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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周暄的紧张,路征成亲当日,内心倒是一片清明。
——无他,已经提前在脑海里演练过无数遍。每一种场景他都想象过了。老实说,这跟他想的,并无太大差别。
他的几个好友在耳旁或祝福或调笑,可是见他泰然自若,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因是皇帝赐的婚,宫中帝后均有赏赐。
——当然,朱皇后是不大乐意看到这桩婚事的。朱皇后格外重视规矩,并不赞成所谓的移风易俗。
不过,新令已经实行了三年,新的政令也渐渐被人所接受。朱皇后虽然不大情愿,但是拗不过大皇子的请求,还是给了赏赐祝福。
如今大皇子已为人父,他自然是希望好友能心愿达成的。
三年过去,皇帝仍未立储。大皇子与二皇子看着和睦异常,但是他们背后各自的支持者已成了对垒之势。
有时,兄弟见面,也觉得尴尬得很。
二皇子如今到了婚龄,听说皇帝正在考虑他的婚事。不只是二皇子,朝廷内外都在看着呢。二皇子的婚事,关系重大。
不过,二皇子跟没事人一般,在路征的婚礼上,安安静静,半点口风不漏。
是了,这三年来,二皇子的性子也有了明显的变化。比之以前的飞扬跳脱,多了一些稳重。
可以说,路征和周暄的婚礼是极热闹的,御赐的婚事,两位皇子亲近,朝中官员能来的几乎都来了。
路征也不意外,怎么说他也算是天子近臣,正常正常。
结婚这种大事,客人当然是越多越好。不过,他想的最多的是,怎么还没礼成?
终于等到揭盖头了,路征接过喜娘递过来的秤,他无心去想自己是否会在称上留下汗渍,直直地掀开了盖头。
明明告诉自己不紧张的,可在盖头被掀开的一刹那,他还是忍不住心跳加快。
喜娘在一旁说着吉祥话,路征的耳根子有点红了。
呃,真是……拜堂的时候也没这么不自在啊……
——当然,拜堂的时候,他全神贯注,有一点担心意外的发生。虽然事实证明并无意外,但是也避免了紧张,不是么?
路征佯作无意,悄悄打量着她,凤冠霞帔,耀眼得有些陌生。
是了,他有好久没见过她了呢。
盖头被挑掉,眼前突然变得明亮起来。周暄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还是忍不住微微抬头,飞了他一眼,还没看清楚,只瞧见他跟自己一样一身的红。
她的眼睛似乎被那红灼伤了,她迅速又低下头,看起来乖巧极了。
“真真是郎才女貌,一对壁人……”喜娘口中不停说着奉承话。
路征却笑了笑,虽然只是一瞥,可他刚才看得分明。嗯,他的新婚妻子,好像妆花了。脸上红红白白的,将原本的面貌,都给遮盖住了。
他极少看见她化妆的样子。即使有,也只是淡扫蛾眉,浅涂唇脂。他知道,她是清丽型的姑娘。
不过,成亲这种日子,肯定是会上妆的。天热,妆花了也正常。
算了,还是不要告诉她了。
喜娘正说着奉承话,不防新房里呼啦啦又涌进来几个人。
为首的赫然是大皇子。他弟弟二皇子紧随其后。
“来来来,看新娘子。”大皇子笑道。他可是听说民间都是要闹洞房的。他贵为皇子,成亲时没人闹过,这次得好好见识一番。
——其他的客人也有想闹洞房的。但是真正敢闹路征洞房的人还不多。也只这俩皇子并几个年轻的世家公子。
这可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喜娘虽见多识广,也有几分不自在。
周暄之前见过大皇子一次,这时听了大皇子的话,心头一慌,将头又往下低了几分。
她的脸上今天被人涂抹了好几层,她又哭过几次,也不知丑成什么样子了,她才不要像猴子一样,被人看呢。
可是,她是新娘子,又不能说拒绝的话,只能暗自祈求路征能猜到她的想法,帮一帮她。
可能是路征听到了她的心声,忙上前一步,堪堪挡住两位皇子:“改日吧,她今日也累了……咱们出去喝酒,喝酒喝酒……”
两位皇子俱是一愣。路征说改日,那就是说以后会把妻子介绍给他们认识。这是不避讳他们,愿意跟他们亲近,拿他们当自己人的意思?
路征既这么说了,他们也不好再坚持。他说喝酒,那就要好好灌他一番了。
路征被两个皇子拉出去饮酒时,只来得及对周暄说了一句:“你先洗漱,吃些东西,等我回来……”
新房里重又恢复了安静。
小丫鬟连翘已经放出去嫁人了,此刻陪在她身边的是个叫鸣翠的丫鬟,眉眼之间甚是机灵。
周暄呼了口气,轻声道:“鸣翠,帮我把这些都去了吧。”
“姑娘,呃,不,太太,现在吗?”鸣翠挺了挺胸,有一点得意,他们姑娘,一过门就是当家太太呢。
“嗯。”周暄点了点头,路征方才也是这么说的。
鸣翠帮周暄褪下厚重的嫁衣,又卸了凤冠,又吩咐守在门外的丫鬟去备热水。
她看了一眼周暄,心说可能姑娘,呃不,太太,需要先好好洗洗脸。
热水很快备好,同时还有若干糕点以及雅致小菜。
周暄确实也饿了,她洗了脸,换上家常衣服,略略用些饭菜。
过后,丫鬟将桌子重又收拾好。
周暄反倒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莫名其妙地就紧张起来,脸也红了。
昨夜母亲拉着她说话,说了好久后,母亲又遮遮掩掩,塞给她一本册子,支支吾吾,语焉不详,半晌只说了一句:“你先瞧瞧吧……”
周暄只瞟了一眼,就红了脸。她大致知道那是什么了。以前陈苑和陈芸神神秘秘的,也说过。她隐约听到过,虽不是很明白,却也能猜出是夫妻闺房私事。
也是,成了亲可是会生孩子的。
当时杨氏尽管觉得不自在,还是教导女儿:“你不必害怕,也不用觉得难为情。这些都是正常的,不要怕……”
…………
不期然想起这些,周暄更觉得难为情了。她脸上热乎乎的,倒了杯水喝了才好些。
路征回来的比周暄想象的要早,她刚沐浴好,头发还是半干的,路征就步履不稳走了进来。
他进门后,反倒像酒醒了一般,脚下步伐也正常了。他冲鸣翠道:“你也去休息吧,这里用不着人。”
鸣翠脸上一红,连忙退下。
路征则含笑看向周暄。
迎上他的目光,周暄愣了愣,下意识低头,靠自己身上衣物是否得体。
呃,现在穿在她身上的是银红色的寝衣。
她脑袋发热的同时,心里还自我评价了一句:“嗯,很娇艳的颜色……”
应该还算衬她的肤色?
路征眼神闪了一闪,他在桌边坐了,自己倒了杯水,看着倒不像是烂醉的模样。
周暄定定神,上前道:“我让人去备了醒酒汤……”
路征瞧她一眼,点了点头,继而说道:“我没喝多少。”
——这话倒是真的,一来敢灌他的人还不多,二来,他今日早就准备好了,并没有喝多少。
不过,他如果不做出一副烂醉如泥的姿态来,想回来可没这么容易。
他想他有必要跟她解释一下。
今天是他的好日子,他得保持清醒,可不能糊糊涂涂的。
周暄只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事实上,她紧张的很,路征方才说什么来着?
此时已是夜里,婴儿手臂粗的龙凤喜烛散发着光明而不失柔和的光,给房间笼上了一层旖旎之色。
周暄怕头发染湿寝衣,用一只手握着头发,远远站着。
路征看着她,只觉得这一幕美的像画一样他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他轻声说:“我帮你吧。”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你先去洗……”周暄的声音越来越低。
而路征似乎没听见她的拒绝,他拿起搭在架子上的巾子,开始认真的帮她擦头发。
“真不用,都快干了。”
他离得很近,周暄似乎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先前那种不自在又回来了。
真是的,他靠这么近做什么?
她不知道的是,路征此刻也有几分不自在。
她离得那么近,他能闻到她身上好闻的味道,非兰非麝,他也不确定是什么。
咦,她的头发的确不用再擦了。手比大脑更早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到了她的脸上……
手掌下少女细嫩光滑的肌肤,让他猛地意识到不对劲儿。
路征迅速停手,他胡乱收起巾子,急急地说了一句:“是不用擦了,我,我先去洗洗。”
说完,他快速走向屏风后。
他有些懊恼地想,真是酒精上脑了。
这净房是路征自己设计的,当然远远比不上他原本的世界里方便,但是在这里也是独一份了。
路征快速沐浴,想让自己躁动的心早些平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