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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浅坐在后头,面上的神色是愈发地严肃。
她抬起头看着前方的他,忍不住问了出口。
“楚奚,那你有办法帮到楚维吗?”
男人打着方向盘拐了个弯,而后才回答她的话。
“现在的状况,就算我有意想要帮衬一下,但也未必能帮上忙。毕竟,盯在天邦的不是其他,而是市税局,有些地方,并不是我们想涉及就能涉及,我只能告诉你,这事不好办,不仅是楚维那边,还是我到底要不要出手。魍”
容浅知道,他说的并不假。
牵扯到的,是市税局那边,一旦越过那条线,就难免会惹上更大的是非,指不定,还会自身难保。
但凡聪明一些的人,此时都会有意避过天邦的檎。
谁都不想在这个敏感时期惹祸上身。
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但是,让她这般无动于衷,她又实在做不到。
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楚奚淡淡地开口。
“你最好也别跟这事给扯上关系,现在楚维以及整个天邦,都被人盯着,若只是市税局那边的人还好,花点钱打通打通关系,他们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你也知道,天邦在过去这么多年来长立不倒,再加上旧时爸的处世方式,早就竖立了不少的敌人。就怕这圈子里也有人盯着,想趁机会落井下石,让天邦永无翻身的可能。”
她越往下听,心便越往下沉。
她沉默了好半晌,低若蚊蝇地说了一句。
“难道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楚奚透过后照镜看了她一眼,良久都没有说话。
这事发生得太过突然,之前是根本一点预兆都没有,这样紧急的事,在一时之间,还真拿不出什么好的主意来。
不过,仔细想想,似乎很多事情,从楚维接受楚师源的遗嘱以后,就已经悄然展开了。
不多时,Koenigsegg停在了御庭的门口。
他走到后头抱起了小米粒,制止她下车。
“你等一下,我把小米粒抱进屋里给月嫂,就出来送你回去。”
容浅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就行了。”
但很显然的,在这一件事情上,楚奚是丝毫都不退让。
“不行,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你等我一分钟就好。”
说着,也没等她回话,就率先转身朝屋子走了过去。
容浅到底还是没有多说些什么,在这个时候,她也不愿再跟他争辩些什么,其实她也明白,他不过是担心她的安危罢了。
她打开车门下车,后背倚靠着车门,目光低垂。
她在想,她能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到楚维的。
但是她想了很久,似乎,当真如楚奚所说的,现在的她,根本一点忙都帮不上。
如今但凡与楚维有关联的,都很容易被牵扯进去,这点分寸,她还是懂得的。
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等着这风声过去,或许,楚维的情况会好一点,那个时候,指不定一切都会容易一些。
一分钟以后,楚奚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直接就走到了她的面前,容浅感觉得到眼前的视线稍稍暗了些,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对上了男人深邃的黑眸。
他打开副驾驶座的门,示意她进去。
等到她进去以后,他才绕过车子坐进了驾驶座将车子启动。
Koenigsegg呼啸着又驶了出去。
狭仄的车厢内,甚是安静。
男人斜睨向她,她那紧蹙的眉头似乎从听闻了楚维的消息以后就不曾松开过,他默了一下,到底还是开口了。
“楚维的事你别想太多,我会找个机会帮一把。”
她望向他,目光有些复杂。
“楚奚,我之所以烦恼,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他是我的朋友。”
他没有说话,她却接着往下。
“他真的帮了我很多,我自己也明白,我很多地方都亏欠他了,有时候我总觉得,我明明知道他对我的感情却仍然一再地跟他联系,有几分利用他的嫌疑。”
即便,楚维从来都没有多说些什么,但那种感觉,每当她看见楚维无形中透露出了那种落寞与受伤时,尤为明显。
她也并非全然出自这种愧疚,更多的原因是,她将他当作了自己的朋友。
他们几个人是一起长大的,对相互的情感理所当然会来得重一点。
她会解释,是怕楚奚误会了,他和她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她不想再在一些小事上,让两人之间再次出现分歧导致争吵。
她想好好经营这段感情。
男人听见她的话后,嘴角轻微地勾起了一抹向上扬起的弧度。
她带着几分认真的脸仍然印在他的瞳孔中,他空出手,捏了一把她的脸颊,这才开口说话。
“我当然知道。”
其实,他也并非那么小气的男人,只要她态度坚定,他就会相信她。
也就是因为相信她,他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容浅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确定他并没有开玩笑,便也松了一口气。
半个钟头以后,Koenigsegg到达了容家楼下。
她解开安全带正准备下车,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动作顿了下来。
他挑了挑眉,似乎有些疑惑。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禁不住开口向他询问。
“楚奚,我实在想不通,之前天邦明明是什么问题都没有,为什么突然就发生了这种事?感觉……就好像是有人故意而为之似的。”
这是她怎么都想不通的问题。
偷税漏税这种事,可是大事,在楚师源还在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这种问题,而聪明如楚奚,当时还是天邦最大股东的时候,也没有提过相关的事,她自是不会相信,天邦在一开始就做这种危险的行为。
就算她是外行人,但也明白,被查到偷税漏税,到底是怎么严重的一件事。
她直直地盯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楚奚看了她许久,才缓慢地说话。
“如果我告诉你,就是你猜想的那样,你会怎么样?”
闻言,容浅立即睁大了眼睛。
他看着她,其实,有件事,他从一开始就是做错了,那就是他当初选择了以隐瞒的方式来保护她,以为自己所说的都是正确的,但直到后来才发现,他根本就是做错了。
她为柳微澜的死而背负沉重的枷锁的时候,他就在想,若要仔细说,该负责任的其实是他。
在那之前,容浅根本就一无所知。
这是他最后悔莫及的事,因为,他没有全心全意地相信她。
若他当初选择相信容浅,选择跟容浅并肩解决所有的问题,那么,就不会牵扯到一个柳微澜,也不会有后来的那么多的事情。
需要成长的人,不止她,还有他。
他想相信她,想跟她一起面对即将到来的危险。
楚奚阖了阖眼,若是开了个头,很多话都是很容易就能脱口而出的。
“浅浅,就如同你所看到的,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有心人造成的。那个人就藏在暗处,他想要的,就是看见整个楚家被毁。”
听见他的话,容浅好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
她不敢相信他所说的那些话。
有人想要毁掉整个楚家吗?到底是谁,竟对楚家是这般的憎恨?
“为什么?”
楚奚沉默了下,似是在寻思该怎么开口告诉她。
“现在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你,我只能说,这背后的真相很残酷,我怕你会承受不起。”
就连他知道的时候,也难免觉得震惊。
他不敢相信,若是她知道了,她要怎么接受。
他伸长了手,带着薄茧的手掌抚摸着她的脸蛋。
“但是浅浅,我必须告诉你,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你身为我的妻子,也理所当然被绞进了这个局里,我得让你知道一些事情,不然的话,我怕若是我不在了,你没有办法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我们的家。”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几分严肃。
她的心却漏了一拍。
她总觉得,他的这番话令人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容浅抓住了他的手,紧紧地攥在掌心内。
“你能不吓我么?”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
“浅浅,我并非在吓你,我今天跟你说的,你都要牢牢记住。”
他故意顿了顿,而后才继续说。
“毁掉楚家,自然也就包括我。如今天邦出事,不仅天邦有可能倒闭,就连楚维也有可能因此而被判刑,毕竟他现在是天邦的掌权人。现在的事情很清楚,第一个开刀的,就是天邦以及楚维。而接下来,也该轮到我了。”
但说要细说,他根本就不知道那未知的危险到底是什么,他只能尽他的可能将她保护好。
不是他不愿意去做些什么,而是因为,那个人在暗,他们在明。
这样的情况下,他根本就做不成什么。
走一步算一步,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他望着容浅的目光有些担忧,他不知道,若是他不在了,她该怎么办。
容浅的脸色隐隐有些苍白。
她知道,楚奚从来都不会说谎,也就是说,他今天所说的,都是极有可能的事。
她的眉头紧蹙,他抬高手,帮她抚去眉间的皱痕。
“不要担心,我相信你能做好的,另外,若我当真出了什么事,你需要找人帮忙,你可以去邑洲找一个叫傅臻的男人,只要你到了邑洲,随便找人打听,都能知道他在哪。”
她只能点了点头,可是又忍不住揪动了他的手。
“你应该知道那个人是谁吧?就算不确定,你应该也有怀疑的对象吧?”
她是知道他的性子的,若非确定了一些事,他不可能在这里跟她说这一些。
她急迫地看着他,男人的目光低垂,落到了她的脸上。
良久以后,他紧抿的唇才稍稍开启。
“楚繁。”
容浅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他脱口而出的,竟是这么的一个人。
楚繁是谁?楚繁可是他的弟弟,她最好的一个男性朋友。
她与楚繁同龄,两人是从小学就一直就读同一间学校,每当她被人欺负的时候,楚繁总会替她出头。
就连楚繁每到一个新的城市,都不忘给她带她喜欢的东西。
她与楚繁的关系极好,可如今,她却从楚奚的口中听见了自己朋友的名字。
这让她该怎么相信?
容浅的脸色一白,缓缓地后退。
“怎么可能?楚繁是你的弟弟啊!而且,我们几个人相处了那么久,他的性格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她是怎么都不敢相信,那个想毁掉整个楚家的人,会是楚繁。
楚奚没有立即开口。
其实,在他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她的反应,他早就料到了。
容浅和楚繁的关系极好。
她不会相信那样的事,也是在情理之中。
这是他不愿意告诉她的原因,因为他知道,若当真是楚繁的话,她铁定会受不了的。
“浅浅,有时候最亲近的人,若要隐藏起来,才是最容易的,因为身边的人都相信依他的性格不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但往往,当发现时,才是最让人难以接受的。”
他缓慢地开口,声音很平稳。
“我也并非确定了心里的那个想法,我只是提出了我觉得最可疑的那个人……”
然而,她却仍然使劲地摇头。
“不,我不相信。”
楚繁的身影顷刻在脑子里回放,没有人比她跟楚繁相处的时间还要久了,她看得出,楚繁并非那样的人。
楚奚看着她,到底还是凑近了她,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几乎是一瞬间,容浅的脸白得没有丝毫的血色。
她觉得脑子里涨得可怕,很多的事,她一时之间都无法消化,她不敢笃定那个想法,她也无法想象那个后果。
倘若当真是楚繁,那么,就太可怕了。
放在大腿上的手紧攥成了拳头,正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只大掌温柔地覆盖在上头。
她回过神来,男人深如幽潭的双眼近在眼前。
他凑过来,在她的额头上亲吻。
“回去休息吧!我知道你现在没有办法消化所有事情,我会给你时间,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的身边。”
她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楚奚目送她走进了大厦,整个身子往后靠,随即,闭上了疲惫的双眸。
已经,越来越近了……
有些事,到底还是需要解决,不解决的话,就永远没有未来而言。
于他,于容浅,甚至是其他人,亦是如此。
……
那天与楚奚一别以后,当天晚上,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直至天明了仍然是无法入睡。
太多的讯息充斥在她的脑子里,就连运转都显得困难。
对她来说,她是怎么都不敢去相信那样的可能。
但她仔细想一想,近期的楚繁,确实有些反常,那个时候她还在疑惑,想不明白楚繁到底是怎么的一回事。
如今再把一切联想起来,处处疑云。
几天之后,有关于天邦的事,传遍了整个双城。
几乎是这个圈子的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天邦的笑话。
但凡是有关楚维的消息,都被刊登在报纸杂志上,甚至有些人还将楚维的身世给挖了个彻底,便也爆出了他其实是楚师源私生子的身份。
一时之间,轰动全城。
容浅没有去找楚维。
她知道,在这节骨眼上,她不能去找楚维,帮不上忙不说,指不定还会给楚维和楚奚惹上麻烦。
她就只能像平日里一样,每天上班下班,偶尔,楚奚会带儿子过来探望她,两人就会与儿子一起到外面吃顿饭。
但毕竟他们也是楚家的人,没消几天,就被一些媒体给盯上了。
工作室内,小彩一脸苦恼地从门外探进头来,看着那坐在办公桌前的容浅。
“浅姐,外头好多的记者,刚才上班的时候,同事们都说了,那些记者是见一个逮一个,问的都是关于你的问题。幸好,我们的人嘴巴很严,便也什么都没有透露。但这也不是好办法啊,每天上下班都被人这么盯着,我们还怎么干活?”
容浅蹙起了眉头。
其实,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好几天了,她也知道,底下的员工都是叫苦连连。
但那些记者,是根本无法跟他们说道理的,她自是不会愚蠢到出去跟他们说什么狗屁道理。
她抬高手,揉了揉额头,有个决定已经在她心底几天了,或许,还当真得去实行。
毕竟她明白,这样的事,除非是天邦那边的问题解决了,不然的话,近期内都会持续这种现象。
“小彩,你出去和大家说,今天最后一天回来上班,从明天开始,工作的地点从工作室换到了自己的家里,每个人接手的案子,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上交,其他的时间就自由处理,等到过一段时间了,再另行通知安排大家回来上班。”
小彩一愣,答应了一句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待她出去以后,容浅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除了这个办法,根本就没有其他可行的办法了,这始终是楚家的事,底下的员工都是无辜的,她也不愿意牵扯到其他不相关的人。
换个工作环境,他们也能轻松一点。
小彩和大家说了以后便进来跟她汇报,直至傍晚,大家才收拾东西离开。
她是最后一个离开的,等到员工们都走了,她便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再把这几天要做的文案带上,走到外面将一些该关的东西都关了。
随后,她抱着文件走了出去。
她出去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得到闪光灯在眼前闪过,她稍稍蹙起了眉头,但到底还是没有多说些什么,抬步向自己的车旁走去。
大概因为是吃晚饭的时间,周遭留守的记者并不多,便也没像白天那样冲上来一阵长枪短炮地询问。
容浅将文件夹放到后头,这才走到驾驶座拉开门坐了进去。
开到半途的时候,手机响了。
她接起以后才知道,打来这通电话的是楚奚。
她顺势也将今个儿的决定告诉了他,那一头,楚奚沉默了良久,说她这也许是一个不错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