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异兵突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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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再遇见他要逃,哪里肯舍,大喝道:“哪里走?再吃我一刀!”纵马紧紧赶上。睍莼璩伤正要挥刀砍落,忽听一声大喝,同时一道疾风,挟着一声锐响,向自己颈侧飞来,显然是有人飞箭来袭。是时战场上杀声盈耳,战马嘶鸣,却仍盖不住那一声箭响,足见那一箭来得凌厉无匹。

    毕再遇回过刀势,正要挺刀去格,却见箭影闪动,那箭已到了面前。看这一箭来得如此之快,毕再遇暗暗吃惊,左手一抬,将来箭稳稳攥在掌中。箭枝甫一入手,便觉有异,举掌一看,那羽箭的箭头已被人拗去,便是射在身上也不会致命。毕再遇心下惊异,顾不得再理会博尔术,抬目四望,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放了这一箭。博尔术得隙,急忙纵马远远逃开。

    毕再遇犹在四下搜寻那发箭之人,忽听有人用女真话叫道:“你是在找我吗?我就在这里。”毕再遇遁声望去,只见一名相貌英武的蒙古青年,骑了一匹黑马,手执长弓,弓上搭了一箭,正对着自己胸口。这青年名叫豁儿斤只,新归附于铁木真不久,因为他箭术超群,蒙人便尊称他为哲别(神箭之意)。他瞧见毕再遇数合间便斗败博尔术,忙飞马来救,却又不愿就此将毕再遇射死,故而拗去了箭尖,以示绝无偷袭之意。

    毕再遇虽恼恨蒙古人坏了他的全部计划,但见这青年光明磊落,却也不由得暗生敬佩。当下提声喝道:“你是谁?”哲别看毕再遇仓促间竟能空手接箭,亦深感敬佩。大声道:“我是蒙古人哲别。我看你不像是鞑靼人,你叫什么名字?是南朝人吗?”毕再遇朗声答道:“宋人毕再遇。”哲别愣了一愣,道:“你是宋人,为何要替鞑靼蛮子卖命?不如降了咱们铁木真汗,大汗见了你这般身手,一定会提拔你做个百夫长。”毕再遇怒道:“毕某岂是投降之人?再说胜败未定,你这劝降的话说的未免太早了些吧。”哲别哈哈一笑,道:“你往左右看看,咱们蒙古人已经赢定了!”毕再遇回首一望,不由大吃一惊。正东方斜出的大旗正在缓缓退却,蒙军与金兵正随后追击,显然胜败已分。不远处另有几个蒙古千人队斜斜奔来,眼看便要将蔑古真和耶律楚的人马团团围在当中。适才他只顾着追杀博尔术,不知不觉间已经离开了主阵,竟未觉察到战况变化。

    看看战况吃紧,毕再遇心下焦灼,再也无心与哲别纠缠,勒定缰绳,回马欲走。哲别大喝道:“是好汉的就不要走,再接我一箭!”言毕〝飘〞地又是一箭射来。毕再遇正待闪开,忽觉手中一轻,勒马的缰绳已被来箭一射两断。这一喝一射,却又激发了毕再遇胸中怒气,当下不再退回,反而大喝一声,迎上前去。哲别大拇指一竖,赞道:“好!”话音刚落,已飘飘飘连发三箭,箭箭都射向毕再遇面门。箭至中途,忽而分成上中下三路,分射毕再遇面门、胸口、及座下战马。毕再遇不意哲别的箭技竟如此出神入化,不由一惊。但他临危不乱,长刀回转,在身前急斩而下,三枝箭登时化做六段,跌落草中。

    哲别第一箭及第二箭出手时都留了余地,并无伤人之意,此刻三箭连射,却是他的平生绝技。陆射猛虎,空射苍鹰,的是百发百中,想不到竟然被毕再遇举手投足间轻易破去,亦大感惊奇。当下抖擞精神,使出多年练就的连珠箭来,前箭甫发,后箭又已接踵而至,首尾相顾,箭箭相连。射到后来,几十根羽箭几乎在空中联成了一条直线,箭箭直奔毕再遇。毕再遇从未见过这等连珠神射,再也来不及挡架,左闪右躲,一时闹了个手忙脚乱。模样虽然狼狈,毕竟还是将箭枝尽数避过。哲别叹服之余,亦大起争胜之心,于是用尽平生气力不住猛射,一心要将毕再遇射下马来。但又是几十根羽箭射过,仍是无一中的。哲别复伸手入囊去摸箭枝,不料一摸之下,却摸了个空,不禁大惊。他每次上阵之时,除了随身携带六囊羽箭之外,另有两名奴隶背箭跟随,以便不时之需。这次他远离大阵,孤身来战毕再遇,却把此事给忘了个干干净净。此刻箭枝用尽,自家人又离了老远,一时呆呆怔住。有心就此退回,却又不甘,便俯下身去,想在草地上寻些箭枝来用。

    毕再遇虽不曾中箭,却也被哲别的连珠快箭射了个汗流浃背。见哲别停弓不发,知他箭枝告罄,正要纵马上前给他一刀,转念一想,却又道:“适才他拗去箭尖,显然是手下留情。我若乘他手中无箭之时上前追杀,岂不堕了我大宋好汉的威名?”当下挂好长刀,挽弓搭箭,高叫道:“方才你射了我几百枝箭,现下我也还你一箭,叫你也见识见识我大宋男儿的手段。”〝控〞地一声,飞箭离弦,直奔哲别右肩射去。

    哲别在地上并未寻着箭枝,看看毕再遇挽弓来射,却是正中下怀。看准了羽箭来路,侧身让过,伸手便去捉箭杆。不料来箭也是奇快无比,甫一入目,偢忽便过,一伸手只捉住了箭尾。而且箭枝刚一入手,便觉手臂剧震,竟然拿捏不住,忙又脱手放开。那箭挟着一声低鸣,摇头摆尾,不知飞往何处去了。提掌看时,掌心已给箭枝擦的皮破血流。哲别心下骇然,暗道:“还好我没有托大正面去接,不然还不给这一箭射个对穿去!”再抬目看毕再遇时,却见他跃马挺刀,又杀入战阵中去了。

    毕再遇翻身奔回阵中,杀开了一条血路,护着耶律楚等人向南突围。然而走不多远,完颜襄的大队金兵又四面八方的杀将过来,拦住了去路。毕再遇接连冲突数次,终难透出重围,自家兵马反而越战越少。耶律楚和蔑古真见四周金兵重重叠叠的围裹上来,实在难以冲出,只得引着残存兵马退到了一个土丘之上,暂且少歇。金兵接踵而至,将四面团团围定。

    耶律楚抬目四下一望,目之所及,尽是金人和蒙古骑兵,远处追击斜出的蒙军也已返回,将土丘围得水泄不通。他手下兵马再加上蔑古真的鞑靼兵卒也不过两三千人,实在挡不得金蒙大军的轻轻一击。耶律楚木然良久,不觉一声长叹,泪下如雨。毕再遇心中亦一片悲凉,见状叹道:“耶律将军,都是在下思虑不周,没能料到蒙古兵竟会乘机来袭,以至于全军落入了如此境地,实是愧对将军信任!”萧雎受了刀伤,正坐在一旁喘息,闻言忙抢着说道:“这怪不得毕兄弟,都是我一时大意,把军情泄露给了蒙古人,才会有今日之败,请大哥重重责罚!”耶律楚向两人看了一眼,又叹道:“事已至此,追察过失已经于事无补。再者斜出鼠首两端,不令部下戮力作战,以至一溃至厮,却也怪不得你们。”一旁蔑古真听了这话,却满不是滋味,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提刀上马,孤身向土丘下冲去。鞑靼众兵一见大哗,也都随着蔑古真杀下了土丘。前面明明有数万敌军布满荒野,却无一人畏缩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