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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棠茵拉住程景司的袖子,心力交瘁,“景司,她怎么可能不想醒来呢,宝宝这么小,她舍不得的。”
程景司摸了摸耳朵,双手抱胸看向陆东庭,思忖了半晌后慢慢开口:“这就要看,有什么事盖过了她的求生***,这也算是一种逃避心理。或许,她正在自己的潜意识里过着理想中的生活,让她觉得那才是真实。撄”
他看了一眼众人,摊手,“平心而论,现实和理想,你们选哪一个?”
叶棠茵没有说话,前些日子陆东庭和苏窈的争吵还历历在目,可她不觉得夫妻之间的争吵严重到这种地步。
如果说是因为嫁进陆家之后外界的恶言相像让她不堪压力的话……
她已然觉得苏窈至少为了陆希承也不会丧失求生***,她依旧觉得苏窈还是因为身体原因陷入昏睡,醒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是程景司走了之后,她对陆东庭说:“儿子,这几天你就先别过来了,公司医院两头跑,你哪怕是壮如牛也有耗尽的那一天,好好休息,不然……”叶棠茵抿了抿唇,没看他,低声劝说:“不然窈窈醒来看见你这样,多心疼。”
陆东庭此刻正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沉默地望着那个女人,很久之后才低声呢喃,“心疼?”
沉默过后是一声冷不丁的嗤笑。
他突然起身离开,转身看了她一眼,倨傲地勾了勾嘴角,眼神理智如一潭死水,声音褪去沙哑,只剩冷肃,“她才不会心疼。偿”
叶棠茵怔了怔,看向他,一脸担忧,忽然后悔说刚才那番话。
因为程景司的意思她后来明白了,陆东庭肯定也是明白的,苏窈想逃避的,或许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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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现打开闲庭湾的大平层公寓时,里面漆黑一片,他不敢贸然开灯,只循着从阳台里的照进来幽幽暗暗的光挪动脚步。
这里日常都是他让钟点工来打扫,他知道密码。
悄悄关上门,突地传来一声打火机‘叮’的声音。
阳台的躺椅上歪着黑乎乎的一团人影,一点火星,几只空瓶。
姚现缓缓往那儿走,没开灯的缘故,视线受阻,不小心踢到了茶几,发出一声轻响。
那人也没反应。
姚现舔了舔唇,没敢走太近,在那人身后方站定,“陆总,这是今天股东大会一致通过定下来的招标项目的文件。”
陆东庭半晌没反应,烟也没抽,夹在手指间,任凭烟灰燃完一截,直直地掉在他的手指皮肤上,也没见他掸一掸。
姚现虎着胆子倾身看了一眼,他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放那儿吧。”
陆东庭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厉害,姚现被吓了一大跳,捂了捂胸口,要把文件给他放在旁边的桌上。
一看上面歪歪倒倒的酒瓶子,又给一一立好,寻了个空位置,放下文件。
“我不在,是谁开的股东大会。”陆东庭眼皮没抬一下,嗓音平静却泠然。
“陆继安和陆瑞姗。”
“嗯。”除此之外,他再无反应。
姚现左右看了看,手足无措,他知道是因为什么事,自从苏窈昏迷之后,陆东庭医院公司两头跑,即便是安安静静守着苏窈,却没见他安安静静地一个人抽烟喝酒过。
可他毕竟是个男人,安慰的话,他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王总阻止过,但没能成功。”
陆东庭仍是淡淡一声‘嗯’,仿佛那点事并不足以让他生出任何的情绪。
姚现更不知该如何办。
片刻之后,陆东庭突然睁开了眼睛,夹着烟吸了一口。
“你说,她是不是挺怨我的?”
话一出口,他突然咳嗽了几声,夹着烟的手挡了一下嘴。
姚现轻声说:“陆总,现在天气那么冷,别在外面吹冷风了。”
“都说她是不想见我。”
姚现被冻得瑟瑟发抖,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听到这儿,宽慰地说:“怎么可能,不过是因为身体受伤比较严重,恢复期也就比较长了。况且,因为什么人或事而自己选择不醒来这种事,在医学上……”
陆东庭突然打断,“你知道我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姚现心知不是什么好话,不敢搭话。
半晌之后,陆东庭自嘲的笑了一声,拿起手旁的一盒药,“知道这药是用来做什么的么?”
姚现看了一眼盒子上帕罗西汀四个字,脱口而出,“这是治抑郁症的常用药啊。”
陆东庭动了动喉咙,没有说话。
姚现怔住了。
“我竟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把这药放在身边的。”
但她不敢吃,因为上面写着哺乳期妇女慎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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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过去之后一个多月,新年又到了。
陆老爷子回光返照,在除夕夜回了家里,召集子子孙孙回家吃年夜饭。
可这个新年,注定不圆满,一个外孙女不知所踪,一个孙媳妇昏迷不醒,一个孙子下不得地。
一顿饭吃得没什么意思,只有电视里的新闻联播歌声笑语,外面的鞭炮也还放得欢快,制造的除了雾霾,还有刹那间的芳华。
老爷子知道大限已到,叫大家一齐来拍张全家福。
叶棠茵将陆宝宝放在老爷子的腿上,已经长牙的小家伙,咧开嘴露出小牙根,穿着一身红色的喜庆棉袄,笑得像一尊弥勒佛。
最后照片洗出来一看,全家人就他一个人笑得欢快。
最后叶棠茵单独给他拍了一张照片,觉得过年,还是要有点喜气。
照完照片之后,陆老爷子说要去睡觉了,让他们都回去。
陆继安提议今晚都住这儿,陆老爷子冷哼一声:“我遗嘱前些日子已经让律师拟好了,守着也没用。”
陆继安夫妻俩脸色各异,陆继安置气道:“您要这样想我那也没办法了,不想我陪着我走就是。”
陆长南对孙辈的孩子没有那么多隔阂,陆继安尚未成年的女儿说:“我留在这儿陪爷爷。”
陆继安拉不下脸,自己回去了。
后来管家下来让陆东庭上去,老爷子要跟他说几句话。
陆东庭上去的时候,陆长南已经在床上躺好了,老人的精神看起来还不错,床头的壁灯昏黄,将他面目照得和蔼安详。
老爷子叹息一声:“我叫你来,是想跟问你,如果我那天找苏窈来说话,是让她跟你离婚,你恨爷爷吗?”
陆东庭站得笔直,“于情于理,恨不得。”
“哼,”老爷子显然对他的答案不是很满意,“那,以后要是苏窈醒了,她还要离婚呢?”
“那也要她先醒过来。”
陆老爷子直钉钉地看着天花板,摇了摇头,“年轻人,谈爱恨太过猖狂。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也不逼你做选择,但唯一的请求是,到了关键时候,要守住东盛,我只信你了。”
从卧室出来,陆东庭在老爷子的书房里呆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法医宣布死亡时间凌晨两点半,死因为自然死亡。
管家给老爷子换了身寿衣,由灵车运往殡仪馆。
法医宽慰家属:“节哀,老爷子岁数大了,也没经历过什么癌症的折磨,梦中死亡,寿终正寝,这也算是白喜事。”
出殡这天,听说陆翰白也吼着要来葬礼。
参加完葬礼之后,一身黑衬衫黑西装的陆东庭来了医院陆翰白的病房。
陆翰白一见到他,又惊又怒,脖子还被矫正器固定这,惊惶地说:“你又来干什么?陆东庭,一定是你改了遗产!我不可能一分钱都拿不到!让我见律师!”
陆东庭站在床边,打量着着窗外萧索的枯枝,嗓音丝毫不近人情,“要钱干什么?你又没命用。”
“你什么意思?”
“你的伤,好全了吗?”
话音刚落,病房门被人打开又关上,一名穿着白大褂戴口罩的人推着医药车进来,另有人在门上的玻璃上封了张白纸。
那人从推车里拿出一只扳手,在陆翰白惊恐的叫声中缓缓走近……
“你……你要干什么?”
陆东庭头也不回的说:“不干什么,帮你把伤重新回忆一遍。顺便把她受过的伤,也让你感受一下。”
“啊——!救命啊!救命!医生!来人啊!”
陆东庭动了动眼睑,将温暖的手心贴在轮椅上苏窈的脸侧,轻声说:“你当初也像这么害怕么?”
而苏窈不过是将头歪靠在他腰上,双眼紧闭,毫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