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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晚热闹的滨城，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过，朝着急诊室奔去。
程雨湘双手合十，聚精会神地为上官骏祈祷。
护士一刻也没有闲着，帮上官骏止血后，严肃地问程雨湘：“伤者还有没有其他的疾病？”
程雨湘一怔，顿时回过神来：“我不是很清楚，对了，他是市三医院的医生。”
护士点点头：“进入急诊室之后，我们会及时清理伤者的伤口，必要的话，会剪开他的衣服，到时候你帮忙他拿好物品。蠹”
“那是自然。”
十分钟之后，上官骏的手机和钱包等物品被交到程雨湘的手里髹。
她想了想，还是按下了上官骏的亲情1号键。
还有人叫“阿联酋酋长”？
这是什么鬼名字！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那头，沉稳磁性的男声传来：“你小子又要做什么？”
程雨湘内心一惊，怎么声音那么像霍冠群啊？
她随即暗笑自己，怎么见谁都觉得像他，真是心理作用在作怪！
她清了清嗓子，带着一丝忐忑，轻轻地说：“阿……先生，这个手机的主人是您的朋友吧？”
“……”
“高空抛物，他被砸中了头部，现在在市三医院的急诊室里。”
“好，请让医生为他做全面的身体检查，并留下来照顾他一下，我随后就到。”
程雨湘挂断手机，回到了病房里。
上官骏很快就从急诊室里出来了。
由于猛烈的撞击，他出现了暂时性的休克。仅此而已，并无大碍。
程雨湘看见他还没有醒，就拿起墙角的开水瓶出去开水房打开水。
开水房里的人有点多，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沉重。
程雨湘站在队列的第五名，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前面的人聊着。
她的思绪飘得很远，想起了以前和霍冠群在一起的那一幕。
记得上一次在温泉大酒店里，朱巧巧气势汹汹地拦住她，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光。
那天晚上，霍冠群带着她去了一家潮汕粥店。
霍冠群毕恭毕敬地对待万乔恩的妈妈，程雨湘深刻地记着霍冠群的声音。
他当时说：“阿姨，您的担心我都知道，请您放心，不管乔恩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和她在一起，过完下半辈子。”
那个晚上，程雨湘完全没有胃口。
她有点茫然地站在路边，等着霍冠群将车开过来带上她。
因为全部注意力都在霍冠群的那一句誓言上面，程雨湘并没有注意到一个酒鬼的车迎面而来。
刺眼的远光灯打在她的身上，周边有人惊叫着：“快点闪开，小心哪！”
她才反应过来，直直地望着车灯，感觉自己的渺小无助。
好像车前灯的亮光前飘舞的尘粒一般。
下一秒钟，她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巨大的冲击力打得她的肩胛骨有点生疼，可见对方使出了多么大的爆发力才得以秒速冲过来拖开她。
两个人相拥着，靠在潮汕粥店的墙壁上。
周围的声音非常嘈杂，可是她和他，只听得见彼此激烈的心跳声。
酒鬼的车，撞在了马路牙子上，带着“轰轰”的声响熄了火。
方向盘被酒鬼的脸庞压住，发出刺耳的喇叭鸣声。
潮汕粥店的服务生急忙跑出来，将酒鬼稍微挪开，靠在司机的座位上。
程雨湘一直在瑟瑟发抖。
霍冠群也感觉到了，他一直以为她只是在害怕被撞车，所以轻轻抚摸着她的脊椎骨，柔声在她的耳边说：“不怕不怕，没事了。”
生命还在，也就是说，他即将离开的那股失望也会随之而来。
程雨湘懊恼地闭上双眼，惟愿沉浸在这一刻的温暖之中。
……
“啊！”
没有对准出水口，滚烫的热水溅到她的手指上，疼得她尖叫了一声。
幸好只是一点点而已。
程雨湘苦笑一下，回过神来。
她轻轻地塞好开水瓶的瓶塞，拎着有点沉的大开水瓶往病房里走去。
走到病房的时候，里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听说是一盆桃花砸下来的？”
随即，响起了女人的轻笑声。
程雨湘的脚步一顿，这个戏谑的声音，分明就是霍冠群啊。
不敢走进病房，她侧过身，微微踮起脚尖，隔着病房房门上端的玻璃，偷偷地看了一眼。
病床前的座椅上，坐着一个女人，女人的身边，站立着的男人就是霍冠群。
他们都背对着房门，而且，还遮挡住了上官骏的视线。
程雨湘深吸一口气，静静地站在病房外面。
“枯枝败叶的，简直就是恶魔之花，早不掉，晚不掉，偏偏我刚走过去就掉落了。”
上官骏看来已经醒了，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
“那么多的行人经过，偏偏掉落在你的头上，这么十万分之一的概率都选中你了，赶紧去买彩票好了。”
女人的声音有点沙哑，但是听上去还是很轻快的，应该心情非常好。
程雨湘很想看看霍冠群的表情，她又忍不住踮起脚尖去看。
霍冠群站在女人的左边，他的左手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烟雾缭绕的，而他的右手，搭在女人坐的椅子靠背上。
不仔细去看的话，还以为他就搭在女人的肩膀上。
那个椅子，几分钟之前，程雨湘就坐在上面。
“上官，你说你怎么跑到我们集团楼下去了？”
“我还不是看见你老——”
上官骏及时刹住话题，惊诧地扫了一眼万乔恩，及时改了口。
“我还不是看见你老不找我玩，今天收班早一点，我就去你们楼下等等你，谁知道你这个工作狂居然没有加班，我扑了一个空，才走出来，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霍冠群吸了一口烟，柔声对万乔恩说：“乔恩，你帮忙去买一碗白粥，想必上官还饿着呢。”
万乔恩爽快地答应下来，拿起坤包就走了出去。
听见脚步声远去，霍冠群这才转过脸，一脸严肃地对着上官骏说：“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上官骏想起在墙角哭得稀里哗啦的女人，犹豫半晌。
“我在你集团的楼下看见程雨湘了。”
霍冠群一怔，长长的烟灰掉落在地上都没有察觉。
“你的手机也是她拾到的？”
上官骏也愣住。
这么说来，应该是程雨湘送他到医院来的。
“我当场就昏迷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真的全部都不知道。”
霍冠群看了看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再环顾一下病房，并没有看见程雨湘的任何物件。
上官骏也看了看：“也许她离开了吧，能够送我到医院里来，已经很不错了。”
霍冠群敲了敲烟灰，脸色暗沉。
上官骏捂着额头，内心也是好一阵无法平复。
程雨湘虽然受到伤害，可能这种伤害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平复下来。
可是，长痛不如短痛，这么早结束她和霍冠群之间的感情纠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冠群，本来文杰的事情就和你没有多大关系，你就当和程雨湘的事情，是黄粱一梦罢了。现在乔恩也回来了，你也早点收心，安安稳稳地过你们的小日子。”
“可是……”
“哪里有那么多可是啊，我和你说，女人的心眼都小，在爱情里是容不下一粒沙子的。如果乔恩知道你脚踏两只船，不让你两头失踏才怪。”
霍冠群抬眸，视线与上官骏对上。
上官骏眉头深锁，带着锐利的眼神，试图看清楚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深沉的眼睛里到底装着什么。
霍冠群的面容很干净，连胡茬都一根不剩。
他再次抬起手，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眉目间带着犹豫的神色。
“冠群，我还是病号呢，你就这么大喇喇地在病房里吸烟，对得起我吗？”
“得了吧，我就知道你小子内心想抽烟都想疯了，冒着被护士呵斥的危险，大胆地让你吸一吸二手烟过一过烟瘾，你还这么不知好歹。”
霍冠群伸长手臂，对着上官骏的前胸，轻轻地捶了一下。
神色豁然开朗起来。
“我肯定知道好歹啊——冠群，作为兄弟，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既然是不情之请，我肯定不会答应，你还是不要说出来为好，免得伤自尊心。”
看见上官骏一脸纠结的样子，霍冠群难得地好心情起来。
“说吧，什么要求都答应你。”
上官骏双眼放出狼性的光彩。
“程雨湘有没有什么玩得特别好的闺蜜，你让她介绍给我，我保证怜香惜玉。”
闺蜜倒是有一个。
霍冠群想起上次在百豪大酒店谈事情，程雨湘和盛婉儿正巧就坐在他的身后，隔着薄薄的一块卡座的木板。
他记得当时自己在喝茶，就听见身后传来声音。
“得了吧!这么一个水灵灵的老婆放在家里，霍总难道从来没有产生过占便宜的念头？你可别告诉我，就算他偶尔回来，你们也只是盖着棉被纯聊天？”
霍冠群顿时被一口茶呛住，闷闷地捶了好半天胸口才缓过来。
是啊，自己又不是柳下惠，怎么可能成日面对一个水灵灵的老婆不动心的？
也正是由于这句话，他终于找了一个好机会，将某人吃干抹净了。
这一切，应该归功于盛婉儿的鼓励。
对程雨湘的心动和行动，只是男人的本能而已吧？
再说了，程雨湘不是也觉得很享受吗？
那个长发飘飘，皮肤白皙的女孩，说话直接露骨，和上官骏倒是有得一拼。
只是，他已经不会再理睬和面对程雨湘了。
于是，霍冠群垮下脸来。
“不要动任何心思，程雨湘的朋友也是那种死心眼的女人，你这个花心萝卜只是玩玩而已，她可是会死缠烂打，截断你后半生对周边美人的全部想象。”
上官骏难得认真地点点头。
“也该收心过家庭生活了，如果那个女人合适，我也会专一地做一个好丈夫、好爸爸。”
老实说，程雨湘的所作所为，真的对他触动很大。
能够不顾形象地在大街上泪流满面，应该是深刻地爱上了吧？
如果有一个女人为自己哭泣，他一定会心疼不已。
然后，更好地去爱她，永远都不再让她为自己掉一滴眼泪。
霍冠群嗤了一声，还是陷入了沉思。
还想再说什么，万乔恩已经推开门进来了。
“热气腾腾的野菜粥，上官，你起来尝一尝。”
万乔恩将小碗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抬起床栏。
上官骏着急地喊起来：“乔恩，我自己来就行了，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好，不要太累了。”
万乔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哀伤。
在医院里躺了那么久，还是满身的伤疤，以及说不清楚的后遗症。
现在是秋天，还可以用衣服将肌肤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可是来年的夏天呢？
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地，穿着漂亮的连衣裙，露出修长的美腿和精致的脚踝出来？
可是，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这样。
霍冠群以为她完全康复了，只有她自己清楚，如果左脚的高跟鞋里没有塞进特制的鞋垫，她走路的姿势会无比难看。
最最主要的是，她不能够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那一次车祸，严重伤害了她的子宫，再也无法孕育。
尽管她已经有了康康，可是，康康的身体也每况愈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开自己。
对于女人来说，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
她进门的时候，霍冠群和上官骏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什么都不说了。
应该是在说一件秘密的事情，他们想隐瞒住她。
“只是这么一点小事而已，不累的，上官你太小看我了。”
抬起眼，万乔恩掩盖住全部的情绪。
“你们俩在聊什么呢？那么兴高采烈的，看见我进来就不说了。”
霍冠群一怔。
还是上官骏反应机敏：“哪里！我羡慕冠群能够有一个你这么知书达理的漂亮女朋友，他警告我，连放在脑海里想一想的念头都不许有。看看他多么霸道，乔恩，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那么漂亮地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是应该大喇喇地赞美你才对。你说是不是？”
万乔恩明明知道上官骏在撒谎，可是，她还是配合地捂住了脸蛋。
“上官你每天会看见多少漂亮面孔，应该有一定的免疫力才是。”
她嘴巴说着，内心还是不禁冷笑。
男人果然是视觉动物，只喜欢看见美丽、美好的东西。
看来，她的第四次植皮手术要加快进度进行才是。
然后，尽快和韩国的整形医生预约时间，千万赶在年底之前做好全部手术。
离农历新年还有四个月，时间不多了。
霍家的团圆饭是全部成员都要出席的，如果她能够焕然一新地出现在霍家人面前，来年的什么阻拦，都将不存在了。
上官骏吃了一口，烫得“哇哇”直叫。
“如果爱慕你的女人看见你这样不堪的吃相，肯定要掉头而去。”
霍冠群笑起来，递过来一张面巾纸。
上官骏接过面巾纸，擦了擦，也跟着笑起来：“换了你没有吃晚饭，还损失了至少800CC的鲜血，试一试，看会不会变成饿狼？”
霍冠群看了一眼笑意吟吟的万乔恩。
“看你生龙活虎的，我也放心多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我先送乔恩回家去。”
上官骏吹了吹稀粥，头也不抬地摇摇手。
“慢走不送。”
……
程雨湘站在医院的梧桐树下，看着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黑色兰博基尼。
刚才万乔恩出来，她真是吓了一大跳。
躲避不及，只得假装是找病房的样子，带着疑惑的表情，又到隔壁的病房里看了看。
所幸，万乔恩并没有察觉，径直走了出去。
程雨湘移开视线，望着黑沉沉的天空，竭力将眼泪逼了回去。
失血过多的病人，需要猪肝黑木耳补血，她特意点了一份猪肝面。
拎着保温盒来到病房，正在吃粥的上官骏愣了一下。
他焦急地向外看去，微微有点失神。
程雨湘放下面条，淡淡地说：“我不知道你家里的电话，所以按了你手机的亲情号码，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来看你的。既然你已经在吃了，这一碗，我等会还是带走好了。”
难怪霍冠群来得那么快。
当时自己还未完全清醒，都来不及问问他怎么知道的。
不过，现在看来，程雨湘应该不知道霍冠群已经来看过自己了。
上官骏微微松了一口气。
“哪有人来看望病人，带了东西又拿走的道理？我饿了好几个小时了，胃口大开，都是我的。”
程雨湘无奈地笑起来，缓缓打开了保温盒。
一阵香气扑鼻而来。
上官骏在内心赞叹程雨湘的细心和体贴。
猪肝补血，面条好消化，很适合他现在食用。
相比之下，万乔恩买的野菜粥，就有点过于随意了。
上官骏撇撇嘴巴。
他将野菜粥推到一边，带着一丝霸气和顽皮，轻轻说道：“你带来的面条真香，我要先吃你那一碗。”
程雨湘一怔。
随即，她捧起保温盒，递上筷子。
上官骏吃了一口，真是香啊！
他的齿颊间久久回味，突然感叹道：“人家都说，民以食为天，果不其然。之前，如果不是你塞给我一个保温桶，我也不会晕倒；现在，如果不是你送来一份面条，我也不会吃好。”
程雨湘的脸顿时一红，她反唇相讥：“是啊，人家都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我现在真是大开眼界，原来应当是，成也饭桶，败也饭桶才对。”
上官骏差点被呛住，他拿着筷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抬眼，看着眼前的女人。
刚刚过肩的长发扎成马尾，露出一整张莹白的小脸，看上去清雅温婉的。
鬼使神差地，上官骏问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