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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
苏暖不知道在走廊上站了多久,青白的灯凉凉的撒在苏暖身上,秋夜的温度很底,她也不觉得冷。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一个个脚步匆匆的经过她身边,她不敢拦一个人停下问问。
手指绞着自己的衣角,双目无神的看着病房的窗户。
那个老人,她一直视作自己的爷爷,即便他最后那样待她,她也可以理解偿。
她从小只有母亲在身边,母亲的病时不时的会犯,所以叶景天可以算的上是真正照顾疼爱她的长者,尤其在她进了叶宅之后,修白哥哥的抑郁症有了好转之后,那位老人也曾将她当亲孙女一样看待。
让她上学读书,安排简单的活计给母亲,逢年过节别的佣人都回家了,只有她跟母亲还有管家留在叶宅,包饺子,吃年夜饭…撄…
曾经,他们很像一家人。
直到那一天,被老爷子看到她跟修白哥哥手牵着手回家,一切都变了。
被学校莫名其妙的开除,她接受了,本来也上不起那么好的学校。
被管家安排去花田干活,半夜被叫起来洗碗,夏天最热的时候徒步给叶董送点心……
她知道,叶老是在提醒她,她的本分是个佣人,不该有那些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思。
她知道会遭到反对,但那个时候她满心满眼里都是那个温暖的少年。
直到,被老爷子看到他们在树下亲吻……
第二日,她找不到母亲了,找遍了偌大的叶宅都没见到母亲的身影。
最后,管家出现在地下室,她走了进去,母亲被绑在床上,发出疯了般的哭喊,那个老人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冷漠,“如果你不滚出叶宅还继续纠缠我孙儿的话,我就让他们轮流糟蹋你母亲。”
她扑倒在尘埃里,跪着哭泣,眼泪掉在那个老人光洁的皮鞋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苏暖感觉视线有些模糊了,眨一下眼睛,长睫就被染湿了。
视线却清晰了许多。
满脸憔悴不舍的修白哥哥,严肃的翻着公文的黄律师,老泪纵横的管家,都在病房里面。
苏暖好像看到老爷子转过来的视线,他朝她伸出手,苏暖却没有勇气进去,他眸光里的抱歉让她难受。
明明是她的错,为什么还要对她说抱歉……
明明就是她不该……
不该在那一年拦住修白哥哥的单车。
不该在那一年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不该用着爱情的名义消磨掉了所有的亲情,浪费修白哥哥四年的光阴,现在更害他失去最重要的亲人。
她才应该说对不起。
泪雾迷蒙中,她眼睁睁的看着老人无力垂落的手……
爷爷。
……
脚站的麻木了,病房的门才被推开。
苏暖迎上走出来的叶修白木然的眼光,嘴张了张,却像被人卡住喉咙。
那一声对不起,她说不出口。
因为即便说了,又有什么用。
叶老不会因为她一句对不起死而复生。
叶氏遭遇的危机不会因为她的抱歉而消失。
如果她道歉有用,她可以说一千遍,一万遍。
苏暖死死的咬着唇,那么用力,连咬破皮了也浑然未觉。
叶修白看着那个站在冷光下的女孩,看着她唇瓣渗出了血滴。
“苏暖,别这样,不要这样自责,爷爷不会怪你,爷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爷爷只是年纪大了……”
叶修白抬手将她的下唇解放出来,她这样自我惩罚并不会让他好过。
将她按进怀里,叶修白拥紧了她有些凉意的身体,不知道是安慰她,还是需要她在这里陪着自己。
苏暖怔怔的看着管家推出来覆着床单的叶老,感觉心好痛。
她还记得第一次被修白哥哥带到爷爷面前的场景。
他面目慈祥,将她拉到怀里,点着她的鼻子,“以后,你就跟着修白叫我爷爷好了,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从那天起,她的生命里多了一个好看的大哥哥,还有一个笑的很慈祥的爷爷。
那日她卑微的跪在他脚下,一遍遍的道歉,一遍遍的说着爷爷对不起,终是让他软了心肠。
“丫头啊,不是爷爷心狠,只是你太让爷爷失望了,做兄妹不好吗?爷爷会把你当亲孙女一样疼爱,为什么要这样子伤我一个老头子的心,为什么……”
那清晰的滚轮声似乎在刺激着她的耳膜,病床从身边推过的瞬间,苏暖感觉到自己下面一阵滚烫。
从腿根涌出了热流之后,绞痛的感觉才由心的位置下移到了腹部。
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苏暖笑了,笑的无比苍凉,绝望。
望着耀眼的天花板,脸上湿湿的温热一片。
“修白哥哥,你说,这会不会就是报应。”
她害死了tony腹中未成型的孩子,又让叶老现在冷冰冰的永远沉睡。
她欠的,是几条人命啊……
拿什么还……
“苏暖,别说傻话,你没有做错什么,不会有报应的。”
叶修白话才说完,就感觉怀中的人儿身体一软,他急忙将她抱起来,却发现捞住他腿弯的手触到一片黏腻。
垂眸看着被浸的黑红的裤管,瞳眸紧缩,“苏暖,坚持住……”脚下不停,朝急诊室奔去,苏暖能听到他犹如困兽的怒吼,“医生,医生……”
但她真的很无力,修白哥哥,我欠你的,这辈子也还不清了。
……
英国
整个医院都被翻遍了。
霍廷希阴郁着脸让所有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一个有间歇性精神病的女人语言不通身无分文,能一个人跑到哪里?
霍廷希想不通,监控只拍到她走出病房走廊,然后就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怎么可能。
“她平时去的地方有哪里?”
男人转眸望向一直垂着头沉默不语的护士。
作为专职护士,除了照顾起居生活,更要随时随地陪伴着她,何况,护士还担任着翻译一值,所以,那个护士是最清楚苏暖母亲会去哪里的人。
那个姑娘不敢抬头看这个过分冷厉的男人,她也是现在才知道,他是luogi实业总裁,更是这家医院的董事,她更加没有想到,自己陪护的女人会跟这样的大人物有关系,“苏女士平日里喜欢四处去逛,不犯病的时候会去旅游景点拍照,好像并没有特定想去的地方,平日里都按时吃药睡觉的,所以我今天睡着了,半夜醒来才发现她没在床上躺着。”
霍廷希握了握拳,如果一切都正常的话,她更加没有理由消失,“那她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护士被他骇人的样子吓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没,没有,……不过以前她睡觉从来不做梦的,但是昨天晚上她凌晨惊醒了,说要去救她女儿,我当时被她的动静弄醒了,劝了她好半天说只是梦而已,又喂了一点安眠药才让她睡下。”
霍廷希听她这样说完,眸光冷了好几度,昨晚,算算时差,不就是tony差点溺死苏暖的那晚吗?
难道说她真的要回去救她女儿?
一个念头从心里成形,霍廷希冷静的问,“你查看一下她的东西还在不在,护照,身份证。”
护士听他这样说赶紧从衣柜里打开一个抽屉,里面空空如也,平时她从来不翻这些柜子,所以她一开始只想着苏女士是发病走丢了,“总裁,都不见了,还有您给的那张卡也不见了。”
她受聘的时候就知道要照顾的女人是不容怠慢的,所以她才会有了这份佣金高过很多坐办公室的人,更别提那张黑卡,随便那个女人要什么,买什么,吃什么。
霍廷希有了头绪,大步走出病房,特助将手机送上,“总裁,需要禁止苏女士登机离开英国吗?”
霍廷希捏着手机,脑海里浮过一张决绝的小脸,沉思了下,“不用,如果她真的去了机场,给她开vip通道,调专机飞z市确保无误。”
“好的,总裁,我马上去安排。”
特助很快离开了,霍廷希回到方兰的病房时,天色已经微曦。
苍白无力的光透不过阴沉厚重的云层,是要下雨了吗?
为什么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心现在已经湿漉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