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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迷心窍一般,祁璟忽然向前倾身,想把江月的衣角从她手指里解救出来。江月察觉他动作,下意识地缩了缩。祁璟顿住,好不尴尬。
“我……”女孩儿比过去还怕他,大概是误会了那个早晨的事情。
祁璟低声一叹,坐正身子,“我没想轻薄你,那日的事情是个误会……”
他被她的身体迷住了没错,可确实没想对江月做什么。江月许是因为蹬开被子,格外怕冷,是以两臂交缠着抱住了祁璟一条胳膊取暖。他本想悄悄起身,不承想江月越抱越紧,不得已方用上蛮力。
谁想,祁璟下手没个轻重,反倒这么一捏把江月捏醒了。
女孩儿第一反应就是呼痛,祁璟唯恐外人知道,当即便去捂她嘴,再加上多年行军的本能反应,自然是要把对方所能带来的一切威胁,在第一时刻“掐死在摇篮里”。
祁璟将事情原委同江月说了明白,他虽没直言事起于江月睡姿不雅,而江月已是明白过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好不尴尬。
她不知该不该尽信祁璟,尽管她睡觉时,确实有不老实的“前科”在,但当时男人的反应,也并不像他自己口述那般光风霁月。江月犹豫一阵,隐晦地试探道:“若你所言当真,那……那你为什么……”
后面的话她有些不好意思问,可祁璟竟也领会了精神
他没想到江月把当时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连自己的变化都全然感受到了,更令他惊讶的是,江月居然明白这象征着什么。
不过,只是转念,想起适才江月畏缩模样,祁璟便自我诠释为“受到惊吓”的后遗症。他努力用冷淡的神情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从善如流道:“我当真无意唐突你,你也不必因此事就惧了我。反正,以后我睡在外间,不会再动你分毫。”
他顿了顿,忽然挑眉看了眼江月,“你今日牵马,想逃?”
江月仍自沉吟,没注意祁璟问什么。片刻,他权当江月是默认,淡淡道:“你不用想法子跑,有机会,我自然要送你离开大军,还你清白之身。”
不再给江月插嘴的机会,祁璟兀自续言,“如今军情紧急,刻不容缓。待入了冬,大河结冰、溪水干涸,萨奚人就会不顾一切地攻城掠池,我们需得抢在他们之前把战线往前推进,这是国之要务,干系了千万黎民,我不能等。”
这是祁璟第一次在江月面前提起这些要事,他化开了脸上的冷漠,透出了几分坚毅神色。江月见了一愣,甚至连反驳辱骂他的话都开不了口。
祁璟好似看出了江月脸上的呆怔,不由一哂,“我真是糊涂了,和你一个女流解释这些做什么。希望你以后安分守己,不要再多事。”
他的声音又回到冰点,不屑的眼神轻飘飘地滑过江月脸庞。江月没由来的生出几分心虚,祁璟却不再理她,扶着地撑起身子,跛着脚离开。
江月枯坐了许久,终于发现祁璟适才坐着的地方有一滩骇人的血迹。
他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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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阅山是确认祁璟已经在主帐睡着后,方偷偷摸摸地跑到祁璟原本的营帐。此时暮色已浓,他手里提了个灯笼,先同守帐的两个侍卫打了招呼,叮嘱他们千万别让祁璟知晓。继而贴着门帐,低低唤道:“董姑娘?我能进来吗?”
这已是祁璟率大军回营的第三日,他说到做到,果然派人严加看守,不许江月离开营帐半步。便是想要方便,也都会派原先看管营妓的老妇人过来领她,再一路送回。
而祁璟也信守诺言,每夜在外帐席地而卧,连一句话都不曾和江月说过。
唯一陪江月解闷的便是阿古,他不知从哪淘换了一盒颇为漂亮的烟晶棋子,可惜两人都不会围棋,便由江月来教着阿古如何下五子棋。
两人对战正酣,江月忽听外面有人叫自己,忙应了一声,“能,请进!”
帐子被掀开,进来的是一个眉清目秀,长得颇为敦厚的人。
江月不认识他,阿古却麻利地站起身,神情很是敬重。“陆郎。”
阿古称陆阅山一声“陆郎”,乃是敬辞。江月不知其故,听阿古这么叫,下意识地跟着唤了声“陆郎”。
陆阅山微惊,赶忙摆手,“属下不敢当,姑娘叫我阅山便是。”
“那……”江月见他并非歹人,便也一笑,“那你也叫我名字,江月即可。”
陆阅山闻言更是吃惊,“这如何使得?”
江月想起先前她这样和阿古说的时候,阿古没多犹豫便应了下来,两相对比,不免觉得眼前之人死板沉闷,阿古则更加有趣随和。她多看了眼阿古,柔婉一笑。
随着江月的目光,陆阅山的眼神也落在了阿古身上。这个当初一穷二白,非要投到将军麾下的毛小子,经了两年历练,已是成熟许多。
陆阅山略感欣慰,温和道:“我有几句话要与董姑娘说,阿古,你先下去吧。”
阿古知他身份,自然不敢违拗,称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陆阅山这方转首回来,朝向江月,“姑娘先坐下,阅山话多,恐怕要和姑娘说一阵子。”
江月有些奇怪,忍不住蹙眉,碍着对方客气,她也不能太过冒失,是以道:“陆郎找我有事?”
因陆阅山对江月没有改口,江月与陆阅山说话,也照旧称他陆郎。
陆阅山以为她是家教使然,并没着意,趁着时间宝贵,开门见山,直入主题,“前些日子,将军带姑娘回来的时候,姑娘可注意到将军受伤了?”
“这个自然,怎么?”
陆阅山一叹,解释道:“这伤,是先前收官之战时落下的。这一仗打的辛苦,整整三十日,我们才攻下了夏州城。那是边陲重镇,自从三十年前叫萨奚人夺去后,咱们大魏,还是第一回能攻到夏州城下呢。”
“等等……”江月听得有些不明所以,这些地方她不认得,这个朝代她也不熟悉,若放任陆阅山这样说下去,怕她永远也听不懂对方究竟想说什么,因而江月主动打断,朝陆阅山讪讪一笑,“陆郎有话尽可直说,打仗的事情我听不懂。”
陆阅山微愣,仔细一想,却觉江月所说也是有理,当即转了话锋,又道:“是阅山扯远了,姑娘多包涵。今日来找姑娘,阅山是想替我家将军美言几句,阅山知道姑娘出身名门,自然看不上我们这等武夫粗人。只是将军对姑娘用情极深,姑娘如今也并无旁人可以依附,不若……不若塌心跟了将军,免得再让将军困扰苦恼。”
“用情极深?”江月敏锐地抓到了陆阅山话中的蹊跷之处,脱口问道:“他烦我还来不及,哪有什么用情极深?”
陆阅山眉心蓦地簇到一处,比江月的反应还要激荡,“姑娘这样说,未免也太伤人些,将军多日疲惫不说,还身负箭伤……饶是如此,当日见姑娘陷于危难,将军也二话不说,先去救了姑娘,这般情义,难道还不算深?”
江月一怔,陆阅山说的事情明明与她有关,她怎么……却浑然听不懂?
“陆郎……”江月深吸一口气,勉力一笑,“我什么时候陷于危难了?”
陆阅山渐渐生了些不耐,看向江月的眼神也不复先前的尊敬,“今日一早,萨奚人突袭营帐,将军一发现姑娘被失踪,担心是被萨奚人掳去,他立时撂下军中诸事不理,只身一人去寻找姑娘,这些事,难道姑娘都忘了不成?”
“陆阅山!你在胡说什么?”
又一次,祁璟不期而至,江月几乎快把这个当成一种习惯。这人身形虽然高大,走路声音极轻。见怪不怪,江月全然并不如先前那么吃惊。她近乎从容地偏首,果然,那一道颀长身影,已不知在什么时候,立到了门帐旁。
祁璟眼圈青黑,瞳仁倒是清亮。他两瓣薄唇紧紧抿成了一道细线,昭示着他的不满与自抑。
只是,陆阅山惊魂未定,站在原地,连行礼都忘了。“将军,你不是睡着了吗?”
祁璟冷睇陆阅山一眼,并没解释。陆阅山不敢再多话,忙道:“将军早些安置,属下告退。”
言罢,一溜烟似的逃跑了。
徒留下一个十分尴尬的气氛。
江月缓缓站起身,良久,方开口询问:“陆郎适才说,那天一早,你来找我,是因为大军被袭,你担心我?”
祁璟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却是兀自盘腿坐下,两人一高一低,总不在同一个平面上。 “刚才是阿古来找的我,他说陆阅山脸色不善,怕要欺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