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双入对

倾城留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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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庶女成凰,出双入对

    “皇上真是心细如发。舒悫鹉琻”皮笑肉不笑地轻哼一声,孟溪月迈步进了殿内。也不沐浴,随手脱了外袍扔在地上,躺在刚刚熏香过的松软锦被上翻来覆去,细细品味着方才拓跋涵说过的话。

    好戏?她才不相信会是什么好戏。自打进了皇宫,宴无好宴,人无好人,这戏……又是什么?

    ……

    心烦意乱之间,终于天边放白。

    心中有事惦记着,孟溪月早早就从榻上爬了起来钰。

    唤进茗婉茗清二人洗漱更衣完毕,孟溪月正琢磨着是主动去找拓跋涵问个明白,还是以静制动等着看他玩的什么把戏之时,忽听门外太监高声奏道:“皇上驾到!”

    “月儿恭迎皇上。”正犹豫不定之时,这拓跋涵却主动送上门来了。孟溪月眼珠一转起身盈盈下拜,温顺得猫儿一般。

    “爱妃免礼。咬”

    没想到孟溪月如此平静温顺,拓跋涵眉峰轻挑,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表情,嘴角轻弯似讽刺又似调侃:“爱妃今日怎么转了性儿,变得如此温顺可人?若始终如此,朕还真是有些不太习惯了。”

    “皇上说笑了,月儿打小任性惯了,一时进了宫摸不清规矩,才屡次三番惹出麻烦。昨夜承蒙皇上厚爱,赐了这处宫殿,月儿受宠若惊,静心忏悔了整晚。以后决不再肆意妄为,惹皇上生气了。”

    “爱妃果然明事理,如此朕也就欣慰了。”冷眼看着孟溪月拙劣的表演,拓跋涵并不拆穿,而是不慌不忙,顺着她的话继续道。

    “皇上,月儿入宫数日,想去看看姐姐……”东拉西扯客套了半晌,看看火候差不多了,孟溪月小心翼翼提出请求。

    听拓跋嫣的意思,昨天那一场刺客风波整个皇宫都知道了,也不知身在冷宫的姐姐是否听闻。如果听说,那她一定会猜出那刺客正是段子息。如此一来,岂不是生生要了姐姐的命?

    “原来爱妃如此温顺,是有求于朕啊。”拓跋涵神色不变,似乎早就看穿了孟溪月的心思。

    缓步上前将她带进怀中,抚着她的头发沉声笑道:“正巧朕与爱妃想到了一处。今日这场好戏,宫中妃嫔皆可观赏。你姐姐早就到了戏台,只等你过去了。”

    “真的?那我们快走。”听到姐姐已经到了戏台,孟溪月心急如焚。唯恐那些长舌的妃子胡言乱语说一些有的没的,吓到她那文静的姐姐。当下忘记了尊卑之别,顺手拉起拓跋涵的手向外就跑。

    一抹嗜血之色在拓跋涵眼中一闪而逝,快得仿佛是幻觉一般。

    向来不准妃子主动亲近的拓跋涵,破天荒的没有甩开孟溪月的手,任由她拉着向外而去。看着那交握的十指,他心中满溢的杀机不知为何竟平息了许多,莫名的悸动在心湖中荡起了波澜,将那深邃黑眸中的冰冷融化了些许,也烙下了前方那个窈窕的背影。

    急火火冲出了殿门,孟溪月这才想起根本就不知那戏台搭在何处。尴尬地站定,看着被她拉扯出来的拓跋涵讪讪笑道:“皇上,您先请。”

    淡淡一笑,拓跋涵反手握住那即将松脱的柔荑,带着孟溪月一并上了早已备好的龙辇。众侍从前呼后拥,队伍缓缓开始行进。

    “皇上,不是要去看戏吗?”与拓跋涵一起坐在龙辇中,孟溪月暗暗用力想要抽回手来,稍稍一动反被握得更紧,无奈只好放弃。

    “对,是去看戏。”觉察到那只手的挣扎,拓跋涵不露声色地用力握紧,感受着她指节上薄薄的细茧,淡然的笑意已经爬上唇边。这个女子真的是和他的妃子们大不同,只是不知道一会儿看到好戏上演之后,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可是观戏阁不是在那个方向吗?”抬起另一只手向后面指去,孟溪月有些怀疑这拓跋涵是不是被她火烧宫殿的壮举气得失心疯了。

    “今天的戏台,搭在瀛山。”简单地解释了一句,拓跋涵已经闭眼假寐,摆出了一副不想被打扰的样子。

    孟溪月不好再追问,只得靠在旁边发呆。龙辇走得极为平稳,微微的摇晃中,一夜未眠的孟溪月不知何时经昏昏睡去。

    ……

    “醒醒,到了。”孟溪月好梦正酣,忽然有人轻轻拍上脸颊,声音磁性低沉,将她从周公身边拉了回来。

    迷迷糊糊睁开眼,她这才发现龙辇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拓跋涵站在一边眼中带笑,手轻轻划过她的唇角。“爱妃睡得好香......”

    抬手飞快地从嘴边擦拭了几下,孟溪月大为窘迫。

    从来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睡的留出口水,而且还是在另一个男人的面前。饶是她脸皮再厚,此时也忍不住红了双颊。

    没有理会太监摆上的台阶,孟溪月从龙辇上一跃而下,动作轻捷利落,却忘记了今日穿着的是绮罗宫裙,落地时直接踩到了拖沓的裙摆,立刻五体投地趴在了拓跋涵脚前。

    其余妃子并未与拓跋涵一同而来,而是早早便被领到了这里等候。见孟溪月竟然睡在龙辇上,早已经是个个眼中喷火咬牙切齿。正暗地里腹诽之际,忽见她出了这么大的丑,顿时笑得花枝乱颤。

    “猴子一只,就算插上了羽毛也变不成凤凰。”笑声中,一个讥讽的声音格外突出。孟溪月就算不看,也猜到了自然是那个最得宠的柔妃。至于其他人,才没有这个胆子当着拓跋涵的面说出此话。

    三两下从地上爬起,孟溪月没有理会裙子上的灰尘,顺着声音望去,果然看到柔妃妆容精致,在一群妃子的簇拥下,昂着头高傲地瞪视着她。

    “毒蛇一条,披上张人皮还真像那么回事。”针锋相对瞪了回去,孟溪月从鼻子里哼出一句,趁人不备将方才趴在地上顺便捡起的一颗小石子弹了过去。只听“诶呀”一声,柔妃发髻上的簪子已经落在地上,顿时披头散发,狼狈不已。

    “你!”虽然没看到是怎么回事,但是柔妃心知此事定是孟溪月所为,想要出言指责,却又找不到证据。

    “我?我怎么了?”嘻嘻笑着问道,孟溪月这才慢条斯理拍去身上的土,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急忙转头看去。

    媛妃穿着一袭杏色宫装,与另外几个妃子静静地站在旁边。见孟溪月与拓跋寒一并而来,也是露出了惊诧的神情。这神情一闪而逝,很快被她脸上的笑意掩盖。

    见孟溪月看她,媛妃弯起眼睛笑得更甜,身子朝着侧面让了让,示意孟溪月站到她的旁边来。

    瞧见媛妃关心的小动作,孟溪月笑嘻嘻地眨了眨眼睛,正准备凑过去的时候,手腕却被拓跋涵紧紧拉住,不冷不热地问道:“做什么去?”

    “找个地方看戏啊。”孟溪月理所当然地回答。

    “若是想看得清楚一点的话,还是乖乖地跟着朕吧。今天的‘戏’,会很有趣的。”听了孟溪月的话,拓跋涵垂眼看着她淡淡道。唇角挂着浅浅的弧度,眼中却是冰冷一片。

    早就习惯了拓跋涵这样冷冰冰的表情,孟溪月并未留意他语气中特意加重的两个字。

    被这样亲近的姿势弄得浑身不自在,孟溪月想要假装整理头发不着痕迹地甩掉他的手,可是那修长的手指看似随意,实则却握得极紧。甩了几下没甩开,反而惹得那些妃子们纷纷侧目,无奈之下只好认命,被拓跋涵一路半拉半拖地带到了第一排正中的位置。

    如果眼睛上长了牙齿的话,那孟溪月恐怕早就被众妃啃成了白骨一堆。可惜这种情况并不可能发生,所以那些嫉妒怨恨的目光只能如同跗骨之蛆一般,隔着远远的距离钉在她的后背上,交织成一片冒火的天罗地网。

    这其中,火焰最盛的自然是狼狈至极的柔妃。

    精心收拾了足足两个时辰的妆容,结果被孟溪月一颗小石子尽数破坏,拓跋涵就在旁边,却完全无动于衷,柔妃的心里,比吃了苍蝇还要恶心。

    不久前还被踩在脚下肆意欺侮的女人,两三个月的功夫竟然爬到了她的头上!拓跋涵不但夜宿残月宫,竟然还将她搬到承辉殿,先是为了她囚禁了拓跋苍,继而双双对对同乘龙辇一并看戏。这样的待遇,后宫之中再无一人得以享受。

    先是闲王拓跋苍,接着是皇上拓跋涵,加上那个孤身闯进皇宫的刺客,这个本该在冷宫耗尽青春的悍妇,究竟用了什么妖法将身边所有的男人全都耍得团团转?

    越想越是恼火,柔妃银牙咬得咯咯作响。无奈拓跋涵在场,她也不好太过失了分寸,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猛地撇开视线瞧向别处,却不想眸光落处,正好迎上媛妃意味深长的打量。

    似乎是没有想到柔妃会忽然转头,媛妃的视线微微有些闪烁不定。片刻后拿定了主意,反而越发坚定地迎上了她的目光。唇角缓缓上弯,染了桃花妆的倾世容颜越发明媚娇艳。

    纵然同是女人,柔妃仍是被她的笑容晃得有些失神,片刻之后回过神来,后背上仿佛有蛇划过,冰凉,寒冽,令人毛骨悚然。

    这个笑容,与平日的媛妃完全不同。平素端庄舒雅的仙子模样,此刻看起来竟然好似择人而噬的妖精一般。

    然而只是一瞬,那个明艳的笑容便消失在媛妃脸上。当柔妃凝神想要回击的时候,她却已经变回了那个文雅脱俗的仙子,用最端庄的姿态,噙着笑望向了孟溪月的背影。

    难道……是错觉吗?

    柔妃有些恍惚,却也没有过多地纠结这件事情。现在她最大的敌人,是那个死皮赖脸坐在拓跋涵旁边的孟溪月。

    其他的事情,等着闲下来的时候再说吧。

    对于自己身后的明枪暗箭,孟溪月完全没有在意。不是她皮糙肉厚隔离那些钩子一般的眼神,而是身边这个男人更加令她如坐针毡。

    虽然知道不应该,可是她总是忍不住悄悄斜了眼睛,用余光打量着那与拓跋苍如出一辙的五官轮廓。

    为什么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她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分辨出来?是因为拓跋涵身上的熏香极为特别,还是拓跋苍怀抱的滋味太过熟悉?

    孟溪月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再去探寻答案。视线再一次偷偷掠过拓跋涵的侧脸,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唉,如果现在坐在旁边的是拓跋苍……那该有多好。

    “爱妃有心事?”拓跋涵忽然转头,目光如炬地锁住了她的视线。

    毫无准备的孟溪月吓得一个激灵,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做贼心虚地急忙收回视线,一边咳嗽一边没话找话:“……咳咳……皇……皇上,不是说看戏吗?为啥前面挡着这么高的帘子?戏台呢?”

    孟溪月一边问着一边伸长脖子四处张望,越看越觉得古怪不解。

    以看台为界,前方一丈之外拉起八尺多高的布幔,直直延伸十余丈宽,不知是何用处。

    孟溪月看得好奇,忍不住站起身向着布幔对面张望。可惜身高差了那么一些,无论如何都看不到。正准备跳起来瞧瞧,腰身上忽然多了一只胳膊。

    “安分点,你看看那是谁来了?”手臂用力将她圈了回来,拓跋涵指着不远处示意。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孟溪月登时愣在了当场。

    使劲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做梦之后,她惊呼一声挣开拓跋涵的手臂跑了过去,离了还有两三步远已经按捺不住,张开双臂扑过去欢叫道:“姐姐!”

    孟溪浅换了一袭素雅衣裙,此刻正在纳闷,自己在冷宫住了一年多,拓跋涵从来未曾探望过。怎么今日,竟然忽然想起带她看戏?

    坐着马车被一个太监引来这里,还未站稳便听到了孟溪月的声音。急忙站定脚步朝前望去,果然看到一个俏丽的身影鸟儿般扑来。

    “月儿?”张开双臂抱住了迎面扑来的孟溪月,孟溪浅惊喜道:“你也来了?”

    察言观色,孟溪月很快确定孟溪浅并不知道刺客一事,心中略宽,凑过去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姐姐再忍耐几日,我很快便救你离开这皇宫。”

    “姐姐不出宫也没关系,你可千万不要鲁莽。”看着比自己高出半头的孟溪月,孟溪浅眼中尽是担心和牵挂。

    原本她就极为呵护孟溪月,虽然并非同一个母亲所出,感情却胜似亲生姐妹。尤其是当她无意间听闻那个惊天秘密之后,更是对孟溪月多了许多愧疚。

    她想要替父亲赎罪,用自己的温暖去弥补孟溪月本不该失去的母爱。

    “时辰不早了,好戏该上演了。”并没有给她们姐妹太多相叙的时间,拓跋涵沉着脸走过来,一把将孟溪月从孟溪浅的怀中拽了出来,面色不悦道:“你已经是朕的妃子,不准再亲近别人。”

    这句话虽然声音不高,却极为清晰。

    附近站着的数位妃子听了个清清楚楚,脸上顿时像开了颜色铺子,五颜六色什么表情都有。

    尤其是那几个先前跟着柔妃刁难孟溪月的妃子,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她们实在想不通这个猴子一般没规矩的女人到底使了什么花招,能够让素来冷漠的拓跋涵如此在意她。

    而众人之间最惊讶的,则是孟溪浅。

    看看拓跋涵满面愠色地把孟溪月拽到身边,片刻讶然之后,她的眼中满是惊喜和欣慰。

    旁观者清,只从这几句言语和动作中她便看出来拓跋涵对孟溪月的不同寻常。

    这二人之间,莫非发生了什么?

    虽然不清楚其中缘由,但是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孟溪月的宫中生活,一定会比她幸福许多。

    如果孟溪月知道孟溪浅此刻的想法,她一定会口吐鲜血当即扑倒。不过她并不知道,所以现在她所有的精力都用在防备拓跋涵和其他妃子身上,唯恐她们哪一个忽然嘴碎,说出不该说的话来。

    在这样的提防中孟溪月被拓跋涵一路拎回了座位,那高高的布幔也在他的示意下被几个太监撤掉,露出一块空空荡荡的场地。两旁陈列的刀枪剑戟寒芒森森,一片肃杀之气。

    那些妃子自小长在深闺,从未见过这样的地方。只忙着左右张望窃窃私语,哪还顾得上其他。总有三两个长嘴碎舌之人,见拓跋涵与孟溪月同辇而来,也收敛了起来,不敢在孟溪浅的面前胡言乱语,免得惹祸上身。

    看到布幔之后竟然是这样的场所,孟溪月比别人更加吃惊。

    这里哪是什么戏台,分明是一处校武场。只是与她见过的场地不同的是,这个校武场四周被高高的石墙围起,一处平台上修筑着高高的围栏,应是让人把持参观之用。

    看着这个场面,孟溪月心中腾起不安的预感。正想开口询问,却听拓跋涵声音冷冷响起:“爱妃你看,这就是今天专为你而搭建的戏台。”

    旁边妃子们听了,顿时错愕当场。

    她们与孟溪浅一样,都是早上被太监们引来这里,只知道是要看一场好戏,却不知到底演的是什么。此刻听说这戏台是专门为孟溪月搭建,顿时妒火更甚,眼中锋芒箭一般向着孟溪月射来,恨不得将她变成一只刺猬。

    对于这些愤恨的眼神,孟溪月全无所觉。她的心,都落在了拓跋涵说的这句话上。

    不安的预感更甚,抬头望向他冷凝的侧脸,那锐利的黑眸中杀机毫不掩饰,闪烁着残忍和快意的微笑。

    “不要!我不看戏!皇上,咱们回去吧!”孟溪月愈发慌乱起来,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此刻却被这双眸子吓到。下意识的想要逃避,却无处可逃,轻而易举便被拓跋涵化解了她的挣扎,强行带到了平台上。

    “爱妃稍安勿躁,好戏这就开始了。”不理会孟溪月的挣扎,拓跋涵嘴角冷笑更甚。跨步走上平台正中,稳稳地坐在宽大的椅子上,将孟溪月一并拉着坐下。看着身后诸妃各自落座,这才微微颔首。

    见拓跋涵示意开始,早就等候在一边的侍从先是深鞠行礼,接着大步走到平台边缘,向着下面的校武场扬声高喝:“开—始——”

    随着这悠长的吆喝,场边的一个朱漆石门轰隆开启,铁器摩擦声中,一个男人披头散发走了出来。

    褴褛的衣衫上血迹斑斑,裸露在外的肌肤处处伤痕,有几处犹自滴淌着鲜血,在他身上画下狰狞的痕迹。

    脚上锁着粗大的镣铐,每走一步都发出沉闷的响声。虽然形容狼狈,却无损这男子的稳重与傲气。听到围墙上方传来的动静,缓缓抬头不屑地望了过来。只这一眼,却令几个人同时颜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