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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山族见过原际部落的人,如果只见了其中一个,没有太深印象的话,恐怕也想不起来,毕竟原际人通常只围一条皮裙,头发也大多乱糟糟的,身上还有一股子味,总体来说就和他们盐山族人差不多,甚至还没他们整洁。
可九原人就完全不同了,衣着样式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除了毛皮,还有十分贵重的布料裹身,看他们舍得用那么大片的布料,就知道这个部落有多富裕。而他们的头发也都梳理得整整齐齐,有几个人还是短发,脸上没胡须也没胡渣,这说明他们磨制的武器一定很锋利。
所以盐山族人乍一看见九原人出现时,没有一个认出这一行人中有好几位是曾经的邻居,更没有认出那衣着更华贵、气质沉稳、一看身份就很高的少年曾是他们的族人。
“黑奇,你怎么老盯着别人看,小心对方发怒。”一名盐山族中年人怕年轻人惹事,连忙拉了他一下,小声道。
“青泽叔,你看那几个人面熟不?”
青泽不敢多看,只随意瞄了两眼就摇头,“这个部落的名字我都是第一次听说,怎么可能见过他们?”
黑奇目光老是忍不住往高大战士抱在怀里的少年身上瞟,偏那少年缩在那战士怀里,脸蛋半露不露,他怎么看都看不清楚。他前面两天因为和摩尔干人交接新开采的盐块而没有和族人一起到集市上来,今天还是第一次看见这少年。
如果只有这少年和那高大战士,他可能还不会怀疑,就算觉得有点面熟也只会当作自己错觉。可他同时看到了原战、大和、猛这三张有点熟悉的面孔,一个人稍微和某人相似还有可能,可四个人都和记忆中的人相似?
青泽见九原人从斜对面回来他们的土二楼,忙又拉着黑奇向后退了几步,他已经被打怕了,也逃累了,如今就怕引起这些大部落的注意和发难。
“青泽叔,你再仔细看看,你看九原那三个人像不像和我们换过盐的原际部落的人?我记得他们三人经常一起来,还去过乱石滩的交易市集。”黑奇把原战三人指给他看。
青泽听他这样说,才敢稍微仔细一点地看,他觉着有点像,可是又不敢确认,只能含糊道:“原际部落的人怎么可能变成九原的人,你看错了,你看他们脸上连部族刺青都没有。”
“可是真的很像!”还有被那高大战士抱在怀里的少年,他竟觉着有点像他弟弟黑狡,不过这句话在没肯定前,他还不敢说,刚才那像原河的战士可是说了那少年是他们的祭司!
他弟弟黑狡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到了十四岁连一级战士都不是,成天傻呵呵,就知道吃和玩,人也笨拙,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在几个兄长的保护下还被野兽咬中,差点被野兽拖走,最后他们虽然把人救回来了,可是黑狡的伤势太重,伤的又是腿脚,天气又热、血又止不住,没两天人就不行了。
而他身上的血腥和腐烂味还惹得野兽一路跟着他们不放。
黑奇记得很清楚,他们被迫放下黑狡时,他那个蠢弟弟已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而不管黑狡在那之后有没有可能活下来,他都不可能在短短两年内变成一个大部落的祭司。
想到这里,黑奇突然泄气了。也是,一个大部落的祭司怎么可能是他弟弟?他就是想要脱离摩尔干的掌控快要想疯了也不能这样白日做梦啊!
抱着少年的高大战士在走进土二楼前,朝他们这里扫了一眼。
青泽惊慌,他们的目光终究还是引起了对方注意。他忙卑微地对那高大战士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又赶紧低下头,同时还拉扯了黑奇一下。
对于青泽的小心作为,没有一个盐山族人感到奇怪和不耻,他们都是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人,比起恢复部族曾经的富裕,如今填饱肚子、不被人和野兽杀死、不变成奴隶,才是他们每天想的事情。可想归这样想,他们还是忍不住用羡慕的目光暗中偷看九原人,就算他们盐山族最富裕的时候也不如这个部落很多。
等九原人全部进入旁边的土二楼,摩尔干等其他部落的人也全都散去,青泽才再次与黑奇说话。
“黑奇,我还没问你,你这次送盐和摩尔干人说了吗?我们能不能把狩猎范围再扩大点,只那么一座小山头和面前一块小草地加一条山中流下来的小溪,我们全族两百多人根本吃不饱!”
见中年人说起正事,黑奇勉强收回目光,脸上转而出现愤恨之情,“我找到尾彩大人,跟他说了,可他怎么都不同意,长老和我都跪下求他也没用,他还说我们送的盐不好,说以后如果还是这样的盐,冬季就不给我们交换食物,还要我们每年多送二十个奴隶给他们!”
青泽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他们以前不是还说我们炼制的盐很好吗?”
黑奇抿了抿嘴唇,“我听说摩尔干找到了更好的盐,但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我还没打听到,只隐约听说那个盐很宝贵,摩尔干人还把它作为和三城交换的货物。”
青泽气得肝疼,可也无可奈何,那尾彩是他们能接触到的摩尔干地位最高的一个人,地位和管理市集的彩羽差不多,但尾彩则直接负责各部族与摩尔干的货物交易。
“带去的女奴,他收了吗?”
“收了。但他嫌弃那女奴太瘦、长得也不好看。”
“那样还不好看?那已经是我们能找出来最好看的女奴!”
黑奇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哑地道:“他说过阵子会到我们盐山上来,亲自挑人。”
“他是看中了族里的谁?可我们成年的女孩已经不多了,我们刚来这里时他们就带走了一些,现在还想要?”
“他想要,我们就得给。他说要自己来挑,我们就只能让我们的女人全部站出来,让他挑到满意。”黑奇脸上的愤怒和恨意根本无法掩饰,可他们又能怎么办?
青泽苦涩地道:“以后总会好的。”
黑奇冷笑,“以后?再过两个冬天,如果摩尔干不肯用更多的食物和我们换取粗盐,也不让我们和其他部族交易,也不给我们更多的地盘打猎,不用摩尔干攻打我们,我们大概就会主动求着摩尔干让他们把我们变成盐奴。”
“不会那样的……”青泽的声音很低落,“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离开。”
“离开?去哪里?摩尔干人会让我们离开?我们在一天,就是摩尔干现成的挖盐、制盐的奴隶,他们甚至不用怎么养活我们,我们还得自己打猎和采集来养活自己。你信不信,如果我们敢偷偷离开,摩尔干人一定会把我们都杀了!”
青泽信。
黑奇抹抹脸孔,现在说这些也无济于事,逃肯定要逃,但要谋划好,不能再像之前一样,一被人攻打,连该去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严默演戏天分并不高,演的也稍显夸张,如果把他刚才吃力地掏出骨棍到垂首装昏死那段拍成影像,保证会被观众骂得狗血一头,可是他的不纯熟演技拿出来临时糊弄一下这些根本没有演戏概念的近原始人,还是能骗到人的。
连大河、深谷这些人都信以为真,以为他已经疲累虚脱到极点。
原战耳朵尖,听到怀中人肚里咕咕响,这才想起来他们从出门到现在还一口都没吃没喝。
严默看回到土二楼就想起身,被原战用力勒了一下。
“你们在楼下待着,不要弄出大的声音,默需要安静休息。”
“是。”众人回应。猛拉住答答,不让他跟上去。
等吃饱喝足,严默想要逗弄儿子,结果无论是巫运之果还是嘟嘟都没理他,让严默小小伤心了一下。
他猜想那两只在他肚子里说不定也在进行“修炼和学习”,这时候不理他大概就是在消化刚刚吸收的大量精神力。
一夜无话。
第二天和第三天,严默在土二楼里闭关不出。
众人都以为他在想法破除剩余三件骨器的诅咒,只有原战才知道他在忙着拆分和研究那问天。
期间渔妇族悄悄来找过严默,确认扩散到外面的微弱诅咒已经被消除,当即放心不少。
渔妇族把话传出,集市里顿时一片欢腾。
如果没有必要,大家都不想走。集市前几日是各个部落的大型交易,等到后期,摩尔干部落里的人也会前来参加,到时候整个集市会扩大三倍,虽然后期只是小型交易,有的人也就换一两样东西,但那时才是最热闹也是最有意思的。
祁源等人为了诅咒的事,都打算取消后面的交易集市,如今听到确切消息,这才敢继续进行。
严默忙碌的时候,原战也没闲着,他先帮助蛇人又弄了一栋带有地下一层的土屋,后和深谷一起把那千多名战奴大概了解了一遍,还亲自带人去打猎,他没动手就在旁边看着。
大河和丁宁则负责照顾那些非战奴和病伤患。
丁飞带着答答,教他说话和做事,并负责一行人的食水。
猛又跑不见了。
奇怪的是九风,接连两天都不在,晚上也没飞回来。但严默不担心它,那只鸟虽然心理年龄和实际年龄都还很幼小,原战也时常骂它是蠢鸟,但有记忆传承的九风蠢萌中有着它独有的精明,一般两般的人类或智慧生物根本别想骗到它,也无法伤害到它。
严默闭关第四天,鼎钺人找上门来,问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人鱼,他们似乎已经知道摩尔干人把那两件骨器已经提前交给他们的事。
不管鼎钺人知不知,反正严默假装自己不知他们已经知道,只推说路途遥远要等一阵子。
“集市后我们可以和你们一起走。”知春提议。
严默摇头,“不行,人鱼族不喜欢见外人,如果我没有得到他们同意就带人去见他们,他们肯定要生气。”
答答和丁飞就像哼哈二将一样矗立在他身后,抱臂凶巴巴地瞪着鼎钺诸人。
原战正在和深谷说话,分了一半心在这边。
知春扛着原战时不时斜过来的眼神压力问:“那你们什么时候能把人鱼请来?”
“我要回去问问他们,他们愿不愿意跑这么远,我也不知道。”
知春微怒,“你们都已经把另外两件骨器拿到手了,怎么可以不做事?”
严默反问:“谁告诉你我已经把另外两件骨器拿到手?”
知春立刻出卖了摩尔干人,“摩尔干酋长的儿子祁昊大人。”
“那可不是给我们,而是摩尔干人害怕那几件骨器上的诅咒,送来让我想法破除,不信你可以去问祁源。”
见少年就是不承认他已经拿了那两件骨器,知春也拿他没办法,他只能强硬地反驳:“你说有诅咒就有诅咒?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人。”
严默忒好心地回复:“那我把剩下的三件骨器送去和你待一天,你看你会不会受到诅咒?”
放心,孩子,我有解药,不会真让你死。
知春嘴硬道:“那我们之前怎么一直都没事?”
“你们怎么知道你们就没事?你们路上是不是死过人,还死了好几个?你们是不是吃错过东西,差点毒死?还走错路,差点淹死、摔死、被泥浆和沼泽困死。毒蛇、野兽、凶禽经常袭击你们,野人也会偷袭你们。”我就不信你们在这么原始的世界里能一路安全无事地走到这里。
知春哑巴了。他们出发时人比现在多一翻,但走到现在就只剩下他们几个,而跟他们同行的一位身怀另一特殊任务的长老则在途中因为野兽追赶而失踪,他们等了又找了好几天没找到人,只好抛下他继续寻找大部落,现在也不知那位长老是不是还活着。
而那位长老带了什么任务跟他们一起出来,也没人知道了。
他们曾经因为好奇,悄悄问过他。可那位长老却只绷着脸皮说,这还不是他们应该知道的事情。
想想他们途中碰到的各种凄惨事,再被严默这么一提醒,知春真的开始相信有诅咒这么回事了。
殊翌表情不动,看少年的眼神却很露/骨。
严默斜眼看酷男,这小子从过来就一直盯着他,还毫不掩饰,那目光赤/裸裸又火辣辣。
而他身后也有一道目光,不过那目光不是盯他,而是在盯酷男,他站在中间都感到了那眼神中的杀意。
可酷男也很有种,被七级神血战士充满杀气的目光盯着,竟然还能面不改色。
另外,严默的目光从殊翌脸上移开,瞟向隔壁。那里也有一个人在偷偷瞧他,见他望过去,那人也没躲,只表情十分惊疑。
莫名的,严默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似乎他的记忆中有这么一号人物。
对了,隔壁是盐山族!
那就不是他自己的记忆,而是这具身体的原主黑狡的记忆。
严默仔细去翻找黑狡的记忆,想要看看那名偷看他的年轻男子是谁。
不一会儿,他想起来了,这人……是他哥!
一点带动全面,一旦想起这人是谁,黑狡对于这个兄长的记忆便在他脑中逐渐苏醒。
这人是他这具身体的二哥,叫黑奇,在他们家四个兄弟中最能干,武力值也最高,二十岁刚出头就已经达到三级战士的水准,对少年黑狡还比较疼爱,就是喜欢骂他蠢和懒,最后逃命的时候也努力保护过他,最后放弃他放弃的也很无奈。
另外,黑狡的大哥在盐山族被攻击时已经战死,唯一一个妹妹被抓走,只剩下二哥和三哥带着爹妈还有他这个拖累跟着族人一起逃亡。黑狡死的时候,其他人都还活着,就是不知道现在还有几个人存在?
打发走鼎钺部落的人,严默正想让丁飞去把蛇人、黄晶、土崖、边溪这四族人分别按时间段请来,土二楼门口先出现了一个人。
“原战?是你吗?”
原战回头。
“我叫黑奇,盐山族人,你、你还记得我吗?”黑奇站在门口,双拳紧握,神情微紧张。他告诉自己,他只是想确定一下,而他最想确定的那个人,他现在还开不了口直接询问。
确定了,如果真不是,他也能死心。
如果是,如果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