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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徒然变静,紧了紧嘴唇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顾景柯细长的手指轻巧的点在电脑屏幕上的界面一点,他的手宛若拥有魔力般吸引住人的视线往那点瞄。
几人仿佛定住般紧盯着那一点,粒粒看清楚些立马跳脚,急道:“没错,就是他!”
舒暇也凑过来,嘴唇动了动:“是他。”
电脑屏幕中的人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子,头戴鸭舌帽、身穿白色休闲装,跟在站在店门口舒暇和粒粒两人的身后,突地,就在舒暇要进店时,他迅速的从门口穿过。
他在门口与舒暇两人之间停留瞬间,两指间似有刀片锋利的寒芒,而舒暇和粒粒则是因为突然插进的人吓得倒退两步,只觉得眼前一花,也没在意就进了店子里。
“在这里,他就将你们的钱包给顺手牵羊。”程曼语气笃定,接着又有丝丝疑惑,这人撞人的桥段,电视上没少播,理应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才对,“你们那个时候怎么没反应?”
粒粒像是想起什么来,脸一红,支支吾吾的道:“那个时候我们正看上了件衣服,所以急匆匆的想进店子,根本没在意谁突然插进……”
她说的有些虚,声音低不可闻,眼神还四处乱瞄,突地,她眸光一亮,抬起手朝对面的衣架上一指:“就是那件衣服,我们正准备付款才发现钱包不见了。”
女人爱美,人之天性,这情有可原,舒暇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程曼可不在意衣服长什么模样,转开视线盯向电脑屏幕,企图再发现点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穆冥将包包收拾好也站起身去看屏幕,几人发现,那男人在得手后往已走进店内的舒暇一瞥,似乎发现店内有摄像头,他迅速的转过头,继而消失不见。
操作电脑将影像放大,几人清楚的看到男人压在帽檐下的下半张脸!
“他左边唇角下有道疤痕。”穆冥半眯起眼,电脑上的人虽看不到全脸,可那嘴角下的疤痕却是彻底曝露在人的眼前,虽是一道很小的疤,可却是逃不过她的利眼。
疤痕差不多指甲盖大小,很浅很淡,他整个下巴很瘦削,透着蜡黄的颜色,像是营养不良所造成的,再想瞧清些却看不到更深一步,穆冥收回视线,靠在桌角。
程曼拿出手机对着电脑拍下照片道:“先回警局备案,等会再说。”
顾景柯将视频整理好,站起身,粒粒和舒暇跟在几人的身后,店主从洗手间出来,目光依依不舍的看着顾景柯的背影,瞥向穆冥时的眼光却尤为厌恶。
“搞定了?”老爷子笑呵呵的迎上来,他一人坐在那差点就要无聊到发慌,这下子看到几人朝这边走来,眸光染上喜色,精神强劲百倍,眼珠子四处乱窜不得安分。
穆冥挽住他的手腕,摇头道:“正准备去警察局,爷爷,你要不要也去看看?”
站在旁边的程曼一听这话,差点炸毛,穆冥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万一老爷子真的一时兴起要去警局看看,那她还怎么自处,她的形象还不得破灭成渣?
似乎是老天爷听到她的心声,不再吓她,老爷子轻笑摇头道:“不了,我今晚九点飞机。”
他顿了顿,意味不明往程曼那边一瞟:“更何况,有人可能不乐意我这老头子去搅和。”
程曼赶紧摆摆手,扬起脸扯开嘴角笑道:“哪能呢,穆爷爷你想去就去,我可不敢阻拦,只不过……”她抬起手看了下时间,故作惊讶道:“哎呀,快要八点了呀……”
老爷子狠狠的挑了挑眉梢,嘴角翘高,冷哼一声率先走在前头,程曼暗暗偷笑。
等到车路上,老爷子瘪着嘴的看着穆冥,拍了拍她的手腕道:“丫头,你们有事就先去忙吧,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就行。”
“这哪行,穆冥你和顾景柯就送穆爷爷走,我一个人带着她们回警局就行。”程曼伸出手从后面推了推穆冥,送老爷子走,她表现的比谁都积极。
穆冥瞥了她一眼,眼神平淡,最后穆冥和顾景柯陪老爷子去了酒店拿了行李,再打车去了飞机场,而程曼陪着舒暇和粒粒去银行挂失,再拦了车奔往市局备案。
机场,华灯初上,人流熙熙攘攘。
穆冥在登机口和老爷子道别,顾景柯拉着老爷子的行李站在五米外,身姿笔直。
听不到两人在说什么,顾景柯弯起唇看着匆匆而过的人潮,路过的人都不由得朝他多看几眼,有一种人,无论身处何处,都拥有独特的魅力吸引人的眼球。
也不知道老爷子说了什么,穆冥唇角挂了一道笑,突地,老爷子笑意一收,往顾景柯那边看来,昂起下巴招了招手:“你过来!”
顾景柯看着老顽童般的老爷子,嘴角勾起往他那边走,老爷子盯着他,挑高那道白眉往前走了走,在离穆冥五步远的地方顿住,冷着脸道:“你给我好好照顾我家丫头!”
“好。”顾景柯轻笑一声,自然而然的应承下来,现在老爷子让他照顾穆冥,就证明老爷子对他还是有好感的,至于何时真正的承认……只要穆冥承认他,老爷子自不会有话说。
“若是让我发现你‘欺负’丫头。”老爷子眼神暗沉的往他一瞥,“那就后果自负!”
甩下这句话,正好播音员提示飞机即将起飞,老爷子拉过行李往穆冥走,扯着脸皮子道:“爷爷走了,丫头好好照顾自己,别让人欺负了去。”
“你觉得我会被人欺负?”穆冥调皮的眨了眨眼,逗得老爷子一乐。
目送着老爷子走进登机口,稍稍松下一口气,她转过身往顾景柯瞥了眼:“走吧。”
“把老爷子送走了,觉得松了口气?”他走在她身后,目光温和如初,带起清风习习。
“是啊。”穆冥也不打算掩藏自己的心思,老爷子在这,她总会想着他过得习惯与否,现在一走,不管查案还是工作都轻松不少,“轻松好多……”
顾景柯轻轻的笑出声,穆冥眉眼一皱,脚步走的更快,这人,居然笑?这是什么意思!
见人瞬间远离他的视线,顾景柯急忙迈开脚步追了上去。
在外人看来,这两人,看起来就好像闹别扭的……普通情侣。
这边的程曼三人到达警局,舒暇和粒粒备好案留了联系方式,程曼站起身伸出手:“一有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现在你们回家耐心等消息。”
舒暇伸出手回握住:“谢谢程警官,期待警局的好消息。”
在刚才的交谈时她们已经知道彼此间的名字,因年龄相差并不大,聊得还算熟稔,舒暇是个宝妈,今天难得出来逛街一次,没想到会遇上这档子糟心的事。
换做一般来说,包里丢的只是卡,当事人会息事宁人不来警局报案,可舒暇却有八千块现金在里面,再加上正好碰上逛街的四人,属于歪打正着型。
目送舒暇和粒粒离开,程曼疲倦的靠在椅子上,不过只是一瞬,她又喜的立马坐直,这让刚进门的祁少晨吓了一大跳,心脏差点漏了拍:“你这是怎么了,接到大案子了?”
“不是。”程曼在他刚说完就摇了摇头,兴冲冲的眨着眼。
祁少晨皱眉,满脸疑惑感,除了接到大案子,还有什么能令程曼这么高兴?
“那是怎么了?”他抿了口杯中的茶,味道太苦,他匆匆咽下,“这东西提神必备。”
“老爷子今晚九点的飞机。”程曼看了看时间,正好九点,“他现在估计已经上飞机了。”
祁少晨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挑高眉来了兴趣,语气满含惊讶,问道:“这么快就回去了?我还以为他会多待几天。”多折磨你几天。
最后一句话,祁少晨在肚子里咽了回去,他可不敢说出口,否则不挨一拳绝不可能。
“他办完事了当然得回去,不然还到警局来和你一起查案?”程曼翻了个白眼,背往后一靠,而手往前伸拿过装着茶水的杯子,她沿着杯沿喝了一口,脸上嫌弃:“真苦。”
不苦怎么提神?祁少晨暗自腹诽,目光一转,想到正事上:“已经安排好人查各大路口的监控,只要那个人不会隐身,查到是早晚的事。”
程曼将杯子放下,抬起手抹着唇角的水渍,叹道:“等人抓到,估计钱也没了,卡里的钱他动不了,可现金……应当是小偷这一行业最喜欢的,最容易花出去,还能不被人怀疑。”
“说什么丧气话。”祁少晨抬了抬眼,有些惊讶,“这可不像你。”
“我只是说实话,换位思考一下,小偷偷到钱,会怎么做?”程曼掀开眼皮,利落的短发将她衬托的英气逼人,“钱不是自己,第一时间就是去消遣,反正消遣过后还可以再偷。”
“这和警局的能力无关,而是和小偷的本性有关。”她揉了揉太阳**,隐隐作痛。
祁少晨沉默半晌,不得不承认这事实:“你说得对,他们的行事作风也不会将现金留下。”
两人互看一眼,若追不回来现金,抓到人也是有用的,像这种偷窃行为已经构成犯罪。
穆冥抬起手敲了敲门,她靠在门口,身旁站着顾景柯,眼神玩味的看着里面:“两位,我们打扰到你们休息了?”
程曼“唰”的睁开眼,朝门口看过来,愣了愣道:“你们怎么还没回去?”
“打扰你的好事了?”穆冥意味不明的勾起唇角,如今这般好的机会打趣她,她自然不会放过,“放心,我们只是来看一眼就走。”
“得,当我没说。”程曼知道她这是在借题发挥,摆摆手自动认输,本来没什么事被她这一说倒真成有事了,“我们正准备下班,你们也赶紧回去,明天还得着手办案。”
“又不是命案,用不上法医。”穆冥冷着一张脸,本来就没好好休息过,加上爷爷突然莅临,这两天几乎未曾睡过好觉,而这些,都是拜程曼所赐。
程曼突地感觉背脊一凉,有种被算计的怪异感,抖着身体接触到穆冥的幽深的视线,别开眼匆忙道:“走走走,下班了,站在这怪毛骨悚然的。”
穆冥并未说什么,离开前暗藏深意的视线在程曼和祁少晨身上一瞥,就同顾景柯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看着人离去,程曼狠狠的打着寒颤,深刻认识到,千不该万不该惹得就是穆冥!
次日,一行人忙着查路况上的监控录像,可那个男人确实像会隐身般,根本没将自己的身影暴露在摄像头前,出现这种情况原因有二:第一男人已经换装逃脱。
第二男人对摄像头的死角清楚异常,能轻易的避开路上的摄像头!
两者皆有可能,第一需要找地方换衣服,第二则是需要小偷做足功课,除非小偷拥有一个特殊的职位,比如出租车司机、环卫工……这两种职位对摄像头位置清楚不足为奇。
穆冥、顾景柯、程曼三人又针对这两种职位开始排查,而祁少晨因昨晚并没有直接看过视频留在警局以备不时之需,无论哪一步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你们看,这环卫工的身形是不是和那男人相似?”程曼将视频放大,眸子微动,身前是三台电脑,监控着各个不同的画面,穆冥从自己电脑屏幕上移开眼看过去。
三秒后和顾景柯同时得出一个结论:“没错,是他。”
屏幕上环卫工正推着垃圾车准备收工,而时间显示7月15日21点58分,这也就是昨天的时间,环卫工晚上下班时间正好是22点,而看监控录像的地点,也正好离那家店极近!
昨天发生在店里的事差不多是20点左右,这正好和环卫工工作的时间对上。
时间、地点、人物,都有了依据,现在只差去找到人对症!
“同志,你们有发现吗?”这时从门口走进一人,正是交通管理中心的工作人员,他走进来,声音不卑不亢,也不特意巴结,极容易让人获得好感。
穆冥指着电脑视频,问道:“这是虹口区迎宾东路大街?”虽是问,但语气却饱含笃定。
管理人员凑过来一看,立即点了点头:“是。”
应了一个字,他就没再吱声,有些时候,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必须不问!否则,饭碗肯定端不稳,若想走的更高、更远,就要好好学怎么做人,不轻易得罪人才是正道。
“多谢配合。”三人道了谢,从交通管理中心离开,直奔环卫局!她们要查昨晚打扫那个街道的环卫工人是谁,究竟是不是小偷!
顾景柯发动引擎,车子如离弦之箭融入车流,川流不息,阳光正烈,正炙热的烤着地面。
“早不堵晚不堵,偏偏现在堵!”程曼抬起手捶向车窗,语气烦躁,现在最怕的就是环卫工发现异样卷款私逃,那他们就要重新查,“要是逃了怎么办?”
“不行,我要下车!”程曼刚准备打开车门,隔壁就横插进一辆出租车,气的她瞪大眼,可手比思路转的更快,迅速的将车门“啪”地给合上,免得撞到一块去!
那就更加得不偿失,小偷没抓到,还把车门给搭上,怎么说都很亏。
等对面的出租车停住,还没等穆冥反应程曼已经打开车门下车,气势汹汹的站在出租车车门旁,手握成拳头敲了敲,霸道的吐字:“喂,老兄。”
出租车司机似乎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不对,不紧不慢的将车窗打开,他舔着笑凑到车窗旁,装傻充愣的道:“小姐,要坐车?我这车是空车,你可以上来。”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出租车司机也不管程曼怎么看,使劲扯动着那张僵硬的脸皮子,将老祖宗的话运用得当,只要人不找他麻烦、不让他赔钱,就算揍他一顿也没事。
更何况,这女人长得这么漂亮,就算脸上怒气横生,也不该会到动手打人的地步。
正在气头上的程曼可不看那张笑脸有多么灿烂,一把扯过他的衣襟,将出租车司机脑袋扯出车窗半寸,冷哼出声,逼问道:“你这样横穿乱撞,是想闹出人命?”
出租车司机没料到程曼真会出手打人,一个不注意就将下巴磕在车窗上,顿时有股子血腥味弥漫在口腔之中,他知道,牙齿磕在下嘴皮上,出血了!
深刻的意识到,现在可不是他想闹出人命,是她!更何况他刚刚插队明明是已经算好的,谁料到这女人会突然下车,而且他根本没碰到她,现在却还被她扯拉,心里别提多冤枉。
“这、这位小姐,你能不能讲点道理?”出租车司机看着程曼越来越黑的脸,默默的吞一大口口水,夹杂着血腥味咽下,“你看我也没碰到你,更何况是你突然下车……”
“你怎么不说是你突然插队?别把犯得错误推到别人的身上!”程曼冷冷的打断他未说完的话,目光一转,从副驾驶座前面拿过司机介绍,冷笑道,“我记住你了,向建华。”
出租车司机立刻意识到她要做什么,连忙求饶道:“只要你不投诉,让我做什么都行!”
程曼嗤笑道:“本来你说句对不起也就算了,可是现在,晚了!”
出租车司机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要是她早说他还那么嘴硬吗?他哪知道程曼就是故意的:心情不爽,专门找人坑!至于事后投不投诉,估计那时她早就忘到九霄云外。
也就在这时,车开始缓缓而动,后面的车主探出头:“你们走不走,不走别挡道!”
“小姐,求你别投诉!我也只是想进个好位置,能赚多点钱。”出租车司机语气黯哑,眸光带有祈求,“或许你不理解我们赚钱的难处,但我真的是急需用钱!”
他看到程曼从隔壁车下来,那车明显不是一般出租车可比的,没有点小钱肯定是开不起。
程曼手一松,有钱谁会开出租车,天天要提着心避免车祸发生,就和做刑警的一样,命都在空中悬着,一不小心就“啪嗒”碎了,她气消了大半,语气也软了些。
“下次别再这样,我可不保证下个人会有我这么好说话!”撂下这句话,程曼松开手,转身上了车,出租车司机在她身后翻着白眼喘气,暗自吐槽:谁都比你好说话!
穆冥无奈的看着上车的程曼,往出租车司机瞥了一眼,她微微皱眉。
这人……似乎有些眼熟。
出租车司机接触到穆冥的目光立马将窗户关好,如避猛虎野兽,发动引擎扬长而去,他怕车里的人突然反悔,找他赔点医药费啥的,那他就该吐血三升!
车子缓缓行驶,穆冥愈发的疑惑,出租车司机眼熟,这是为什么?
“倏”地她眼睛一眯,周身散发出强烈的冷气,冷淡的道:“刚刚那人就是视频中的人!”
“不会吧!”程曼出声,她绝对不会相信小偷就在她眼皮底下作乱,而她居然还没发现,她凑到穆冥跟前,可怜巴巴的道:“小冥冥,你别玩我……”
若真的是,她怎么可能没发现,而坐在车内的穆冥却道破天机,这怎么说都不科学,她不会成了高度近视眼?程曼念头一转,立马伸出手看线条,嗯,很好,视力一切正常。
“你刚刚有没有认真看他的脸?”穆冥不理她卖萌撒娇,目光炯炯的盯着她看。
在这样严肃的视线下,程曼身体也是微凛,整个人紧绷,细细的想了想,她似乎光顾着生气,之后她揪住他的衣襟也没来得及仔细打量就去拿了车主介绍。
心中“咯噔”一声,不会那人真是那个小偷,而他大摇大摆的从她眼皮底下溜了!
万分不想承认这个猜想,可她还是硬着头皮摇了摇头道:“没有。”
“那就没错了,刚才那个人就是那个小偷。”穆冥笃定,还不等程曼反问,她又道:“我刚看到,他的左下角有道指甲盖大小的疤痕,和视频上的一样。”
“本来还以为是我看错,现在你说你没仔细看他的脸,一切都能说通了。”她撑着下巴,眼脸微垂,这幅安静如初的模样让程曼差点咬碎了牙。
照她所说,那她刚才就是犯了大错,顾景柯握着方向盘,清冷而内敛:“程队,现在人已经溜了,你再咬牙切齿也没用,倒不如好好想想,我们是先去出租车公司还是环卫局。”
前面正好有条岔道,左边是去环卫局,而右边则是去出租车公司,两条路背道而驰。
“环卫局离这近,先去环卫局。”程曼深吸着气,平息胸腔里熊熊燃烧的怒火,转头哭丧着脸问道:“你刚才怎么不说!”
说着就要抬手抹泪,穆冥将手换了个姿势,冷静的道:“你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怎么看?”
程曼静默,不敢再吭声,顾景柯将方向一转,直奔环卫局。
三人凭借着身份,直接进了环卫局的资料室,打开电脑前查了仔细的资料,而这里面的确有个叫向建华的环卫工人,和出租车司机的名字一模一样!
在离开之前,程曼出声询问管理者:“昨晚在虹口区迎宾东路大街打扫的是向建华?”
管理者皱眉,认真的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不知道,这都是他们组长安排,我叫组长来?”
见几人点头,管理者打了个电话,不一会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上来,满头夹杂着白色的头发,面容沧桑,像是饱经磨难,可他身体却挺得笔直,身上穿的是环卫工服装。
他先是对着管理者笑了笑:“老大,你找我有什么事?”
管理者往旁边错开身,组长看到他身后的三人,目光微愣,同时知道不是老大找他,真正找他有事的是这三个人,他眉眼染上淡淡的疑惑,他似乎不认识他们,面都未曾见过。
可对方未出声,他一个下属也不可能自己凑上前去询问,那是纯粹自找麻烦。
程曼将话重新说了遍,组长听完后,想了想后,确定道:“昨天的确是向建华扫那里。”
像是想到什么,他眸光闪烁不定,低下脑袋不敢看程曼三人以及组长,这模样正好落在穆冥三人的眼里,组长分明就有什么事瞒着他们不说!
顾景柯朝前走了几步,在组长面前停住,视线牢牢的锁住某个点,却不是看组长,看的是组长身后的墙壁,他眸光平静,似漫不经心的道:“向建华是不是也在出租车公司工作?”
于组长而言,他的视线就像落在了他的身上,灼热的烧着他的老脸,组长在顾景柯话落后,蓦地抬起头瞪大眼,全身上下变得紧绷,这事他怎么知道!?
心中有惊愕、不解、愤怒,这事只有他和向建华知道,他是百分百没说,那只有向建华……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管理者更为惊怒,质问组长,被他这一喝,组长缩起脖颈。
嚅了嚅唇,组长瑟缩着身体道:“是、是真的。”
管理者脸色一变,向建华在环卫局工作怎么又会在出租车公司工作?工人在两个公司工作,他这个领导居然不知道,看组长的样子,很明显是早就知道!
“组长,是这样的……”组长张口解释,管理者皱眉听着也不打断他,“向建华说他家里有个病重的儿子,每个月都需要交纳高额医药费,而他媳妇早就跑了。”
“我看他着实可怜,才答应隐瞒的。”组长说的唯唯诺诺,低着头完全不敢动一下,直到最后说完他才稍稍抬起眼,悄悄的打量着管理者的脸色。
若被迁怒,那他组长的这个饭碗就不保了!
“那你就不想想后果?还是你以为你能担得起这个责任!”管理者冷哼,从鼻孔出的气都是冷的,组长被吓得愣怔,刚想解释,张了张嘴,可话到嘴边硬是没蹦出个字。
怎么说,理都不在他这边,若是再嘴硬,怕是会让他立刻卷铺盖滚蛋。
“请告诉我们他家的地址。”穆冥打断他们的训话,这是环保局的私事,他们没道理管,也没理由再继续待下去,更何况他们现在在办案,不能再继续耽搁。
管理者脸上的僵硬倏变,转换成笑容面对着三人,可谓是变脸神速:“有的、有的。”
面对两种人就是两种态度,这样的人才能混的风生水起,管理者给组长使了个眼色。
看到眼色,组长心里跟个明镜儿似得,抬起脚步立马走到办公桌前查好资料,“唰唰”地将地址写到一张白纸上递给穆冥,交代道:“他家就是在这里,保证没错。”
虽不知道这几人是谁,可几人的气场十足的强,贵气天成,同样是他得罪不起的,更何况是就连管理者都那个态度,何谈他这个小卒子?
穆冥接过扫了一眼字迹,地址已经记入脑袋里,三人离开环保局又驱车去了出租车公司。
出租车公司的管理看到几人进来,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是来投诉砸场子的。
“你们好,请问你们来是有什么事?”三人刚迈进办公室,管理者立马从桌上站起身,他的脸上漾着笑,吐词清晰,“是不是我们公司哪里做得不对、不好?”
程曼同样扬起公式化的笑容:“你们公司有没有一个叫向建华的男司机?”
管理者一听脸上的笑容微微变得僵硬,果然是来找麻烦,向建华这小子真是喜欢惹是生非,等他回来,看他不骂他个狗血淋头!
狠狠的在心底暗骂,管理者咬着牙,念头微转,现在要办的事就是先把这三人给摆平。
“有的有的,他现在正在出车。”管理者顿了顿,试探的问道:“是他服务不周到?若是这个,你们直接说,等他回来我直接让他先检讨!”
“他家的地址给我们。”程曼朝前迈步,目光一扫,那气势直接让管理者默默的吞口水。
管理者脸色惊讶,静默片刻才道:“公司有权保密员工的私人信息,他得罪你们,你们可以投诉,但绝不可以去他家闹事,我们可是一家正规的公司……”
他说到最后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底气不足,眼珠子四处瞄了瞄,手指紧抓着裤管不放。
穆冥半眯着眼,这人,只要他们态度再强硬几分,下一秒就会乖乖的将地址送上。
“他涉嫌一件偷窃案。”程曼直接将证件往前一递,懒得再和他扯。
管理者眼睛一眯,瞧清证件立马就转身将地址翻出,“唰唰”的写好递给程曼,民不与官斗,她们是官,他是民,只能乖乖办事:“就是这个。”
“几位警官,还有其他事?”管理者紧了紧手指,不安的揪紧裤子,若是自家公司的司机犯了事,对公司的名誉一定会折损,那他这个分公司的管理员位置怕是不保了。
像他这种人,在利益面前首先想到的一定会是自己本身的!
“记住若是向建华回公司,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嗯?”顾景柯话落,一个“嗯”字直接让管理者倒抽口冷气,果然这个管理者的心理素质比不上环保局的那位。
“知道!”管理者点头应道,在三人的目光下僵硬着身体动了动,“我能问问他犯了……”
“不能。”穆冥打断他,不给他机会追问,三人就留下背影,朝来时的方向走了出去。
管理者在三人离开后立马给自己抽了一个大嘴巴子,口中骂咧道:“妈的,让你嘴抽、让你多事,下次若是遇上个不讲理的,看你下场如何!”
等人消失了没影,他瘫软了身体,背上已经是一身冷汗,抬起手擦了擦,嘘了口气。
“两人果然是同一人。”程曼坐在后座上,手里拿着那两张白纸,她做着对比,地址一模一样,只不过字迹不同而已,向建华,果然是一人做着两份工作。
穆冥撑了撑额,皱着眉眼道:“我总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程曼登时将白纸一捏,低着嗓音道:“你说什么?快快把这个感觉退散!”
“也许是我想多了。”穆冥敛下眉,揉了揉额角,眼底有淡淡的暗青,手指在车窗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让人沉醉,像是进了另一番世界。
兴许是无聊,车内太过沉寂,顾景柯眼睛看着前面,视线平稳无波,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莹白倾长:“你们觉得一个人为什么做多份工作?”
“缺钱、急用钱。”程曼盯着后视镜,见驾驶座的人说了这句话根本就没看后面才转开眼,抠了抠指甲道:“那组长不是说过他有个重病的儿子,需要高额医药费。”
“若不是这样缺钱,怎么可能会累死累活做两份工作。”程曼往后一靠,发出“砰”的响声,“或许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他还兼职着多份工作。”
顾景柯接过话,眉眼却还是清冷一片:“这样的说法,倒是能解释他偷窃的行为。”
程曼笑出声,将白纸揪成一团塞进袋子里,穆冥也眯起眼,手撑着额靠在车窗上,顾景柯眼角余光看向后视镜,看到的就是她安好如初的模样,很静、很雅、很淡。
车在目的地停住,三人下车,入眼尽是一片平房,破旧不堪,倒是不像人可以住的地方,反而像即将要拆迁的危房,三人顺着纸上寻去,脚下是有些年份的水泥路。
缝隙之中长着微小的杂草,右边还有条臭水沟,水是黑色的,里面生活着许多微生物,最外面有个大大的垃圾场,站在远处都散发着阵阵恶臭。
程曼轻不可察的蹙眉,叹道:“条件果然差,难怪打那么多份工,生活所迫啊……”
还没等她感叹完,穆冥瞥了她一眼:“什么时候程大警官也会心疼起犯罪嫌疑人?”
“就在刚才!”程曼眨了眨眼,比脸皮,她很厚!根本不愁穆冥损她。
三人走进一个院子,里面有口井,很像是江浙一带那种房子格式,估计中间那口井是打工共用的,围着那口井有几家房屋,矮矮的平房,外面摆放着几辆破旧的单车。
院子中央拉了一根铁丝,铁丝上晾着各种各样破旧的衣服,旁边还有棵树,可树上叶子不多,连枝桠也不多,可能因为树不多,蝉儿都集中在这棵树上,吱呀的叫着。
正好有人在井边洗衣服,手脚麻利的刷着沾满水泥浆的裤子,是个中年妇女,身影瘦削,指骨都微微凸起,身上没多少肉,穆冥三人站在大门口,看着这一切,心微微触动。
世界上总会有这么不公平的事,有富人就一定会有穷人,而眼前的人明显属于后者。
直到中年妇女把那件裤子刷干净准备拿起第二件裤子时才发现站在门口三人,她明显一愣,看着三个人的穿着打扮,比这些房子的房主还要贵气,心下怔然。
一时不知怎么开口,饱经沧桑的脸皱了皱,脸上的斑点将她衬托的比实际年龄还要大上十岁,这是常年打苦工的后遗症。
她将满是泡沫的手往裤子上一擦,黯哑着声音道:“你们是找谁?”
像是怕惊到三人,她特意将声音放到很低,不仔细听可能都听不到,她带着方言的音调证明她不是本地人,或许是来到城市打工的农民工。
穆冥软了语气:“请问,向建华的家是不是在这里?”
女人连忙应道:“在的,他就住在我对面。”她抬起手指了指井口左边的一所小平房。
“你们找他什么事?”女人像是怕被嫌弃缩了缩身体,眸光却含着悄悄的打量。
看着她这幅模样,穆冥心中很不是滋味,泛起微微的苦涩,程曼和顾景柯亦然,能做到她这般担惊受怕,怕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城市吃了不少苦。
“我们找他有重要的事情。”程曼露出一个阳光明媚的笑容,看的女人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每个人穿着高贵衣服的人都和房主一样凶巴巴的,这三个孩子颠覆了她的看法。
“他估计正在午睡,要不我帮你们敲敲门?”中年女人笑了笑。
三人目光微凛。
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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