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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眼前光线骤然一亮,通了电的酒店霎时亮如白昼。楼道里的樊歆看清来人后回了魂,她一声尖叫:“慕春寅!”
“咦?”头条帝的反应与她截然相反,他无辜地眨着眼睛,“怎么是你?我以为是linda!”
樊歆:“!!!”
她真是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
※
酒店的一楼大厅围满了人,众人对这场火灾惊魂心有余悸,三三两两围在一起。樊歆走到人群正中,心里早没什么恐慌,只有被莫名其妙强吻的愤慨,而她身后头条帝还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又四处找美女寒暄去了。
樊歆坐到偏厅沙发上,刚想歇口气,却有个身影慌慌张张走过来,问她:“温先生呢?”是温浅的助手阿宋,他身侧站着齐湘,表情有些古怪。
樊歆茫然,“我怎么知道?”
阿宋焦急道:“他去找了你呀。方才我们都被人流挤进了楼道,他却从人群里冲出来,在黑暗中不停喊你的名字,你没听到吗?”
樊歆摇头,忽然一惊——温浅该不会是在慌乱中遇到了什么意外吧?她起身冲向电梯口。
电梯口在走廊里侧,那儿远离大厅,几乎没什么人。樊歆刚按上电梯按钮,门却恰巧打开,里头堪堪立着一个人,身材颀长,一贯沉稳的面容上有罕见的惶然。视线投在她身上的一霎,他微微一怔,所有焦虑瞬间消失,随即他大步跨出电梯,樊歆只觉腰上一紧,人已经被一只强劲的手一带,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樊歆愣住。
这个拥抱同楼道中的拥抱全然不同,刚才在黑暗里,她面对一个无法猜测的人,只有惊慌与猜忌。而这一次——她无法形容,大脑一片空白,脸颊滚烫,心脏像打了强心针般狂跳,砰砰砰就要跳出胸臆。
她感觉他的掌心覆上了她的肩,极轻柔地抚着她的发。他附在她耳畔说话,有长松了一口气后的释然,“你没事就好!”
他声音醇厚而富有磁性,似钢琴上最深沉的音符奏响,而他宽厚的怀抱包揽着她,像一片温静的海。鼻翼间传来他熟悉而淡雅的茶香,是命运旅途中最迷人的气息。樊歆有些不真切的恍惚。
楼道远远的另一侧,有人逆着光站在那里,往常完美无瑕的脸庞一霎发白,她捏紧了皮草外套上的腰带,纤细的指节绷得发白。
……
电梯口的两人还在相拥。直到走道外传来其他顾客的声音,樊歆这才从恍惚中回了神,她似乎有些惊慌,抽出身子退后两步,温浅的怀抱瞬时便落了空。
有三秒钟的静默,随后温浅道:“你没事就好。”他大概觉得方才那一抱略显唐突,亦向后退了一步,补充道:“失礼了。”
樊歆脑子有些乱,“你没事我就回去了……”
温浅颔首浅笑,视线落在她所穿的雪白小斗篷坎肩上,坎肩并没有扣子,衣襟处用一枚香槟色的水晶胸针扣着,那胸针的设计颇为匠心独具,是个踮着脚尖的芭蕾舞女造型,配樊歆的气质再合适不过。温浅唇角三十度的上扬,眸里透出微微自得,“这衣服你穿得不错。”
樊歆的脚步慢了慢,说:“是婉婉眼光好。”
不知道是不是樊歆的错觉,温浅唇角的笑意似乎更浓郁了些。
樊歆回到大厅,头条帝还在同linda眉来眼去,见樊歆靠近,慕春寅突然提高了嗓门,向linda道:“刚才我打算拉你一起跑的,谁知黑灯瞎火看不见,拉错了人。”
樊歆又要怄出口老血来——这死慕春寅吻错人就算了,竟连她的死活也不放心上,还不如温浅呢!
她黑着脸站在慕春寅身后,硬邦邦道:“你们慢聊,我回去了。”
“一起回,晚上还有事呢!”头条帝用飞吻的形式依依不舍结束与美女的寒暄,吹着口哨轻快离开。
※
夜里一点,夜幕深深,广袤的苍穹下,千家万户都进入了香甜的睡眠,却有四个心思各异的男女无法安然入睡。
第一个自然是樊歆,她是被气的。想想慕春寅今晚连她的死活都不顾,她的心那是拔凉拔凉。为此她一晚上都没理慕春寅,想着还被他占了便宜,她去卫生间刷了好久的牙。
躺在床上时她心乱如麻,脑中画面起初是漆黑楼道间那场凌乱的强吻,后来渐渐变成电梯前与温浅的那段拥抱。
想起那段猝不及防的拥抱之时,她看向头顶天花板上白花花的灯,突然发现自己的脸颊又开始莫名其妙的发烫。
……
第二个没睡的则是头条帝。
偷香窃玉成功,原本他心情惬意,可樊歆回来后一晚上都不理他,他便高兴不起来了。
他拿着手机趴在床上同二世祖聊天,周珅听出他情绪低落便问原因,慕春寅答:“樊歆不高兴。”
“这还不好办!”二世祖道:“女人的心情嘛,三分靠打扮,七分靠shopping。明天带她买买买,或者干脆买个商场给她,她一定高兴!”
慕春寅道:“这次不一样,她真生气了,我刚才求和了几次,她压根不理我。”
想着二世祖是情感专家,慕春寅便一五一十将今天的事讲了,二世祖听了后愕然道:“你又得手了?你不说你不再这样吗?你这口是心非的禽兽!”
慕春寅理直气壮,“我原本真没想那样,可她亲了我一口,作为一个风度翩翩的绅士,我当然得礼尚往来。”
周珅鄙视道:“她主动亲你?我不相信!”
“那会太黑,她可能是无意亲到的吧。”
周珅最热衷男女八卦,“你的意思是,她无意间撩拨你一下,你就春心荡漾?来,跟爷谈谈感觉……”
慕春寅有些恍惚,想了半天后道:“没法形容,很奇怪的感觉,很高兴……”
“怎么个高兴法啊?”
慕春寅呆呆地抿唇一笑,似乎还在回味那旖旎一刻,旋即他落下脸来,“少爷干嘛要告诉你!万一你好奇也去亲呢!老子岂不是引狼入室!”
周珅:“……”
……
第三个睡不着的是温浅。
不要误会,他只是习惯性的失眠而已。
为了助眠,房间里放着舒伯特的小夜曲,音乐轻缓舒畅,他看向窗外。
玻璃窗外风寒露重,夜色似一张铺天盖地的墨色大网,将整个人间兜头罩下,只留一些熠熠发光的星子点缀其间。
看着那满天繁星,房间里的温浅再次想起那张面孔,还有今夜那一霎的拥抱,彼时她靠在他肩上,他闻见她深幽的发香。
……
最后是九重的公主齐湘。
房间是典型欧式宫廷风的设计,头顶是璀璨的奥地利水晶吊灯,脚下踩着厚厚的地毯,齐湘端立在象牙色边框的全身镜前,明净的镜面映出她雪白皮肤,高挑身材,泛着亚麻色光泽的大波浪卷发,精致的脸庞上,一双丹凤眼顾盼生辉。
她端详许久,最后低低一笑,冲镜子里的人一字一顿,“齐湘,你怎么能输?”
※
翌日,樊歆还在生慕春寅的气,横竖都不理头条帝,头条帝自讨没趣下只得出了门——腊月26了,年关来临,他得去z市疗养院把母亲接来过年,而樊歆便留在家里准备年货。
入夜之时,慕春寅带着许雅珍回来了。司机跟护士将许雅珍小心翼翼抱到卧室,慕春寅则兴冲冲向樊歆道:“慕心,好消息!医生说妈昨夜手指动了一下。”
樊歆对慕春寅之前的不满瞬时忘到了九霄云外,惊喜地问:“真的吗?”
“真的。”楼梯上专职负责照顾许雅珍的医生道:“这是个好兆头,继续努力,病人就有清醒的可能。”
樊歆的欣喜难以言喻,许雅珍的伤是她心底最大的痛,这些年她活在内疚与自责里,没有一天能够解脱。如今许雅珍有恢复的可能,她激动到哽咽,看向慕春寅道:“阿寅……太好了。”
慕春寅拿纸巾给她,“哭什么?这是好事。”
樊歆将纸巾丢开,抓住他的手,将眼泪鼻涕呜噜呜噜全蹭他衣袖上,慕春寅嫌弃地看了一眼,却俯身搂住了她。
……
因着许雅珍的状况有好转,这个年两人过得极舒心。
除夕那日,樊歆跟慕春寅一道包了好多饺子,两人欢欢喜喜端到许雅珍的卧房,樊歆舀起一粒饺子,凑到许雅珍鼻翼下,笑眯眯问:“珍姨,这是你儿子包的饺子,是不是很丑?”
慕春寅不甘示弱,将樊歆做的韩国泡菜在许雅珍面前晃了晃,“看,这是某人做的泡菜,味道不及你当年一半好。”
许雅珍躺在床上,并无反应。两人却并不气馁,在床前愉快的打闹——就如同从许雅珍未伤之前一样。
吃过团年饭,两人开了电视机,坐在沙发上守着每年的老一套春晚,樊歆看相声嘻嘻哈哈笑了一阵,没多久困意来袭,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电视机里相声还在欢乐的开刷,窗外“砰砰砰”炸开姹紫嫣红的烟火,这浓郁的除夕之夜,某个瞬间慕春寅低头,就见沙发上的樊歆抱着星星抱枕,枕在他腿上睡得恬静,如瀑的长发在他膝上铺泄开来,乌黑光泽一片。他伸手抚了抚,发丝微凉,含着深幽的香气,千丝万缕缠绕在他的指尖,如永不化解的牵挂。
他又向另一侧看去,雪白的床上,他最爱的母亲静静躺在那,安详的如同只是睡着,也许不久以后的某一天她就会苏醒,微笑的、温暖的,回到他身边。
慕春寅笑了笑,一侧是血浓于水的至亲,一侧是相依相偎的她,两个女人一左一右伴在他身边,这破碎的人生仿佛就此圆满,再无遗憾。
※
年过的很快,开年后慕春寅公务缠身,全球各地的跑,彻底成了空中飞人。原本他计划带上樊歆相陪左右,奈何樊歆重伤刚愈,便就此作罢。
慕氏大宅只剩樊歆一个人,樊歆倒是想去工作来着,《琴魔》年前便已完结,她凭借魅姬一角人气大涨,不仅圈粉无数,更是收获好评滚滚,有意找她谈影视的片商成堆找上门来,但全被慕春寅推了。慕春寅的理由很坚定,年后三个月内不允许她接任何工作,专心在家休养。对此樊歆强烈抗议,可头条帝轻飘飘丢出一句话,“那种烂片有什么好拍的,把伤给我百分之两百养好,五月份开演唱会。”
樊歆一怔,“演唱会?!”入行两年,她还没有开过演唱会呢!
“你出道两年,推出的两张个人专辑都卖得不错,开演唱会也算是顺势而为。”头条帝说着瞟她一眼,“当然,你不想开的话,那些烂片随便接,你……”话还没说完樊歆人已经不见了,他扭头一瞅,就见樊歆端端正正躺在沙发上,拿被子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我不去,我要在家为演唱会养精蓄锐!”
……
就这样,樊歆开启了自己养精蓄锐的生涯,每天在家除了休息就是练歌练舞,直到有一天,曾经一起拍戏的小年轻打了电话来,说他们来了y市,要樊歆请他们吃饭。
作为团长当然得尽地主之谊,樊歆笑盈盈应了,将这事也知会了莫婉婉一声。莫婉婉笑着问:“你要不要喊温浅一起来,咱都跟他一个多月没见面了!”自上次剧组杀青宴结束后,温浅便去了国外,据说忙到昏天黑日,年关都不曾回国。
见樊歆没应,莫婉婉道:“片场上他好歹救了你一命,知恩不求报,当面说句谢谢是应该的。”
樊歆无奈道:“根本不用我喊他好吗?小年轻们已经热情的邀约了他……”
……
三天后,樊歆请小年轻们在某酒店吃饭,温浅果然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位身姿款款笑容端庄的大美人,小年轻们鼓掌欢迎——齐湘也是他们请来的。
莫婉婉在旁瘪嘴,“这娘们怎么也跟来了,牛皮糖啊!”目光扫扫齐湘瞅着温浅一副脉脉深情的模样,又呸了一声,换了个离齐湘最远的位置坐。
因着莫婉婉这一举动,局面略显尴尬,好在小年轻们够会活跃气氛,没一会就在“两只小蜜蜂呀,飞到花丛中呀,嘿!嘿!”等等猜拳中热络起来。
吃完饭已是夜里九点多,几人酒足饭饱就此作别。小年轻们跟温浅先行下去取车,樊歆去了洗手间,包厢里只留齐湘与莫婉婉两人。
莫婉婉叼着根牙签,大咧咧翘着二郎腿,看向坐在靠椅上慢条斯理补妆的齐湘,“齐湘,老缠着温浅有意思吗?他心里早就没有你了。”
齐湘刚吃过点心,唇彩有些花,其实并不明显,但她无法忍受哪怕一丝半点的不完美——她对着巴掌大的镜子慢慢涂唇彩,果冻般的唇彩放置在汽水盖大的精致小匣子里,色泽鲜嫩如春日樱花,而她十指纤纤,拿着极细的小刷子精雕细琢往上描,姿势优雅如古代仕女在描工笔画。
她描完唇彩,这才从容道:“藕断丝还连——不知莫小姐听过没有。”
莫婉婉翻了个白眼,“齐湘,你还是跟从前一样,觉得世上一切都该属于你,只要你想要。”
齐湘弯起唇角,露出珠贝般的八颗牙齿,“我只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不可以吗?”
莫婉婉嗤笑着:“在你眼底,人跟感情都算是东西吗?”
齐湘仍是笑着:“只要我想要,那就是东西。”
※
三月份虽是初春,但夜里仍是寒风料峭。地下停车场的灯光幽幽暗暗,小年轻们上自己的车之前,有人用崇拜的口气请温浅跟自己合个影。
看在他是新人团的份上,温浅没拒绝。小年轻们大喜,掏出手机凑到温浅身边留念。拍完后三人聚在一起看照片,其中一人道:“哈哈,剧组的每个人我都留念了,拍得最美的就是咱团长。”
因着跟樊歆有关,温浅凑过头去也瞟了一眼,见他有兴趣,小年轻们把片场的照片全翻出来给他看,“看,这是团长在背剧本呢,好认真!这是她在吊威亚……”
几张樊歆的照片翻过便是其他人,小年指着手机轻笑:“这是李崇柏,那天他跟樊歆姐吵架,脸都气绿了!”
温浅对李崇柏无甚兴趣,正欲抬步离开,视线却突然在相片上顿住。
照片上是凌乱的剧组,镜头里的李崇柏气呼呼,他身后不远处是一个平房,平房位置应该离剧组较偏远,隐约只看得到半堵墙面与一扇窗,窗里头呈现小而模糊的一团,常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这细枝末节,可温浅却将画面逼近了仔细看,发现那团是个人影,似乎穿着白色衣裳。
见温浅一直瞅着左上角的平房,小年轻问:“温先生盯着道具室看干嘛?”
温浅问:“这是道具室?”
“对。”
温浅一脸严肃,“你确定?”
小年轻莫名其妙,“确定啊,我在片场上呆了好些天,不会记错的。”
“照片是你几点钟拍的?”
“大家吃午饭时,大概一点钟吧。”
温浅紧盯着照片左上角,半晌后扭头过去,眸里一半顿悟一半忿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