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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世龙已经在椅子上坐了很久了,一直都没起身,直到殷家大总管赵本树走进来问:“老爷,要开饭吗?”
椅子上的人半晌都没有动静,赵本树赶紧去扶了他一下,却发现手指尖都透着冰凉。
“老爷,您怎么了?”赵本树挥了挥手,让椅子上的人感觉一下撄。
殷世龙这才回过神来:“哦,没事,该吃饭了吗?”
“是把饭菜端到房间里吃吗?”赵本树又问一句偿。
“端进来吧。”殷世龙扶着椅子站了一下,第一次竟然没有站起来,后来又使了使劲,终于是站了起来。
赵本树看看他,双腿居然有些颤抖,颤颤巍巍地往房间而去。
要知道殷世龙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赵本树有些想不明白,他怎么会被一把小小的水果刀吓成这样?
但随即,他忍不住叹息一声摇摇头。
一个老人,因为所谓家族的规矩,害死了自己唯一的儿子,当看到孙子带回来的女人竟然是那场祸事的幸存者的时候,那种内心的焦灼,恐怕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折磨着他吧?
为了不看到那个女人,他想尽各种办法拆散他们,几乎搭上自己的一切。
但当真相真的被揭穿的时候,那个女人用刀指着他的心口,这大概是他这么多年噩梦成真的时候。
撑着这么多年,真相揭开,他差点死去,几乎就将这一生的力气都在那一瞬间用光了,所以他才会连站都站不起来,恐怕这不是怕的,而是他已经用了毕生的力量去阻止这件事了,力气用光的那一刻,又怎么会再有力气去站起来?
明白了殷世龙的心情,赵本树忍不住再次摇了摇头:“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呢?”
殷家外,汤思彤坐着车不知道去哪里才好,月梅也是有些发懵:“少夫人,我们是不是去公寓,还是……去酒店住一晚?”
汤思彤想了想:“先去酒店吧。”
她今晚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只想一个人躲起来好好冷静一下。
“安安琪琪不管了?”
汤思彤叹口气:“我不想让他们看到一个情绪低落的妈妈,殷珏那边肯定会把他们照顾得很好的,这点我不担心,等我冷静一下,能在孩子们面前控制住自己情绪的时候再去找他们吧。”
月梅越发担心:“那少夫人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汤思彤叹口气低下了头:“月梅,也许我很快就不会是少夫人了。”
“什么?”
“我没有办法在殷家继续生活下去,所以我刚才出来就有这跟念头,我和殷珏,怕是不能再一起生活了。”虽然说这话对他对她都是十分残忍,但她还是忍着心痛说出了口。
明知道极有可能就是这样的结局,但却还想要点时间来拖延一下。
也许就是舍不得吧?
真的舍不得,一想到就几乎不能呼吸。
但想到她的身世,她却始终无法原谅殷世龙。
她不是一个愿意随便去恨一个人的人,她总是觉得坏人只要受到应有的惩罚就好了,就算是殷玥那么对待她,她也只会生气,却并不恨她。
只有当知道了一切真相,她才明白什么叫真正地恨一个人。
她恨殷世龙,不止是恨他夺走了自己母亲的性命,居然还恨他为什么居然是殷珏的爷爷。
如果他不是殷珏的爷爷,或者她爱上的那个人不是殷世龙的孙子,那一切多么美好,可老天为什么总是喜欢跟人们开玩笑,一切都那么巧合?
她不能接受这一切。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月梅接起来,看看她:“是赵先生的电话。”
汤思彤叹口气,抓了过来,刚才她就接到过赵天皓的电话了,也表明可能会和殷珏分开的可能,这家伙应该是去问殷珏了吧,她真的不想再说一遍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还是让殷珏去说吧。
“思彤,你现在要去哪里?”
“我和月梅打算先去酒店住一晚。”
“酒店不安全,殷玥和吴启越到现在都没找到呢,要不你来在这里住吧,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殷珏,我多给你派几个保镖,月梅也一起住过来吧,反正我房子多,我给你找个不常住的。”
汤思彤看看月梅,有些迟疑:“有月梅在,没关系的。”
“双拳难敌四手,酒店人多手杂的,吴启越又会整容易容,到时候他们扮成服务生来敲你们的房门,或者在你们的饭菜里放点安眠药,你们只有两个人,怎么斗得过他们?”
赵天皓的话带着恐吓,但却说的也是实情。
事实确实如此,吴启越和殷玥总是他们的心头大患,以后就算她真的要带着安安琪琪离开,也必须保证他们两个不会再伤害到他们,不然怕是举步维艰。
“好,我先去你那里,把地址发给我。”
“已经发给你了,你看一下就好了。”
这小子动作倒是快,还真是算准了她一定就会吃他这一套。
汤思彤叹口气,看看月梅:“看来我们今天要去寄人篱下了。”
月梅笑:“住赵先生那儿总比住酒店安全,他的顾虑是对的。”
见月梅也这么说,汤思彤有些无奈,看来她的人生现在还是不得自由啊。
赵天皓的房子离她们不远,很快就到了,而他本人也在屋内等候多时了。
“这房子平时我也不怎么住,算是闲置的吧,偶尔会有个女佣过来打扫,我已经通知她这几天不要过来打扫了,你们知道,人多手杂,万一有人扮作打扫女佣进来,这件事我们也不得不防。”
“还是你细心。”汤思彤点点头。
“如果你想孩子们,又不想见殷珏,我也可以把安安琪琪接过来。”
汤思彤摇摇头:“今天就先算了,安安琪琪在那边挺安全的,而且佣人们也很熟,我相信他们会把他们照顾好的,总比对着一个情绪失控的母亲要好得多。”
她的脑子一片混乱,生怕情绪失控做出点什么事情让这两个孩子的童年有了阴影,比如之前殷珏手抓水果刀的那些鲜血就触目惊心。
“想找人谈谈吗?”赵天皓看看她,月梅已经主动离开了。
汤思彤把自己丢在沙发上,柔软的沙发几乎将她的身体都能包裹住,这让她找到些许安全感。
“谈什么?”
“真打算离婚?”
汤思彤叹口气:“这是我离开殷家的时候脑子里唯一的念头,我唯一想到的就是,我和殷珏怕是走不下去了。”
“人的第一反应肯定是这样的,因为你潜意识里拒绝接受这件事,当然,也拒绝接受和这件事有关的任何人,包括殷珏。”
“你懂得还挺多。”汤思彤苦笑,“怎么,想当个心理辅导师帮我分析分析?我可告诉你,这五年来我见过的心理医生可不少。”
赵天皓笑:“我对当心理医生没什么兴趣,不过我乐意跟你讲几个小故事。”
“小故事?”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离开的那几年殷珏到底是怎么过的吗?”
汤思彤想了想:“六年前我离开他的时候,他确实……确实没有像现在这么冷,当然最近又好了很多。”
“那你又知道,他为什么一直肠胃不太好吗?”
汤思彤愣了一下:“我是听说他肠胃不太好,所以我会尽量给他做易消化的食物。”
“他曾经因为喝酒喝到肠穿孔,煮了一个月的医院,如果不是我一直派人跟着他,他现在已经死了。”
“是因为……我吗?”
“不然呢?”赵天皓歪着头看着她,“你以为这个世上还有几个女人可以让他这么疯狂?”
汤思彤叹口气,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他身上有伤,看到过吧?”
汤思彤点点头,她曾经问殷珏为什么大腿上会有伤疤,他只是笑而不语。
“他出过一次很大的车祸,喝得烂醉,酒驾,是我打通关系,把这件事秘密压下来的。”
“车祸第二天,他在医院里醒过来,那天,他说了很多话,他说他在路上看到你了,但却不知道要开到多少迈才能把你追回来,他说整个城市都是你,可没有一个是真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