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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主,娶我可好,国宴,与那人合奏
面对他的冷漠,沈意只觉心头酸疼不堪、千疮百孔,却无可奈何,只能紧紧咬着自己的唇。舒悫鹉琻
那日,他盛怒之下对她说,就是他拿的,他就是恨她就是要报复她,那瞬间,她便知道,不是他;一瞬间,她便后悔。
为什么要怀疑他呢?在他尚且还是一个陌生过客挟持她时,她也不曾怀疑过他,就这么一心一意的相信他、爱他,将身子也给他。怎到了此刻,却又要怀疑他?
承认吧,沈意,你在乎,你在乎到了骨子里。
忍耐他的恨,是无可奈何,以为能够忍过,能够忍到云开月明,然后再告诉他,两年来她所有的委屈和想念,让他后悔曾经如此恨她如此薄待她。可偏偏离云开月明就差了那么一步,她的委屈没有忍下去,反而悉数喷薄而出碛。
他恨她,她难过,想要发泄,于是……她甚至不是故意的,那只是她下意识的反应。
与其说是怀疑他,不如说是在生气。
纵使我错了,你就一定要这么恨我?就不可以对我好点?纵使我不曾解释,你也一定要这么恨我?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就这么对我没信心攸?
哪里知道,她在乎的,他也在乎;她有多在乎,他就有多在乎。而后,原本久别重逢的一场欢爱最后发展成了互相伤害。
她心痛难忍,大病了一场,却也冷静了下来。
是谁拿的?首先便想到了方冰。可是方冰如何会知道荣喜拿了二十朵花给她?从皇家药房拿走所有永久花这事原本就是死罪,应只有瑞王、荣喜和她三人知道。
或者是巧合?方冰就是去偷窃,刚好撞上了一头肥羊?
她在病中,那人又恨不得杀了她,她就算要追回花,也有心无力。最后,只得装作迷糊,在病中哭着向上官未示弱,将灵珑带进宫来。
不想,灵珑的包袱里竟然带了永久花粉。
灵珑也是惊讶,那包袱是顾夫人收拾的。那一瞬间,沈意鼻尖酸热——那是她母亲的救命药,却省下来给她。
是母子连心知道她刚好病了?还是单单只是放心不下她,所以把药省下来带给她?
于是,她顺势装作重病不起,每日让灵珑在院子里煎药。每日药中放一点点永久花磨成的粉末。
永久花一遇其他药物便会发出难闻的气味,沈意想,方冰既然能养“一步蛇”,必然精通毒理药理,那么必然会知道那是什么味道。
而她,就是要让方冰以为她这里还有永久花。若是第一次是方冰,那么得知她这里还有许多,方冰必然会再来。如此,便可跟踪一路寻到藏花之处。
果然将方冰引来,又故意让她看到这里还有永久花。其实那根本不是永久花,是假的,只是一瞥太快,方冰又已闻到了永久花的味道,才会深信不疑。
后来,主仆二人出去散步是假,实则是给方冰制造一个行窃的时机。
……
只是,为何灵珑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灵珑的身手她是放心的,莫不是……暗算?
沈意心头一跳,顿时就乱了起来。
皇宫这如狼似虎的地方,灵珑又刚刚才来……
也不管现在是什么场合,西夏皇子还在演奏,沈意便不动声色退到了后面,小心翼翼的一次往后退一点,一次退到一人之后……
却猛然察觉一道视线追过来,她抬头,当即浑身一颤。
又是他!
那眸色如化不开的墨,太深太沉,一点情绪也没有,正遥遥看着她。
沈意苦笑,又不小心看到她了?那他还真是不幸。明明还差一步她就退出去了,他也好彻底眼不见心不烦,却偏偏这个时候“不小心”看到了她,他是要有多不幸?
沈意自嘲的想着,然而,他却迟迟没有收回目光,就看着她。
那一瞬间,说心中没有波动是骗人的,那一瞬间,她甚至痴心妄想的以为,他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可惜,结果让她心凉。她等了良久,他眸子里一点情绪也没有,仿佛完全在看一个陌生人,一个刚好闯入他视线里的陌生人。
沈意只觉已经疼得麻木,她垂眸,继续往后不动声色退去。
他其实应该根本没看到她吧?那她偷偷出去他也一定看不到。
趁了众人没注意,沈意连忙转身,就要从侧门离开。
不想,刚刚转身,腿上便撞上一人。
“哎呀!”
稚嫩的童音低呼,随即,那小小的人影儿便往地上摔去。
是小皇子。
沈意大惊,连忙上前去扶他,有人却更快——“小皇子当心!”
灵珑?!
沈意惊喜,前一刻方才担心着她,怎知正念着她就自己来了。
“你怎么会和小皇子在一起?”沈意见灵珑安全,喜形于色,几乎是随口问来。
却见灵珑微微皱了眉,眼中隐忧重重。
灵珑未出声,小皇子却是主动讨好沈意,应道:“昱儿来这里玩,经过御花园看到灵珑师父的,灵珑师父说和昱儿一起来,昱儿就带她来了。”
小皇子笑眯眯的,一副乖巧求宠爱的表情。
沈意心中忍不住温暖,若说这两年,她步履维艰的人生里有什么安慰,那便是小皇子全心的依赖和信任了。
如今她顺势装病,灵珑来替她教导小皇子。其实灵珑哪里会弹什么琴?小皇子也不拆穿,整日叫着“灵珑师父”。
想着,沈意蹲下身去,温柔的摸了摸小皇子的头,“小皇子真乖,仪升师父带你去你母后那里好不好?”
小皇子闻言,小脸儿顿时垮下,水灵灵的眸子眨了眨,“可以不去吗?昱儿要和仪升师父一起。”
好吧……自古以来的皇子小时候应该都比较喜欢奶娘。
沈意姑且这么以为,只道:“不行,仪升师父一会儿要演奏,照顾不了小皇子。”
“好啊好啊!昱儿要听仪升师父弹琴!”
于是,小皇子欢欢喜喜的跟着仪升去了皇后身边。
刚刚交了小皇子,便听得全场掌声雷动,武帝亲口大赞,“六皇子真是让朕开了眼界,如此造诣,便是我大胤也无多少人可与较量。”
弹完了?
沈意又见其他乐师这时正缓缓入座,想来大胤这边要开始了。灵珑正要对她说什么,沈意只道:“一会儿再说。”便急步赶了回去。
哪知,刚刚坐下,却只听大殿里一声清朗,“父皇,六皇子如此境界在前,若是此刻我大胤只让宫中琴师演奏,怕是自扫了颜面。”
是瑞王,此刻正从案上起身,朝着武帝恭敬进言。
武帝微微一沉吟,“那四皇儿以为呢?”
瑞王微微笑了笑,目光在场中掠过一圈,见到沈意也坐在乐师之列时,顿了顿。而后目光又继续逡巡全场,被他看到的无论皇子或是臣子都莫不微微低了头下去……
其实也是人之常情,如瑞王所说,西夏皇子的造诣已经在那里,这时若是出来,便是自取其辱了。尤其是在武帝面前自取其辱……
大殿之内一时静默,而后,只听瑞王温润一笑,“听说二哥幼时师承沈相,父皇,今日不如就请二哥给大家开开眼界。”
沈意闻言,心头一跳。
单单只听人提起他,也忍不住心头悸动。
小心翼翼的抬头,原本是想去看武帝,却不意抬头便与一道视线相交,虽然他又极快掠过,她却如触电一般。
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看她?连这种时候也是……不是恨死她了吗?
沈意心里涩,已听武帝道:“二皇儿,你四弟的提议,你以为如何?”
上官墨今日着的白衣,听到武帝叫他,不疾不徐从座上起身。他举手投足之间儒雅清润,如清风拂过山涧,说不出的赏心悦目。又加之他面貌原本已是俊美如仙,此时不过单单起身一个动作,便将全场的目光全部引了过去。
只听他微微一笑,“儿臣恭敬不如从命。”
“好!”武帝大赞。
只见上官墨随即对身后之人说了什么,那人下去,不到片刻,便呈了一支玉箫上来。
上官墨拿了玉箫缓缓走到殿中,方才西夏六皇子演奏所在的位置。
此刻,西夏六皇子已经回到座上,那亦是一个俊美邪魅的男人,遥遥看着上官墨,正要说什么,却只听得殿内一声童稚嗓音,“父皇,我想听仪升师父弹琴。”
仪升只觉头皮一麻……她刚刚不该随口敷衍那小祖宗的!
看,报应来了。
“哦?仪升师父?这名字听着怎么这么耳熟?”武帝目光温蔼,看向自己的小儿子。
小皇子机灵又讨人喜欢,见状,立刻从傅皇后膝上滑下,跑到了武帝脚下去,抱着他双腿巴巴望着他。
“皇上忘了吗?就是那日独弦奏一曲《流水》的琴师。”傅皇后含笑,从旁提醒,说着,艳丽细长的指甲便优雅的往沈意一指,“呐,就在那儿。”
不知道是傅皇后本身影响力太大,还是她指上那指甲太过艳丽夺目,她这么一指,霎时间,全场的目光就从俊美如仙的宴王身上转移到她身上去。
沈意尴尬,只觉大祸临头。那日是没有办法,一曲独弦奏便引得人放蛇咬她,这次西夏皇子那么厉害的人物在那里了,她若不尽力,便是给武帝丢脸,武帝的脸若是被丢了,少不得许多人就得丢命。可若是不尽力……她都不敢想这次等着她的是什么。
想着,沈意连忙起身,朝着武帝恭敬败了败,“皇上,微臣技拙,远远比不得宴王殿下。”
“你认得二哥?”
她推脱之辞刚刚落下,随即一声童声便问来。
又是小皇子!
她当即惊吓,浑身一软,竟险些吓得当场倒下去,幸好灵珑在她身后扶了扶她。
小孩子……真是个魔鬼!
沈意连忙道:“微臣低贱,自是认不得宴王殿下。”
“那你怎么知道你不如二哥?”小皇子天真烂漫的偏着头,苦苦思索着,他显然想不出结果,于是就看向他父皇。
武帝看了看沈意恭敬惶恐的模样,又看了看殿中身长玉立儒雅含笑的上官墨,眸色深了深,半晌,只顺着小皇子的话道:“昱儿说得对,既不认识,你怎知不如宴王?”
沈意张口结舌,她不过客套一句,小皇子还小天真不知事便也罢了。这武帝也看不出她是在客套吗?还是……被他看出来什么了?
武帝为人深沉,手段又狠,当年便是……夺了他皇兄的位置。
想着,沈意只觉背脊发凉。
武帝却又不待她答,径自道:“既如此,那你与二皇儿便合奏一曲,刚好也可分个高下,看是果真如你所说不如,还是你方才是在欺君。”
武帝不轻不重一句话下来,沈意的腿当即一软。
天……客套也错了吗?也算欺君?
眼见再不能推脱,只得硬着头皮应下,“微臣遵命。”
又遥遥朝着殿中那如芝兰玉树的男子拜了拜,这才抱了身前瑶琴起身走去,灵珑随后将琴案搬过。
从始至终,沈意一直低垂着头,不敢看那男人,生怕看一眼就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激动露了破绽。却一直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只是那目光却是不轻不重的,她大约能想到他此刻看她时的样子,必定也是云淡风轻不起微澜,如看陌生人。
待琴安置好,沈意又朝着上官墨行了礼,低道:“请宴王殿下报曲目。”
上官墨垂眸看着身前的女子,不知情绪,正要说话,却听一人抢先道:“皇上,这曲目可否听一听本王的意见?”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是西夏六皇子。此刻他起身,微微朝着武帝颔首,笑得微微有些邪肆。
“哦?”武帝只应了一声,却是意味悠长。
六皇子道:“方才本王奏的是大胤的曲目,礼尚往来,可否请宴王殿下奏西夏曲目?”
话落,大殿之内便传来臣子皇子之间低低交谈的声音。
这是为难。
西夏地处贫瘠,文化、音乐几乎算得上贫乏,而大胤却是富庶之地,人文繁盛,音律也丰富。可想而知,哪个大胤人会放着自己博大精深的本族文化不管,却去探究那贫乏的西夏音乐?
果然,众人只见武帝微微蹙了眉,以为正要听到拒绝,却不想,宴王开了口,“父皇,六皇子言之有理,礼尚往来,儿臣便奏一曲西夏曲。”
沈意却是手指一颤,碰到了琴弦,当即发出一声杂音。
这下,所有人又往她看来,沈意恨不得剁手。
“仪升若是不会,便由本王一人来奏。”耳边,男人温润如风,似是体贴。
沈意心中暗叹,这男人当年根本不屑西夏音乐,现在却答应得这么爽快,众目睽睽,你找死么?
你死就好,干嘛拉我陪葬?
沈意心中腹诽,然而到底舍不得他死,想了想,低道:“微臣不敢欺瞒宴王殿下,西夏曲目,微臣就会那么一曲,所以能否斗胆,请宴王殿下和微臣一曲?”
满殿哗然。
……
沈意指间下流出那久违的一曲《西域之歌》时,身旁的男人迟迟没有和。
没错,便是当年,她为赠他定情信物,替西夏楚王吸引雌雕而来时,弹的那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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