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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海堡有多大?横竖不过一里远。
对于一个市镇,如此的规模虽然已经难能可贵。可对于一场战斗来说,这仅是一块弹丸之地。
而就这么巴掌大的一个弹丸之地,已经汇聚了四千暴军主力,汇聚了数目还要多于此的暴军支持者。
刘暹停兵丹噶尔城三日,沿途的十多个真神教村落尽数东逃,大部分人钻进了西宁城,可还是有一部分留在了镇海堡,连同镇海堡本有的几千真神教支持者,再有四千暴军青壮主力,这么小小一个地方,就汇聚了上万人。
刘暹才不会用正规的攻城战打镇海堡呢。多隆阿在陕西的一场场战斗早就告诉了世人,这么的一场不需要有丝毫顾及的战斗该去怎样打!
一个时辰不到的轰击,镇海堡西城墙被摧残了一遍。虽然一枚枚炮弹并没有把镇海堡城墙打开打裂,但城垛、女墙几乎一扫而空,只留下一个光秃秃的城头,明显的形势恶劣。
原先布满城头的暴兵一个都看不见了。步枪火力都可以对城头形成直接的压制。刘暹大手一挥,阵线前移一里,兵锋直接逼到了镇海堡城下百米左右的距离。
骑兵炮调整射击诸元,设立炮兵阵地【炮位是需要挖坑堆缓破的】,一个个红碳正炙的大火盆中都有四五个烧的通红的实心弹在准备着。臼炮开始发力,在骑兵炮歇息的空挡里,把一枚枚开花弹以更快的速度送入镇海堡中。
“轰轰轰——”
连连的炮声再度响起。对于堡里的暴军和支持者来说,他们真的分辨不出骑兵炮和臼炮声响的差别。分辨不出两者炮弹的威力大小。
对他们而言,臼炮的发力只是停歇一段的官军,再度开始的炮击。镇海堡西大门不远的一处庭院内,精致的影壁、花卉、画廊、假山被炮弹炸得粉碎,土石碎片四面飞溅。往昔点缀精美造型独韵。以清方淡雅著称的镇海堡穆府彻底遭受了炮火的无情摧残。
“将军小心——”一名亲随的惊呼声刚传入耳朵,穆嵩都没来及反应就被人重重的压倒在地上。一枚开花弹落在了房外窗台前,爆炸的冲击波、击碎点燃了整个窗户,暴烈的炙热感伴随着无数激飞的碎木片将整个房间都清荡了一遍。
时间已经进行到了下午,炮弹雨点一样洗礼着镇海堡城。
开花弹伴随着炙热的纵火弹,镇海堡里大大小小的火势已经起了七八处。万幸儿今个没啥风。不然整个镇海堡都要化为火海了。
房间里除了穆嵩本人外,还有镇海堡的三号人物苏义山,和三个军中头目,事来突然,苏义山和一名头目躲避不及。现在已经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眼看就不行了。另外受伤的几名亲随也忍不住在痛声哀呼着。
穆嵩起身后迅速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两只眼睛感激的看了身边的亲随一眼。多亏了这人机灵,不然的话自己怕就要步苏义山的后尘了。
“将军,这地方不能再待了。”
听到爆炸声响,外头的穆嵩亲兵头领急忙跑过来看。苏义山的样子吓了他一大跳,万幸穆嵩没什么事情,他急忙劝穆嵩道。
穆府是穆嵩的家,虽然已经被炮弹炸过多次。穆嵩始终不愿离开自己祖辈经营了数代的家园。但现在看……不离开是不行的了。
穆嵩眼睛有些呆滞,他在想四年前的那个选择,如果自己选择另外一条路。跟撒拉族的那几位一样,不为马尕三所动,今日穆家还会有这场灾难吗?
穆嵩不是傻子。镇海堡局势恶劣到什么境地了,他清楚地很。这地方至今还没有失守,完全是真神保佑,没让天上刮风。但西宁这地方有几天不刮风的?镇海堡终究是要失守的。穆家的家当、产业也全完了。祖辈数代艰辛。苦心经营才有穆家现在的一切,一堡首望的家声。就因为自己的一个选择,全都完了。
痛苦的懊悔像毒蛇一样在吞噬着穆嵩的心。
自从丹噶尔城失守。穆嵩的信心和意念就有所动摇。丹噶尔都守不住,小小的镇海堡就能守得住吗?多日来他就没有睡过一场好觉。现在的穆嵩头发凌乱,面色暗青,两眼布满血丝,精神亚历山大。
但要他这时候下另外一条决心,穆嵩也不可能迅速决断。只得留恋的扫视了一眼完全凌乱的房间,如一头老迈的老狗散发着无尽的颓废,向身边人命令道:“立刻转移,我们去真神寺。”
作为一个有着二百年历史的真神教聚集地,镇海堡的真神寺属于老教一派,信仰上要远比近几十年不断扩散的新教要温和的多。但是大局势之下,无论新老真神教派都给卷入了这场滔天的杀戮之中。平乱的官军可不带理会什么新老的。
城外联军阵地。刘暹仰头望着天空,炙热的阳光让他不得不眯缝起眼睛,“老天爷真是不给面子,刮场大风该多好!”
只要一场大风,火苗攒动的镇海堡就将化为一片火海。里头的上万人不管是民还是兵,只要不想死就必须逃出来。虽然一个市镇的财货都要化为灰烬,但战事的胜利毫无疑问的就将归于联军手中。
刘暹已经派出骑兵监视镇海堡南北两门,五千多蒙古骑兵,大部分也被撒到了镇海堡东门数里外的山地丘陵间。锅灶都已经搭好,就等着肥肉下锅了。
可是老天不给脸啊。这准备的纵火弹都打的七七八八了,还不见风刮起。
“命令张忠奎,带领一步兵大队登城,占领镇海堡西城墙。”
征伐军的秦军部队,骑兵这一块由魏明带领,两个大队的步兵由张忠奎带领。警备大队、炮兵、辎重兵、医护营还有骠骑营,统统归编入军部,由刘暹亲率。
堡内的暴兵和支持者一边竭力的躲避炮弹、扑救火势,另一边也时刻没有放松对西城墙的警惕。当张忠奎带领着一个大队的步兵陆续爬上城头的时候,堡内暴兵立刻集中起来,就向西城头发起了反扑。
但高下有别,暴军本就在火力上严重吃亏,现在还处于仰攻状态,登场城头的那个步兵大队杀起人来不要太利索。并且他们还可以指引城外的炮兵调整射击诸元,暴军反扑第一波攻势失利后,继续发起的第二波攻势,都没冲到城墙下就被数十枚炮弹给湮没当场。
由南北两面城墙向西城头发起的进攻更是一场送死的游戏。城头那么狭窄的道路,征伐军步兵只需要一边拐角处布置上一个小队的兵力,就把左右两边路线堵得死死的了。在打压下去暴兵进攻的同时,两边的小队都还有余力猎杀南北城墙远处暴露的暴兵。
如今的镇海堡,那就是一只煮熟的鸭子,就差刘暹拿起他往自己嘴里送了。
暴军的反扑一连发起了三次,每次都死伤一地。具体的损失数目,张忠奎无法估计出。但镇海堡内的暴军已经没勇气再发起第四次反扑作战了。
有了空闲的征伐军步兵开始猎杀堡内暴露的暴兵。手中步枪的射程和精准度,足够他们将死亡的威胁传递到镇海堡的东大门下。
当一个个暴兵和他们的支持者被打死打伤在街头路面之后,再也没人敢轻易露头,自然燃起的火势也就没人再去扑救了。
真神寺里,穆嵩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把白子兴叫来,我有事找他商议。”
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穆嵩最终下定了决心。
他不想死,更不想自己的儿子死,不想他的穆家断后绝户。再者他不愿看到数以千计的信徒去死。那样太悲惨了!
所以,他要投降。即使湟水河边刚刚发生的那一场屠戮,血迹还没干涸,穆嵩也要投降。他不信征伐军能一下将他们小一万人都给屠了。
距离刘暹出兵东进已经两天了,镇海堡距离丹噶尔城就四十来里,那边的情况穆嵩早就探明白了。官军只屠了一半,剩下一半还活着呢。对于穆嵩来说,这就已经够了。
能活一半都比全死了强。眼下镇海堡的局势,一旦起风,堡城化为火海,他们所有的人就必须向着堡外逃去。就是再愚笨的人也清楚堡外是何等的危险,官军跟定撒下了天罗地网在等候着自己。
冲出去迎接的只会是枪林弹雨,只会是死亡。到时候再全军投降,哪有现在就投降更得好?
再说,他穆嵩除了围杀镇海堡得西宁镇汛兵时,手上沾了一些血,平白的屠戮官汉之事,可是从没做过的。他不是马尕三。马本源、马桂源兄弟,他的罪孽并不大。跟其他暴军的一方首领相比,都可说很小。
不过眼下的镇海堡不是他穆嵩一人说了算的时候了,大批的援军进入堡城,大批逃避来的真神教信徒,穆嵩虽然还是镇海堡的最高指挥,却根本控制不住所有的兵权。
如果不是苏义山刚才死了,之前的三次反扑也死了一些头目,穆嵩要投降,找商谈商洽的人就不止白子兴一个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