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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听好相关事宜之后的梁梦黑着一张脸便回到了车中,任容靖安怎么问她就是不答话,容靖安无奈只好驾车接着往城中走去,考虑到她不愿让人看出身份所以挑了一家比较偏僻,两人以前从未去过的酒肆吃饭。
在赤陵城最好的醉陶轩吃惯了的梁梦起初对这里的环境是颇有些不满的,不过坐了没一会儿她就发现了这小酒肆也有小酒肆的好处。醉陶轩的食客们大多是些达官贵人,说话都文绉绉的,且偏好聊些诗词歌赋附庸风雅,甚是无趣。即便偶尔说些时下有趣的见闻也把声音压的低低的,好像生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被旁人听了去上达天听似的。而在这小酒肆中吃饭的则大多是些普通百姓,家长里短聊惯了说起话来自然无所顾忌,茶余饭后的谈资也要有趣的多。
梁梦听他们聊到最近轰动三国的商国立储事宜,听得竖起了耳朵,就差凑过去与人共桌了。
原来那商国皇帝现已五十四岁高龄,虽然身体一向康健,但也早已到了该立储的时候。传闻他一直对自己的十四皇子青眼有加,多年不立储君正是为了等这个嫡出的小儿子长成。而那十四皇子本也是天资聪颖学富五车德才兼备,但不知为何这位备受青睐的小皇子却在几年前突然性情大变,不闻政史,专攻商贾,但凡挣钱的事情他必要想方设法掺进一脚,且无论手段多么卑劣无耻也毫不在意,被本国诸多商贾大户视为洪水猛兽……
据说这位十四皇子原本并不是这样的,而是几年前一次出游归来后才渐渐成了这样一副脾性。坊间对这位皇子性情突然转变的原因多有猜测,其中最广为人知也是最为人们相信的一个版本是:十四殿下曾在驯服一匹烈马时不慎被马踢伤,伤了脑子,神志不清,故而才会性情大变……
但即便如此,商国皇帝似乎也未曾对储君人选做过他想,始终打算将未来的皇帝宝座留给他这位嫡出小皇子。一个月前商国朝堂上终于将此事提上了议程,众人均知皇帝心意,多年下来不知参了那皇子多少本也无济于事,且那十四皇子虽手段卑劣了些,但确实赚钱有道,这几年下来国库竟丰盈了不少,即便是他偶尔有些德行失当,也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皇帝最多斥责几句也就算了。现下诸人知道即便反对也左右不了大局,只能跟风附和,准备恭迎这位皇子上位……
然就在众人均以为储君之位非十四皇子莫属,只差一道圣旨颁下即可之时,太傅司马岚却突发重病,形势危急。向来极尽抠门儿之能事,对钱财宝物一概只进不出的十四皇子却格外大方的拿出了自己府中仅有的三朵合香雪莲,还派皇上钦点给他的御医宋清池为他诊治。一番精心治疗之下,太傅终是从鬼门关转了回来,捡回了一条性命。
大病初愈的司马太傅对十四皇子感恩戴德,直称此等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想此时十四皇子却列出了长长一列清单,上面详细写明了司马太傅病重期间所使用的各类药物价格,以及他的御用太医宋清池的诊疗费用等等,乱七八糟加起来竟堪比国库财产三分之一!太傅大惊,他哪里付得起如此昂贵的诊费,而且即便不是看在自己教导他多年的份上免费为他诊治,那药价也不至如此之贵啊,谁知十四皇子一本正经的回答说那合香雪莲举国不过三朵,皇上当初全部赐给了他,现今又全部用在了他的身上,这等奇珍异宝放到市面上也不知价值几何,他便随意写了个数字……太傅闻得此言差点儿又一口气没喘过来晕厥过去,太医救治了好半晌才算是顺过气来,这笔诊疗费用又被他加到了那张清单上。
十四殿下见此也不逼他一定要付钱,只对他说听闻太傅家排行第三的孙女司马茹歌年方十六,不仅生得花容月貌还跳得一曲好舞,舞姿曼妙有如天仙下凡,不如就送到他府里做个舞姬来抵那药钱吧……
话说那司马太傅的三孙女一年前刚刚嫁给当朝一品大员周鹤山的长孙周天佑,日前又刚刚诞下一女,现今正在周府坐月子呢。别说是给他做舞姬,就是嫁给他为妃也是不可能的啊。司马太傅听闻后立时喷出一口老血,直呼“孺子不可教也!”当即拖着病躯向商国皇帝请辞,不愿再教导这罔顾人伦不尊师长之辈!
此事一出,原本就对十四皇子不甚满意的诸位大臣们可算找到了由头,纷纷上本怒斥十四殿下唯利是图,不尊师重道,竟对自己的师长如此不敬,还平白侮辱了司马家茹歌小姐,此等德行失宜之人实非册封为太子之合适人选。口径之统一就好像之前说十四皇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融贯古今的根本就不是他们似的……
碍于此事影响甚广,甚至被一般市井百姓得知成了大街小巷茶余饭后的谈资。商国皇帝实在不好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在册封他为太子,于是这立储事宜只得又被搁置了下来……
梁梦听着周围食客们的这一番议论觉得这十四皇子真乃一神人也,见过为赚钱不要脸的,没见过他这么不要脸的。自己老师的钱也赚就算了,竟然还以不知价值几何为由自己给那什么合香雪莲标了个天价,付不起还要人家已出阁的孙女抵给他当舞姬,臭不要脸简直都不能形容这人。
当然,此时的她并不知道,某皇子这臭不要脸的行事作风正是启蒙于她,自古名师出高徒,有她这么个师傅,那十四皇子自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而此时的商国羽王府,宋清池看着眼前正悠哉的研究着各个暗庄账本的十四皇子,轻声说到:“殿下,司马太傅回府之后就一直郁气难平,身子愈发不好了,近日更是咳得厉害,如若再这么下去,怕是真就要不行了……”
“……下次往他药里加朵真的合香雪莲吧,这老家伙要真死了也不太好办。”
“是……不过……”
“怎么?”
“其实半朵既可。”
“那就半朵!”
“好。”
宋清池刚刚退下,门外就闪进了两个青衣身影,赫然正是七年前跟在十四皇子身后的那两名面瘫护卫。
“你们事情办得真是越发利落了啊……”
“多谢主子夸奖!”两人仿佛没听出对方语中带刺,正色回道。
“本王这点儿事儿现在怕是连晁国和武兆都知道了吧?”
“谨遵主子‘将事情闹的越大越好’的嘱托,幸不辱命!”
“不辱你个屁命!你们分明就是想看本王出丑!”
噗嗤,两人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主子,不是你自己说一定要让事情传的够大够远才能把这立储事宜压下来吗?我们这可都是谨遵您的指示啊!”
“就是!您不知道我们费了多大劲才把这‘又大又远’做好,可动用了不少人马呢!”
嗖、啪、卡擦……
“哎呦!主子!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我不是什么君子!”
“做人要有原则啊主子!”
“我做人一向没什么原则!”
……
……
一直坐在一旁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的周天佑站起身险险躲过一个飞来的茶杯,却还是不小心被杯中洒出的茶水溅了一身,心下不禁暗叹,真是交友不慎啊……也不知自家夫人这火气什么时候才能消下去,他要以“讨要说法”为由在这羽王府躲到几时……有家不能归,有苦不能言……失策!失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