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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领路人
战斗的声音就像是幻听一样,在我努力去倾听的时候,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真江就像个好奇的孩子,在四周踱来踱去,发出欢快的笑声,可是在这个阴森的房间中,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令人欢愉的物事来。她到处乱跑,伸开手触碰明明一无所有的空气,就好像这个房间中的确存在着什么肉眼无法看到的东西。
我拾起摔在地上的曾经封印着怪物的箱子,突然觉得身后的动静消失了,连忙转头望去,结果发现真江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阿江,阿江”我有些焦急,连忙将箱子扔到一旁,向外寻去。
这个临时对冲空间和墓地区的临时对冲空间完全不同,也许连墓地区的法术也无法在这里使用。这是完全受到艾琳支配的世界,只有那个疑似先知的男孩索伦才拥有与之较量的能力。虽然不清楚当年艾琳和她的丈夫蒙克制造这个世界时所发生之事的详细情况,但是从这几年的较量就可以推断出来,索伦一定通过某种独特的方法窃取了这个世界的部分控制权限。
在这个仿佛噩梦一般的世界中,无论触觉、听觉还是其它方面的感官,甚至是生理都没有任何虚幻的感觉,但是至今仍旧不能排除它纯粹是一个精神性世界的可能性。按照“上帝粒子”的特性来推测,很可能所有存在的物体,都已经转化为精神性的存在,所有出现在这里的生物,包括人类在内,也并非拥有真实的,而是一种能够直接感触到周围精神性状态信息的精神存在。
这种存在并非将本人的人格、记忆和其它存储于大脑中的信息完全导入进来,所以才导致和现实本人有些许差异的形态。这种不完全的意识存在也就是所谓的“思念体”。从思念体的存在和控制这个角度出发,这个只有一个精神病院大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或许才是完整的“天门计划”的产物吧。
其它两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形成,大概是因为原始的天门计划对力量控制太过严密,因此才根据后人的需求制定了稍微宽松的具备针对性的限制。在我的推断中,湖边码头区和墓地区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执行的是不完整的“天门计划”。也许,松散的力量控制,也会降低制造所需的资源,也是导致这个不完整的“天门计划”的初衷之一。
墓地区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允许法术的存在,却不允许魔纹力量的使用,这也许是因为隶属玛尔琼斯家的秘密组织中无法将魔纹使者当作中坚力量,因而才产生出巫师这种职业。
湖边码头区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被黑巢的人占领,他们允许在特定的装备下使用魔纹的力量,虽然不清楚是否存在法术,但是的确实现了对魔纹力量的控制。
同时,两个地区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是在山顶区临时数据对冲空间完成后才进行制造的,而建造者在需求上有一定的相似性,从而导致最终构架上具备一定的共通性,从而形成了相当良好的交互性——彼此的往来更加容易,而且在力量的限制上也存在共存和变通。
然而,这两个不完整的天门计划所形成的两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和完整的山顶区临时数据对冲空间有着相当大的隔阂,这从“门”的使用难度就可以推测出来。
在艾琳噩梦世界里,没有由“上帝粒子”聚集而成的灰雾,因为这些微粒的特性已经被完全固化。因此,现实的力量无法带入,甚至其它两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所允许的力量都无法存在。
真江没有使魔,而且因为严重精神疾病的缘故,在这里所产生的“思念体”很可能只提取了本体很少的一部分资讯,从而导致力量产生大幅度削弱。这是我之前所没有预料到的事情,我不认为现在的她比我更强大,在这个不知道会遭遇什么的世界里独自乱跑,实在太过危险了。
当我冲出手术室的门口时,却发现真江一直沿着走廊向前走去,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般。
“阿江”
她充耳不闻,不疾不徐地走着,就像是被什么不洁的东西附体了一般。
我追上去拉住她的手,她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被那茫然无神的眼睛吓了一跳。正当不知所措的时候,她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真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很担心,尽管按照我的推测,面前的她并非完整的她,和此时的我一样,只是一个拥有个体部分资讯的“思念体”。
但是,我并没有百分之百的证据来证明自己推断的正确性,所以才会在真江发生不寻常的异动时,产生这种焦躁忧愁的情绪吧。
“你有些不对劲,阿江。”我直言道。
“因为我是精神病人呀。”真江开怀地笑着,她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安,所以用双手捧着我的脸,“不要害怕,阿川,谁也不会伤害你。”
我已经不清楚她到底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的不正常,还是因为不正常导致自认为的正常了。
“不要离开我。”我只能这么回答她,紧紧握住她的手。
“嗯,我好高兴……”这么说着的她,目光突然定在我的身后,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天真的疑惑。
我下意识转过头去,本来觉得又是真江产生了什么幻觉,却发现真的有一个白色的身体站在距离自己不到一米的地方。当我意识到这个小人儿的存在时,仅仅是看到了那拥有漂亮长发的头顶。我被无声无息出现在身边的这个小家伙吓了一跳,不由得倒退几步。
是那个怀疑是艾琳思念体的女孩,穿着大褂式的病人服,棕色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遮去了大半面容。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掩住面容的长发滑到一旁,露出稚嫩的五官。虽然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和照片中的艾琳不太相同,中年时代的艾琳充满了端庄的贵妇人气质,然而单纯从相貌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美貌的女性。可是眼前这个女孩明显可以看出美貌胚子,充满了纯真。
然而,纯真并不意味着“真善美”,反而更加令人感到反差的恐怖。
悄无声息就出现在这个走廊上的她,手中提着一只巨大兔子布偶的耳朵。这只几乎和她一样大的兔子布偶就好似尸体一样拖在地上。兔子双唇的部位被密密麻麻的线头缝起来,笑容愉快而诡异,纽扣状的眼睛却有一颗松开了,被针线悬挂在半空,仿佛被人残忍地挖出来一样。
它那肥胖身躯的绒布上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就好似刚从下水道或垃圾堆里捞起来,湿漉漉的,到处是红色和黑色的斑驳,显得异常肮脏。拖在这个遍布血迹的走廊上,更是让人联想到一些令人作呕的东西。
“嗨,我们又见面了。”她轻快地说,就像是之前的几次碰面,已经混熟了,所以不再充满抗拒意识,也不会掉头就跑。但是,在经过那么多事情之后,我已经不能把她是这个噩梦世界的受害者之一了。
“你是……艾琳?”我迟疑着问道,努力让内心的戒备不在脸上显露出来。
“我不是艾琳。”女孩毫不迟疑地回答道,无论表情、眼神还是语气都没有任何欺骗的味道,她看上去就像是还不知道欺骗为何物的孩子。
“那你是谁?”
“我是你。”
“这个回答一点都不有趣。”我觉得自己被捉弄了。
“你是谁?”她直勾勾地盯着我,一点都没有畏惧的意思。
“在问别人之前先报上自己的名字,这是礼貌,你知道什么是礼貌吧?”我故意用对待孩子的口吻对她说。
“嘻嘻,我才不会告诉你呢,你再猜?”她不搭调地回答,裂开嘴巴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
“……抱歉,我没空跟你玩游戏。”我拉起真江,作势欲走,然后就听到女孩突然说到:“我知道你想找的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她是否故作天真,实际已经看穿了我欲擒故纵的手法。无论她是不是艾琳,出现在我身前有什么企图,有一件事情是肯定的,她对这个世界比我更加熟悉。也许她说的是实话,但她一定抱着什么目的才出现在这里,就像前几次,她将我带到封印着怪物的房间中——那应该并非是自己的误会和错觉。因此,这一次说不定也一样。但是我无法对这句话无动于衷。
我转过身去,静静地和她对视着。
“来,我带你去找她。”女孩向我伸出手。
“她指的是谁?”我站在原地问,自己和她之间的距离已经拉开三米,让我稍微有些安全感。
“你想找的人。”女孩只是这么回答道,可是这个回答太模糊了,令人心生疑虑。
“你觉得我在找谁?”我试图爽快些,可她总是绕圈子,让我不得不奉陪下去。
这一次,女孩不再说话了。只是露出爽朗纯真的笑容,静静地维持着伸手的姿势。我又一次感受到她的狡猾,她将选择权扔给了我,而且做得恰到好处。选择总是困难的,我不知道是否应该握住那只手。
如果自己掉头就走,会发生什么事情呢?虽然这样的念头蠢蠢欲动,可我最终还是走上前。似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因为我无法肯定在没有她的帮助下,自己一定可以找到玛索。曾经听到的玛索和其他人的声音若有若无,根本就无法判断他们所在的地方。而且,虽然这个精神病院看起来似乎不大,但这仅仅是表面,这里并非现实,总会存在一些不合常理的地方。
如果这个女孩真的是艾琳。
如果她的确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控制这个世界。
无论哪个可能性,都比我自己能够找到那些不知道躲藏在哪儿的人更大。她所给予的选择,根本就无法成为选择。无论她有什么目的,我都无法拒绝。尽管我觉得,她之所以出现在我面前,正是为了让我去到那些人的身边。
也许她的真正目的,只有我找到那些人之后才能展开。她知道还生存于这个世界的人们都在哪里,却无法靠近,所以需要一个带路人——这是我深思熟虑后做下的推测。
虽然这个女孩说自己不是艾琳,但却不能就这么相信她。将她带在身边,引狼入羊群的可能性很大,不过,即便我拒绝,她也会跟着来吧,而且,就算真的是那样,我也无法拒绝。
我的目的只有玛索一个人,其他人和我没有关系,而且很可能都是敌人。就算除了末日真理的士兵之外,还有其他无辜的平民来到这个世界,我也没有力量将所有人都救出来。
虽然感性的直觉让我觉得有什么阴谋,但是从理性的思考却想不出拒绝的好处,所以,我只是迟疑了半晌,就牵住了女孩的手。
女孩的手很滑,既不能说潮湿,也不能说是干燥,温暖柔软的触感,让人觉得接触到的并不是肌肤。
我不由得想到,或许她并没有欺骗我,只是没有正面回答而已。她当然不是艾琳,因为艾琳早已经死去,就算活着也应该是个中年女性,在我面前的这个女孩,只是艾琳的一部分意识所形成的思念体而已。
也许她说的是这个意思。
女孩显得欢快,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猛然越过我的身体一直向前跑去,让我打了个踉跄,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她拉着我,我拉着真江,三个人在阴森的走廊上奔跑,虽然有脚步声和影子,却显得孤零和空洞,就好似在和鬼魂玩着捉迷藏的游戏。我听着在身后产生回响不一会就追到身前,就好似前方有一些肉眼看不见的人从自己的身边冲过,心中生出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我们路过厕所,女孩没有停下脚步。这个厕所的某个隔间的大门上存在奇怪的涂鸦,以往常的经验来看,也应该封印着什么怪物,可是我并没有真正见过那只怪物。在我上一次来到这个空间之前,封印并没有解开。不过,虽然有玛索看守着封印,但她终究是一个人,无法确定封印是否会被新来者打开。
这个世界里到底存在多少种怪物?夜晚的时候,山顶公寓的钟塔上的火焰最终会燃起十二朵,我曾经以为那代表着怪物的数量。当所有的怪物都被放出来,意味着天门计划的完成。可是现在却不能那么肯定了。
只靠当年幸存者的叙述,以及从档案中调出的寥寥无几的资料,对“天门计划”的正体只能是管中窥豹。封存于政府档案中的“天门计划”提要不过是一个幌子,真正的计划无比复杂而庞大。
只有一点可以确定,当钟塔上的火光完全亮起时,就代表“天门计划”的完成。而这个计划完成后,当前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到底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则完全不为他人而知。之前所有的判断,都是基于当时情报的推测而已。随着情报的增多,推测变成了猜测,到最后竟然连猜测的结果也变得模糊起来。
这个小镇的存在,这个小镇上所发生的变化,以及外界对小镇变化的反应,都处于一个复杂的连锁中,让人无法看清全貌。
也许,按照安全局最初给予的任务去做才是正确的,我们深入太多了,所以才陷入当前的局面。就像是初衷是为了对巨大漩涡进行观测,却因为离得太近,自己的处境也岌岌可危。从一开始,安全局就不认为我们能够做到太多的事情。
这个小镇早就陷入漩涡的深处了,所有想扯它一把的人,都会被一起吞噬掉。自己无法解救这个镇子的危机,认识到这一点的我,现在只想履行最初的承诺,将玛索从这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拯救出来,尽管她自己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女孩跑得飞快,明明是个孩子,却扯得我差点跟不上来。四周的景物飞速向后掠过,我想要记住自己经过的地方,可是回头望去只剩下陌生的走廊。墙壁就好似弯曲了一般,走廊也似铺设在一颗圆球的表面,出现不可思议的弧度。
就像在梦里一样,我们穿过了按照这个速度,绝对已经超出精神病院内部范围的距离。在走廊中不断转向,感觉上就像是绕着同一个回廊跑了好几圈。究竟有没有遇到过相同的景色,我已经记不起来了,同样昏暗的光线,同样单调的墙壁,同样在地面上拖过的血迹,甚至让人觉得自己不过是在原地跑动一般。
当女孩停下来的时候,我已经气喘吁吁,女孩和真江却一点事都没有,真江反而还发出和女孩一样的笑声,就像是做了一个愉快的游戏。
伫立在我面前的,位于走廊尽头的大门上,“停尸间”三个字亮起醒目冰凉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