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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庆客栈外。
寒星的一声“枪下留人”的吆喝声只是让一触即发的场面稍微一滞。
陈让拨开了陈馆主的手,取出腰间的长刀道:“靖仇兄,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还是按照江湖规矩来,打过一场之后再论对错。”
“好!好一个江湖规矩!”只见一人身背一对八棱紫金锤从马背上跃下,一个起落就来到了陈让的面前,“青龙山庄赵九,领教阁下高招!”
“请!”陈让抬手道。
陈让话音刚落,赵九的这一对八棱紫金锤便使出了一招‘比翼双飞’直往陈让的脑袋上招呼,这一下若是挨上了,不死也残了。赵九一开始便是杀招,愣是没有留下任何和解的余地。
赵九的这一招“比翼双飞”虽然来得凶猛突然,但却被陈让看在眼里,心中早就有了应对的方案。只见陈让后退半步,任由双锤带起的风扫过脸庞,他手里的刀向上一点,刀鞘正好点在赵九的右手手腕上,一支八棱紫金锤便“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陈让乘机上前了一步,刀鞘直往赵九的眉心点去,他没有拔刀,也没有伤人之心,只是想将赵九点晕过去。怎知这赵九不但没有躲,反而不顾中门大开往进了半步,那左手的的八棱紫金锤又招呼向陈让,显然他打的是以命搏命的算盘。
陈让皱着眉放弃了攻击,躲开了赵九的搏命一击。哪知赵九得寸进尺追了上来,也不顾手中只有单锤施展锤法所露出的破绽,招招打的是以命相搏的如意算盘。
陈让哪里会让他得逞,他彷佛未卜先知一样,总是用刀鞘点在赵九招式的发力点上,让赵九的招式失了力道和准头。
场外的赵五见赵九这样下去纯粹是在浪费体力,便开口提醒道:“九叔,用夜打八方!”
赵九闻言,也不怕露出破绽,扯着喉咙喊道:“老子又没瞎,这天都没黑,用夜打八方搞个锤子啊?”赵九嘴上说着不要,但身体却老老实实地闭上了眼睛,用一柄单锤施展出夜打八方的招式。
场中的赵九或许没有发现,但场外的赵五却发现了不同:陈让应对赵九的进攻不再像之前展现出来的那样神乎其神、未卜先知。当下赵五的心中更加笃定了一个猜测。他又开口道:“九叔,用夜打八方加上醉拳!”
“你个瓜娃子,一天板眼(花样)还多的很,老子就只信你这一回!下回,老子才不得干!”赵九在场中打得酣畅淋漓,连家乡的土话都冒了出来。不过,听了那小五的话,把醉拳加入到攻击后,他明显感觉到了陈让应付得不如之前流畅了、
场外的赵五自然也看出了前后的差别,他笑道:“没想到,整整二十年过去了,魔刀陈让竟然还是一如既往,没有半点进步。”
顿时,所有人的眼光都聚焦在赵五的身上,赵五解释道:“当年,魔刀陈让横空出世,不知让多少前辈高人饮恨。恰好,我青龙山庄有一位老人,他非常擅长破解别人的武功。为了防止魔刀陈让踩着青龙山庄的名声上位,那位老人亲自观摩了数次魔刀陈让的比试,回庄半月之后竟让他研究出破解魔刀陈让武功的方法来。只可惜,魔刀陈让自从二十年前,那件事之后便再也没有现身。那位老人创出的破解之法也没有了用武之地。没想到今日竟然能派上用场。”
赵五劝降道:“陈让,我劝你乖乖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我将破解你武功的方法公之于众!”
江湖上没有无敌的武功。只要是人在使用武功,就没有不可能被破解的武功。想要在江湖上一直不败,只有不断地将自己武功的缺陷变成杀手锏才行。
恰巧,陈让失去了记忆,连名字都还是最近才想起来的,至于武功,也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而已。可以说,这二十年过去了,陈让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陈让听了赵五的话,也只是冷哼了一声作为回答。
赵五的好心被当作驴肝肺,他心头火一上来,便没有了顾忌,他朗声说道,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听的一清二楚:“魔刀陈让的武功,说起来很简单,就一个字:快!具体来说,便是两个快,一是刀快,二是眼快。青龙山庄的那位老人在观摩数次之后,才发现魔刀陈让令天下群雄束手的不是他的刀快,而是他的眼快。
那位老人在破解之法里写道:老夫亲眼目睹魔刀陈让大大小小战斗五十六场,又着人统计其之前的两百二十七场战斗,然后才发现两个值得注意的共同点:这近三百场战斗,没有一场是在天黑或者下雨天或者浓雾天气下发生的,老夫猜测魔刀陈让的武功需要较好的视野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没有一场战斗时间超过一炷香的时间,这除了说明他的强大外,他的武功需要速战速决才能保持状态。结合他未卜先知般的预判能力,老夫大胆地猜测,他的武功除了刀快,更加需要眼快。要破眼快不难,出其不意,违反身体运动规律的武功、能够干扰视线的兵器、护具或者道具等等。老夫大胆一试,果然试出了端倪……”
赵五正说着,不知手中何时多了一面铜镜,他将夕阳的光线反射到了陈让的眼睛上。
陈让视线一恍惚,点向赵九重锤的刀鞘慢了半分,虽然及时收回刀鞘护在胸前招架住了这一记重锤,但还是被震伤了,一口淤血喷了出来。
“住手!”陈馆主持枪跳进场中,一枪挑飞了赵九使向陈让的重锤。“赵寨主,得饶人处且饶人,何苦苦苦相逼?”
“苦苦相逼?你怎么不教他在杀赵四时想到这句话!”赵庄主喝问道。
“什么!赵四被杀了?赵寨主,你的意思是陈让杀了赵四?”陈馆主不可置信地问道,他原以为是当年魔刀陈让与青龙山庄结下的旧怨,哪知道竟然是新仇。陈馆主迟疑地问道:“我记得一个时辰前,我与诸位分别时,赵四还尚在,怎么突然就死了?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
“所有现场的证据都指向他陈让,难道还会有错?”赵庄主怒目道。
“请问赵四是何时死的?死在何处?”陈馆主询问道。
“半个时辰之前,城南和记店铺附近。”赵庄主不耐烦地答道。
“陈某和陈让在大半个时辰之前便一直在身后这家客栈饮酒,怎么可能跑去城南杀人。”陈馆主辩解道。
“或许他趁你中途喝醉了,再跑去杀的人。”赵庄主压抑住怒火道。
“可陈某一直都未曾醉过。客栈内的掌柜和邻桌的食客都可以作证。”
“你!”赵庄主已怒气冲天。“陈靖仇!你是铁了心要和本寨主作对,是吧?”
“不敢。陈某人只是出于朋友之义,说出事实而已。陈某人愿以项上人头担保,陈让绝不可能是杀害赵四的凶手!”陈馆主对天发誓道。
“呵呵。你的担保,我赵五可不敢相信。大家伙评评理,一个可以和杀父仇人做朋友的人,大家敢相信他说的话吗?一个可以和杀父仇人做朋友的人,别说是说谎了,还有什么事儿是他做不出来的?”赵五裹挟着民意,站在江湖道义的制高点上含沙射影道。
赵五话锋一转,将话题抛给了寒星:“正好,和尚,你也在!你是方外之人,你来评评理!”他未曾想到寒星更加偏向陈馆主那一方,毕竟他亲眼目睹陈馆主与陈让化敌为友的事,他能证明陈让不在凶案现场。
寒星斟酌着用词道:“其实,陈馆主也是有苦衷的。自古忠孝不能两全。眼下这事,这一边是恩人之情,另一边是朋友之义,无论站哪一边其实都没错,错就错在不管选了拿一边,都会伤了另一边。其实就是母亲和妻子同时掉水里的故事是同一个道理。”
寒星的话令赵庄主睁圆了眼睛,不知道是过于气愤的缘故,还是其他原因,她颤声地问道:“什么是母亲和妻子同时掉水里的故事?”
“母亲和妻子同时掉水里的故事就是……”寒星巴拉巴拉地将现代社会中一个颇具争议的无解讨论话题抛了出来。
“这有什么好想的,自然是先救母亲了,母亲生养了儿子几十年,岂能不孝?俗话说的好,朋友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没了,再换一件不就好了?老母亲没了,上哪儿去找一个?”赵九大咧咧地说道。
寒星盯着他笑道:“施主可敢当着妻子的面说这话?”
“这个,有何不敢!”赵九嘴硬道,说完之后他也不再搭话,趁别人没有注意他时,便悄悄地退回了队伍当中。
寒星又继续说道:“如果我们再把这个故事里的人换个身份看看?儿子的母亲和奶奶同时掉进了水里,儿子没办法去救人,但他的父亲可以救人,但只能救一个人,那该救谁?如果父亲救的是奶奶,甩了母亲这件衣服。父亲倒是尽孝了,可儿子的孝呢?父亲为了自己的母亲,而不救儿子的母亲,这在儿子看来无异于自己的父亲杀了自己的母亲。儿子若要尽孝,是不是应该杀了父亲替母亲报仇?如果替母亲报了仇,可父亲的孝,他又该怎么尽?难道自杀为父亲报仇不成?这全家都死光的结局,还不如不救……”
“停!停!和尚你这圈子绕得本寨主头都晕了。”赵庄主拍着额头道。
“贫僧说这么多,其实无非是想让大家明白有些事情是不能两者同时兼顾的,就好比忠孝两难全一样。同时也希望大家能够体谅一下被夹在其中的人、”寒星顿了顿,又接着道:“其实眼下这事要两边都顾全,除非……”
赵庄主有点走神,顺口接道:“除非什么?”
“除非赵施主你能改变主意,放了陈让。”寒星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赵庄主闻言突然暴怒道:“要本寨主改变主意放了他?没门!”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门。赵施主请勿动怒,且听贫僧将话说完。此事其实颇为蹊跷,陈让与赵四无冤无仇,专程跑去杀他,对他又没有什么好处,然后又将行踪暴露出来,等到青龙山庄的人将他围住,这怎么看都是在自寻死路。另外,贫僧可以为两位陈施主作不在场的证明。
贫僧自从与赵施主等人分开后,一路闲逛也曾到过这里,凑巧也听到了两位陈施主化干戈为玉帛的谈话。贫僧推算此事发生的时间,正好是赵四施主遇害的时间。这里,人来人往,亲眼看见两位陈施主在这里的人也不少,只要稍稍调查便能证明两位陈施主都不在命案现场。所以,贫僧敢为两位陈施主做不在场的证明!”
“和尚,你!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赵庄主大概是没想到寒星会站在陈馆主的那一方,她怒不可遏地将手中长枪当成了长矛掷向寒星。
寒星仗着新练成的护身横练九劫魔功和死后可以复活的涅槃神功,对疾驰来的长枪不躲不闪。眼看,长枪就要插入寒星胸口时,寒星被人从后面一把推开。
等寒星回头一看时,整个人都惊呆了。不仅是寒星一人惊呆了,连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将他推开的是陈馆主,可陈馆主将寒星推开后,他自己却没有躲。长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让他跪坐在地上。
“这……”始作俑者赵庄主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冲动竟然伤害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你为什么不躲?你为什么不躲!你明明可以躲开的!”寒星愤怒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到陈馆主身边跪倒。“你明明知道我是不会死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陈馆主是寒星所交的唯一一个良师益友。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不知不觉中,陈馆主这样一个稳重的中年大叔已经成了寒星信任的依靠。其他人都可以死,唯独陈馆主不能死,陈馆主若死了,寒星在这个世界的根就没了扎根的土壤。
重伤的陈让艰难地跪在了陈馆主的另一侧。陈馆主颤抖的双手紧紧地抓住寒星和陈让的手,然后将两人的手合在了一起,他艰难地说道:“青龙山庄于我陈家有恩,而陈让与陈某有朋友之义。任何一方出事,陈某都不能置之不理。陈某只希望用自己的一条贱命让双方都能够冷静下来,找出真正的凶手。”陈馆主看了看陈让,又看了看寒星,“答应我,好好地活下去!”
“好!好!”寒星已经泣不成声。
陈馆主双眼开始失神,他有出气无进气地说道:“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和尚你动真情。和尚,你一直想要的那本《中平枪谱》,陈某恐怕没办法给你了。那枪谱被小儿当作柴禾烧了。新的枪谱,陈某还没来得及画完,想来这辈子是没机会了,只能等到下辈子再给你……”陈馆主的话音突然断掉了。寒星一摸他的脉搏,已经停止了跳动。
这样一个中正平和的中年大叔就此离开了人世。
生命脆弱得一碰就会碎掉。
百年之后,还有谁会记得这世界上,曾经有过一个中平一枪陈靖仇?
(抱歉有点晚。第二、三更送上。两章合一,方便大家阅读。更了差不多7000字,大满足。哦耶,只欠三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