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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隐约能听见一些大雨敲打屋檐的声音。
容浅慢慢地睁开眼,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不远处那顶摇晃不断的吊灯。
那灯光太过刺目,她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直到很久以后,才终于适应了过来。
后颈的地方痛得厉害,她蹙紧了眉头,刚想动弹,却发现自己的身子怎么都动弹不了。
她看了眼,随即眼瞳禁不住瞪得大大的。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正绑坐在一张椅子上,双手被反剪到后面用绳索勒得很紧,就连身上也缠了一条绳子,这样的状况,即便是傻子,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鳏。
然而,她震惊的,却并非只有这事。
她努力地回想,失去意识之前,她记得很清楚,当时自己是在楚宅里的,可是当她醒过来,却身处这么一个地方,这现象,着实诡异了些。
她再环视了一周,这地方,不是楚宅,很显然的,是一个很大的仓库。
周遭空落落的一片,只有不远处堆放了一些货品,虽然有些远,但她还是能看见那箱子上头标志的危险字眼。
这仓库不是很大,但却是异常的安静,墙上有好几出通风口,大雨声以及轰隆声就是从那个口子传进来的。
容浅的心不由得一紧。
后颈的疼痛,提醒着她这个铁一般的事实,前一刻,她到达楚宅,后一刻,醒过来就在这地儿了,这就代表着,她搅进了一个很大的谜局里。
甚至,最让人心寒的是,这个谜局,有极大的可能跟楚家有关。
她突然想起了容寇北曾经跟她说过的话,当时,容寇北告诉她,冉馨月是被楚师源害死的,楚师源想要从他们容家得到一样东西,甚至,容寇北还叮嘱过她,一定要提防着楚师源。
那个时候,她并不相信容寇北的话,楚师源对她的好,她是看在眼里的,在她认为,楚师源又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可是,直到这个时候,她却有了怀疑。
她在楚家被敲晕,然后,置身在这个仓库里,被绑住了手脚,不管怎么样,整件事情,都是与楚家有关的。
容浅咬紧了牙关,她抬起头,望了望四周。
一个人都没有,就算她出声大喊,也不会有人出现。
她垂下了眼帘,外头仍然雨声不断,隐约还能感觉得到有闪电划破天际。
她的心,被狠狠地揪住,她不敢去相信自己心底的那个可能,但是,现实却将她一步步地拉进,让她退无可退,必须面对未知的残酷。
容浅不知道到底在这仓库里呆了有多久。
突然,一串脚步声由远至近地传了过来,那脚步声很沉稳,甚至没有片刻的偏离,直径地朝着她这边走过来。
容浅低垂的眼眸,长长的睫毛微颤,随即,才慢吞吞地抬了起来。
那个人渐渐地从黑暗之中走到了光线下,只是那张脸,是记忆中的熟悉,甚至是在一瞬间,证实了她所有的想法。
她瞪大了眼,眼瞳内,尽是不敢置信。
楚师源走到了她的面前,周遭的光线不是很亮,但是,她却能看见他的面靥上,那冷漠得仿若陌生人一般的神色。
最后,他站定在她的面前,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没有吭声,她的脸却瞬间变得煞白。
“爸……”
她的声音很低,然,带着明显的抖意。
她想问,为什么会是他,明明,她那么地相信他,相信他不会做出那么多的事情,相信冉馨月不是他害死的,可是,当真是这样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天知道,她多希望,来的人不是他。
楚师源冷哼一声,微微昂起头看着她。
事已至此,他也没必要再继续隐藏下去。
“你应该能猜想得到我为什么要将你绑来了吧?”
他开口的一句,就将她所有仅存的希望全部打碎。
她阖了阖眼,心里也明白,如今,是再也没有了自欺欺人的资格了。
她默了很久,才吐出了三个字。
“不知道。”
“不知道?”
很显然的,楚师源对于这样的回答,很不满意。
他眯起了眼,那双眼睛里,处处透着显而易见的危险。
就好像,如果她再不交代清楚,他就会不顾念过去的情分而收拾她。
只是,他和她之间,又有何情分?
“你已经过了二十三岁的生日了,你姑姑留给你的遗产,你不也拿到手了?怎么?这会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容浅睁大了眼,面色是愈加地苍白。
“你想要那笔遗产?”
疑问句,却是确定的语气。
一开始,她还当真想
不通,为什么他要将她绑来这么一个地方。只是,当他一开口就说出了容沫兰留给她的那笔遗产,她便也猜想到了一二。
说白了,楚师源的目的,就是为了那笔钱吧?
可是,为了一笔钱,至于这么大费周章的吗?
她想动弹,却被绳子捆得死死的,她没了办法,只能继续以这姿态抬起头仰望他。
“为什么?”她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撕心裂肺。“为什么要得到那笔遗产?那是我姑姑留给我的……”
“你姑姑留给你的?”
听到这话,楚师源是直接仰头大笑了起来。
那笑声,在过分静谧的仓库里,显得是特别的刺耳。
他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停了下来。
只是那一双眼,却带着嘲讽与森森的寒意。
“你以为,你姑姑怎么会留给你这一大笔钱?那可是价值十亿的遗产!你们容家是什么背景难道你自己还不清楚吗?竟然还妄想得到那笔钱,真是笑话!”
容浅的心跌至了谷底。
面前的这个人,她突然发现,自己当真是不认识了。
记忆中的楚师源,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更不会用一副低等人的眼神看着她。她所记得的那个楚师源,是和蔼可亲的,甚至从未跟她说过一句狠话。
而这个人,却跟她记忆中的根本没有一点的相似。
是他一直都在装吗?所以,才成功地骗过了她,骗过了那么多人。抑或是说,面前的这个人,现在的这副嘴脸,才是真正的楚师源?
他,真是一个戏子。
她看着他,对于他的话,她是有些糊涂。
“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你怎么会知道我姑姑留了一笔遗产给我,甚至还知道那是价值十亿的遗产?”
她抓到了重点,隐约地感觉得到,内心似乎有什么,正在逐渐地崩塌。
楚师源的样子在她的瞳仁里慢慢地变得扭曲了起来,他在笑,眼底却是连一点笑意都没有。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告诉你,你姑姑那笔遗产,是从我这里来的!”
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事,她原先只以为,容沫兰有一笔遗产,指不定是自己的。可是,若仔细想想,容沫兰根本不可能有那么一笔遗产,容家的情况她是知道的,那样的背景,十亿为什么当初不拿出来?为什么要藏了二十三年?
如果不是见不得光,谁愿意将钱藏着?
唯一可以得出的答案,就是那笔遗产,不属于容沫兰。或许就跟楚师源所说的那般,容沫兰的钱,是从楚师源那里得到的。
楚师源的目光很冷,看着容浅,他就想起了那个女人。
果然是最毒女人心啊,人都走了,还非得把钱给带走,若不是容沫兰当年把钱都带走了,他至于后来那么狼狈地娶楚奚的母亲为妻吗?
现在想起来,他依然怨恨得很。
“容沫兰就是一个贼!偷偷地从我这里拿走了那笔钱,甚至是占为己有!她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让我重新回到她的身边了吗?别做梦了!”
他的眼带着血丝,回想起那些过往,他的拳头是握得死紧的。
“她倒好,死了一了百了,她可知道那些年我是怎么走过来的吗?”
他顿了顿,而后冷笑地看着容浅。
“你要怪,就怪你那个姑姑。她人死了,钱却怎么都要拿在手里不肯还给我,甚至是以遗产的方式留给了你!她这是在害了你!她就是把你给扯进这浑水里!”
容浅张了张嘴,唇边尽是苦涩。
“就是因为这笔遗产,所以这些年里,你都在装吗?那么,我妈呢?我妈的死,是不是跟有关?”
她在问出这一个问题的时候,心里是忐忑不安的。
即便是到了这个地步,她仍是抱有一丝的奢望,希望冉馨月并非如容寇北所言的那般是被他害死的。但倘若真是如此,那么,她真的没有办法原谅楚师源。
或许,容沫兰当真从他那里偷来了这十亿,这是容家亏欠了楚家,可是,这十亿却换去了冉馨月的一条命,这是她怎么都接受不了的。
没想,楚师源冷哼一声,反问了她一句。
“是我,那又怎么样?”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在一瞬间传至了四肢百骇。
冷,冷彻心扉。
她绝望地阖上了眼,耳边,仍然是他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
“这是我给你们容家的一个小小的警告!既然当初,容沫兰拿走了那些东西,那么现在的这一切,都是你们容家必须付出的代价!你也别怪我!是你妈让我有机可趁!她耐不住寂寞!我随便找了个人去勾搭她,没几天她就上钩了!我也算仁慈了!两年以后才给了你们这一个警告!可是你们却又是怎么对待我的?容寇北明明就知道遗产的事,他老婆死了,他竟然
还像他妹妹那样死咬着那笔钱不放!真是活该!”
她的睫毛颤了一下,而后睁开。
他说什么?容寇北早就知道遗产的事?
难不成,就是因为知道,所以那一次才会说,冉馨月的死,跟楚师源有关系?
楚师源的脸,在昏暗的光线里,有些模糊不清。
“还有楚奚!当真是我好儿子啊!他以为,他那样地保护容寇北,将他安排在一间隐蔽的疗养院,再在旁安插眼线,我就动不了容寇北了吗?我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就只会帮着外人!”
容浅的脸白得吓人。
这些事,她是一件都不清楚,所有人都瞒着她,包括容寇北,包括楚奚,她甚至根本就不知道,楚奚之所以将容寇北安排在那间疗养院,是出于保护。
楚奚……一直都在保护着容寇北让他不受到楚师源的迫害吗?
他不是应该帮着楚师源对付他们容家才对吗?
太多的疑问充斥在她的脑子里,她只能呆呆地看着楚师源,机械性地开口。
“你说什么?为什么我都听不懂?”
“听不懂是吧?”
楚师源又是一阵大笑,那张脸,在灯光只下变得逐渐扭曲了起来。
“那么,我今天就将所有的事情通通告诉你!”
他停了下来,丝毫不觉得,他接下来的话,听在她的耳里,是万般的残酷。
“从一开始,我就是故意装作相中了你,让你成为楚奚的妻子的!因为我知道,你在二十三岁会得到那一笔遗产!可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楚奚没有如我所愿地爱上你,而是爱上了那一个柳微澜!不过没关系,我还是装作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所以故意将他们拆散了,将你安排在楚奚的身边,让你们结婚!我知道你爱楚奚,我就满足你,让你嫁给他,这样一来,指不定等你得到了遗产以后,就会把那些钱交给我……”
他故意停顿了下来,满目贪婪地瞅着她。
“浅浅,我对你这么好,你应该会把容沫兰留给你的东西全部都给我吧?”
容浅的身子不停地在颤抖,她当真觉得这个人太可怕了,原来,一开始他就在装,装作对她很好,装作很喜欢她想让她成为他的儿媳,装作他是站在她这边的……然而,这一切,通通都是假的,是虚伪的面具。
而他做了那么多,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那笔遗产。
她张唇,声音沙哑。
“那笔钱就这么重要吗?能让你这么多年来假装对我好,甚至是害死了我妈?你有没有想过,那是一条人命?!”
岂料,楚师源冷笑。
“怎么就不重要了?!你不是我,你根本就不知道,那些年她卷走了这笔钱,我到底有多狼狈!我失去了多少东西!”
只是,她仍然不懂。
“不过是九亿的钱以及一些物业罢了,我姑姑已经死了,你为什么……”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他脸色骤然一变。
他揪住了她的衣领,面容狰狞。
“你刚刚说什么?九亿的钱以及一些物业?她留给你的遗产,就只有这些了?”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愤怒不敢置信,但她还是如实地回答了。
“就只有这些……”
“不,不可能!”
他松开了她,连连后退了几步。
“她怎么可能只留了这点东西给你?还有一样呢?那最重要的一样东西呢?她藏哪去了?她人都已经死了,还能藏到哪去?不可能!你在骗我!你一定在骗我!不可能只有这么点东西的,不可能!……”
他在喃喃自语,而容浅,却捕捉到了他话中的重点。
难道,容沫兰当初从楚师源那里拿走的,不止这一笔遗产,还有其他的东西?
甚至于,这东西,比这笔遗产还要重要?那,才是楚师源的最终目的?!
她还没来得及细问,另一串脚步声急促地响起,随即,一个人走了过来,恭敬地对楚师源开口。
“楚先生,那个人来了。”
闻言,楚师源立即收敛那外露的情绪,转过头吩咐那个人。
“去把他带进来!”
“是!”
那个人领命离开。
本来,容浅还猜想不出来的人到底是谁,直至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实现范围内,她的瞳孔禁不住一缩。
楚奚缓步地走了过来,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带其他人。
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步伐缓慢而悠闲,在走到他们面前以后,目光便扫过了她,最后落在了楚师源的身上。
“你不是希望我过来吗?我来了,你想怎么样?”
他的表情淡淡的,就好像丝毫不将她的安危放在眼里。
楚师源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他等的,就
是他。
虽然楚奚是他的儿子,但是,但凡忤逆他的,即管是血缘至亲,他都不会轻易放过。
所以,他走到了容浅的身旁,手用力地揪住了她的头发,让她被迫昂起头。看着她露出一脸吃痛的模样,他就觉得痛快得很。
他期望在楚奚的脸上,看到一丝心疼以及紧张。
可是,什么都没有,他不知道,到底是楚奚装得很成功,还是这个女人当真从未存在过在他的心里,所以,他才能这样的一脸无所谓。
楚师源眯起了眼,满目危险地看着他。
“仔细看清楚,这到底是谁,你应该不想她受到伤害吧?”
然而,楚奚仍是毫不动容。
“我看得很清楚,但是,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我跟她已经离婚了,再无任何关系了,所以,你若是企图想用她来威胁我些什么事,那你只会是白费功夫。”
他越是要这么说,楚师源便越是不会去相信。
到底,是他的儿子,他自己都装了这么多年,他就不信,容浅当真在他心里一点痕迹都没有。
他们结婚了两年多,还有一个儿子,饶是圣人,都该会有一点情感吧?
“呵,真的是这样吗?”
他笑着,从兜里掏出了一把匕首,那锋利的刀尖对准了容浅光洁的脖子。
容浅的身子紧绷,隐约能感觉得到那匕首的森森寒意。
楚师源看着楚奚,他在赌,赌楚奚的心里,有没有容浅。
如果有,那他今天就赢定了,但如果没有,也没关系,他还有其他的把柄。
“那若是我在她的脖子上划下一刀,你会怎么样?我想,你应该也会清楚那样的后果,这脖子的地方,有时候只需要轻轻一划,就足以让一个人毙命!”
他说的,都是事实,他倒是想要看看,楚奚到底会怎么样。
楚师源的手稍微动了动,让刀锋更加逼近那皮肤,随后,他看向了他。
“容沫兰藏起来的那东西,其是在你那里吧?我把容家翻了个遍,却怎么都没能找到。就连容寇北那里也没有,唯一能够解释的是,那东西就在你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