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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之茹出了失恋者联盟坐上车,梁文打转方向往回开,没人言语,唯亭眼角瞟着关之茹,知道这是斗气的赌局,不必当真,可这阵势就跟动真格的似的,连她都猜不透了,憋不住,问:“你真要跟他玩儿呀?”
关之茹看着车外悠然回应:“闲着干嘛去!”
唯亭看看手里的协议字据,不可思议地一撇嘴,可笑地拧拧眉头一耸肩,不知怎么着好。
“把那东西给我揣好了,到时候他不滚都不行。”
唯亭听着音儿,无奈摇头,把字据揣回包里。
关之茹望着窗外,黄昏隐去,井巷笼罩着朦胧的暮色,宁静,树梢在月影里颤动,偶尔的人影在巷子里穿行,或有几声孩童的嬉闹声隐波在巷子深处,隔离了烦嚣与浮杂,静得仿如逆回到悠远的岁月。
一个穿着绣花旗袍的女子走在深巷里,韵娆的肩膀轻轻摆动,腰姿淑柔,幽懒瑰魅,鞋跟儿触石咚铃脆响,参杂着井巷里虚渺的叫卖吆喝声,又或有忽隐忽现的悠扬腔韵,三弦儿的清扬、京胡的婉瑟……咿呀呀萦绕着,伴着女子的背影摇曳在暮色的巷子里……
“之茹,你要的艾窝窝我放在后座上了。”
梁文的一句话打破关之茹的神志,醒过神儿。
唯亭抄起身边的食包,掏出一团白茸茸的艾窝窝塞进嘴里,满口嚼着:“嗯,好吃,这才是正宗的味儿。”
递给关之茹,无反应,还瞄着窗外,像是无心嚼这口,重又经过祥服云,看着门面狠狠的发出一句:“到日子一定要把那小子赶出这条巷子!等下回来祥服云不想再看到他。”
唯亭无趣的把食包扔回座位,特没劲的挑了挑眉毛。
失恋者联盟正震得惊乱,谁也没曾想无处可寻的关之茹会自己突然找上门来,德晟乐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关之茹不仅自己来了,还莫名的定下了三百万的订单,德晟懵神半天,没敢信,可却当真了,三百万!对于一甲京城的富豪千金还真不算什么,懵醒过后自省一句:“我今儿看走眼了。”默默地把正70分不知觉的提升到正80分,想满分在他心里还差着距离呢!那差距就是感觉,唯命自高的排斥感,无理生事的清傲癖,就是看她不顺眼,就想定着心思赢了这个赌局。
“三百万!三百万意味着什么,嗯?”
定子兰芳爆亮的眼珠子看着德晟。
“定子,三百万就应了你红腚门大富大贵的兆头,你丫也不用搭棚子杵杆儿的去说什么快板儿了,捆着万贯家财小姑娘得排着队随你心思挑着。”
“可不是咋的,三百万呐!有了钱财你也可以圆了祖上的功德,夺回在京城的立脚之地。”定子激动的要哭。
兰芳懵头问:“红腚门?红腚门是什么说道?”
定子及不耐的:“先别说这个,这会儿正说三百万呢,别打岔,听晟哥说。”
“兰芳,三百万见过吗?你福分呀,一门心思追寻的事业定能让你财源生势,到时候你买一千只鸭子堵着那个忘恩负义的男人家门口,再狠狠抽他两巴掌,让他后悔哭天去。”
兰芳猛点头,双眼闪着泪光:“晟哥,我跟着你这事业还就跟对了!”
定子情急的问:“晟哥,咱几几分成呀?”
“三七开吧!”
“谁七谁三呀?”
“我七你俩三。”
定子兰芳眨眼儿,面色纠结。
德晟瞟一眼,不耐烦:“瞅你俩德性,四六开,我四你俩六,成了不?”
定子兰芳纠结脸立马绽得跟开花的肉包子。
“哎呦……晟哥义气,绝对够份儿。”
俩人埋头低脑袋扒手指头算着平分六成能捞手里多少钱。
德晟醒过神儿:“说啥呢,这是说啥呢!八字还没行动起来呢,倒先算起分成来了,有这么干事的吗!”
定子忙收回手指头:“也是,不能够,得赶紧想辙干事,三百万可不能耽误了。”
兰芳愁眉问:“那咱怎么干呀?从哪开始呀?”
德晟眯缝眼儿转着脑浆子:“就从庄龙开始。”
这事德晟早就算计好了,庄龙为见着关之茹死去活来的定下期限,达不到目的就要砸他门面,他不是爱她吗,不是连做噩梦都有她的影子吗,不为钱不为貌,就为了日思夜想的这个人,为她掏心扒肝的去死都情愿,那就成全他。
使尽套路手段、使尽所有爱情影片里的经典片段撮合这俩人,让庄龙奉献所有的能量、感情和衷心,有必要甚至可以唆使他勒脖子插刀的为情而殒命,让关之茹感怜、感知、感动……让她感触深重、百般交集,直到痛哭流涕,哪怕一滴泪珠,除非她是草木石头,是没有感觉的冷血动物。
他一定要看到她为爱一个人流下眼泪,才可功德圆满,这不但应承了庄龙的需求,又可得到赌据协定的三百万,一举两得!没人再砸他场子,也不必滚出巷子,还可获得钵体财源,到哪找这买卖去!这是祖上开眼,坟头上冒青烟儿,他德晟想不转运都不成啊!
定子疑虑:“庄龙成吗?关之茹能瞧上他吗?”
“是啊,一个满胳膊纹身的街头黑道,一个富家千金,这俩人不对路呀!”兰芳苦脸。
“对不对路的咱说了不算,瞧上瞧不上的跟咱也没关系,咱要的就是让她哭,想法让她掉下眼泪,甭管是恨的、爱的、还是恶心的,只要她挤出一滴泪,咱的目的就达到了。”
定子兰芳鸡叨米似的点头。
德晟吁出一口烟,眯缝眼儿琢磨:“还甭说,爱情这东西最他妈难琢磨,旁人越是觉得不对路的,没准儿还就真成了,要是这俩人能怼一块儿去,也算咱成人之美做回善事。”从窗口凝视着夜空,大志雄心的一句:“三百万,三百万呢!我德晟一定要得到这三百万,就看庄龙的了!”
几日后,关之茹接到电话,看一眼,不熟悉的号码,接起。
“关之茹吗?”一个男人声音,音调慵懒,拖着尾音,故作漫不经心掩饰着全神贯注。
“你谁呀?”关之茹眉头微皱。
“哟,真是你呀,行,电话是真的,还是讲点儿信誉的。”
“你到底谁呀?”关之茹要急。
“德晟,这么快就忘了,别忘了咱们还有个三百万的协议字据呢,这可是正事。”
关之茹愣神儿,她倒是没忘,只是没想到会和这小子再有什么牵扯,按她的意思,那个协议就是个铁板定钉的债据,跟欠她钱的白纸黑字,到日子了明文债据往他面前一甩,再插上一把刀,欠债还钱,没钱抵命,乖乖的就得听从她的指令滚出砖塔巷,没口舌、没交集、更费不了半点儿心思,就这么简单。
“怎么着?”她挤出仨字,多说一个字都觉得*份。
“怎么着,正经的开始履行合同,签字画押,白纸黑字,咱不能怠慢了。”
“指定不怠慢,准备好到日子头你乖乖的滚走就结了。”
关之茹不想再费口舌,刚要挂机,对方接着一句:“别这么早下结论,谁赢谁输还说不准呢!关之茹,既然是白纸黑字的字据,咱就得有个过程,你懂得,做生意你来我往,中间程序少不了,都讲究个公平交易,赢,也赢得盛气,输,也输得心服口服。”
“什么意思?”她又挤出四个字。
“给我个机会,必须让我接触你,才算公平合理。”
意识之外,关之茹没防备,却止不住听这小子拖着尾音痞赖的掰扯。
“这失恋爱恋的买卖都是和人打交道,感情都得有个培育过程的,需要时间,不同于货物装箱卸车转天就进了市场,隔天就有了收益,咱这买卖有十个月的限期呢,这十个月你不能就让我干等着坐以待毙吧,这不公平!况且你也不是这样的人呐,打你定下十个月的期限我就明白了,这日子就是咱们走过程的,嗯?是不是?”
她愣神儿,从没想过这么多,也从没想过什么过程,更懵晕为什么会给出十个月的限期,这可是她自己定的,没人指使,没人强迫,瞬间大脑冲雾,真他妈有病,这日子太长了,当时脑子是怎么想的!
“诶,在听吗?别睡着了……”
“听着呢,我倒要听听你想要什么过程。”
“呵,有诚意,这买卖开始的前奏还不错。”
“别废话,你再耍一嘴,我挂机。”关之茹不耐烦。
“诶……别介,好,说正题,我按协议条文走,你当然也要配合我,听我安排,给我个机会。”
她眉头一皱,机会?什么机会?不觉抻耳朵往下听。
“有人爱着你,第一眼就爱上你了,爱得日思梦想,死去活来,美梦做了一千遍,连噩梦都是你的影子,为见到你可以不惜残烈手段打家劫舍,误杀同类,为你千刀万剐掏心挖肺的去死都愿意,这辈子的愿望就是和你在一起,这年月有个人这样对你不容易,这是什么?这就是爱情!”
我靠!关之茹耳膜震动,眼皮乱眨,冷不丁的几句真显出脸皮有多赖,为达目的啥话都敢往外窜,就这点儿爱语谗言,一丁点儿技巧都不讲究,一点儿艺术含量都不追求。
追求者的甜言蜜语她听得多了去了,可从没听过把虚话能说得如此大言不惭,差点儿没膈应掉两颗牙,嗤之以鼻的轻笑,都想把电话扔垃圾桶。
“诶,真的,真的有人喜欢你,天天的想你,苦熬着要见你,给我个机会,这么爱你的人,好赖你得体会一下,用点儿心,没准儿真能被感动一回,走一下过场也算交易公平,如果到日子这段爱情没能打动你,没能让你尝尽爱恋失恋的滋味,没能让你哭,那我德晟自觉退出,心服口服,绝对不用你多言一句,立马卷铺盖离开砖塔巷,消失在北京城,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我这人,怎么样?”
她忽而想笑,就像滑稽的木偶玩具,摆弄着各种动作和她争持着决胜权,她扒眼儿瞧着取乐,玩腻过后随手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把它拆得七零八落,这还有悬念吗?有的只是把玩儿的过程,有的只是看他支离破碎体无完肤的惨败结果。
她哼声一笑,像是对着木偶玩具的谐谑:“好啊!给你个机会,咱就来个过程吧。”
他轻松一口气:“痛快,还有句后话我得提醒你,到时候你要是顶不住动了心思,不留神流下几滴泪,别忘了,那你得付我三百万。”
“记着呢,不用你提醒。”
“明白人还真不用费口舌,那咱就开始。”
她暗笑,三百万,你妄想,还真把自己的鸟样当大尾巴鹰了,我会让你个穷皮赖脸的赔尽家当提着裤衩子滚出京城,讪笑一句:“怎么个开始法?”
“听我安排,咱配合一下,在周六下午四点你到东亭公园的潭色湖。”
“干什么?”
“这季节那的景色还说得过去,潭色湖西面有一排银杏树叶子正黄,女人们都爱瞧这景儿,出来遛遛神儿,散散心,咱俩人也借景沟通一下。”
“你还挺有情致。”
“那必须的,各个方位都得做到位了,绝对诚心诚意。湖西面正对银杏树的地方有个板桥台,你就在板桥上等我。”
“为什么选那地方?”
“因为站在板桥上看风景最全乎,一览无余,程序开始,怎么的也得营造个诗情画意的开端,酝酿好了心情才好接着往下走。”
“真够费心思的。”
“不碍的,应该的,记住在潭色湖西面的板桥台上等我,咱一言为定,不见不散。”
“就这么着。”
他放下电话,虚着眼儿得逞的撇起一边嘴角,乐得怡然:关之茹,你必须上我的套。
她撂下电话,不屑嗤笑: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