,当初是因买凶杀小三进去的,夫家姓薛。”
“薛薄俊的老婆?”
此语一出,他明显感觉到握着他手掌的玉手抖了一下。
“是的,是薛曼桢的妈。”
前几次,薛薄俊来找过骜政,方冀是骜政心腹,当然知道薛薄俊与樱诺复杂关系。
“知道了,让他们先关几天,再说。”
“嗯,没事,我先下去了,参谋长。”
见骜政以沉默代替了回答,方冀退出了病房,他知道参谋长一定有心里话想对樱诺说,他这颗电灯泡就不久呆了。
“你说怎么办?”
“她捅的人是你,你说。”
樱诺把这个问题又扔给了他。
“这女人有点儿猖狂。”
“还有一些变态。”
樱诺对梁佩华太不满了,得罪梁佩华的是她母亲谷雪雁,又不是她,现在,她疯狂越狱,把所有的罪都算到了她的头上。
“嗯。”他让方冀先关两天,就是想等樱诺的答复。
不论以前有什么样的恩怨,今天,他都不会放过梁佩华,这女儿疯狂到想弄死他女人。
这种事情,他骜政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她恨的人是我妈。”
樱诺幽幽开口,她知道,这辈子,母亲谷雪雁与梁佩华的梁子早就结下了,可受罪的却是她这个无辜的人。
“可是,她却找上了你,樱诺,我不会放过她的。”
对待敌人,骜政从不会心慈心软。
再说饶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那只是一个恶性循环的开始。
“骜政,你说你怎么那么傻。”
樱诺不是一块石头,也不是一个没心肝的女人,她当时都还不知道是啥情况,男人就拽住她手臂,将她甩开,代她挨了那一刀,那女人好疯狂,根本丧失了理智。
她都不敢想象,如果骜政迟来几分钟,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薛曼桢的话在脑子里回绕,她认真一句一句分析着,她刚与薛曼桢分手,那疯狂女人就出现了。
难道薛蔓桢与她老妈串通好的,就等着她的出现。
可是,薛曼桢也不知道她会出现啊,这种可能性很小。
薛曼桢应该是不知情的,如果这女人与她老妈串通后这样设计她,那么,薛曼桢这个女人就太可怕了。
“参谋长,外面有一个女的,嚷嚷着要见你。”
“谁?”
“她说她叫薛曼桢。”
薛曼桢来得可真快啊。
“不见。”骜政正在气头上,他知道薛曼桢是谁,更知道薛曼桢为什么而来,她妈杀了人,她当然是求他们的宽恕或者原谅的。
“好,我这就让她走。”
可是,方冀弄不走薛曼桢,薛曼桢不吵也不闹,她只是呆呆在站在医院门口,她问过了医生,知道骜政住的是哪一间病房,她就一直站在病房下,张着一对晶亮的双眼望着楼上那个灯光微弱的病房。
方冀见她一个弱质姑娘,定做不出什么危害的事情出来,也就由着她了。
半夜,骜政舍不得樱诺陪她熬夜,把她强行赶走了。
方冀便一直守在门口,为他马首是瞻,侍候着他的需要。
窗外的灯光忽明忽暗,起风了,骜政小眯了一会儿,翻来覆去睡不着,点滴打好了,护士说明日清晨再输,披衣起床,抽了一根烟夹在指尖,与以往一样慢慢地靠在窗台边吞云吐雾。
透过玻璃窗,就那样望过去,不期然间,他就看到了一抹娇小的身影,那身影很纤瘦,弱不禁风的,风儿吹绕着她的长发,白色的裙裾不断飘飞着,她很安静地站在一株法国梧桐树下,低着头,不知道在在看着掌心的什么,好像是一片四角枫叶,鲜红夺目,在灯光的映衬下,散发着夺目的火红光泽。
不巧,她抬起了头,如一湾玉泉般晶莹剔透的水眸里,就那样与他撞上了。
她的眼睛里似乎有泪滴在闪烁,面色苍白,看起来我见犹怜,她的身材娇小,但,该有的地方还是有,她的脸很小,小到不足他的一个巴掌大,五官极其精致,让他心中陡升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空气里传来了呜呜的震动声,回首,就看到了床上不断震动的手机。
拿起手机,按下了通话键。
“骜参谋,是我。”
声音如天籁,更如潺潺流动的山谷溪水,仿若一滴一滴想参进他的血脉中。
她没有报自己的姓名,但是,骜政当然知道她是谁。
迈步到窗边,果然,法国梧桐树下伫立的人儿,举着手机,眸光正瞬也不瞬盯望着他这里。
他看到了她,当然,她更是定定地注视着他,视线根本未曾挪移开半分。
“有事吗?”
他不知道这女人是如何知道他号码的,如果刚才知道她打来的,他肯定都不会接。
他没有这个义务为她去救母亲,再说,梁佩华伤害的是樱诺,他这辈子最害的女人。
“你心里最清楚我找你为何事,骜参谋长,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份,可是,我只有一个母亲,求你看在我孤苦无依的份儿,饶过她吧,这辈子,她已经吃了太多的苦,那间暗牢又湿又脏又臭,她得了很重的风湿,而且,还患上了抑郁症。”
她尽量小心措着词,这些话也许她不知道在心里演练了多少遍,才说得如此顺畅。
母亲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不能袖手旁观,其实,她也不想管,可是,她是母亲唯一的女儿,她不可能不管。
她的心最软,最慈,父亲靠不住,人也很自私。
母亲犯了罪,坐了牢,如今再犯事,如果她不来找骜政,这辈子可能要把牢底坐穿了。
所以,她厚着脸皮过来了,她觉得自己必须找骜政,求他帮忙,虽然他没有那个义务,可是,她会求他,一直求,一直求,求到他心软答应为止。
“对于母亲的行为,我很报歉,她太冲动了,主要是她受不了那暗湿的监狱,她已经在里面被折磨了将近十年,她活得很不容易,可以说是生不如死,骜参谋长,我知道当年帮衬着谷雪雁的人是你,如果不是你,谷雪雁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能耐,让我母亲这么多年来一直被关押在那种潮湿阴暗的地方,不错,她有罪,可是,这十年所受的苦,这惩罚也够了,她不是有心要刺你,她脑子根本不清楚,求你了,骜参谋,我知道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不会这样为难一对手无寸铁,无依无靠的母女。”
骜政的心不是铁打的,薛曼桢说得不错,十年前,谷雪雁被梁佩华所伤,他看到谷雪雁那张被划花的脸,替谷雪雁伸张了正义,将凶手辑拿归案,谷雪雁一直认为他对她有情,其实,他只是一个从小没妈疼的爱子,他只是同情谷雪雁而已。
但是,把梁佩华送进去后,他就一直不再过问这件事情。
在他的心里,他觉得那事已告一个段落。
如果他没动手,那自然就是谷雪雁做的手脚,十年来,将梁佩华关押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
凌云宵仰仗着他的光华与父亲的宠爱,要到狱中整个把人是小茶一碟。
可是,薛曼桢却那样误会了他。
薛曼桢的这番话说得张驰有力,不轻不重,但有些语句却如细针轻轻地砸进了他的血肉里。
她是想让他内疚,她们母女是因为你的爱管闲事,所以才受了这十年的罪。
他没办法向薛曼桢解释,即便是解释了,薛曼桢也不会相信,他又何去浪费口舌?
“你妈捅了人,就该受到国法的制裁。”
“骜参谋长,我知道我妈不对,可是,我代我妈向你求情,我给你们下跪,如果你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
说着,薛曼桢果真就跪在了地面。
手机并没有挂,虽然没说话,但能够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呼呼风声,以及她轻浅的呼吸声。
“你这是做什么,给我起来。”
这女人到底想做什么,头都被她整疼了。
骜政冲着电话喊了两声,然而,女人已经关了手机,笔直跪在那里。
要跪是吧!我就让你跪,敢给我嗷政叫板的人还没出生了,这个死女人,骜政火气冲天,看你能跪多久。
他掐了手机,把手机扔到了床上,拿了被了捂了脸倒头就睡。
他是被一阵风吹雨打的声音惊醒的,拿起手机一看,凌晨三点半,黑灯瞎火的,也不知女人走了没。
起床踱到窗前,远远地就看到了梧桐树下蜷缩的那抹身影,飘泼的雨水从叶子缝隙里流泄而下,全部泼打在了她的背上,衣服全打湿了,白色的裙子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体上。
“方冀,让那个女人走。”
他妈的,一晚上都被她扰死了,半夜不睡觉跪在那儿做什么,跑死了他也不会改变主意。
背膀的疼痛火烧火燎,提醒着他梁佩华的凶狠与疯狂,如果放过她,肯定还会有一下次。
“噢,好,好。”参谋长发话,方冀不敢再怠慢,赶紧从床上跃起,捞了衣服,打了伞就出去了。
“你走吧。”
“早就让你走了,偏不走,参谋长现在心怒了,这下好了,害我跟着你一起挨骂。”
方冀唠唠叨叨地数落着女人的不是。
却不见女人应答,弯下腰,他在她背上轻拍了一下,没想女人就倒向了地面,晕倒在了漫天风雨中。
方冀吓死了,用手去探了探她鼻尖,肌肤上滑过湿热之感,提到嗓子尖口的心才落下。
方冀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得把女人抱进了病房。
“你怎么把她带进来了?”
“参谋长,她晕过去了,太可怜了,所以,我……”
方冀支支吾吾,其实他心里足实矛盾,这个女人真是命太苦了,摊上这么一对父母,从出生就没过过一天的安生日子。
方冀将女人抱到了他睡的那张床,赶紧拿湿毛巾替她擦头发。
发梢上的水滴落到了床单上,不一会儿,床单,被褥就湿漉漉的了。
见方冀手脚乱的,骜政剑眉蹙紧,对他道:“你去叫护士,我来给她处理一下。”
这女人就是一个麻烦精,跑到晕倒都不知道离开,世上这种傻姑娘太少了。
而且,那个疯狂的女人待她根本不好,如果但凡能为女儿着想一下,她也不会如此疯狂,钻牛角尖不出来。
方冀出去喊护士了,骜政替她擦着脸上的雨水,长而乌黑的头发从脸上散下来,还打了结,他小心地把头发替她捋于耳背后,纤维衣裙的布料都粘到了身上,仿若是她的第二层肌肤,紧紧地贴着,自然也曲线毕露。
想替她擦一下颈子上的雨水,不期然,眸光就落到了她的肩胛骨上,由于是夏天,裙子的领口开着,他看到了女人的左肩有半片红色的印记,记得樱诺的左肩有一枚鲜艳的红唇印,每一次恩爱时,他都会去吻那两片火艳的红唇,就好似深吻着樱诺漂亮柔嫩的唇瓣。
她们是同母异父的姐妹,薛曼桢肩上也有胎记吗?
而且,还都是在左肩,每个人都有好奇心,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骜政掀开了那半截衣衫,终于一枚鲜艳刺目的唇印展现在他眼前,薛曼桢肩上有红唇印不希奇,让他惊讶的是,她肩上的红唇印几乎与樱诺一模一样。
这项事实震惊了他,为什么薛曼桢会有与樱诺一模一样的胎记印?
就在他沉思时,密密的两排湿睫毛眨了眨,忽然就张开了,那对乌俏俏的眸子里倒映着一张阳刚的俊美轮廓,女人推开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面上。
“骜参谋长,求你,放过我妈妈,这辈子,她太苦了,我代她向你道歉。”
狭长的双眼浅眯,静静地打量着跪在地板上一脸清纯的女孩子,这个女人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不可能蠢到相信,同母异父的姐妹就一定会有一枚一模一样的胎记。
骜政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现在,他一门心思都纠结在那个胎记上。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他如一只敏捷怒极的野豹冲上前,撕开了她左肩上的衣物,指着那枚鲜红的印记。
森怒地冷问:“你这是几时刺上去的?”
“什……什么?”女人张着一对惊恐的双眼望着他。
“我说这个印记,是不是你找人刺上去的?”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女人找纹身的人刺上去的,这世间上,不可能有两个一模一样的记号,还是在同一个位置,左肩胛骨上,这太奇怪了。
“不是,我从出生就有了这记号,不是刺上去的。”
“你说谎。”
骜政蛮横地用手指戳着她肩上的那个胎记,他以为自己会戳一些颜料下来,如果是画上去的,一定会有颜色,如果是纹上去的,一定会有密密的刺缝,可是,无论他怎么戳,用多大的力,那地方除了越来越血红外,手指上根本没沾染上任何丁点儿其他东西,只除了鲜红的血渍。
那是他死命戳女人肩胛骨时,女人肌肤被他戳破了,无论他有多凶,她始终咬着唇,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要弄这样的一个记号?说。”
骜政一把揪起她的衣领,恶狠狠地质问,咄咄逼人的气势完全像一只从森山野林里跑出来的一只野兽,好似女人不招供,他就会将她挫骨扬灰一般。
“不是刺上去的,这是天生的,打娘胎出来就有的,骜政,你弄疼我了,呜呜。”
女人抽动的双肩无言诉说着她心里深处的痛苦。
她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一下子就这么凶,还弄得她肩胛骨像断裂了似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总之,事实就是这样,这是属于薛曼桢的胎记,一枚鲜红的红唇印。”
“薛曼桢,你这个贱人……”
他从不打女人,可是,他真想一掌劈死了她,胆敢装成他的樱诺,她就要她付出惨痛的代价。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触犯了你,让你这样怒不可及,骜政,如果你恨我,大可以杀了我,因为母亲,我放下身段来求你,但是,我也有自尊,你说我贱,我怎么贱了,如果我贱,我就会将事实说出来。”
“什么样的事实,你说?”
骜政胸口一片抖瑟,他有一种预感这个事实与自己有关,其实,他不想听,但,他又必须听,心中天人交战一番。
最后,他还是决定让她把事实说出来。
“说啊!你哑了!”
“骜政,你这样对我,你知道我的心有多寒?”
泪蒙蒙的双眼望着他,两颗黑眼珠子如同浸泡在一汪水晶池里的黑葡萄。
整张脸孔如风中摇曳的白色梨花的心蕊。
这是一种无声的指责,骜政只感觉心中狠狠抽痛了一下!
“当年那个女孩是我!”
“胡扯!”骜政当然知道她说什么,可是,他绝对不相信。
因为扯到当年的事情,骜政一下子双眼就浮现了血红,一把死死卡住了薛曼桢的脖子,冷狠地问:“把刚才这句话给我吞回去。”
说出去的话能吞回去么?
薛曼桢抬起双臂,手指死死地抠住了他蛮横用力的手指!
在呼吸困难间,她轻轻地说了一句:“小白,好疼!我出血了!”
几乎是与当年一模一样的语句,虽说得很轻,一字一句还是落入他耳里,他想起了当年那个画面!
那年,他十岁,她五岁,那是一个美丽的春天,她们是在一株浪漫的樱花树下相遇,她说,樱诺说,疯子小姨谷芊芊又来追她,她怕谷芊芊打她,所以,他又来找小白!
因为,他曾经告诉过她,他叫小白,当时,她还取笑他,小白给她家狗儿一样的名字!
她养的一只泰国犬,她给它取名就叫小白,那是樱诺刚被接进谷家入住的头几天晚上,谷芊芊一直凌虐她,把她带到一片浪漫的樱花地里,用她的手指弄她那里。
就是在那片樱花林子里,她与谷芊芊遇到了十岁的小白,她们不知道小白是谁,但是,小白是个男的,那就够了。
疯子小姨谷芊芊让小白把裤子脱了,然后,让她坐上去……
她当时吓哭了,可疯子小姨说,小白是匹漂亮的木马,骑着肯定舒服极了。
谷樱诺只有五岁后,疯子小姨又是哄又是骗,又是恐吓,说樱花林一带常有野兽出没,如果不听她的话,她就撇下她自个儿闪人,樱诺怕极了,自然也就从了谷芊芊。
她们是在疯子小姨的监督下完成的,其实,他不过才十岁,根本什么也不懂,只是象征性地……
然而,疯子小姨却拿了一根棍子,不停地打着他的屁股,嘴里说着“驾,驾,马儿快快奔跑,跑去找我的情郎……你在哪里啊?我的情郎?”
那是一场儿时的梦魇,却是令骜政回味了这么多年的往事,由于那件事,他一直对谷樱诺念念不忘,由于那件事,他爱上了谷樱诺,因为,多少年了,他无法将那件往事遗忘,他不止一次对自己说过,长大后,他要娶谷樱诺。
第一次过后,谷樱诺坐在樱花树的草丛里,嘤嘤哭泣,疯子小姨却沿着樱花树转着圈子,她自个儿乐,不理她们,她们也没理她,小白将她抱在怀里。
“莫哭,樱花,长大后,我一定娶你。”
那种事太惊悚了,谷樱诺那么小,肯定被吓坏了,他都没太用力,就是怕吓坏了他的小樱花朵儿。
为了哄他的樱花开心,从身旁摘了一根狗尾巴,将草圈成了一枚草戒。
小心冀冀套入她食指上。
“樱花,记住,这是我们的信物,刚才,我们做了那种事,长大后,我一定娶你当老婆,一定要保管好它,长大后,我拿一枚闪亮的大钻钻给你交换。”
“你真的会娶我吗?”
五岁的樱诺生得俏丽,皮肤光滑如玉,圆圆的小脸荡漾着婴儿肥,看起来是那么可爱。
让他的心都醉了。
“当然,告诉你,刚才那种事可是俩口子才能做的?”
“俩口子是什么意思?”
“就是夫妻,夫妻是一家人,是要共同孕育孩子的。”
“哎呀。”谷樱诺终于听明白了,大叫起来。
小手摸了摸肚子:“万一我怀上了怎么办?”
十岁的小白想了想,终于给了她一个答案:“如果真有了就生下来,我来养,你在家带孩子。”
以一个成熟孩子的语气飞快答复了小樱诺。
后来,他每次想到她们小时候的对话,就啼笑皆非,一个十岁,一个五岁,什么都不懂,就算是进去了,也许也只是虫,哪里会有半点*,自然更不可能有孩子,只是,天真浪漫的童年让他回味无穷,他的童年身心一直蒙受阴影,母亲绝情拂袖离开,如果说他对童年还有半点儿怀念,那就是与樱诺相处的美好时光。
泪从他眼眶中滚落,蓦然惊觉女人快要断气了,就在他追忆这段往事的时候,他赶紧了松了手。
薛曼桢得到自由,呼吸着新鲜空气,上气不接下气。
她张着一对幽怨的眸子凝望着他,眼眸里有深浓的痛心,好似在说:“小白,你怎么就将我忘记?”
忘记那段最值得我们追忆的岁月,不,他并没有忘记那段美好的岁月,而是,他忘记了她这个人,不,不是忘记了她这个人,而是把她搞错了,这才是最令她伤心的事。
骜政望着她,脑子炸开了锅,一时间,心乱如麻,脑子成了一团浆糊。
不会,他绝对不会搞错,当初,他记得谷芊芊一直喊她樱诺来着,他还取笑她,说她是他的小樱花。
她很水嫩,尤其是……
当年他见过她的……
主要是她肩上那枚鲜红的唇印,他记得十分清楚,当年,他可是看遍了她整个身体的,他不是有意看的,是谷芊芊逼他看的,谷芊芊拿着一把尖刀,抵着他的下巴,恐吓着他:“小白,你不看,我就划花你的脸。”
谷芊芊是一个神精病Z市许多大人小孩都知道,父母又吵架了,他只是去那片樱诺林玩耍,每次父母吵架的时候,他都会拿一本书到那片樱林里去独处,唯有在山谷中,他觉得找能找一片安宁的空间与世界。
他没想到会在那儿遇到变态的谷芊芊,更没想地惨遭谷芊芊毒手。
这些年来,他一直不曾忘掉樱诺,永远记得樱花树下,那为他绽放的小樱花朵儿,他一直想着竞现承诺,在他功成名就的那一天,他会让她带着满身的荣耀嫁入骜家,成为他骜政真正意义上的女人。
小时候的事,那只不过是过家家而已,他一直让保留着那枚狗尾巴草戒,说不定那枚戒指早化成了灰,早不成了形,可是,他的诺言却一直存在着。
可是,他料错了,就如古代上京赶考的书生,在经历一翻磨难,十年寒窗苦读,终于功成名就返乡想迎娶佳人之时,佳人已经嫁作他人妇,徒留下书生一腔痴情空余恨。
这正是他真实的写照,他爱上了谷樱诺,心心念念娶她为妻,没想她却爱上了他的弟弟骜煌,让他痛不欲生。
他不止一次问过自己,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谷樱诺爱上了骜煌,在他提升为参谋长的那一天,他们居然因两家的反对私奔到了罗马,他们要在那儿举行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婚礼,爱得有多疯狂,多轰烈。
他能怪樱花朵儿未守承诺么?
当年,是他对人家说,长大后,我一定娶你,可是,为了事业,他一直把时间推迟,由于家庭环境特殊,他从小就比别人早熟,他想去外面闯一翻名堂,让母亲后悔当年的遗弃。
他压抑着自己,从来没给樱诺打一个电话或是写一封信。
他一直坚信着,如果樱诺对当年的事情持有念想,一定会等着他回来。
可是,他对自己太有信心了,他太瞧得起自己了,当年,她不过五岁,什么也不懂的屁小孩,她没对他说过任何一句承诺,就算是她变心了,他能责怪她么?
而且,她爱恋的对象还是他挛生弟弟,所以,他独饮了那杯自己酿的苦酒。
他一直告诉自己:骜政,只要她能幸福,一切就足够了。
如果不是骜煌莫名其妙被炸死,临死前,还被人捅了一刀,如果不是谷樱诺被郁楚抛弃,狼狈不堪,他的心也不会死灰复燃,他也不会扮成骜煌的模样去接近她,让她恢复记忆。
原来,他与她纠结好多年了,他一直想慢慢捂热她的心,多少次,他告诉自己:没关系,骜政,金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有横心,小樱花朵儿终究属于你。
就是这样的一个信念,他一直坚持了下来,值至今天,没想到居然搞了这么一场乌龙,他居然认错了人。
那个女孩不是谷樱诺,而是薛曼桢。
不,他不会相信,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他觉得当年的那个女孩子应该是谷樱诺才对。
“小白,我是小樱花朵儿,是你的小樱花朵儿啊!你说,让我等着你,长大后,你会拿闪亮的大钻钻来换我的狗尾巴草戒,我一直等啊等,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结婚吗?我等的就是你啊!小白。”
“你说你是当年的那个女孩,那狗尾巴草戒呢?”思绪经过一翻梳理,骜政渐渐平静下来。
淡然地问,想找出有力的证据。
其实,那也不算是什么证据。
薛曼桢清秀的眉毛拧了一下,眉间很快笼上了一缕忧郁!
她说:“狗尾巴草戒我一直戴了五天,那几天夜里,我都不敢取下来,生怕它被碰坏了,以后,你即便是有闪亮的大钻钻,我也没办法给你换了,第六天,我把它摘下来了,把它放到了抽屈里,每天,我都要打开抽屈看它一次,做着白马王子迎娶新娘的美梦,我一直就静静地等待着,可是,从此后,你再不来找我,谷芊芊也没来掳我了,就这样我失去了你的音信,我找不到你,我问过许多的人,他们都说不认识一个叫小白的人,再后来,我爸说我疯了,书也不念了,就把我送去宜兰乡下念书,渐渐地,那枚狗尾巴草戒枯芬萎了,在保存的第八个念头里,它连最后的一根毛都脱落了,就只剩下一根中心的小圈子,奶奶说我真疯了,整天对着一根草又哭又笑,有一天,在我去念书后,奶奶把它丢到大海里去了,它被水淹没,卷进了海中,我的狗尾巴草戒再也找不回来了,小白,知道吗?它离开的那一天,我哭了整整两天两夜,所以,大家才会说,我脑子不够用,奶奶与爸爸经常骂我,说我是神经病,不知道是哪个衰鬼投的胎。”
“我知道我不是神经病,我只是一直在等着你来娶我而已,因为,我不干净了,我被你玷污了,小白,我早就是你女人了,你为什么那么狠心要与别的女人结婚,弃我于不顾。”
她的这翻话说得动听又催人泪下,骜政的嗓子眼几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那你为什么见到我第一次是不说?”
“那时,我也只能是猜测,我不确定是不是你,后来,我找人问了,因为,当年,我们在那个……时,你曾说过,你叫白骜,我之所以一直找不到你,就是因为你的姓,当年,你并没说真实的姓,只有后一个字是真实的。”
“知道真相后,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的情绪又激动起来,这是他最想不通的事情,为什么她知道真相后不来找他,却在这个时候将真相说出来。
“为了等你,我几乎耗尽了半生,可是,你已经结婚了,我不想拆散你与樱诺,她是我妹妹,是与我有血脉关系的,我不可能破坏我妹妹的婚姻,听说,她还为你掉过一个孩子,小白,我与你的事,只不过是孩童时候过家家,已经过去了,就让它随风吹散了吧!”
薛曼桢说得十分真诚,仿若她就是有一颗博大的胸怀,为了别人的幸福而牺牲自己。
“我今天之所以把真相说出来,是因为我的母亲,看在我等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你就饶恕她吧。”
焰骜紧紧地盯望着她,想在她脸上看出一些端倪,想让她露出狐狸尾巴,他就不相信,她的心理素质这么过硬。
可是,她的面情是那么平静,心犹如月光下静谧的海洋。
仔细咀嚼着她的字字句句,她说得天衣无缝,根本找不出一点漏洞,如果她不是当年那朵樱花,她又怎么知道当年那些往事,那件往事,除了谷芊芊,樱诺,还有他,是不可能有第三人知道的。
如果她是当年那个女孩,那樱诺又算什么,这些年,他一直关注着樱诺的成长,可是,现在事实告诉他,他把人搞错了,这是多大的一场乌龙事件。
不过,他也不是完全不相信谷曼桢说的话,因为,见她第一面时,她就给他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这女人好瘦弱,好文雅,林黛玉似的病弱,相比较当年,樱诺也是长得这副样子。
“如果没发生你妈行刺我这件事,你是不是永远不准备与我相认?”
“是的。”
“薛曼桢。”
他彻骨冷喝,却不顾一切把薛曼桢搂入怀,他抱着她,抱得是那么紧,嗅闻着她头发上散发出的淡淡幽香。
“小樱花朵儿,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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