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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上元节这天,天一亮,冷凝霜就被欢快的鞭炮声,给活生生地震醒了。这是新年里的最后一天,家家户户要送“年”走了。
“小姐,把您吵醒了吧?”怡红挑起门帘探头进来,见冷凝霜醒了,就忙招呼一声,然后打了热水过来服侍小主子起床。
冷凝霜洗漱后,穿好衣裳,打扮周正了,就往陈氏的房间走去。进了屋,却见陈氏早已穿戴整齐的等着她,便谈笑着一起前去老夫人处问安。
由于陈氏每日早晚都要念经礼佛,不喜被人打扰。而今三姨娘被圈禁,四姨娘也自缢了,只余一个大姨娘,因此陈氏便与冷凝霜商量后,就免了大姨娘及其庶出的子女们每日的晨昏定省。由于老太太喜热闹,就规定还和往常一般,都一起给老太太问安就可以了。有事需要商量禀告的,只需另行前来找她便可。大姨娘等人正求之不得,自然答应的爽快。
大家拜见老太太,问过早安没多久,便到了早膳的时辰。此时,厅堂的餐桌上膳食已摆好,主要有几样精致的粥和点心,另外,还有几碟可口的小菜。
“我听下人说,请的戏班子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到了,现在都在前院候着呢。”冷星妍喝了一口粥,就兴奋地说道。
“那是自然,大哥说父亲邀请了不少乡绅富贾和一些有品级的官宦来赴午宴,这些戏子当然得要提前过来,否则若都赶在了一个时辰临门,岂不是乱了套啦。”冷茹月也是一脸喜色。
“可是按照惯例,咱家的宴席不是都安排在晚上的吗?而且在宴席过后,还要和宾客一起去观赏花灯。今儿这宴席时辰这么一改,晚上的灯会还能不能去啦?”去逛灯会是她期盼已久的大事,若是去不成,只怕她以后许多天的心情,都会受到影响的。因此,冷星妍颇有点担心的问道。
“怕什么,就算今儿去不成,不是还有明后两天才结束吗?总之,能看到不就成啦。”大顺的上元灯会规定是正月初八上灯,十七落灯,连张十夜。在此期间,家家户户都悬挂五色灯彩,而且花灯焰火照耀通宵.鼓乐游乐可喧闹达旦。
听冷茹月这么说,冷星妍顿时有些急了,“那怎么一样呢?正月十五可是正日子,只有这天才是最为热闹的!”
“不去又怎样呀?你瞧这家里的彩灯挂的都够多的了。因为谢公子在咱家,父亲为了讨好他,可是搜罗来了不少新奇漂亮的花灯,我看比灯市上的花灯还要争奇斗妍呢。”看冷星妍一脸的着急劲儿,冷茹月就故意逗她。
“可是家里哪有那么多有趣的人呀?还有奇术异能,歌舞百戏,猜谜龙灯......这些家里哪会有的?!”冷星妍撅着嘴,对姐姐的话颇为不满。
“呵呵,大小姐是在逗你的,二小姐还当了真啦。”大姨娘夹了一只凤爪放到冷星妍碗里,然后又笑着说道:“老爷把家里的宴席改在午时,是因为应了曾举人的邀请,晚上要去他家赴宴,膳后也自然要随着曾举人请的那帮客人一起去赏花灯,听说他们还要坐花船继续通宵达旦的宴饮呢。”
瞅到冷星妍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大姨娘和冷茹月相视一眼,都忍不住噗哧一笑。
“瞧二小姐担心的,你怎么把大少爷给忘啦。”大姨娘看来心情极好,只见她又笑着继续说道:“老爷今晚去不成,但是大少爷还要陪着谢公子去赏花灯的,你们可以和他们一起去呀!”
“对呀,我怎么把他们给忘了!”冷星妍的脸顿时乐开了花,可以和谢琨一起去游灯会,正是她求之不得的事那。
“四小姐到时也一起去吧,姐妹人多可以互相有个照应。”大姨娘忽然含着笑对冷凝霜说道。
“我?”瞧着她们聊得热火朝天,冷凝霜正视若无睹的专心用膳,冷不丁被大姨娘这么一问,顿时让她楞了一下,随即她的嘴角就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淡淡道:“我就不必了吧,跟着哥哥姐姐们,恐怕我会坏了他们游玩的兴致。”
这些所谓的哥哥姐姐们,从来就没有主动亲近过她。甚至,这些人在她背后,不想着给她使坏就算是不错的了,可是今儿却突然这么热情的邀请自己。冷凝霜觉得像她们这种人无事献殷勤,恐怕非奸即盗。
“娘......”这个字刚喊出口,就见对面坐着的冷凝霜,突然眼神凌厉的睨向她。冷星妍顿时怔了下,看到大姨娘使过来的眼色,才想起来称呼用错了,就撇了撇嘴,很不情愿的改口道:“大......大姨娘,家里有这么多灯,既然小妹不想去,那她就在家里看好了。”
“你都不愿呆在家里看灯,却好意思这样说小妹?看灯就要人多了才热闹,我们做姐姐的怎能只顾着自己开心,而对小妹不管不顾呢?”冷茹月似乎很好心的插话进来,破天荒的维护起冷凝霜来了。
“是啊,谢公子见你们姐妹如此友爱,也会增添对你们的好感那。”大姨娘又言笑晏晏的跟着附和一句。
哼,又想玩什么幺蛾子?既然有人这么不安分,那就一起玩一玩,只是最后谁会倒大霉,可就要走着瞧了!冷凝霜这样想着,唇角就慢慢升起一丝冷笑,“既然姐姐这么为小妹着想,那我也就跟着凑个热闹吧。”
见大姨娘和冷茹月今儿如此反常,冷星妍不由地念头一闪,心道也许她们故意诱这个贱丫头出门,然后再用什么法子把她在外面给处置了。所以听到冷凝霜竟然答应了,她反倒心中一喜,就不再吭声了。
“唉,我老了走不动了,只有我这个孤老婆子在家里看灯了。”想到明明还有三姨娘,和她的一双儿女,却都被关在屋里不能陪自己,老太太就长叹一声。
陈氏见了就忙宽慰道:“我身体不好,也走不了那么远的路去看灯会,不如就由媳妇陪着老夫人在家吧。”
老太太听了就斜睨陈氏一眼,冷哼一声便不搭理她了。陈氏讪讪一笑,念在她年迈,倒也不以为意。
吃完早膳回到小院,陈氏不放心冷凝霜一人跟着她们出门,就想要她改变主意。冷凝霜淡淡一笑,又费了番口舌才把陈氏给说服了。
很快的,便到了办午宴的时辰。冷凝霜跟着老太太、陈氏等人到达花厅的时候,就觉胭脂香粉味扑鼻而来,熏得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原来宴席上已经坐了不少女眷,正在交头接耳的莺声燕语。见女主人到来,众女眷就忙都站了起来。
陈氏原本是知府千金,对这些交际自然熟识。就忙笑着扶着老太太往首席上走,一边和几位年长的夫人打着招呼。
冷凝霜毕竟年龄尚幼,不用她去招呼客人,就悠哉悠哉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然后就饶有兴致的左张右望起来。
这一望,冷凝霜便发现,这花厅中央隔了一张屏风,女客是位于屏风右侧,而男客则是位于屏风左侧。她伸了伸脖子,就见左侧男客那边,可比她们女客这里闹腾多了,瞧那熙熙攘攘的人头,只怕全县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怪不得坐在偌大个花厅里,却一点都不觉得冷,显然是人气太旺,体温积聚的够足。
见众人都已落座,就有丫头们将丰盛的饭菜,流水似地摆了上来。
而在花厅正前方,搭好的戏台子上也响起了鼓乐之声。只见一班扮好的戏子,翻着跟头打着把势,伴着锣鼓点就登了场。只不过,此时表演的并不是正剧,而是一些热闹暖场的剧目。真正的正剧,要等这家主人或是贵客,拿戏本子点了戏才会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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