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生同衾,死同穴

昀柒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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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

    “混账小子,你真的觉得老头子我不会毙了你吗?还不赶紧给我滚回来,你……”

    耳边响起顾天宏狂躁的怒吼声,凉萧瀚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透着疲惫:

    “外公,对不起,我这边真的有急事,还请您见谅,待事情一完,萧瀚立即回去向您请罪。”

    不再给顾天宏说话的机会,凉萧瀚匆匆挂掉电话,看着手术室中亮着的红灯,暗中握着拳头,默默站在走廊中。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暗黄的灯光映照在地上,凉萧瀚后背抵在墙上。女人的一颦一笑全都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凉萧瀚,你给老娘滚下来!”

    她疯狂的斥骂声似乎犹在耳畔,他轻轻一笑,脑中闪过她倔强的眸光,还有她满是泪痕的面孔。

    “凉萧瀚,你能不能再无耻点?”

    明明她心中伤心的要命,可她依然倔强的看着他,答应了他那么可恶的要求。

    “我愿意!”

    她说,她愿意!

    那一刻,他的心中是那么的高兴与兴奋。

    从小时候相遇,他便从来没有想让她当过谁的替代品。他心中认准了她,可却担心她没有记住他。

    那么多年已过,当他第一次看到他为了吴云翎而伤心落泪时,他几乎发狂的想将她拥入怀中,告诉她,她只能是他的。

    而后的相处中,他一点一点的将他的影子注入她的心中,看到她像小时候一般,明明疼的要命,却还是坚强的将自己锁住,向刺猬一般,避开着所有的人。

    那一刻,他多想质问她,谁准她如此坚强的?

    可是,他没有权利,他也不敢,因为酿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本来就是他。

    若当初Y市没有他,ABS的人便不会来y市,也就没有吕天泽将她卖给别人。

    这么多年,他努力培养着自己的势力,只想着有朝一日,能站在她的面前,向她承诺,他保护她。

    可是,她却为了他一次又一次的受伤;为他中毒;这次更是为他失去了孩子!

    而她,竟然还在跟他说着对不起!

    他总是在心中告诉自己,他有多爱她,他想要保护她,可到头来,他却快要失去她了。

    他将她伤的遍体鳞伤,他一次又一次的将她惹恼,让她想要逃离。

    而她却从来都没有怨过他,只越来越坚强,越来越让他想要拥她入怀。

    “哥哥,我怕!”

    女孩当初可怜兮兮的拽着他的衣角。

    “不怕,有哥哥在!”

    荒郊野外,天空却是繁星点点,他郑重的承诺。

    那是他曾经最美好的时光,是他这么多年来前进的动力,也是他只此一生的执念。

    可是,再次重逢,他所给她的早已完全偏离了他预计的轨道。他想,会不会是他错了,他从一开始,是不是就不该再进入她的生活了?

    “萧瀚!”

    “怎么样了?”

    从回忆中惊醒过来,凉萧瀚急忙踱步走到左颢轩面前,急声问道:

    “千龙草已经给她服下,目前来看并没有什么副作用。她身上那些伤口也只是外伤,并没有大碍。只是,你们的孩子却是……”

    “我知道!”

    微微启唇,他声音中压抑着明显的痛意与无力。

    “我能去见见她吗?”

    再次抬眸,男人的眼中却隐藏着深深的小心。

    左颢轩别过脸去,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强势霸道的凉萧瀚吗?

    “目前护士正在帮她清理身子,一会儿出来以后,你就可以去见她了。只是……”

    “那她如今醒了吗?”

    虽说要见她,但是凉萧瀚突然发现他竟不知如何面对她。她所有的悲剧都是他酿成的,他不知道,她是否还愿意见他这个罪魁祸首。

    “萧瀚,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看到男人如今的模样,左颢轩紧紧皱着眉头,在凉萧瀚疑惑的目光中,将他拉到一旁:

    “陌涵怕是以后很难再受孕了。”

    “什么?”

    一声惊呼,凉萧瀚只觉得脑袋轰然炸开。他转头看着还跪在地上的曹荆离,瞳孔一阵放大。

    “曹荆离!”

    “萧瀚,你冷静点,你先冷静点!”

    一把将恨不得杀了曹荆离的凉萧瀚给拉住,左颢轩将他压在墙角,轻声解释道:

    “陌涵会出现这种情况最大原因还是因为噬癌之毒的影响,噬癌之毒太过强大,就算孩子能过了这一关,怕是早已被噬癌之毒伤了身子,这种情况下就算孩子能平安出生怕是也会瘫痪或者伤及神经,所以这事真的不能怪曹荆离。”

    “不怪曹荆离,不怪曹荆离……”

    一把将左颢轩给甩开,凉萧瀚扶着墙壁,只觉得心里已经痛的无法呼吸。

    既然不怪曹荆离,那就该怪他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错,他若不认识田玉儿,她便不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来。

    他若不娶吕陌涵,她便不会受到这么多伤害。

    他若不将汤喂到她的口中,她就不会中毒了。

    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怪我!怪我!怪我……”

    紧贴着墙壁,他漫无目的的向着前面走去。

    不管吕陌涵会不会原谅他,他自己都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的。

    “左医生,刚刚那位患者说她想见她的丈夫。”

    手术市的大门再次被拉开,小护士从里面走了出来,向着左颢轩说道。

    “萧瀚,萧瀚,陌涵要见你!”

    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凉萧瀚,左颢轩眉头紧皱,用力的拽住他。

    “呵呵,呵呵!怪我!怪我!”

    “凉萧瀚,你TMD给我清醒点!”

    一掌甩在凉萧瀚的俊脸上,左颢轩喘着粗气,大声喊道:

    “陌涵说,她要见她的丈夫,她将你当成她的丈夫,她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就要见你,可你呢?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模样,你对得起她的信赖吗?你对得起丈夫这个称谓吗?”

    剧烈的摇晃着凉萧瀚的双肩,左颢轩皱着眉头,愤声喊道。

    “我去见她,谢谢!”

    猛然挣脱出左颢轩的手掌,凉萧瀚转身向手术室中狂奔。

    “陌涵,陌涵!”

    “艾,让开!”

    在凉萧瀚刚到手术室门口时,吕陌涵恰好被护士推了出来。

    他急忙跑到她的身旁,着急的跟着车子前行。俯下身来,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她紧紧抓着她的手,片刻之后,便用力的向自己脸上挥去。

    “你…你在干嘛?”

    虚弱的睁开眼来,吕陌涵笑看着面前这个憔悴了许多的男人。

    “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知道此时除了对不起他还能说些什么。

    “萧瀚,没有什么对不起的。”

    手掌抚摸着他脸上的红印,吕陌涵眼中闪过一抹心疼。

    “我们经历了那么多的生生死死,从来没有过一刻,我竟是如此害怕死亡!”

    停顿片刻,直到她被推到了病房,她静静的看着屋顶,声音却是那么的飘渺虚幻:

    “孩子已经被我弄丢了,若是我也离开,你会不会害怕?”

    “陌涵!”

    用力抓着她的手,凉萧瀚哭了,像个孩子一般的哭了。

    “我知道你很累,我也知道你的追求!”

    转头再次看着这个男人,吕陌涵微微一笑,然而眼中却是滑下泪珠。

    “小时候的你从不向那些教官低头,一直是我学习的榜样。你话虽不多,但却总能给我安心的感觉。你总是那么优秀,那么强势,在你面前,我总是感觉我是那么的渺小。”

    手指轻轻擦拭着他脸上的泪珠,吕陌涵就这样看着他,似乎想将他刻入骨髓。

    “就算如今我的身手已经很好,可当我再次见到你时,我依然感觉你是那么的强大。当时我就在想,这么一个矜贵耀眼的男人,怕是我一辈子都只能遥望吧!”

    “别说了!”

    男人带着哭腔的声音,不禁让吕陌涵哑然失笑,然而更多的却是心疼。

    “不,你让我说!只有在你脆弱的时候,我才敢说这些话。”

    泪水滑落枕巾,视线已经全然模糊,就像他们两个一般,明明尽在咫尺,她却永远感觉她配不上他。

    “萧瀚,我总觉得我们两个人本该在两条平行线上,永远不会有交集的。可我没想到,我的心竟然会沦陷。”

    她就那样淡淡的、浅浅的笑着,灯光照耀在她的脸上,那么苍白,仿佛她本就不该存在这人世间,而应该在画中一般。

    “今生我能成为你的妻子,我真的觉得很是幸运,没有为你保住孩子,我很遗憾,也很内疚。”

    看着男人痛苦的模样,吕陌涵也觉得她的心在滴血,但是有些话,她却必须说,在此刻说。因为她怕不说,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只是萧瀚,我真的累了,很累很累。那么多的争斗、那么多的阴谋、那么多的心计。我从来都不愿面对,却总是身在其中。我也曾想着与我未来的丈夫隐居在山水之间,畅游天下!可是梦终归是梦啊!生活中的喧嚣烦恼,早已将我压的喘不过气来。”

    紧紧握着男人的手掌,用平生最大的力气握着。青筋暴起,就连手上的针恐怕已经被她撑跑,可她却仿佛没有感觉一般,满目泪痕,直直的看着他:

    “夜深人静,一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我害怕,我迷茫。我曾想,若我就此了结了我的生命,又有几人会伤心?可是问着想着,我竟发现,或许一个人都没有;又或许会有,然而也只是刹那吧!”

    她的语气中是满满的伤感与无奈,凉萧瀚掰开她的手指,小心替她拔了针头,刚想出去找护士,却被女人再次拉住。

    她摇了摇头,眼中全无神采,只剩一片死寂:

    “我从来都不是谁生活的全部,谁也不是我的全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谁离开谁都能活了。所以,萧瀚,我们都累了,我们都需要时间休息了。放开彼此,让我们都好好的静一静,留给彼此足够多的时间,只要我知道你就活在这个事情的某一角落,只要我们抬头看的是同一个明月,一切便都是圆满的。”

    “不,不是的!”

    一把将女人拉着坐起,凉萧瀚狠狠的抱住她的身子,恨不得将她融入骨髓:

    “那只是你的爱情观,在我凉萧瀚的事情里,爱上了便要相守,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他大声的吼叫着,却只是为了掩饰心中的害怕。

    “不!”

    一声大吼,吕陌涵猛然推开他,却被他再次拽如怀中:

    “陌涵,我期盼了这么多年,我等着这么多年!我打破一切阻挠,我费尽心力,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得到你,我要与你在一起,我要与你长相思守。”

    他的眼中是那么的狂热与执着,吕陌涵流着眼泪,剧烈的摇着头,却见他用力的握着她的脑袋,那么深情却又那么绝望的看着她:

    “若你要活,我便陪你左右;若你要亡,我凉萧瀚便与你共赴黄泉。凉萧瀚与吕陌涵,生同衾,死同穴!”

    生同衾,死同穴!

    生同衾,死同穴!

    他字字真言,他沙哑却又坚定的声音,就这样刻进了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住进了心里!

    长久的对望,一生的凝视,不知到底是一眼万年,还是镜花水月。

    第二天一早,当吕陌涵睁开双眼时,眼中却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她着急的坐起身来,四处张望,刚要下床,便见凉初初提着饭盒,两只眼睛肿的像核桃一般,猛然奔到了她的面前。

    “陌涵姐!陌涵姐!”

    女孩紧紧的抱住他,泪水打湿了她肩上的衣服。吕陌涵轻轻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

    第一次见她,她像是山间的精灵一般,清纯可爱,笑容永远洋溢在脸上。

    她本以为上天会眷顾她,给她幸福、给她快乐。可生活多磨练,她的第一次爱情,也注定多波折。

    “不哭了哈!我这不是没事吗?”

    撑开她的身子,吕陌涵满目怜惜的擦着她眼中的泪水。

    “陌涵姐,我好害怕,我真的担心再也见不到你。”

    女孩抽泣的声音,让吕陌涵微微苦笑,轻轻整理着她额头上凌乱的发丝,吕陌涵缓缓启唇:

    “初初,你长大了,长大了就要面对一些事情,就要经历一些以前没有经历过的磨难。我知道我们的初初在慢慢变得成熟,我也知道我们的初初在学着适应这个社会。”

    停顿片刻,看着女孩满是泪水的小脸,吕陌涵压低声音,耐心的说道:

    “但是初初,社会的残酷远远不止你看到的那么简单,若是你想得到你想得到的,你就必须自己努力。你要让自己成熟,你要了解那个你爱着的男人到底怎么想。”

    看着吕陌涵温柔的样子,凉初初渐渐停下了抽泣。她看着吕陌涵,认真的说道:

    “从小,便有很多人羡慕我。但我知道,她们羡慕的只是我的家世,羡慕我有一个好父亲,有个好哥哥!其实我知道,要是离开他们,我什么都不是。”

    站起身来,凉初初双目眷恋的看着远处:

    “我一直知道子澜有自己的心事,有自己的为难,所以我从来没有逼过他。我想等他告诉我,想要他亲口说出来。可是,他没有!”

    坐下身来,凉初初拉过吕陌涵的手:

    “陌涵姐,我看得出来,你们以前就认识。曹荆离一次又一次的抓他,我便知道他的身份不是那么简单。我不怨他的隐瞒,我也相信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可是我真的希望他能与我一起面对这些事情。”

    “傻丫头!”

    轻轻揉了揉凉初初的小脑袋,吕陌涵心中一叹。

    原来,她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凉初初比她看上去还要聪明,她心中将一切都看的通透。这个女孩,有着自己的爱情观,也有着自己的执着。

    “按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吧!只要心中无悔,就一切都是值得的。”

    “摁!”

    重重点了点头,两人看着彼此,相视而笑。

    “对了,我早上起来还没见到你哥呢,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吃完早饭,吕陌涵百无聊赖的坐在床上,低着脑袋,状似无意的问道。

    “啧啧啧!”

    吕陌涵话音刚落,便听到凉初初调侃的声音:

    “我还以为陌涵姐能忍多久呢!怎么,这就忍不住了?”

    “你个坏蛋,敢嘲笑你嫂子我了?着打!”

    看着凉初初脸上坏坏的笑容,吕陌涵恼羞成怒,毫不客气的赏了她一个板栗。

    “哎呀,疼!”

    撅着嘴唇,凉初初可怜兮兮的埋怨道。

    “快说,你哥去哪儿了?”

    眯着双眼,吕陌涵举着拳头,故作凶狠的威胁道。

    “好啦好啦,我说还不行嘛!”

    无奈的摇摇脑袋,凉初初带着笑意,这才说道:

    “哥哥被外公和父亲叫去回老宅了,他还刻意嘱托要我照顾好你呢!”

    “回老宅?最近没出什么事情吧!”

    皱着眉头,吕陌涵疑惑的问道。

    不应该呀!按理说,要是没有重要的事情,顾天宏一定不会叫他的。到底什么事情,要他一大早就要赶回去?难道是为了给她求药,他在R国得罪了什么人?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你也知道我最近都待在玉麟别墅。只是我早上过来时却是看到曹荆离跪在手术室的门口,听颢轩哥哥说,他从昨晚好像就跪在那儿了。”

    拖着腮帮,凉初初嘟着嘴唇,心不在焉的说道。

    “曹荆离跪在手术室外?”

    猛然站起身来,吕陌涵走下床去,拉着凉初初便要往外走去。

    “走,陪我去看看。”

    “艾,陌涵姐,看什么看啊?你身体都还没好呢!那个坏人他想跪就让他跪啊!”

    反手拉住吕陌涵的手腕,凉初初仰着脑袋,不高兴的喊道。

    虽然心中明白凉初初的意思,但是吕陌涵也有自己的考量,她转过身来,看着凉初初说道:

    “现在是白天,医院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就算他不觉得丢人,我还要替你哥的颜面考虑呢!”

    “可是,你的身体……”

    仰着小脑袋,凉初初依然担心的说着,却被吕陌涵不客气的打断:

    “好了,我身体哪有那么娇弱啊?快走吧!一会儿医院人多起来就不好了。”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