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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戳了戳盘子里的面包跟速溶咖啡的杯子,刻意叹气:“看看,我们只能吃这些呢。”
几个人,除了叶北向都开始控制不住地低声笑起来,路南城用叉子点了点盘子,抬头:“你叔呢?”
终于转移话题,沈与尔松口气张口就来:“昨天很晚睡,太累没叫他。”
“很晚?”
“太累?”
“嗯……挺厉害”
“不是。”越听越不对劲,她望着几个人戏谑又好笑的神色,斩钉截铁,强压着窘迫镇定地解释:“不是……因为时差,他一晚上都在跟导师视频探讨学术。”
“哦?”吴璃扬着尾音将脸凑过去,“我们也没问什么,别心虚。”
她一拍桌子,大气范儿地将两兜东西往前一推:“喏,都给你们,还要什么?说!”
“酒,当然是酒。”张生迟敛着笑,眼睛都亮了。
“成,等着!”
他就一只手托住下巴,两根指头捏着勺子将咖啡杯搅得“叮叮”响,止不住地啧啧叹:“要不是陈顾返太禽兽,我都不忍心下手啊。”
没5分钟,沈与尔就将一瓶盒子特殊而精致的葡萄酒捧到桌上,抬抬下巴:“开吧,挑了瓶差不多的。”
张生迟眼神满意,搓搓手,不由分说就给自己到了点儿,砸吧一口,品味半天才用曲着的手指敲敲瓶身,问:“你们不喝?”
路南城笑而不语。
叶北向将其中一兜东西里的牛奶挑出来递给霍湘,才不紧不慢地跟他说:“怎么喝进去,到时候让你怎么吐出来。”
霍湘隐着笑补充:“没准得吐更多呢!”
张生迟被噎的一口红酒含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五官都快挤在一起。沈与尔舔着虎牙,双手托着腮笑得特别无害:“哥,咽下去。”
他“咕咚”一口,又后知后觉地捂住脖子,问:“卧槽,你不会害我吧?”
“我叔的形象怎么可以这么差?”
沈与尔跟他拍桌子,俩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最后张生迟嘿嘿一乐,将旁边两个男人指一通:“跟这两个怪叔叔一样,形象无可挽救。”
她说:“不行,得挽救。”站起来,撑住桌面俯身,她特别爽快地开口,“可劲儿喝,算我们请的。”
“呦,女主人有魄力。”吴璃好笑,双手抱拳拜了拜。
张生迟匆忙又倒了一杯,敲着下巴问:“做得了主吗?”
“当然。”
说出来心里才叫没底,万一做不了主怎么办!?
她转一圈眼珠,抿着嘴角装乐,觉得大概应该最好还是跟叔报备一下,万一……也好坦白从宽,负荆请罪。
“那啥,你们吃好喝好慢慢来,我先走了。”她跑开,又退两步给自己灌了一口,捏了块面包,这才闪身离开。
“宝贝,你慢点儿,看台阶。”
她将嘴里的葡萄酒一点点顺下去,就这么背着身子抬高手给后面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小餐厅里的聊天还在继续:“霍湘刚跟叶子好的时候脸皮也这么薄。”
被提到的人挑了挑眉毛。
张生迟从落地的玻璃窗望出去,小朋友的背影越来越小,他咧嘴:“这个早晚也得被同化。”
吴璃踢他:“小心陈顾返neng死你。”
沈与尔慢吞吞在一条小路上晃晃悠悠地骑车,想着措辞,又望了望去时满载的,回来时空空的双手,用下嘴唇裹住嘴巴。
再抬起眼皮时,忽然眼前就是一亮。
左边一大片草地,在整齐分布着花坛跟长椅的石子路尽头,孤零零挺拔着一颗青苹果树,虽然不大,涨势却相当不错。她用虎牙咬咬嘴唇,微笑,将小自行车靠在花坛边。
这么蓝的天,这么灿烂的阳光,这么清爽的空气,还有这么漂亮的苹果,哪一个都十足的诱人。
绕着树转了一圈,她满意地拍拍树干,树上飘下几片叶子,零零星星落在草地上。紧接着,她后退几步,比了比高度,袖子一撸,头发随意在头顶团了球就开始爬。
坐到从下面就找好的树杈上,沈与尔捧住一颗在太阳下青到发亮的小苹果,摩挲半天,才从树枝上摘下来,塞到嘴边咬一口。
“好酸!”
她闪了闪睫毛,一阵倒牙,咽下去又觉得酸里还有些甜,忍不住又来一口,这种纯天然又漂亮的东西,无法拒绝。
点着食指数了数,附近勉强可以够到的差不多十多颗,她决定都弄回去分给刚才餐厅里的几个。可就这么伸长胳膊往下边草地扔到第8颗的时候,整个人都不怎么好了。
她匆忙把腿缩回来,蹲在树杈上,又觉得不妥地抱住一颗最粗的树枝,哭都哭不出来,叔没说酒庄里养了大家伙,还是两只!
它们就蹲在下面,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黑到发亮的背部,跟张开的嘴巴里尖锐的牙齿。她将食指在嘴巴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双手合十做了几个揖,放低了声音,跟它们打商量:“乖,别冲动。”
下一刻,“汪汪”两声,一个比一个响亮彪悍。
沈与尔下意识就捏着耳朵闭眼,心尖都是一颤,眯开一条缝,要疯!
“你们……你们别往上扑!”她蹲在树上欲哭无泪地跟两只家伙瞪眼,默默数了数,第四次要交代到大家伙手里。
她干脆又爬高了一枝,略细的枝条开始像皮筋一样上下摆动,惊的她又匆忙溜回去,腿发软地跪坐在树杈上,抱住上面的用脸贴着,眼角不住撇下来弱搓搓观察情况。
忽然远远就听到一阵车子的声音,她激动地快哭出来,伸长脖子眼巴巴望着,开口喊:“哥们儿,帮,帮个忙!”声音都颤巍巍的。
车里人略困惑。
她眯起眼睛这才发觉是一个棕色皮肤的人,于是用英语重复一遍,态度诚恳极了。工人放下葡萄车,慢吞吞走过来,她就望着那人的脚步,急一下再急一下。
树底下,大家伙警惕地瞅了瞅来人,片刻就放松,继续抬头盯住树上的人。沈与尔不满地直拍树干:“你们……过分啊!”
工人开口:“小偷?”
她连忙摆手。
“那怎么在上面?”
“我是……”她抽了抽嘴角,咬咬牙狠狠心丢人就丢人,说“我是陈先生的太太。”
工人耸肩:“抱歉,我是新来运葡萄的,不能确认。”
“别!走!”沈与尔伸长手,诀别一样惨兮兮喊住他,指着后面建筑,“麻烦去找小七也成啊,就是那个……”她比划了一下身形,“那个特别高壮的,脸上三道刀疤的。”
工人说,ok。
胆战心惊听下面大家伙狂吠了约莫十分钟,他的声音远远传过来的时候,她的耳膜朦朦胧胧好像幻听一样,不怎么确定地转头,眉毛一下子就撇下来,一脸衰样。
带着哭腔,她可怜巴巴,回他:“叔……”
他就站在花坛边,在恰到好处的阳光里,轻声跟她说:“别怕。”头发还任意搭在额前,显然刚睡醒就出来的模样。他对小七偏偏头,小七一声口哨,两只家伙颠颠地跑到他们跟前,趴在那儿邀功一样一个劲儿摇尾巴。
他说:“先牵住。”
小七给它们套上两条漂亮的链子,牵在手里。链子一看就是这个酒庄主人的风格,精致的艺术品。
陈顾返眼睛里都是这个窝在树上面的小朋友,知道她最怕什么,神色间难得溢出急迫的情绪。他说:“是的,我太太。多谢你,今天你可以休息,工钱加倍。”
说着,他稳稳走过去,站在树下,抬手对她笑:“小尔,跳下来,我接着你。”
沈与尔毫不犹豫扑过去,接着就被他强有力地托住腿侧抱在身上,她环住他的脖子,眉毛依旧撇着:“叔,你怎么没说有两只大家伙。”
这拥抱跟冬日的阳光一样暖人,让人立刻心安,
他将人往上托了托,旁若无人贴着她的鼻尖,说:“我的老朋友了,一直在它们的地盘圈着,可能看到陈太太比较激动,吓坏了?”
她舔舔嘴角,声音也不自觉轻下来:“没,没有,慢慢来,我也可以跟它们……做朋友。”
“小尔,别勉强。”陈顾返将人放下来。
下一秒,“扑通”一声,沈与尔就跪坐在草地上,他无奈又好笑,托住她臂弯将人拎起来。她眨眨眼睛迷茫了半秒钟,突然拽住他袖子,说:“叔,我的苹果。”索性也不站着了,腿一盘,扶着膝盖就坐在草地上。
他单腿蹲下去,捡起一颗在手里随意抛了抛,低声笑:“这个咱们家有很多。”
“自己摘的比较有价值,我要送人。”
“好。”
他眉眼扬一扬便将身上这件一看就挺奢侈的外套脱下来,铺在地上,这么曲着一条腿将青苹果捡到里面。
小七凑过来,沈与尔眯眼盯住大家伙,正襟危坐。
他乐:“小太太,你怎么这么搓。”
她惊,指着自己,结巴:“搓?很,很搓吗?”当初是谁被吓尿,半斤八两!
他嘿嘿地笑,其实还好。接着手里就被抛来一坨东西,是裹了裹随意系住的包住苹果的外套。
“你拿着,”陈顾返跟他说完就捧住沈与尔的脸,笑得极其勾人,“不搓,一点也不搓。”转而他蹲在地上,示意她上来。
将她放在床边,他仰躺在床上,浑身的气场都懒洋洋起来。沈与尔爬过去,贴在他胸前,手指一点一点轻按他的脸,问:“才睡几个小时,很困是不是?”
他将手臂搭在额头,“嗯”声,带着特别慵懒的鼻音。
她凑过去亲他,手指又去搔他的耳朵:“再睡一会儿。”正要老老实实离开,给他腾个地儿,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反应过来已经被他单手握着两只手腕,压在下面。
“又来。”她笑。
陈顾返舌尖触了触她嘴角,有点迷恋的样子:“偷喝酒了。”忍不住又覆上去吮了吮。
她突然就想起红酒跟女主人做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