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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下午江烽都没有出门。
和杨堪一战带来的影响一直到出门前都无法恢复,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跨越天境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这意味着自己已经完全不同于以前的境界层次,这和锻骨期晋位通脉期,通脉期步入洗髓期,洗髓期升华为结体期完全不同,这是两个概念。
突破了这个壁障,也就意味着整个身体,从经脉血髓到骨骼肌体再到精气神三宝,都经历了一次彻底的洗礼,这就是一个去芜存菁重新塑造的过程,从这个角度来说,武道天阶这个层面已经结束了,他现在站在了武道天境的门内,需要重新积淀和洗伐,重新走上漫漫武道路。
曾经有人说过,只有真正踏入天境,你才可以正式宣示自己是一个武者,而在天境门槛之外的人,顶多只能说自己一个武人,这句话有些苛刻,但是绝不为过。
在天境之下,你叫修炼武道,踏入天境,你就可以叫修行天道了,这就是差别所在。
起码江烽现在就感受到了这种巨大反差带来的一系列影响。
举重若轻,这是江烽的第一个感觉,身体的每一部分更加凝实,力和气的调融更圆满;须弥如芥子,这意味着自己的视野视线都有了质的飞跃;沧海如一粟,这意味着自己的气机感应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可以更清晰深刻的感知这个世界。
这就是天境之感。
丹田气海中的元力之源不断的跳动着,玄气沿着经脉不停的流转,如风行水上,绵延不绝,却又异常的圆融密实,但江烽还是能感受到自己身体中时不时绽放出来的一抹气流或者劲力的不稳,这才是刚入天境的正常现象。
进入天境的第一个阶段就是静息期,就是静中悟动,静中化动,寓动于静,让整个元力玄气更加沉实稳定,让经脉也更能够适应进入天境期后气与力的运行变化,进而延伸到骨骼和肌肉的适应。
这本来将是一个漫长的时期,可以说前期基础打得越扎实,这个时期可能就会越短越顺畅,一般说来这个静息期三五年能有一个突破就属于较快的了,原来基础不牢者,在这个时期反复跌宕浸淫十年八年也属正常,甚至就此打住者也为数不少。
天境这个门槛是一个最关键的门槛,从武人到武者,这个门槛挡住了十个武道修炼中的九个,只有一个能够踏入天境,而踏入了天境之后能走多远,更多的在于自身天赋而非勤奋了。
也就是说,踏入了天境之后,你每一分精进,每一次突破,更多的在于你自己对天道的体验顿悟,这个时候单纯的苦修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更在于你不断的从这个世界中的每一息变化中来感知自身的成长,这就是所谓的天道循环,你的成长和天道变化息息相关,这就是天境之悟。
鞠蕖静静的站在窗棂边,注视着这个男人。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个男人体内的气机不断的激荡滚涌,甚至整个身体都在经历着急剧的变化,这个男人现在是最最脆弱的时候。
每一个刚刚跨入天境的武者,都会经历这种剧烈变化的不适应期,身体机能已经变化,但是自身的体悟感知却还没有跟上,甚至可能出现一伸手,东西碎了,一坐下,床榻了,一举刀,刀气溢出,伤人了,这种情况太多见了,因为鞠蕖自己就曾经经历过这个阶段。
这个男人需要在最短时间内适应这种变化,让自己真正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武者。
但鞠蕖还是从这个男人身体气机变化感受到了一些不同,和自己当初跨入天境时候的一些不一样。
当初自己踏入天境时,也一样会遭遇各种不适,但是却和这个男人现在的情况不同,这个男人身体气机变化烈度似乎超出了想象,给鞠蕖的感觉似乎是这具身体内蕴藏积蓄了太强的气机在体内磅礴滚荡,一遍又一遍的拓展冲刷洗涤着这具身体的每一处肌体,经络,血脉,骨骼,*,强劲的气机似乎有些停不下来的感觉,这让她有些担心大,但她此时又不敢冒然影响对方。
江烽同样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他却以为这是突破了天境层面的正常现象,只是过于强劲的气机流淌运行在身体每一个部分中四散溢漫,他不得不用全副意念来驾驭这些四处游荡的气机,就想像让泛滥的江河回归正途,重入大海。
两个时辰过去,却犹如一瞬间,一直到睁开双眼的那一瞬间,江烽才发下这个似乎从自己盘腿养息开始时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态的女人。
这一刻,窗更明,几更静,云卷云舒,尽入心版,花开花落,悄然物外。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丹田气海,敛放由心,江烽满意的晃动了一下身体,一阵细密如风过竹林黄沙卷地的细碎声在全身弥漫开来,这是经脉、骨骼和*变化,伸开双手,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是却能感觉多了几分灵凝。
“蕖娘,谢谢你了。”江烽由衷的感激,在这汴梁城里,能靠得住的还只有他们三人,他不可能让常昆和杨堪来帮自己护法,而自己却又必须尽快进入状态。
楚齐和陈实水准太低,唯有鞠蕖才算是真正能派得上用场的,所以楚齐和陈实也很知趣的守卫在了外围。
摇摇头,鞠蕖脸上多了几分安心,“你没事了?”
“没事了,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好过。”江烽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你看看床。”鞠蕖指了指床,江烽回头一看,似乎没有什么异样,但是伸手一触,自己盘坐那一块顿时委顿开来,变成一堆细密如沙的木屑,由近及远,从细到粗,如同砂砾堆放一般,愣了一愣之后,江烽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才耸耸肩笑了起来,“那今晚我睡哪儿,蕖娘?”
有些歧义的话让鞠蕖脸忍不住一红,“我怎么知道你睡哪儿?”
看鞠蕖又有些羞怒,江烽也才意识到自己话语里有语病,“呃,我就是顺口一问,看样子得和店家交涉一下,这床突然变成这样,估计人家都无法理解了。什么时候了?楚齐和陈实还在外边?”
“酉时了,我还担心你不出定到了时间该怎么办呢。”鞠蕖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儿太敏感了,自己这是怎么回事,他每一句话好像自己都特别注意,平素自己也不像这样啊。
“嗯,把他们叫进来,今晚的酒宴很重要,我们要早一些去。”江烽顿了一顿,“楚齐和陈实就不上席了,让他们在外边候着,你陪我就行,那边除了你卢师兄外,还有李固将军以及其他几位汴京大人。”
“我陪你进席?合适么?”听得江烽这么一说,鞠蕖还是很高兴,但是随即又有些犹豫,“要么我和他们俩都在外边,……”
这个时代虽然比起后世的宋明时代要开放许多,但是像这种上层的酒宴,除非是非常熟悉的朋友,有异性出现,要么就是非常独立的女性,比如位高权显的贵妇,要么就是身份独特的游侠,或者就是女伎校书这一类专门邀请来助兴的女子了。
“没有关系,卢高不是你师兄么?我估计李固将军也会邀请有女子出席,你就当是我女伴。”
经历了盛唐三百年,胡风日盛的习俗早已经浸润到了中土各地,李唐本身就是来自陇西,自身亦有胡族血统,更是沿袭了许多胡地风俗,尤其是通都大邑间,对于女性上席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一些身份特别的游侠、女冠、女尼、贵女、商妇更是出入不禁,这在越是宫廷朝里高门大户就越是不忌这些。
江烽的这一态度让鞠蕖放下心来,她不在乎能不能出席这样的酒宴,更在乎江烽对其身份看待,毕竟胡人血统在很多人心目中始终还是与庶出、妾生等和低贱这一类字眼沾边的东西画上等号的,江烽虽然平素对此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但是在鞠蕖看来也不过是表面文章,关键还是要在这种场合下才能看出真实态度。
“那好吧。”鞠蕖点了点头,“二郎,你觉得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还有就是我的脸……”
决定出席了,鞠蕖又开始对自己面颊上的伤疤开始介意起来了,之前从不在意这一点,但是今天晚上显然是江烽和汴梁城里重要人物的一次会晤,实际上也相当于江烽在汴梁上流社会上的第一次露面,显然与常昆、杨堪等人这样的相交性质不一样,也难怪鞠蕖患得患失了。
“不需要,我们提前一些时间去,那边我都委托崔尚帮我安排了,别把这些东西想那么复杂,大家关注的都是实质性的东西,这不过是一个形式,嗯,当然,这也是一种大家熟悉的社交方式吧。”江烽对此倒是不太在意,李固既然接受了邀请,并且还暗示了会有一些其他大人物出席,本身就已经表明了一个态度,其他都是细枝末节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