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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眸中,当真就没有半点责备他的意思,他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苦笑,他无法说出,他宁可她责备他,也好过宽容。
“我……我的确是打算今天带微澜离开双城的,我知道她肯定是不愿意安分的,而且唯有离开了这里,对她来说都是最好的,只有这样,她才能重新开始。我这么做,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她……”
他努力地想要解释,解释他的心里其实已经没有她了,她不需要多想些什么。
但说到了最后,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未免有些欲盖弥彰。
柳哲翰只好闭上了嘴,也不敢再去看她,故意移开了目光鞅。
“我会把小米粒找回来的,这事有我一半的责任在。”
说着,他就想迈开步伐离开。
没想,楚奚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冷冷地传了过来旎。
“不用麻烦柳先生了,我和浅浅的儿子,我会去找回来。”
他的身子一颤,迎上了楚奚淡漠的眼。
一时之间,他的心竟在揪痛。
他甚至还看见,容浅在悄然拉扯着楚奚的衣服,似乎是在怪责些什么。
柳哲翰愈发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多余的。
他勉强扯起唇角笑了笑,只有这件事上,他不愿意妥协。
他已经说过了,若不是他没多留心眼,柳微澜就不会跑出来了,如果柳微澜没有跑出来,小米粒就不会被她带走。
这件事,与他有脱不掉的关系。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试图去找。”
他丢下这句话,便没再久留,往前迈开了步伐。
容浅看着他坐进了车子的驾驶座,随后,那台车子就在自己的面前慢慢驶远。
她当真没有责怪过柳哲翰,她知道,柳哲翰这段日子以来过得怎样艰辛。
报纸上一直以来都有关于柳家的消息,她也知道,柳哲翰离开了柳家,独自一人照顾着柳微澜。
而如今发生这种事,是谁都不愿意见到的。
她对柳哲翰的情感是复杂的,并非爱情,却是满心的感激。当初如果不是他收留,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到哪去,而且,恐怕是得一直被锁在房间内。
她也看得很清楚柳哲翰对她的照顾与付出,即便是之后,知道他是柳微澜的哥哥,她也很快就释怀了。
她从未责备过他半分。
容浅回过神来,男人搀扶着她走进了客厅,把她按坐在沙发上后,便伸出手帮她抹掉脸上的泪痕。
地毯上,小米粒爱玩的玩具仍然摆在那里。
她看着那些玩具,眼眶不自觉又有些湿了。
楚奚叹了一口气,抚着她的脸在她的唇上亲吻。
“别担心,我答应你一定会把小米粒给找回来,我旧时答应过你的事,什么时候没有做到了?”
就算是那时候的爆炸案,他也是守住了跟她的承诺,把孩子给带回来。
容浅自然是知道的,她缓慢地点头,她是相信他的,但这当真就是小米粒第一次离开她,只要想到小米粒可能会遇到的事情,她就彻底乱了。
她也不想去多想,可就是会不由自主地去想。
楚奚实在没了办法,唯有拿出手机给公司里的人拨了通电话,告知把工作先放一边,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陪在她的身边以及把儿子给找回来了。
可是,把小米粒找回来岂是这么容易的事?
没人知道柳微澜究竟把孩子带到了什么地方,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他把整个双城都翻遍了,仍然没能把她给找出来。
几日下来,容浅是愈发地沉默寡言。
她每天早上起来,都要跑一趟婴儿房,她最近老是在作恶梦,梦见小米粒遇见什么危险了,一直在哭着喊妈妈,喊到她的心都快碎了。可她在梦里一直追一直跑,却是怎么都碰不到他。
每次惊醒,她都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重新入睡,甚至她在惊醒时,也会让一向浅眠的男人也跟着醒来,安抚了她再接着继续睡。
容浅觉得,自己是快要被逼疯了。
短短的几天时间,对她来说是度日如年的。她也知道,楚奚是费尽了心思去找,她也不想过多的给他压力,便只能把所有的心情都藏在心里。
日日盼,夜夜盼,却始终盼不到儿子的身影。
柳哲翰也曾经来过几次电话,询问小米粒的状况,得知楚奚也同样没有找到时,只能是一阵地沉默,再出眼安慰她。
没有了孩子的御庭,是过分的安静。
别说是容浅了,就连负责照顾孩子的月嫂也显得有些无所适应,但她又做不了什么,只能时刻地陪在了容浅的身边。
这根本就是煎熬,她怕她还没能等到小米粒回来,她就会被自己给逼疯了。
过度的精神压力所造成的结果,便是在那一天下午,她坐在沙发上时,突然肚子痛得难受。
月嫂见状,立即便把她送往医院。
消毒水味充斥着鼻翼,容浅慢慢地睁开眼睛,首先印入眼帘的,就是楚奚那焦急的容颜。
他一身的风尘仆仆,就好像是接到了消息以后匆忙赶来的,那额头上甚至还冒着豆大的汗珠。
她稍稍有些恍惚,看着天花板良久以后,才终于记起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记得,她是坐在沙发时,再一次想起了小米粒,然后控制不住自己去幻想小米粒到底这些天是怎么度过的,他是不是在哭,是不是饿肚子了,是不是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她明明不愿去想这些的,她也知道倘若自己去想这些的话是自己在折腾自己。但是,她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然后,就不知不觉地想到了。
再然后,肚子就突然锥痛了起来,痛得她根本就直不起腰来。
月嫂是吓坏了,连忙去打电话叫人,而她的记忆只到这里,便是眼前一黑。
再睁眼,自己已然身处在医院。
肚子的那种锥痛已经没有了,她阖了阖眼,这才想起,她是怀着孩子的,虽然孩子还小,但却不能否认它的存在。
莫非……
她的手立即便抚向了腹部,脸色煞白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楚奚,孩子……孩子没什么事吧?”
她在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时,声音是带着明显的颤意的。
楚奚也不说话。
他把她搀扶起来,再往她的腰后塞了个枕头,看得出来,他的脸是阴沉的,似是在生气。
到了最后,他到底还是忍不住,低沉着声音训斥。
“你现在只想着小米粒,你还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身子了?你忘了你是个孕妇了吗?这也不是你的第一胎了,你难道还不清楚坏情绪对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有什么影响吗?!”
她知道他骂得对,这段日子以来,她就只想着小米粒,完全忘记了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仍未出生的孩子。
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她是一个母亲,自己的孩子不在自己的身边,她怎么能像平常一样若无其事地生活?
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楚奚默了下来,似乎是意识到方才自己的语气过重了,他伸出手,将她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孩子没事,医生已经说了,你只是动了胎气而已,不过,医生也警告了,说以后你得稳定情绪,不能再让情绪过多波动,这样会影响到孩子,导致出现流产先兆的。”
容浅静静地听着,而后点了点头。
她也是一个怀过孩子的人,自然也知道,胎儿在前三个月是最不稳定的,哪怕一丁点的事,就会出现意外。
是她错了,是她不该只惦记着小米粒的事,而忽略了自己的身体。
楚奚安抚了她好一会儿,她才稍稍平静了下来。
她坐在病床上,楚奚告诉她,她得住院观察几天,好好地安胎,以免以后这个孩子当真就保不住了。
她没有意见,毕竟现在小米粒固然重要,但肚子里仍未出世的孩子也同样重要。
她不能在这种时候,就连肚子里的孩子也出了什么差错。
楚奚就坐在她的旁边,静静地陪着她。
月嫂退了出去,她要先回一趟御庭,帮容浅去拿一些换洗的衣物。
容浅窝在了他的怀里,窗户外头,阳光正透过玻璃照射了进来,一室的温暖。
她的眼神有些放空,有他在身边时,她的心情才能安稳一些。
男人紧紧地抱住了她,他自然知道她到底有多担心小米粒,但他也希望,她能顾着肚子里的孩子,毕竟,若是孩子出了什么差错,谁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也会因为孩子而有什么事情。
他无法想象这样的后果。
方才当他接到电话时,他是整个人都慌了,在这个节骨眼,他实在不敢想如果她也出事了,他到底要怎么办。
幸好,如今没有什么事,他才总算是放下心来。
“浅浅,”他轻声地唤着她的名字,“我给你开个工作室吧!”
因为他的话,容浅回过神来,柳眉不禁一蹙。
“为什么这么突然?再说了,我也不想开什么工作室。”
他环在她腰上的手一紧,其实,有些话,他早就想对她说了。
“你的性子我到底还是知道的,让你被我养在家里哪都不去,你是肯定不行的。一天两天还好,可长久下来,你肯定是安定不下来,我本来想开口让你回来帮我,但我仔细想了想,你当初顾虑到身份问题才离职,自然不会再回来,我也不愿意你去给别人打工,考虑了很久,给你开间工作室让你自己做老板,是最好不过的了。”
闻言,她从他的怀中退了出来,扭过头来诧异地看着他。
楚奚是了解她的,不得不说,有时候她当真觉得这样被人养着的生活不适合她。虽然,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但她的性格就是这样,让她每天睡醒吃吃饱睡,对她来说是比登天还难。
楚奚的建议是好的。
可是,她又有几分考量。
见她沉默了下来,楚奚勾起唇角笑了笑。
“别去想钱的问题,你是我的老婆,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如果你非得跟我分得清楚,倒是显得跟我太过生分了,我不强求你现在就得立即适应过来,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是夫妻,更多的时候,我希望你能依赖我,别太倔强地只靠自己。”
容浅一愣,看着他认真的面靥,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过去的她,是甚少会去依赖他的,就连当时容家欠他的钱,她也非得倔到要每个月还上一点直至还完为止。
或许,他说得没错。
他们是夫妻,终有一天,她得习惯去依靠他,而不是再像以前那样处处逞强。
见她答应了下来,楚奚显得很高兴。
这是他乐于见到的结果,他将她拉近了身前,然后,在她的唇上深吻。
良久以后,他才将气喘吁吁的她给松开。
他伸出手,帮她把落在额前的碎发给拨到耳后,这才缓慢地开口。
“浅浅,我会立刻让人去准备工作室的事,这样一来,你以后就能分点心,不再去多想孩子的事了。”
她咬着下唇,扑进了他的怀里,也不再多说些什么。
她知道的,她知道他这都是为了她好。
如果她再继续像今天这样只想着小米粒的事,类似的意外,还是会发生的。
她得保住肚子里仍未出生的孩子,就得转移心思,不再去胡思乱想。
“我会把小米粒给找回来的,我一定会把他给找回来的。”
楚奚一再地在她的耳边承诺,她是相信他的,既然他说了出口,她就相信他一定会把孩子给找回来。
住院的日子,本就是乏味的。
幸好,楚奚是陪在她的身边照顾着她的,他甚至是把工作从公司里搬到了医院来,就更别说,他夜里是直接在医院内过夜的。
容浅难免有几分心疼,好几次劝他回去休息,都被他给拒绝了。
几天以后,医生宣布,她的身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要平日里多注意些,别再情绪波动多大,孩子是能安稳度过三个月的。
等到孩子三个月以后,就相较来说稳定了很多。
出院这天,外头的天有些阴沉。
她本想自己走,这男人却是说什么都不许,从病房内就将她整个人给打横抱了起来,任凭她再怎么抗议,他都能把她的话给堵死。
到了最后,她便也懒得跟他争论了。
过往的走廊上,人很多。
这样的举动对别人来说都是格外的显眼的,几乎是他们走过的地方,都遭到了注目礼。
容浅的脸有些微红,她是难免觉得有些丢脸,她又不是瘸了腿,不过是动了胎气而已,医生也说了她现在已经没事了,他却说什么都放心不下来。
对楚奚来说,那些人的注视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所迈出的步伐是没有丝毫的停顿。
到了停车场,走至自己的车旁,他这才将她放了下来。
容浅瞪了他一眼,也没等他帮自己开门,就率先把副驾驶座的门给拉开,自己坐了进去。
楚奚摇了摇头,宠溺地看了她一眼,便也绕过车子坐进驾驶座,将车子启动。
不多时,Koenigsegg便驶出了医院。
街景在车窗外飞逝而过,她看得略略有些出神。
至今都过去好多天了,却是连一点关于小米粒的消息都没有。
没能找到柳微澜,也没能找到孩子。
她很努力地让自己不去想,可有时候,那种担忧是重重地缠在心头,几乎能让她因此而窒息。
男人斜睨向她,抽空伸长手,把自己的大掌附在了她的手上,给她无形的安慰。
半个钟头后,Koenigsegg停在了御庭门口。
两人下车,他不顾容浅的抗议,再一次把她给抱了起来,她不禁有些无奈,却又说不得什么,只能环着他的脖子,任由他去了。
佣人早就备好了餐食,他直接就带她走进了饭厅,先让她稍微吃一些,再抱她回房去休息。
容浅倒也安分,大概是这次吃到了教训,也不再多说些什么,慢慢地闭上眼睛,打算养好自己的身子。
等到她沉沉地睡了过去,他这才起身走出了主卧。
楚奚走到了书房,推开门进去。
外头的天依然昏沉得很,就好像快要压下来一样,令人无法喘息。
他就站在落地窗前,这段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甚至带着几分猝不及防。
他举高手腕揉了揉额头,眉头紧蹙。
找不到小米粒,当真是怎么找都找不到,即便是他把整个双城给翻遍了,仍然是没有半点的消息。
这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的事,唯一能够解释的理由,就是有人故意把柳微澜给藏了起来。
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是不可能拿儿子的命来赌这一局的,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把孩子给找回来,甚至是不惜一切代价。
……
又过了一个星期,仍是半点的消息都没有。
这段期间,楚奚已经找人把工作室的地点给定好了,她却没有丝毫的心情去操办,即便她再怎么顾着自己的身子以及肚子里的孩子,但她到底还是比之前消瘦了些。
楚奚难免有些心疼。
容浅不由得在想,如果,小米粒一直这么没消息下去,那该怎么办?
她真的无法想象那样的后果。
在这个时候,楚奚终于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发现了柳微澜的踪迹,但还需要仔细确定。
得知这消息以后,容浅是激动坏了,找到柳微澜,就等同于找到了小米粒,她这么久以来悬着的心是好不容易能放下了。
楚奚没花多少时间就确定好了地址,并另外通知了柳哲翰,两人边打算带人出发。
可她是说什么都要跟着去。
楚奚是不赞同的,这踪迹来得诡异,明明之前是半点消息都没有的,突然就找着了,他怕这是故意放出来的套,因此,是说什么都不答应把她也带上。
但是,容浅也有自己的倔强。
她当然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可若让她在家里等待,她做不到。
到了最后,楚奚实在没有办法,便只能答应了她,可是同时也仔细地叮嘱她,要好好地躲在他的身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冲到前头。
容浅应允了。
三人一同出发,楚奚自然是不会贸然就去,他另外安排的那些人,是偷偷地跟在后头,不让任何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