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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切归于平静之时,才觉得刚才那番争吵是多么不必要,泪痕干在脸上,有了凉意,湿透的衣服还黏在身上,有些沉重,重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听到了他上楼的声音,脚步声很重很重,接着便是甩门的声音,连带着她待着的客卧都跟着颤了颤,没多久,便听到了他下楼的声音,脚步依旧匆匆,宛如,在这里多呆一秒,都是种侮辱。
直到院子里有汽车启动的声音,蹲在地上亚丹,辜辜的看着窗外的那片天,僵硬的腿不受控制的站了起来,一路追到阳台上,阳光下,那华丽的车身亮的有些刺眼,看着它驶过柏树林,出了雕花大门,便是扬长而去。
他走了!
在一场激烈的争吵之后,他还是走了。
那承载着她所有爱的男人,就这样远离了自己的视线,是不是一去不复返?她不得而知,心口的痛意再次席卷而至。
一夜未眠,疲惫不堪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的沿着长廊倒了下去,身子落下的那一瞬间,打翻了阳台上那一盆绿植,那是她昨天买回来的,脆嫩的绿叶衬着露珠摇摇晃晃的落在了楼下的草坪上,没有意料之中的脆响,只是无声无息,支离破碎的躺在那里,一如她一般。
阳光落在了她那张苍白如纸的面颊上,如火般的艳阳晒干了她眼角的泪,夏亚丹只觉得累极了,从未有过的累和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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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目的光线越过了长廊,不知是几个时辰的时间过去了。
恍惚间,亚丹听到了院子里又有汽车驶进来的声音,这里是私人的高档住宅区,没有允许,外来车辆是很难进来这里的,有那么一刻,她几乎欣喜的要站起来,她在想肯定是她的子西哥哥回来了,就像那天晚上一般。
只是虚弱得只剩一丝孱弱呼吸的她,那还站得起来,像只受了重伤的小猫趴在地上,轻轻的呼吸着那点点清冽的气息。
她清晰的听到了车门重重阖上的声音,有些急促的脚步声,再是门铃响起,清脆的声音,如昨天晚上那般怔人,她几次试图站起来去开门,可每每都是徒劳,脚底的痛,心口的疼,每一道伤都足以让她这个羸弱的身子,溃不成军。
楼下的门铃继续响着,可她却无能为力,想要开口,喉头却是塞着一团棉花,硬生生的堵在那里,上不来,下不去,难受得要命。
她只觉得那门铃声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她越是想听清楚,那声音就越飘忽起来,宛如自己的灵魂正在一点点脱离自己的躯壳,像只脱了线的风筝,随着风,没有方向,没有目的的飞着,越飞越高,越来越抓不住······
这种感觉和七年前那个梦多么地相似,手术后,躺在医院病床的她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折了翅的蝶,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只无法睁开眼的鸟,可她却停不下来,只想越飞越远,仿佛身后有一团火在烧着,在追逐着。
那一刻,她以为自己死了,一定是死了,不然为什么她的世界了找不到一丝熟悉的人物,她却见到了那个在海滩上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欧子西背后长着一双翅膀,飞在自己的前面,对她招着手,她像是找到了根蒂一般,努力朝着他飞奔而去。
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还能飞翔的她,在那一瞬间,那几乎没有重量的身子却一点点往下做着加速的自由落体运动,她吓得几乎要喊出来,可那点声音却找不到发泄口,只能不断在体内膨胀着,变成一块大石压在自己身上,越发加速的坠落下去,看着那唯一让她熟悉的人影,也离她越来越远,她焦急得快要哭出来,想要去抓住他。
可一切都只是徒劳,她看到了他仍然在笑着对她招手,像是召唤,又像是嘲讽她的狼狈。
她流下了绝望的泪水,直至那点风浪卷走了她,她彻底的没了意识。
“羽凡,亚丹还在不停的流汗,怎么办?快送医院吧!”亚彤胸前的工作牌还未来得及取下来,从事务所一路狂奔过来的她,焦急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哭腔,手里的毛巾在亚丹的额前擦着。
“亚彤,你别急,亚丹只是一般发烧,低血糖、睡眠不足加上烫伤了脚发炎引起的,和心脏没关系,等她退下烧来就没事了。”白羽凡把拍了拍亚彤的肩,让她安心。
“可···可医生说,亚丹不可以发烧的,她现在还在观察期···她的脚有没有事···她不可以有事的···”一贯冷静自若的大律师,此刻竟慌张得语无伦次。
其实上流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亚彤疼妹妹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圈子里是出了名的佳话,羽凡知道此刻说再多官方的话,眼前这个干练洒脱的女强人,不一定能明白,他能做的就是让她安下心来。
“亚彤,你听我说,亚丹真的没事,她的病在七年前就已经好了,而且我也已经给她处理好了伤口,你难道不相信我的医术吗?”羽凡扳正亚彤的身子,却看到她眼里流出泪来。
着要痕声。“羽凡,你一定不能让亚丹有事,一定不能!”她无措的像个孩子抓着他的衣袖央求着,一如七年前她瘫坐在手术室门口央求着医术一定要救活她妹妹一般。
羽凡叹息一声,把她抱入怀里,轻哄着,“放心吧,我们都不会让她有事的!”不会让这个最小的妹妹有事的。
似是他的保证起到了作用,亚彤渐渐冷静下来。
“你怎么知道亚丹病了?西子呢?”亚彤从他怀里直起身来。
“西子上午出差去了,是他打电话给我说亚丹烫伤了脚,让我立刻赶过来,我来的时候,按了半天门铃没人应,后来我还是找物业砸开的门,我把整个屋子翻遍了,都没找到她,要不是西少说她一定在家,我一定走了,后来才在阳台上找到晕过去的她,当时她浑身都湿透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白羽凡如实说,却没发现亚彤已经变了色的脸。
她二话没说,掏出手机拨出了电话。
“欧子西,你是不是太混蛋了点,把受伤的老婆扔在家,自己倒是逍遥快活去了,你知不知道亚丹差点···出大事了。”亚彤顿了下,没把那个“死”字说出口,看了眼仍旧昏迷的亚丹,又加重了口气,“我不管你现在在哪里,我给你回来的时间,要是明天我没看到你,别怪我把亚丹送到欧家大宅去照顾。”
不等欧子西说话,亚彤气愤的挂断了电话,她知道欧子西再怎么放荡不羁,还是有些怕家里的那些长辈的。
靠在书桌边的白羽凡一眼佩服的对亚彤竖了个拇指,也只有她才敢威胁西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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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一个极长,极舒服的觉,全身的毛孔都贪婪的张开了,像是弥补了近来的睡眠不足,亚丹翻了个身,隔着窗帘看着窗外的天空,稀疏的光影拉长了柏树的影子,投在窗棱上倒像是一幅画,空气里卷着点点泥土青草的幽香,额外好闻,又下过雨吗?
应该是吧!不然这个点,怎么没听到蝉鸣,这样静谧的时光仿佛在她的生活里成了一种奢侈。
亚丹坐起身子,懒懒的伸了个懒腰,白希的手臂在空中划开一抹弧度,依旧带着几分虚弱。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亚彤上班了去了,而欧子西一秒都不曾出现过,亚丹虽不曾期待他会回来,但心底多少还是有些涩然,脚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尽管用了最好的药,但还是留了疤。
再深再狰狞的伤口总有愈合的一天,只是化脓结痂之后,总会留下点痕迹证明它曾经来过,就像是爱情,谁说爱情不是一种伤,明明知道那是裹着糖衣的毒药,却还是有那么多的人,执拗的、不顾一切的要尝一尝,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亚丹吓了一跳,沉凝的思绪被打断,听着那陌生又熟悉的铃声,她有些恍惚。
“亚丹!”付惟行醇厚的声音传了过来,像是清晨的一缕微风,舒服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叹息一声。
亚丹有些懵,好半响才愣愣的开口:“付先生?”
她有些惊讶,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她这声低呼,引来了电话那端男人的浅笑,只听到他在那头低笑了两声,似是无奈,似是宠溺的笑。
亚丹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他笑里的含意,忙不迭的又叫了声:“vence!”
“感冒了吗?”付惟行听着她那浓浓的鼻音,关心的问。
“恩,早两天的事了,不过现在已经好了。”话虽这么说,可感冒的后遗症还是很明显的,她轻轻的咳了咳,“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本想问你简历写好没!”付惟行温和的说。
简历
天啊!她把这件事给忘到外婆家去了。
“不好意思,我忘了,我马上写一份发给你。”亚丹急急忙忙的下床,连鞋都没穿就朝书房跑去。
似是听到了她那匆匆的开门声,又或是有份心有灵犀的感应,付惟行阖上了手里的文件,笑着接口,语气不疾不徐,带着些许宠溺:“不用急,慢点跑。”
亚丹握着手机,奔跑的脚步倏然一滞,一只手已经搭在书房的门把手上,看着厚重的门板喘息着,眼睛里却是掠过诺多的震惊。
虽只见过一次,她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就是透明的一般,即使隔着千山万水,高楼大厦,他依然可以看穿这端她的心思。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就像是一只剥了壳的龙虾,赤、裸、裸的躺在鎏金拼盘里,任人宰割。
“中午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吧,你可以直接把简介给我。”付惟行笑说,友好的发出邀请,这样的邀约太过无懈可击,甚至让人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说的,又好似是故意忽视了这端她的沉默。
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说话的分寸拿捏到了如火纯青的地步,既能轻而易举的窥举你的一举一动,无形之中又能让你感受到了他所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
电话在莫名的气氛里沉凝了一瞬,就像是一团刚燃起的火焰,突然遇到了一场雷阵雨,付惟行的声音飘荡在整个长廊里,温润的带着些许压抑,却又是那般的平静:“亚丹,还在听吗?”
亚丹回神,“我在,好啊!”
电话挂断之前,付惟行告诉了她餐厅的地点,问需不需要他来接,亚丹拒绝了,不知为何,潜意识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要和这个男人靠的太近,不要和他靠的太近。
可她好似无法控制的坠落了下去,就像梦中的那样·····
只是很久以后,她每每忆起来,都会感叹一句,人的潜意识是多么的惊人。
付惟行定的餐厅离他的公司不远,在一片商业圈内,倒是个十足的高档消费区。
服务员替亚丹拉开门,她道了声谢,还未说明来历,服务员就把她领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显然是提前打好招呼了。
位置选得很好,是整个餐厅的唯一一个处在高处的位置,坐在上边的人只要稍一俯眼,就能纵观整个餐厅,毫不夸张的说,能清晰的看清每个食客的吃相,相对的是,对于这独一无二的位置,也正是能搏得众多目光注目。。
只是这样的位置,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适应的,试问,有谁受得了自己用餐的时候是被万人注视的,像古代帝王一般,千人服侍,万人拥簇,想想都会觉得咽食吧!
说白了,一般选择这样位置的人,不是内心足够强大,那就是征服欲和占有欲不容人小觑。
正如坐在上方的男人,剑一般锋锐的眉峰,浓稠得像墨汁一般黑,狭长的眸子,温润得像水底的磐石,却又是那般深不可测,笑起来更是摄人心弦,那似笑非笑的嘴角抿成一条堪称完美的线,却又让人无法轻易的辨识那是善意的笑,还是诡谲的笑意。
付惟行轻轻的晃了晃手,打断了亚丹考量的目光,她轻轻回以一个温柔的笑靥。
她今天穿了一条天蓝色的长裙,流畅的裙摆遮住了脚背上那醒目的伤痕,海藻般的长发披洒了下来,落在她那窄小的肩头,显得越发娇小可人,长发将她那白希的脸蛋衬托得越发瘦削,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衬着夏日里的阳光如含着露水的花骨朵,明媚,清澈。
“你今天很美!”亚丹坐下来,没预警的就听到了付惟行的这句称赞。
她抬眼,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讷讷的说了句谢谢。
付惟行眼里的笑意越发深邃浓稠起来,却没有要故意挑逗的意思,转了话锋,“脸瘦了不少!”
亚丹下意识的摸了摸脸,笑了笑,没说话。
“病好全了吗?”付惟行妥贴的递上一杯温开水。
“恩,好多了!”亚丹接过他手里的水杯,刚喝了一口,听着他后面这句话,差点没全数喷出来。
“这天气连狗不感冒,你倒来个反的啊,看来你得多锻炼锻炼身体了。”付惟行招来服务员点餐,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亚丹看着他半天,才意味他这句话里的意思,有些气恼他的玩笑,却又觉得气氛似乎在他这句话中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餐点上来得很快,亚丹一看餐色,不禁有些咋舌,“点这么多,我们能吃得完吗?”
可她似乎忽略了,桌上的菜肴全是她钟爱的。
“慢慢吃,看你瘦成这样,我可不想招一个”竹竿子“员工。”付惟行半开玩笑的说,却已经自顾自地的吃了起来。
这样的男人太过有魅力,以至于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他的热情,明明两人只有一面之缘,此刻却像是熟识的朋友一般,热络的坐在这聊天吃饭,这样的关系,似乎有些尴尬,情理之中,似乎又有些意外。
略微整理下混沌的思绪,亚丹也不讲客气的吃了起来,她本来就不是个矫情的人。
“这里的口味真不错!”她擦了擦嘴,舒服的靠在椅子上,由衷的赞美了一句,也是,像他们这种家财万贯有身份的人,对吃自然很挑剔,能入他们眼的,必定是上等的。
付惟行轻呡了一口红酒,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那庸懒得像只猫咪的样子,一点都不娇柔做作,嘴角的笑意更是明朗起来:“要是喜欢,以后常来,报我的名字就是,我是这里的会员。”
“那是不是可以不用自己买单!”亚丹笑着打趣,一顿饭下来,彼此的关系似乎更进一步了。
“当然可以,我从你薪水里扣就是!”付惟行回答的干脆,几近笑出声。
亚丹下意识的“切”一声,又恶狠狠的加了句:“万恶的资本家!”
她那生动的眉眼,惹得付惟行频频轻笑出声,他大方的应承:“天底下本来就是无歼不商!”
无歼不商
呵,古训还真是说得对,欧子西不也是这样么,连算盘都打到自家老婆头上来了,可谓是精明透顶啊!
如果说付惟行是一杯茶,甘甜醇厚,那么欧子西并没有他这样的好耐心,他更像是一杯上等的名酒,在岁月的长河里发酵后,一触即发的性子,越发显得浓稠而又甘冽。
怎么一下子又把他们两个比较起来了?
目光顿了一刻,很快又收了回来,亚丹从包里拿出简历,递给付惟行,自己又借故上洗手间,在这样的地方,用这种方式面试,多少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尴尬的。
洗了手出来,亚丹不禁怔了一下,她没想到在这里也会遇上欧子西,这就是所谓的冤家路窄吗?
不过很显然,从男洗手间里出来的他,清冷的眸光只是从她身上掠过,像看陌生人一般的匆匆一瞥,不留任何痕迹。
亚丹心里划过一丝怅然,算算日子他们也有五日不见了吧,从那次他离家后,两人又恢复了以往的交往模式,好像两人的关系更糟糕了一些。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拐角,她才回过神,她居然好笑的期待他会驻足回头看一眼她,只是一眼也好,可终究还是自己想多了。
欧子西转过长廊,终于停下了脚步,搁在裤腿里的手,紧紧的攒成拳头,英伟的眉峰,蹙成一道刀锋,从他走进这里,看到她第一眼开始,他的目光就无法别开眼,整个心思就全放在了她的身上。
第一次看她穿裙子,他发现竟是如此的可人,看着她对别的男人笑脸盈盈的,他感觉自己比吃了苍蝇还难受,这种难受发自肺腑,像是毒液一般,越侵越深。
他几次想要冲过去,以丈夫的名义将她拉走,可每每那股子冲动还只涌到喉头,却又生生的咽了下去,来来回回无数次,直到她起身去洗手间,他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一般,鬼使神差的跟了过来,以至于守在门口等着她出来。
斥责的怒骂,讥诮的嘲讽,在他的脑海里如长篇大论的罪状,随便拎出来都可以让她无地自容,羞愧难当。
明明准备好话,可当真看到她的那一刹那,却又生生的卡住了,看着她那消瘦的脸庞,心疼的让那些谩骂都变得无力,甚至是可笑至极。
欧子西懊恼,恼自己什么时候这般在乎她的感受了。
那是一种极为复杂又难受的感情,明明愤怒她的不忠,甚至可以用得上滔天怒火来形容,可又清楚的发现那种情感似乎更像是嫉妒,嫉妒得发狂,刹那间涌上来的情绪几乎要淹没他的理智。
这样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亚丹失神的坐下来,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脑海里来回蹿过欧子西那一瞥眼的眸光,那般炽烈,那般冷冽,像极了一道警告的目光。
想起那次吵架他的质问,让她此刻像极了出来幽会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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