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恃势凌人(一更)

紫檀竹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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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隆隆......”冷凝霜和迎紫两人还没跑上官道,远远的就听到一阵骡马嘶鸣,以及车轱辘声,其中还断断续续地夹杂着一些女人孩子的啼哭声。

    “让开,让开!”几个骑着马在官道上先行的官差,挥舞着马鞭驱赶行人开路。

    “人咋这么多的?”望着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人群,冷凝霜小小的身体蹦了几蹦,也没能看到官道上的情形,只能见着飞扬起来的尘土。

    “小姐,您瞧这样的架势!”迎紫往官道上一努嘴,“普通百姓平常也没啥娱乐,好不容易有热闹可看,他们咋能不来。”

    这么说,老百姓们是把这些当娱乐来消遣了。冷凝霜嘴角抽了抽,举目四顾,发觉还真是那么回事。只见官道两侧,或远或近的聚集着老老少少,有的小媳妇手里还抱着孩子,这些人连手上的活计也不做了,都从家里走出来在一边看热闹。

    “嘿嘿,我瞧里面有几个娘们不赖嘛,真真是上等货色!”一个极其猥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她们可都是真正的千金小姐、名门少妇!哪是那些卑贱的妓女、平民女子可比的......”就听另一男子声音答道。

    冷凝霜冷冷地抬头往上瞅了一眼,发觉身后是一栋临着官道而建的酒楼,声音便是从二楼其中的一扇窗口里传出来的。

    “迎紫,我们到上面去看。”冷凝霜朝着酒楼指了指,就返身往门口走去。

    进了里面,恰好靠窗的一个桌子刚空了出来,两人就走过去坐下,唤小二近前点了一些早膳,就边吃边看外面的动静。

    “这一下看的清楚了!”迎紫喜滋滋的转头看向窗外。忽然脸上表情像翻书一样,瞬间换成了怜悯之色,“小姐,您瞧那些女子好可怜的。”

    顺着她的目光朝那边望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正被押送的官兵驱赶着,艰难地往前挪着脚步。但那个官兵还嫌她走的慢,拿着马鞭就朝她身上招呼过去。

    “咚。”女子支持不住终于倒在地上,在她身后紧跟着的一名满身血污的中年妇人,一下子就扑到昏迷不醒的女子身上。一个劲地叫嚷:“小姐,小姐……”

    “快起来,赶紧赶路!再磨磨蹭蹭的。就杀了你们!”官兵毫不怜香惜玉,继续拿鞭子劈头盖脸的抽打。中年妇人用自己的身体护着身下的年轻女子,咬牙承受着。

    她们身旁一个年约六旬的老者,实在不忍心看下去,就强自镇定着开口:“这位大爷。这女子怕事走不动了,您就饶了她们给个时间歇会吧,老夫这里还有几个零碎银子……”

    “哈,你竟然还藏有银子?”官兵鹰隼一般的目光往他脸上一扫,老者一惊,不由地后退了几步。

    然而。还没等他站定,一记鞭子就砸向他的脑袋。老者惨叫一声,想要躲闪他继续挥舞下来的鞭子。谁知那名官兵一脚揣上他的腹部,将他踢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哼,敢私藏财物,你胆子不小!”往老者身上猛唾了口唾沫,又接着踢了几脚之后。官兵就蹲下身子搜刮他身上的财物。

    看到他这一举动,其他犯人就吓得浑身颤抖了一下。他抬头看见了。就更加得意起来,索性又威吓道:“你们谁还没有把财物彻底上交的,赶快交出来,若是搜出来了,绝不会有好下场。”

    “简直就是强盗!”迎紫起身就要冲下酒楼,冷凝霜一把拉住她。

    “你救不了她们。”在这种情况下,个人的力量如何能阻止这些人的命运?不管怎样,这些流放的人还都有命在,而她前世的族人却已被斩尽杀绝。

    “知道这些被流放的犯人,都是谁的亲属吗?”冷凝霜的声音平淡,但目光中却寒光闪闪。

    见她问起这个,迎紫便重新坐下来,左右看一眼,身子又往冷凝霜跟前凑了凑,才低声说道:“奴婢打听了一下,说宣宁总兵官言成志和虢国公、言皇后等人一起里应外合意欲蓄谋造反,结果都被当场诛杀。言氏家族也已被满门抄斩,诛灭九族。往日与言氏交好,来往较为频繁的不少官员也因此被株连杀头。”

    说到这里,迎紫生怕隔墙有耳似的,又小心翼翼的往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她们,才又接着说道:“这批被流放的犯人,都是宣宁总兵官言成志的心腹将领赵显的亲眷。他未被判处斩首,保得了一条命,但连同他本人及其亲眷,共计三百多人全部被流放到最荒凉的西北边塞,一辈子贬为罪民。今儿是途径咱们彤宁县,大概还要走一个多月才能到达流放地。”

    言及此处,她转头看了看外面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老者,以及刚刚醒转被老妇人搀扶起来的女子,叹息一声:“这些老弱妇孺已经有一部分人死在流放的路上,现在恐怕已不足两百人了。”

    “赵显!”冷凝霜记忆里对他是很熟悉的,赵显从少年时起就跟随自己前世的大哥言成志行军布阵,立下许多战功,后来一直协同言成志镇守宣宁右卫。如今官职位居宣宁参将,是言成志的得力亲信。

    只是......作为言成志的心腹,以殷慎的心性和残忍,怎会放过他而没被斩首呢?这不像他一贯赶尽杀绝的行事作风?难道......

    “小姐,您快吃呀?饭菜都凉了!”迎紫打断了冷凝霜的思索,转头又朝窗外看去,突然目光一凝:“小姐您瞧,那人大概就是赵显吧?”

    冷凝霜朝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身形威猛,蓬头垢面的髯须大汉 ,披枷带锁的站在囚车中,却依就昂然而立。

    “那囚车里的人是赵参将吗?”邻座忽然有人开口道。

    “赵参将?你说的是宣宁参将赵显吗?”另一人好像仔细看了看,“还真是他!”

    “不是听说他和言将军一起,被皇帝诏去紫金都城接受赏赐去了吗?咋忽然被流放了那?”只听一人不解地问。

    “唉。伴君如伴虎,圣心难测啊!”另一人忽然压低声音道:“赵参将是言将军手下的亲信将领,他都被流放了,那言将军会不会......”那人说到这里就闭了口。

    另一人没有立刻去接话茬,两人沉默半晌,才听其中一人说道:“若真是那样,咱这边关上可就少了一员猛将啦!”

    “是啊,宣宁和瑄远这两大重镇要地,有言将军和慕容将军镇守,咱老百姓啥也不用怕。那倭罗国这么多年虽然野心勃勃,却也始终不敢侵犯。可现在若是没了言将军,可就有些危险了。”

    “不是还有慕容将军吗?”一人说道。

    “俗话说孤掌难鸣那!假如敌军从宣宁攻击。那慕容将军岂能顾得过来?总不能让他两边跑吧,那也不现实呀!”另一人感叹不已。

    “看来,我言氏被灭族的消息,很快全国都会知晓了,那么周边一些别有用心的邻国。也应该会蠢蠢欲动了吧?”耳边听着这两人的低语,冷凝霜暗自思忖着。

    “不过......这些百姓是因为经过此地的这些流犯才猜测出来的,具体的消息可能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传播开,迎紫为何消息却如此灵通?”冷凝霜目光一转看向迎紫,见她正十分机警的朝窗外张望,不知在看什么。

    “迎紫。你这些消息是从哪里打听来的?”冷凝霜眸光一闪,紧盯着她的眼问道。

    闻言,迎紫神色微变。忙扭头坐正身子往冷凝霜望去,讪笑着:“是,是从路人那里打听的呀。”

    “迎紫,如果你心里根本没有把我当成主子,你可以重新回到将军府。我身边用不着你。”冷凝霜嗤笑一声,悠悠说道。

    迎紫吓得脸色一白。颤声说:“小姐,奴婢做错了什么,您要赶奴婢走?”未完成主子命令,就这么回去了,哪还能有好日子过。 见她还在装傻,冷凝霜淡淡道:“言氏被灭族,我想这消息应该被朝廷封锁,恐怕连我父亲都不十分清楚。而你一个小小奴婢,却能从路人那里随随便便就打听到了?还有赵参将亲眷的流放人数,既然在路上已经死了不少,你所说的那个路人他又怎么知道具体流放人数的?如果你不想对我说实话,我不会勉强,但你必须离开,我不需要一个对主子撒谎的奴婢在身边。”

    这淡淡的几句话,却有着不轻的分量。望着她那双仿佛能窥视到自己内心的黑眸,迎紫心头一凛,对冷凝霜的轻视之心顿时收敛了几分,急忙表白道:“今早凑巧遇到了慕容将军府里的下人,奴婢是从他们那打听来的。因为奴婢已是您的人,在您面前再谈起前主子,怕您会怀疑奴婢有二心,所以没敢实话实说。”

    其实,之前在听说主子把她送给一个小女孩的时候,她当时就伤心的哭了,认为主子一定是嫌弃她学艺不精,才会这么随意的把她送给一个啥也不是的黄毛丫头。所以,她内心是有点瞧不起冷凝霜的,心里也十分想回到旧主子身边。但经历昨天那些事以后,以及现在她盯着自己的分明看穿一切的眼睛,迎紫终于意识到这个新主子年纪虽小,却是不能小觑。

    迎紫偷瞟一眼冷凝霜,见她神色淡淡不发一语,怕她仍要送走自己,又连忙发誓道:“奴婢是特意被挑选来保护小姐的,对您也绝对的忠心,以后也绝不敢欺瞒您了。奴婢若有虚言,必遭天打雷劈!”

    “好吧,我暂且留着你。不过,若是有一天你想回去,不妨直接告诉我,我会放你离开的。”冷凝霜端起一碗粥喝了一口,才缓缓说道。

    迎紫心里登时一松,就一脸感激的道:“多谢小姐!”

    正在这时,忽闻蹬蹬蹬楼梯声响,就见拉拉扯扯的上来几个人。冷凝霜和迎紫眼睛都很尖,立刻看出其中两人,一个就是那个昏倒的年轻女子,另一个则是鞭打她的那个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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