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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来袭,半个东楚皇宫顿时灯火通明,巡宫卫士倾巢出动,只是那刺客身法奇绝,逃脱中与宫中高手交手不过数息,连退四人,鬼魅似的隐于夜色中。
侍卫搜宫搜了两个时辰,毫无所获,得出那刺客在江湖上绝对属于超一流的高手的结论,无奈之下只能向皇帝回禀,被皇帝好一顿罚。
太医说卫将离眼下不宜挪动,传到太后那里,传话说让宫人暂且把扶鸾宫收拾一下,劝走了本想多陪一会儿的皇帝,点了几个灵巧的宫女通宵侍夜。
天色将明的时分,扶鸾宫寝殿里的宫女略有些昏沉间,忽然一个一个地被点了穴道倒了下去。
随后一个黑影到近前,也不看榻上躺着的卫将离,自顾自地走到桌子边就着茶壶喝了一大口。
闭着眼的卫将离仿佛早有所觉一般,睁开眼道:“闲饮兄,这点人手便将你追得东逃西窜,近况不佳啊。”
那唤作闲饮的人怒道:“你他娘的还有脸说?老子两个月前帮你围剿你那魔头同门,差点被拍散了骨头。鬼头药翁给老子开的加了三两黄莲的苦药还没喝完,就被你一封传书喊来这儿陪你演这无聊事。”
卫将离笑了笑:“江湖上论起玩刀的,妹子可只信你闲饮兄,换了他人,刀刃偏上些许,那这亲事可就变成丧事了。”
“你少来,刚刚我看你身法已经差不多堕落到跟我家厨娘平齐的水准了。兄弟们托我带话说虽然你这人平日里掀人摊子打人爹妈,作恶多端,可如今一代枭雄沦落至此,兄弟们都很是心疼,说若这宫里的谁欺负你,你便把他名字报来,我们替你揍他全家。”
卫将离道:“哥哥们哎,我这儿吃着人家家大米呢,怎么就让你们脑补得凄凄惨惨了?您要是真心疼我,我觉得药翁家里那三头肥鹤——”
闲饮道:“想得美,药翁怒起来能毒翻一座城好么!”
见卫将离笑而不语,闲饮又道:“闲话休提,你出事儿的时候我远在鬼林养伤,大家路上合计了一下也觉得怪,剑圣也算是堂堂正正的名宿,就算是决斗当中也不会下这般狠手,事后你怎会伤得那么惨?”
“我临赴战时,喝的那碗药里,他们下了毒。”
闲饮啧了一声,低声骂道:“我就知道,那些个畜生来时就没安好心。不过看你倒是精神得很,可有恢复的可能?”
卫将离还算平静,拿出一张字条递给他,道:“武功恢复不恢复的还不好说,还要再麻烦你帮我带些药来,我身份敏感,左右之人都信不得,只能劳你多跑两趟了。”
闲饮看着字条,道:“雪上一枝蒿、白头翁、青根……药是容易得手,不过你要做什么,这些可都是毒物啊。”
“没事儿,我修炼的功法就是走的两极对冲的路子,现在以毒攻毒也算契合功法总纲。西秦皇室给我下的是猛毒,你且先拿些微毒之物让我把体内的余毒冲一冲,我自有手段让身子快点好起来,届时再取些稀罕的物事来剔清。”
闲饮又道:“我此次一回西秦还要顺路去查看赈灾情况,路上若是见那克扣粮食的贪官污吏多了,就不知要杀到什么时候了,你若有什么想要的就一并说了吧。”
卫将离沉吟了片刻,道:“若有可能,你去那地藏浮屠的地牢里……用蜜蜡给我取十滴那人的毒血来。”
闲饮眼神一凛,道:“那人若问起你来,我又该怎么说?”
“编什么都好,只要别提我现在的情状,左右江湖上的人都不敢与他说半句话,他至多只会知道西秦嫁了个公主来和亲,而不是卫将离嫁人了。”
闲饮叹了口气,道:“也罢,我就替你跑这一趟,外面乱得很,你在这皇宫中多加小心。”
“一路顺风。”
闲饮的身影消失后,卫将离扭头见宫女们都沉沉睡着,便放心地闭上眼进入系统。
这个月以来为了迅速抚平伤势,为她那几乎全部毁掉的武脉留有一丝愈合的生机,之前积攒的都换了九品的疗伤药,好不容易保下了重修武功的希望,余下的点数又所剩无几。
卫将离有心多积攒些点数,无奈心有力而胃不足,只能慢慢来。而到了明日,自己便是伤着,也少不了接受群妃拜见,还得应付皇帝太后,得消耗不少精力。
加上刚刚吃的那两个金钱橘的四点,刚刚好凑齐一千点。
卫将离对系统要价烂熟于心,在这当中适合她的是补血的【鹿活丸】和养气的【月华散】这两种,加起来恰好需要一千点数,两种药合起来用效力翻倍。
服下药之后,卫将离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在身体里蔓延,因为失血而冰凉的四肢也渐渐回温。
待到药力消耗得差不多时,天也亮了,两个管事的嬷嬷进来送梳洗之物时发现宫女们都睡着了,顿时脸色一沉让宦官把这几个宫女都捂着嘴拖了出去。
外面的掌嘴声和哭声传进来,卫将离睁开眼,问道:“外面怎么了?”
“皇后娘娘醒了,快去传太医。”新进来侍奉的女官跪在榻边,垂首道:“娘娘,这几个贱婢守夜时偷懒,奴已让内监按宫规惩戒她们了。”
卫将离点点头,顺着她的话说道:“昨日大婚,这些宫娥也忙得心力交瘁了,犯困也是人之常情,我睡得很好,就算了吧。”
那女官点头似是松了口气,忽然间殿外传来数声凄厉的惨叫求饶,卫将离半撑起身子,皱眉道:“有人被伤了,传我的意思去拦一拦。”
女官迅速起身去了外殿,不一会儿,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传进来,同时进来的人似乎不少。
女官挑帘进来,脸色微白,低声道:“娘娘,是李昭媛听说皇后娘娘昨夜为陛下挡下刺客受伤,前来求见。”
能在这种明显需要静养的时间段里跑来求见,放心细些的女人自然是要猜忌上的,不过卫将离倒不是特别在意,只问道:“刚刚那宫女怎么了?”
女官头低得极深,道:“是李昭媛听说这些宫女犯了错,带教训了那些宫女。”
“我的伤没事,见吧。”
女官让左右把床帐结起,快步走出去通传,不多时一个执着纨扇的水红色宫装的美人款款走进来,离卫将离榻前五步远的时候盈盈下拜。
“妾见过皇后娘娘。”
卫将离扯了扯身后的软垫,望向李昭媛道:“日后都是自家人,不必太多礼。”
李昭媛拿纨扇掩了嘴,笑道:“昨夜可当真心惊肉跳,没想到皇后娘娘虽是来自异邦,心却是与陛下一起的,想来上一世便是一家人,今生这才遇着了陛下。”
这话一出,除了卫将离,其余在扶鸾宫侍奉的宫婢脸色都有些微妙。
“哦,对了,瞧妾这记性。”李昭媛笑吟吟道:“妾特意起了个早,赶在众姐妹前想向皇后娘娘热络几分,未曾想门口竟然见到几个贱婢欺皇后娘娘人生地不熟,一时气愤,本想让人把她们的眼睛全挖了给皇后娘娘出气……可娘娘心肠软,妾便只挖了大宫女的一只眼,锦莲,还不拿来请皇后娘娘过目。”
旁边最年长的一个女官不由出声道:“昭媛娘娘,皇后娘娘还在养伤中,不可——”
那叫锦莲的侍女也不知是不是无意,平地绊了一下,手里拿着的木盒摔在地上,里面的一样物事带着一串血迹滚在卫将离榻边。
那是一只沾血的眼球。
周围年轻一些的宫女不由发出细细的惊叫,莫说是个伤病者见到这些,便是寻常妇人,看了这般恐怖场面也难有不吓出病来的。
显然李昭媛是来示威的。
李昭媛哎呀了一声,道:“妾这宫人手脚粗陋,扰了皇后娘娘,妾回去便罚她,还请娘娘海涵。”
卫将离没说什么,只沉默地看着地上的眼球,听了李昭媛的话,抬头望向她。
“有意思吗?”
李昭媛一愣,她看到卫将离的脸上绝无一丝惧怕,这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此时殿外响起一个陌生的女声——
“扶鸾宫的宫人惩处自有皇后作主,妾在家中便闻东楚乃礼仪之邦,本是心向往之,没想到初来乍到便见区区一个嫔妃便能在中宫越俎代庖,妾这随侍中可是还有要回西秦的婢女,万一将今日恶状传向国外,李昭媛可能一肩担起东楚国容?”
能以西秦身份自标,自然是翁县主,她此时已经是换了一身东楚的昭容服饰,想来晨时册封她为昭容的旨意已经下达。
李昭媛神色微变,扯出个僵笑:“好利的一张嘴,这位妹妹想必就是翁氏了?”
“是翁昭容。”翁昭容很随意地纠正了她,正好在她身侧不远处,跪下向卫将离行了一个大礼。
李昭媛的脸色这才真正难看起来。
她与翁昭容虽然同为九嫔,但不巧昭容的品级正好比昭媛高出一线,翁昭容一进来就先向皇后行大礼,而她只是在帘外福了福身。何况翁昭容是西秦人,一个西秦人都知道向皇后行礼,而她却如此无礼,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在儒宗大行其道的东楚,一个“不知礼”的帽子盖上去,她一生都不会有晋位四夫人之列的可能。
……好厉害!
翁昭容看起来心情倒是很好,行完礼后便近了卫将离榻前,低声道:“您昨夜为陛下挡的这刀便是您获宠的大机缘,此时只要扮好柔弱之态便是,这等污糟妇人自有妾为您打发,不必太过计较。”
卫将离摇头,揽衣起身道:“我又不是来当宠妃的,柔弱之态……世上有谁怜我?”
李昭媛低低惊呼一声,只见卫将离让翁昭容扶着,就这么直接拾起地上那谁见都觉得骇人的眼珠,抬头看向她。
李昭媛见她向自己一步一步慢慢走过来,不由得退了一小步:“娘娘怎不在榻上躺着休息?”
“常言道打狗也要瞧主人三分薄面,在我的宫里伤我的人,反而问之,你可是真心让我休息?”
不待她言语,卫将离把手中的眼球放回到锦莲手里捧着的木盒里,看到锦莲微微颤抖,道:“下次捧稳了,若再倒了,本宫便让你陪它。”
李昭媛眼睛转了转,道:“此事本就是锦莲冒犯,娘娘若要教训妾的狗,妾也无话可说。”
“不,狗那么可爱,我不打狗。”卫将离缓缓走到李昭媛面前,忽然间闪电般把啪地一声一巴掌扇在李昭媛脸上。
顶尖的高手便是废了武功,手劲也比寻常人大上许多,李昭媛几乎是被扇得滚进了桌子底下,左半张脸痛至麻木,脑子混混沌沌间,只听得卫将离淡淡的声音。
“我看打你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