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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世何年,也不知谁人谁语,香槟被烙下快乐与诱惑的定义,女人喝下去能变美丽,男人喝下去则变以疯狂,又或是巴黎人所说香槟是年轻男人受惑犯错时喝的酒,内涵多端,慑人滋味。
两杯不够劲头的香槟下肚,德晟嘴里还泛曼着酒气的泡沫,抿抿嘴角咂吧咂吧舌头,虚眼瞭望,远处关之茹正侧身站着,眼目瞥着他的方向,面色傲漠,夹带一丝嘲谑的淡笑。
她身穿一件白色晚裙,前胸包得合适,除脖颈外不漏半点儿玉肤,可后背V形开叉到腰部,蝴蝶脊背凸显轮廓,腰身绰约,肤脂与白裙相得益彰,看似完美。
她身边站着一位高大盛宇的男士,德晟一眼认出就是在门口与他碰身擦肩的那个男子。
陈东翰歪过脑袋问关之茹:“那是谁呀?”
关之茹嗤齿一句:“一个无名小卒。”
“哦,怪不得,不懂规矩。”陈东翰轻笑,不值一顾地瞟一眼,不再理会,转过身挨近关之茹:“之茹,听说你投资了邱山的巴道河改措项目,我也非常感兴趣,其实我们可以携程共志……”
“哦?那可是无偿买卖,就是糟钱玩儿,扔个响都听不到回音儿,你何必受这屈。”关之茹笑语回对,眼角漫不经心状瞥着那个方向。
陈东翰心里明镜,这可不是糟钱的买卖,巴道河的改措项目是进去邱山工业园的敲砖石,敲开第一道砖坎就可顺势进入利取之道,这回音必得会绕梁千转、迂回铿脆,最终可收获一个雷撼震天的回声,而这个决定权正握在关锦赫的手中。
贴近关之茹一手轻轻托着她的后腰,极尽恳切温和之用词:“那可是你不了解我,巴道河的改道就是为了保护周围的原野生态,趋长远见,利景利民,我当然责无旁贷,应该贡献一份薄贫之力……”
德晟远目望着,那男人的手托着她的后腰,附攀向上,轻抚着脊背的玉脂凝肤,极其亲和自然,身体前倾,额首相向,恭而有礼的轻声私语状。
德晟撇下唯亭,甩开步伐朝着那个方向直径而去,唯亭巴眼望着,没明白这小子的突然举动。
这动作也惊扰了关之茹,无心和陈东翰攀聊,眉眼睁大,只望着奔向自己的人影。
那人影目光笃定,有点儿孤注一掷的气势,还有点儿怒剑拔张的威风,扇开着领口,领带松垮的挂着,敞开的衣摆随动作扇着风的开张,甩着胯,蹇视高步……一副盯着目标大刀阔斧力战群雄的架势。
她惊目,这……这是要干嘛?
陈东翰也让这个阔步疾风的来者攒去目光,停住嘴盯过去。
关之茹聚视不放,直到那人逼视着目光渐渐攒锋迫近,忽然不敢招架、不敢直视,唯恐灼火烧面似的微侧过脸,目光慌乱。
他执意不动的眼神儿,一眨不眨,疾风上前,碰过她的肩头,视线擦过她的眉梢,蹭着身体穿过狭隙,直奔她身后的自助餐台,抄起一个盘子,拿起一个餐夹,手臂一挥夹起火腿、猪排、薯条……瞬间一大盘,旁若无人的开始咀嚼。
关之茹还那姿势立着,半天不知怎么动作,轻吁一口气,才恍然,合着跟她没一点丁儿关系,咬着牙根儿:有病呀!
唯亭噗笑,摇头,你说你吃个东西整那么大动静干啥玩意儿呀!
陈东翰回头看看,蔑笑,转向关之茹:“诶,这是来蹭饭的吧,呵呵……”
关之茹缓步向前,站在德晟面前,德晟正满嘴嚼着,俩腮帮子滚圆,吃相极其专注认真。
“你怎么来了?”关之茹蔑语聊闲。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你不发话,我怎么会收到帖子?”一块猪排又塞进嘴里,也不看人,语齿含混,眼神儿还不停地扫磨着餐台。
“你半辈子没吃过饭怎么的!”
“嗯……打小没吃过饱饭,今儿算赶上了。”边说着伸胳膊踮脚尖儿够着远处一块三明治,张嘴咬下大半拉:“诶,这个好……味道不错,再加点儿奶酪就可冒充subway。”
涡轮旋风横扫一气,眨眼之间盘底见光,又倒满一杯果汁,咕咚咕咚倒进肚里,意满悠得结束终极战斗,抻出一张纸巾,抹抹嘴角,嚼哧着最后那点儿余味,抬着下巴给了她一个正脸,目光直视:“谢了!”
她咽咽口水,眨动眼皮,不知怎么回对。
陈东翰品出关之茹的躁气,忙解围:“之茹,你向来博施济众,什么个色朋友都能有容大量,真是善意为怀。”
有人搭腔转话,关之茹来了劲头,讥语哼笑:“这哪算是朋友,只当街边盲流,我看不得乞怜之人,对于打小就没吃过饱饭的人,也就当举手之劳,悲怜相助,别在把人饿死,反倒是我的过错了。”
“我该多跟你学习才是。”陈东翰谦恭附和,难得激起了关之茹的兴头,看出这小子是关之茹的眼中刺,怎能不帮衬,一定让她尽兴才好。
德晟不急不躁,笑眼看着她,低头燃起一支烟,吐口烟雾,缓着性子慢悠悠一句:“那我该怎么谢你?我可是知恩图报啊!”停顿,抬头俯视过去:“还真是,除这副身板儿再找不出值钱的玩意儿了,要不晚上我奉献一回,也算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你……无耻!”她瞬间铁青脸,失了刚才的得意,瞠目瞪过去。
陈东翰急眼,威吓:“不会说话我可以教教你……”举步上前,想要撩上一拳头,以示护花使者的威力,动作还没使出招数,德晟犀利眼瞥过去:“有你什么事?没看见我俩正逗得欢吗!扫什么兴。”
陈东翰立马缩回动作,茫然看向关之茹,她嗔着脸,像斗气,又像嘲语逗哏,没揣清和这小子在玩儿什么?是什么成色的关系?是真逗趣还是置气?一时犯懵,没敢轻举妄动,怕举止不当再惹了关之茹,谨慎一句:“之茹,想怎么着,你一句话。”
关之茹不回应,使劲抿着唇,直视那小子。
那小子瞥过目光,嘴角淡笑:“可是你挑的话头,跟我逗贫得有心理准备。”
关之茹颜面突红,抿着的唇噏动着,毫无营养的挤出一句:“这不准吸烟!”
他挑着眼角望着她,屑气一笑,一丝得意与无所谓,特贱痞的样儿。
她吭哧憋嘟,须臾之间不知说什么。
相对而视,一个淡笑,一个憋懑,相峙不下。
远处梁文观目,看得津津有味,对几个男子吩咐:“看到那小子没,就是关之茹对面那个,到时候看我眼色,把那小子扒光了扔花坛水池里。”
几个人特兴趣的望过去:“哪个……哪个?她旁边有俩人呢。”
“就是那个松着领带的小子。”梁文又重复:“看准了,等我发话你们在干。”
唯亭一直目测着那俩人的一举一动,凑近梁文饶兴地问:“你说那俩人聊什么呢?”
梁文淡淡一笑:“那谁知道,跟咱没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你别掺事呀,暗地里使蹶子,尽可的撩事使绊儿,唯恐不乱。”唯亭藐视。
梁文悠得:“那可不一样,咱只是听令办事而已,”城府一笑:“事办完了,拱手呈上,效果好赖不与相干,不尽职能本分才会受贬罚。”
“屁话,尽了本分也未必得褒赏,还有一句真理是出力不讨好,说的就是照宣听命不识声外之音的傻子。”
“还是你精明。”梁文不宣回视。
唯亭又问:“你还真要用那个下三烂的手段?”
梁文轻声一叹:“你说这要是不满足她报复欲欢的愿望,她今晚是不是就缺了兴头,特没劲?”
眯眼审度,这小子今儿还装模作样一身正装,敢真扒光了,于众乍泄春光一片,那是啥成色!虽说下作,还真挺扯逗众生、贻笑千载,止不住咯咯乐出声。
“乐什么?”唯亭没耐出味道,正经一句:“有劲没劲的不在噱头的场面,在掩目背后的内容是否得了心思。”
梁文点头:“你是明白人,没白跟她这么久。”忽然问:“知道她为什么非要把那小子赶出砖塔巷吗?”
“这个……不就是因为那天的声响扰了她吗,就是不顺耳,找茬儿,这大小姐的脾气……你说那地方又不是她家院子,碍着她哪了,值当的较真儿!”
“差也,这你就不懂了,那声响还真是扰了她,她也不是平白无故的较真儿。”
唯亭懵晕,这还能有什么说道!
梁文解意:“你知道吗,她亲生母亲的祖籍地就在砖塔巷,她母亲是在那巷子里长大的,那条巷子可是风古幽帘,攒聚了各色门艺绝派,其中京戏就曾在那盛赫一时。”
唯亭恍然,下面内容她已猜得七八分。
“二三十年前那巷子里有个京剧团,整条街巷白日夜晚的都缭绕着琴胡京韵,声绕不息。团里首屈班顶的红角儿叫小红鹦,当年小红鹦红极一时,据说嗓音脆灵如莺歌婉转,捧迎仰慕的人众多。”
唯亭问:“这和关之茹有关系吗?”
“和她没关系,和她母亲有关系,她母亲是小红鹦的戏迷,不但喜欢听,还喜欢唱,总之那地方存着流年岁月的声息,留有她母亲的影子,那条巷子到至今还算保存了一些特色,没被完全蜕变,轮到现今也算不易。”
唯亭释解:“这就是说德晟那小子的声响打破了这景致的和谐,触及了她根底的那点寄托。”
梁文深叹:“俗话说念物思情,她原本任性,得理不饶人,表面淡漠,其实心眼儿多思善感,情感上近乎偏执的纯粹,不然也不会使着性子和关锦赫顶到今日。她没见过亲生母亲,这算是种遗憾,当然要找个填补,对巷子景物的依恋,是唯一能借景安慰的地儿,哪能容得毁了,其实就是对她生母的一种精神祭奠,你想德晟那小子挂着个什么失恋者联盟的名头和老街的格调扞格不入,加上刺耳嘈天的声响,这何止是扰了她,这简直是侵犯,能不雷嗔大作吗!”
唯亭故作诧异状:“透彻精准,我算白跟了她这些年,还不如一个司机跟从。”
梁文得意一笑:“这叫洞若观火,透过表象看实质。”
唯亭沉着心思,这梁文平时装聋作哑,从不事抒已见,其实最为明智圆滑。侧目瞟过去问:“诶,你怎么知道她母亲的事?”
“老爷子一直跟着关锦赫,多少年了,不是白待的。”
“哦?你还知道什么?”
梁文矜起面容不予回应,看着厅堂那俩相对而立的人影,所问非所答:“瞧好了,今晚指定有出精彩的戏!”
德晟与关之茹相峙,互不顺眼。
她挑语找茬儿想让他露怯难堪,他却像是百毒不侵痞流成习,没治了却反戈一击。悠得自笑,是对她的不恭与示威;目光不屑,是对她的轻视与玩儿味,她要看他狼狈,看他众睽之下无地自容,抬额轻笑:你等着,一会儿让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