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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城被抢了白,心底虽生了怒,却是看了娄世昌和娄阳。
娄世昌黑沉着脸,一双浑浊的老眸子低着看着青砖地板,黄色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袖子不长,却刚刚好遮住他发颤的手。只是娄城却发现了那拐杖却略有些不稳,正待他欲说什么的时候,娄世昌开了口。
“娄城,你先下去吧。”
娄城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有些烦躁坐在了椅子上,那眸子一抬,尽是凌厉的光芒。
老爷子从不允许他人对他的命令有任何怀疑,自小,娄城就懂得这个道理。
他出了门,守门的婆子就挡在了他的面前,只好悻悻然回了院子。
屋内只剩下娄世昌,娄阳以及白太姨娘三人了。
窗外已经没有什么动静,就连端着炭盆的丫鬟在没有得令的情况下也只能守在外头。
白太姨娘朝外瞅了瞅,才走到娄阳身旁。
“娄阳,这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真被人说中,我们娄府的命运可是堪忧啊。”她一是怕这谣言传出去,京中之人多也是迷信地很,到时候人人视娄府上下为洪水猛兽,这些下人们哪里还能呆地住?二自然是担心这诅咒一说成真,那往后他们各自的命运到底归到何处?
娄世昌坐在榻上,斜着身子把烟草一点一点塞在烟枪里。见火折子点了下,烟便袅袅娜娜地升了起来,他拧着眉头,狠狠地抽了一口,便见云雾缭绕。
“娄阳,你那颗痣没了可知道怎么救?当初你与藏空两人在书房中是如何谈的?他可怎么说?”
对上娄世昌那瞟过来的目光,娄阳着实打了个冷颤。他烦躁地撇开了头,道:“这都是娄锦妖言惑众,这话不可信。爹,娘,你们别放在心上!”
被娄世昌一提醒,他真是没有忘了当日藏空的弹头棒喝。可那时候半路杀出一个萧县公,他来不及挽回,就让水命的方芸儿随了他去。眼见方芸儿那贱人的心都在萧县公那里,他嫉恨难忍,哪里还会记得这个警告。
现在被重新提起,无端端地就生了烦躁与懊恼之心。
见娄阳还是这个态度,娄世昌霍地站了起来。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
“我不管这是不是谣言,宁可信其有,当初相士确实说了你这朱砂痣何等重要,你好好的给去了,真,真是!”提起这茬,娄世昌真是险些背过气去,白太姨娘忙过去帮着拍了下胸膛,他才把嘴里的一口烟给吐了出来。
白太姨娘见娄阳还是这样赌气,厉色道:“你当日闯的祸,自己想想要如何解决了去。”
娄阳的脑海中闪过方芸儿那秀美的脸庞,他闭上了眼,又思及她略过自己,冷漠的样子。顿时恨声道:“能如何?我现在有蜜儿在中间前线,正和羊氏羊馨联系。只要有羊氏帮助,我就不信,还斗不过这谣言?”冷哼了声,见娄世昌听到羊氏的时候脸色稍缓也不愿意多说就走了出去。
出了屋子,一阵冷风灌了进来,他猛地打了个激灵,望了眼那穿花楼的方向,只一眼就有些怔愣了起来。
好一会儿,见那边一个丫鬟走了过来,说是二姨娘请了他过去吃饭,这才拉开了思绪。
这谣言的力量真可谓之无孔不入,才一日的时间便飞速传了开来。这自然有娄锦的一份功劳。
阳光掠过窗户打在了梳妆台前,乌嬷嬷与流萤站在了那梳妆台一侧,与穿着一身白底淡粉折枝梅花刺绣镶边粉色绸面交领袄子的娄锦对视了眼,都目不转睛地看了起来。
因着从昨儿个开始融雪,天地几乎要连着起来冻死人一般。娄锦也舍了一身碧色,穿了府中新制的粉色袄子,墨黑的长发在白腻的额头上编了个鞭子,勾出她秀挺的额头和鼻子,美人尖下黛眉杏眼,黑漆漆的眼眸更是含了春水一般,只扫了一眼,便让你再也无法移开眸子来。
她见二人都有些发愣,粉唇微启,“这是怎么了?外祖母那边可有了消息,何时出发?”
流翠先是叹了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姐日日盼着长大,这换了一身粉色,竟真有那十五岁的姑娘那光景,当真是美艳不可方物。
“小姐,这两天倒都没见三皇子呢。”要是三皇子见小姐这般,倒看他忍不忍心被国子监其他女子给看了去。
娄锦笑了笑,如今她为了照顾舅舅,在将军府呆地多,与萧府不同,将军府戒备森严,自然不好多见的。
乌嬷嬷笑着走了过来,“小姐今日这般娇艳,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姐与那左公子相亲呢。”
这话真是提醒了娄锦,她点了下头,亲自去了方瑶的屋子,见方瑶打扮了个齐整,这身银丝绣边的柳绿色绢质对襟袄儿显得她气质脱俗,只那儿站着,便觉得赏心悦目,让人心中微暖。
听见声响,方瑶见是娄锦,便笑着看了过来。“锦儿,那左公子再好,我这亲自过去毕竟是不妥了。”
娄锦摇了摇头,笑了起来,那日方瑶是见到左御风的,左御风如何当无须娄锦再说,方瑶心中自有计较。
“我们不过是与祖母一同拜访,能否成就姻缘那是你们的造化,只不过那左公子乃人中龙凤,就怕你不着急,这京中各家千金也都按耐不住了,我可是担心着呢。”
这话娄锦是故意拿来激方瑶的,方瑶心下的紧张在听到这话也平了不少,倒多生了几分斗志。她也不强求,只碰这次机会。娄锦说的也是,到了适婚的年龄,若是让别人选她,还不若让她主动去选他人。待往日如何,也不会自哀自怜。自己求的,哪怕再不好,也与他人无碍。
这时,嬷嬷来催人了,娄锦与方瑶两人也不耽误,互相拉着手便出了门。
到拱门之时,就听到固伦公主说话,言语中有些厉色。
“那样的人家怎么也敢上门来,这种诅咒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家方瑶难不成还要嫁过去给他们娄府糟践不成?”
显然,固伦公主也是听到了那娄府诅咒的话。这东西是相士说的,自然不敢不信。不过锦儿和芸儿离开可真有这方面的原因?正疑惑着,就见娄锦走了过来,她忙招了招手,示意娄锦过去。
问了这话,娄锦笑了笑,道:“外婆,我是早就知道的,娘是个认死理的,若是早知道娄府被下了诅咒,怕也念着娄府收留不肯走,所以我也不敢告诉她。这事本也是过去的,只听窦氏时常纠缠外婆,也就有些压不住了。昨儿个我去娄府去看看流翠。不料白太姨娘也提了这事,说话间夹棒带刺,毫不留情,我也就忍不住说了。”
固伦公主听了,更是怒地心火大起,“好在我没有答应了窦氏,也好在你与你娘早日脱身。”临走的时候,她对管事嬷嬷下了命令,只说那窦氏来一次就挡一次,编个什么借口,若她多做纠缠,就把话说明白了。
管事嬷嬷点了下头,便也下去了。
方瑶站在娄锦身后欲言又止,虽是上了马车,还一副不吐不快的神情。娄锦看了过去,只道:“可是有话要问?”
方瑶憋了一肚子的话,见祖母也看了过来,她便问道:“锦儿,人们都说那娄阳去了个什么东西才导致娄府被诅咒盘绕,你可知道是什么?”
娄锦愣了下,眼底闪过一丝冷绝。那东西,就是去了那东西,她才更是憎恨他。见方瑶还是盯着她看,她眸光一闪,笑道:“我也是好奇着呢。”
既然娄锦都不知道,怕也问不出什么了。
话说娄锦他们的马车刚转过巷子,门童们就见一辆湛蓝马车停在了将军府前。管事牛嬷嬷见是窦氏,脸色便是一沉,可也是笑着迎了上去。
娄府昨晚虽是阴霾,可窦氏昨日见到固伦公主之后便精心准备了今日再会,料想着今日要是说了下来,这门亲事真是好得没话说。
“不知道公主可在,我有事相见,还请嬷嬷为我通传一下。”
“哎呦,夫人来得可晚了,公主一早便去了丞相府做客,说是与丞相夫人聊些体己的话,只吩咐了下午不用做饭,也不知道何时回来。”
窦氏一愣,去丞相府了?她皱了下眉头,想起丞相府这两年来近被踩破的门槛,就留了个心眼。“那方瑶小姐呢,若她在家可否赏脸,我想请了她去梨园一道去听听曲。”
牛嬷嬷见她依旧是不依不挠,面上虽还是笑着,心底早已经不喜。
“瑶小姐与锦小姐出去逛了,他们最近闷在家里闷地难受,虽说这融雪冷,可好歹也好出门了。”
见这妞嬷嬷口风紧,窦氏脸色有些暗沉。她自是不信牛嬷嬷的话,哪有这么巧的。竟然都出门了,她也不与那牛嬷嬷多说,只回过头让身边的丫鬟翠儿去丞相府打听打听。
得到消息的时候,她也没急着走,虽是恼恨固伦公主带方瑶相亲,可也不打算就此放过,便也去了丞相府前,让门童前去通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