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乔其紗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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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昨天小心脏跳跃的太快,姜曼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了。她揉了揉眼,看着软绵绵的被子发了一会儿怔,才陡然想起:这是宋清铭的家!宋清铭的房间!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上面有来自他的未读短信:叫不醒你,我去公司了。

    “……”他这分明是懒得叫好吧。

    按了下一条,依旧是宋清铭的:如果要走,打给老赵让他接你。

    姜曼璐看看时间还想再躺会儿,手机突然又震动起来。

    她一接起来就听见室友程悦着急的声音:“曼璐,老师已经点过一次名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忘了?毕业设计彩排!”

    说实话,她跟室友们的关系都不冷不热,但程悦毕业设计跟她选择的是一个导师,你来我往的也还说的过去。

    她惊恐地“啊”了声:“我马上来!”

    对方顿了一下,欲言又止地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道:“嗯,你赶紧来吧!”

    姜曼璐也没时间多问,连忙道谢挂掉了电话,急匆匆穿好衣服下楼,也来不及打电话给老赵,飞速地冲了出去,还算幸运,没过几分钟就在路边上拦下了一辆计程车。

    等姜曼璐来到学院大厅的时候,人已经非常多了。她从工艺室里取出装满了毕设衣服的箱子,拖拉着大皮箱朝后台走去,一边走一边打电话给模特儿张馨。

    a大服装系毕业设计的流程非常多:从大四开始选主题找导师,确定面料小样,画时装效果图,立体裁剪或打板拿到纸样后裁剪面料,再到工艺室用缝纫机一点点做出来,而最后一步,则是找本校或者社会上的服装模特儿走秀。

    又因为真正毕业设计展示时有不少业内人士观看,所以学校统一在毕设前的一个周举行一场校内的走秀彩排。说是彩排,但实际上院领导和导师们都出席,既是走下流程,也是给学生们打一个“印象分”。

    当然——因为a大的学生家境都比较富裕,有那么一小部分的学生为了服装效果更佳,会舍弃学校的模特儿,专门从模特公司请一些有经验的模特。

    但姜曼璐不是,她穷的掉渣渣,只能好说歹说找了服装表演系的五个女生来穿她设计的衣服走秀。

    而张馨,就是那五个模特当中跟她联系最密切的一个。

    可是手机铃声响了半天,却迟迟没有人接。她没多想,觉得张馨可能早早就到了后台在忙,拉着大箱子风驰电掣地朝后台走去。

    姜曼璐刚推开了后台的门,一整个室内竟陡然间安静了一下,正在化妆的好几个模特手都停了下来,不少同学也转头朝她看过来,眼神说不出的怪异。

    环视了一圈也没有张馨的身影,她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不过还好,姜曼璐在一个化妆镜前看到了经常跟张馨一起走秀的阿秀。她赶忙走了过去,轻声问:“阿秀,张馨她们呢?”

    阿秀却压根没有看她,正在认认真真地对镜化妆。

    姜曼璐一看,她身上已经换好了走秀的衣服——整条长裙是斜肩款式,公主线旁坠有眼球形状的装饰,不规则的裙摆下坠着许多流苏,隐约露出光滑的小腿和高跟鞋,一看就是“创意性服装”。

    a大的毕业设计分成两个组,比较夸张古怪走时装设计的是“创意性服装”,还有想进军大众市场的是“实用性服装”;创意组一般先走秀,然后才是实用组。

    因为学校模特专业的妹子不多,所以有一些模特是走完一组再走一组的。

    阿秀先帮别人走秀也不算奇怪,姜曼璐并没有多问,只将箱子里她走秀要穿的那件裙子放到了桌上:“那个……阿秀你走完了这组,记得赶紧换衣服。”

    想不到的是,阿秀竟不屑地扫了那裙子一眼,忽然冷哼了一声:“你设计的我不想穿。”

    姜曼璐皱了皱眉,看着前几天排练时还挺积极的阿秀,有些不解地问:“为什么?”

    “脏。”阿秀继续拿着粉饼优雅地扑着脸,牙缝里却挤出这样的一个字来。

    姜曼璐的身体顿时僵硬了,她不是傻瓜,从走进后台开始就感觉的到气氛古怪,好像人人都在指指点点针对她一样……她只是有点懵,不过就是昨天夜不归宿了一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她环视了一圈在旁边看好戏的同学,目光最终停在给她打电话的室友程悦身上,直直地朝她走了过去。

    程悦犹豫片刻,还是放下手里的服装,把她拉到了外面的走廊。

    “你昨天没回宿舍?”

    “呃……嗯。”

    姜曼璐面色微红。

    “曼璐,我一直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女孩子。”程悦似乎在想着怎么措辞,犹疑道。

    姜曼璐完全不懂她的意思,满脸不解。

    程悦想了想,最终低声道:“那个……邱小亭昨天突然跟我们说,她之前在医院看到过你,说你好像在妇、妇产科看、看病。”她皱起眉毛,似乎难以启齿一样,顿了顿才道:“然后她又讲……昨天她恰好见到你男、男朋友了。嗯、那个,还说……说他年纪不小了……特别的……那个……”

    程悦再说不下去,露出了一个好像被恶心到了的表情。

    看着程悦那个表情,姜曼璐突然间懂了——稍微联想一下也能猜出来邱小亭昨天到底说了什么,不由地冷笑一声。

    “她是不是说,我做了一个大腹便便、油光满面的中年男人的小三,而且,之前还染上了脏病?”

    或许……邱小亭的原话比这婉转一些,但说来说去,就是暗示着这个意思吧?

    程悦的表情一时间很尴尬。

    姜曼璐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怒火,她可以忍受别的同学对她指指点点,忍受她们污蔑自己,但是她不能忍受邱小亭竟然这样侮辱宋清铭!竟然拿这样的话来说宋清铭!

    邱小亭昨天明明见到了宋清铭,明明知道了宋清铭!

    竟然还故意这么说!

    无论是因为什么,无论邱小亭到底是处于什么样的心态说这番话,她都无法原谅!

    “曼璐,她可能只是随口说说,其实,我们也不怎么信的……”

    良久,姜曼璐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怒意,一字一顿问道:“所以就因为这些谣言,她们就吓得直接不来彩排了?”

    程悦知道“她们”指的是姜曼璐定好的那几个模特,想了想说:“陈馨跟邱小亭关系一直都不错,肯定是不会来了,别的模特儿可能是……跟风吧。”

    程悦低头看了看表,“哎呀”了一声:“曼璐,你也别想那么多了,赶紧找几个别组的模特儿,好说歹说彩排也要对付过去。”说完,她心急火燎地走了。

    姜曼璐叹了口气,她跟模特系的妹子一向都不熟,眼看着彩排就要开始了,一时间怎么能抓来五个模特儿?

    沉默片刻,她咬了咬牙重新走回了后台。这一次,她没有再看阿秀,也没有再找学校里那些面露鄙夷的模特妹子,径直走到那些专门被请来的模特身边。

    “美女您好,那个……可不可以一会儿帮我走一下秀,实用组第三个,酬劳我……照给,可以吗?”她面带笑容,小声道。

    那几个模特儿显然吃了一惊,其中一个看上去还挺高兴的,刚想谈下价钱,但一旁整理裙摆的男生突然转过来看着她,耸了耸肩:“恐怕来不及,我是创意组的最后一个。”

    “……”

    姜曼璐无语,竟然这么背,算了算换衣服化妆的时间好像的确来不太及……

    那几个模特儿看上去还挺失落的,朝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手。

    她又问了别的模特儿,不是离她时间很接近就是不愿意再走第二场。特地请来的模特儿并不多,除邱小亭那组外她都问了个遍,却一无所获。

    她叹了口气,有些绝望地蹲在了后台的一角,沮丧地看着那些她花了许多心血才设计好的服装。

    “那个……其实,我可以帮你走一下秀的。”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很动人的声音,姜曼璐一愣,赶忙惊讶地转过头来。

    “徐、徐嘉艺?”她看着面前的人,突然说不出话了。

    如果说她姜曼璐只是现在在学校里被人黑得很惨,那么面前这个漂亮高挑的女模特儿,则是一直在学校里被人黑的很惨。

    从大一入学开始,她就听许多同学说过她的事情,原名叫徐春妮,后来听说参加模特比赛得了冠军,改名成“徐嘉艺”,还上过不少节目,小有名气,去过传说中的三亚海天盛筵……当然,徐嘉艺的黑料特别多,从什么“被保养”“外围女”到什么“整容”“丰胸”“泡吧”应有尽有……

    姜曼璐对这些八卦并不敢兴趣,所以也从来不会讨论,对徐嘉艺也是正正常常的同学态度,但她怎么都想不到,徐嘉艺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帮自己。

    不知为什么,姜曼璐竟然有一种同病相怜的可悲感觉。

    “谢谢你,谢谢你。”她感激地朝徐嘉艺笑笑。

    徐嘉艺也抿唇一笑,看上去妩媚动人:“没有啦,是真的觉得你设计的衣服很好看,一直想穿。”

    姜曼璐还想说什么,外面突然响起一阵音乐,院长浑厚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同学们、老师们……”

    巴拉巴拉的……

    彩排开始了。

    徐嘉艺拍拍她的肩:“我先去化妆,走完这组就来找你换衣服。你,加油。”

    姜曼璐点了点头,内心燃起了一丝希望,重新回到后台。她舔着脸又去找了好几个模特儿,但对方见了她都跟躲瘟疫一样,嫌恶之情明显;有那么几个似乎拉不下脸来,只淡淡说:“看看吧。”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直到徐嘉艺走完一套服装光彩夺目地回到后台,她依旧没有找到第二个模特儿。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没戏了。

    姜曼璐的大脑里悲哀地飘过了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