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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了几天,羡柔才大抵记住了柱州城王宫内的一片地方。
羡柔穿着下摆宽松的长裙,走在燕王宫内。来往的宫人皆垂首匆匆行进,只在见到羡柔时福身问理。
羡柔兜兜转转的在园子里,越发觉得无聊了,便去寻了元旌,有小侍从说是元旌在寝宫,可去了寝宫却无人,又有侍婢说他去马场取马去了。羡柔便又辗转让人带着她去了马场,燕宫也实在是大了去,走了这么些路,羡柔着实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一入马场,只见门口有侍卫把守着,马场颇大,地上有一大片的嫩草,却也不乏黄土贫瘠之处,亦可见平日马儿行的多了,竟生不出草来。
忽而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吸引了羡柔的目光,羡柔便这样抬首看去,只见马上人儿洒脱自在,挥动长鞭,身子俯前,一个翻身到了马的一侧,背部完全贴住了马身,这一招英姿飒爽,元旌又正回身子,令马儿转了个弯,随后便将脚从马镫上抬起,一跃到马上,勒住缰绳,动作令人心惊动魄,但更多的却是震撼。
“好一个马踏飞燕。”羡柔不觉赞出口来。
不知何时,元旌已经又一圈转了回来,只不知何时从背后抽出一箭,拿弓对着场中的靶子,快准狠的射出,也不管射到靶子的哪里,只管收了弓,拉住缰绳,马跑了几步,才令马停下。
将马绳递给护卫,这才一抬眉朝羡柔这边走了过来。
“什么时候来的,竟躲在这边不出声?”元旌仍是唇角那微弯,却是摄人心魄的好看。
“才来。”羡柔微微抬首,“没想到你骑马之姿,如此飒爽。”
“难得你夸本汗一句。”话罢,他微微一顿,将太监手中的斗篷拿起,替羡柔披上,话语也柔了几分:“虽是夏日,但燕国天气多变,现下起风了,你身子还弱着,我先送你回去。”
羡柔依言,顺势点了点头,元旌走在前边,而羡柔跟在后面,走着走着,羡柔微微抬起皓腕,拉着元旌的衣角,元旌身形微微一震,却也没停下来,只是脚步变得慢了许多。
回到殿内,羡柔犹豫很久,才对坐在一旁喝茶的元旌开了口:“元旌,给我说说我的事好吗?”
元旌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弯着眼道:“你想听什么?”
“你是燕国的大汗,那作为你阏氏的我,应该不是什么身份低位的人,我想知道,我是谁?”羡柔说这话的时候轻轻的,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元旌,眸中却充满了渴望。
元旌抿唇一笑而搁下茶盏:“你啊,是楚国的公主,你是和亲过来的,百里羡柔。”
听到名字,羡柔缓缓点了点头,随后细细念了一遍,复而抬头:“那我们是如何相识的呢?还是说我们素未谋面便已结为姻亲?”
“说起我们相识,得是三年前的事了。”元旌眼眸深邃,定定注视着前方,似乎在回忆旧事。
羡柔已不止一次觉得元旌是如此熟悉了,就像认识了许久的人一样,羡柔抬手轻遮自己的心口,微微阖眸,似乎是想回忆起什么。但终究是脑袋一片空白,只能作罢。
元旌一直没有说话,羡柔睁开眼,却见元旌正看着他,眸光柔情似水。
“元旌……我很害怕,我怕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甚至忘记了我们之间的事,只是每次想努力回忆,就觉着心口一阵闷痛。”
元旌起身走到羡柔身旁,轻轻摸了摸羡柔的头。“别怕,忘记过去也无妨,我们还有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自那日后,有过去了几日,羡柔撇下随侍,沿流水渠一路走着。
只在转角处,隐约听见低沉的男声。羡柔只悄悄靠近,倚墙细听。
“大汗,晋国如今来了使节,当下如何应对?”
“………”
那边元旌二人却也是一直在走着,加之元旌沉思,两人越走越远,羡柔也不好跟上便原路折回。
正走回天心湖,便有小雨倾泻而下,滴滴润土,羡柔便忙寻了凉亭躲雨。
进了小亭,羡柔轻拭着衣上的雨水。
可同期躲雨的可不止他一个,只见一男子落荒而逃一般进了亭子,看服饰又不像宫人,羡柔也没有多搭理他,只看着亭外落雨,甚是烦躁。
“好好的天,这雨怎的说下就下呢。”羡柔小声嘀咕一句。
“可不是呢,这雨竟扰了本汗的阏氏,真是可恨。”一声调侃从羡柔身后传来。
羡柔闻声,面色一柔,转过身去,“就你嘴坏,我不过感叹一句,你便在这儿生些是非。”
“哈哈哈,雨天风寒,怎的还站在风口了。”
“我刚沿着水走,就下雨了,刚躲进来,你便来讨人嫌了。”羡柔虽这般说着,身子却微微朝元旌这边移过来。
元旌也是一点都不含糊,一臂将羡柔揽过,靠在那个元旌自醒来就再难忘怀的胸膛。
“柔儿越是嫌我,我便越要烦你。”元旌眼睛眯着笑,很是好看。
元旌身上只有淡淡的檀香味,他不太喜欢用香的,现在夏日,点了檀香驱蚊罢了,羡柔深知这件事,自己也小心翼翼不点浓香,最多不过吩咐殿中多置一些新鲜的花卉蔬果,到显得整个殿内清新自然。
这雨毫不客气的下着,却一阵子便停了,阴郁的天瞬间被将落的太阳渲染的光彩照人,天也红了一片,在云间竟夹杂着几分淡紫色,这样的天空是极美的。
两人相携走在,宫道上,羡柔忽道:“元旌,我想骑马,想学射箭。”
元旌挑了挑眉,自然接道:“怎的突发奇想?莫不是被我马上英姿震撼,便也想耍耍威风?”
羡柔没好气的啐他一口,只道:“燕国民风如是,不论男女皆擅骑射,我既然作为阏氏,自当入乡随俗。”
元旌笑笑,便顺势垂首至羡柔耳边,轻柔道:“那为夫便亲自教你可好?”
羡柔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惹得一个娘腔,脸泛绯红,“好…”
自己的恶作剧得逞了,元旌自然笑得开怀,每当他看到羡柔,都忍不住想捉弄一番,一抛常日沉稳,眼见的羡柔假装赌气的快步走在前面,元旌看着羡柔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百里羡柔……本汗当拿你如何?
羡柔发觉身后人没跟上,便转身朝元旌喊道:“呆子!干嘛痴痴站着。”
元旌闻言,敛了思绪,快步朝前追上羡柔,顺势摸了一把羡柔头顶的发。
“你唤谁呆子呢,即便你不叫我名字,也该唤一声夫君才是。”
羡柔瞥了她一眼,愣是没理他,自顾自的走,元旌摸摸鼻子,笑着跟上前去。
入夜,羡柔却被梦中惊雷惊醒,一味惴惴不安起来了,这梦却好似让她想起些什么,只让自己胸闷难受,好像是自己十分不想忆起的事。
辗转反侧了一夜,羡柔却是怎样也不能再入睡了,外边雨却停不下,自己背上却是大汗淋漓,羡柔心烦的很,竟大力推翻一个烛台,烛火碰到地上时便已灭了,只是烛台摔到地上,惹得一阵脆响。
羡柔赤脚站在殿中,大口喘着粗气,自己的突然发狂的也惊到了守在廊下的婢子,婢子匆匆进来,却见的地上那般狼藉,便是跪在那里,话也不敢说。
“出去。”
羡柔只冷道。
“可是阏氏,这烛台……”
“我叫你出去!”
那婢子被这一吼吓得赶紧起了身,灰溜溜的往外跑。
殿内如此安静,一侧烛台翻倒,光线不是明了,竟有些阴郁。
这恼人的雨,总是不消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