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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光头这句话,我大吃一惊,赶忙说:“难怪呢,原来在这里修行的是你。 刚才释德师父还让我不准靠近这座庙,不能清扰你的修行。”
光头哈哈笑:“能打扰修行的不是外人,只能是自己。如果我坐不住,就算你不来,我也会自己放弃的。”
“有点意思。”我觉得这光头可能是有学问的人,说话的调调都不一样。
这时院口有人叫我,正是释德和尚,他招手让我过去。我说:“那你继续修行吧,有空咱们再聊。”
“好说好说,该忙忙你的。”光头非常谦逊。
我拖着大扫帚来到院口。释德问,你刚才和谁说话呢?我也没瞒他,说是个光头,他自称是在庙里修行的人。
释德摸摸自己的脑袋,说:“我来寺里一年多了,也仅仅见过他一次。这人挺神秘的,不知什么来头,主持从来没说过。既然他找你聊,你就和他聊聊吧。如果他不找你,咱们也别主动打扰人家。”
“是,是。”这个我心里有数,起码的礼貌还是知道的。
我问释德,寺里可以闭关修行?
释德说:“齐施主,你如果想和那人一样闭关,我可以和主持打个招呼。不过我不建议你这么做,你对修行没有概念,冒然行之,会非常痛苦。其实早课就是一种修行,你可以先体验体验。”
我们放好笤帚,释德做事有条不紊,不急不慢,到仓库把东西都归拢好,像军人一样一丝不苟。
我在旁边默默等着。等他做好后,我们一起绕过前院,顺着山路的走廊上去,来到一处禅房。
到了这座禅房,我大吃一惊,没想到小小的慈悲寺还藏着这般洞天。禅房凌空飞渡,修建在悬崖之上,隔着栏杆,往下一看便是万丈深崖。晨风溯起,太阳升了起来,金光掠过峭壁,照的禅房红黄相应,宛若神殿。
我有种莫名的激动,心怦怦直跳,跟着释德进了房间。
禅房里面的布置非常古怪,面积很大,可空空的像是放风的牢房,靠着四面墙是一排排蒲团,上面坐满了老老少少的和尚。禅房中央有一处高台,放着蒲团,主持济慈坐在上面。房间很冷,早上寒意浓重,每个和尚的僧衣都雍臃肿肿的,用来防寒。
我没想到这么冷,冻得哆嗦,济慈看到我,让人取过一条厚毯给我。
释德对我做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不要说话,他带着我来到墙角的一个蒲团,让我坐好。
他低声告诉我要领。我盘膝坐着,双手搭在膝盖上,挺直腰板。
前段时间跟着古学良特训是有效果的,我这么一坐,如果搁在以往,肯定坐不住。现在竟然觉得不累,反而还很舒服。
济慈敲了敲木鱼:“今日早课,修习安般念,执事僧监督。”
他话音一落,门口进来四五个壮和尚,手持教鞭,围着房间开始转圈,盯着每一个修行的和尚。看谁乱动乱说,“啪”一声鞭子就上去了,不轻不重,挨了打的和尚赶紧端坐。
我看的稀奇,忽然耳边风声不善,随即肩膀被抽了一下。一个执事僧冷冷看着我。我赶紧坐好。
刚才释德告诉我如何修习安般念,这是一种入门槛的心法,比较简单,又叫修呼吸。全神贯注,排除杂念,用鼻子呼吸,把注意力放在鼻子下人中处,体味观察从鼻孔进进出出的气息。
我一直生活在闹市,上网打游戏吃串喝啤酒,碎片式信息纷纷扰扰,现在陡然静下来,感觉全身别扭,脑子更是开了锅,根本没法把注意力放在鼻孔的气息上。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都有,开始还约束着自己,时间一长,索性信马由缰,我脑子里先是浮现出王思燕,想到那天把她压在身下软软的感觉,当时怎么就没把她拿下呢。如果再进一步的话,先抚摸她的脸颊,再亲亲……
我正想的出神,“啪”一声脆响,正打在脸上。
猝不及防,我一声尖叫,睁开眼,看见一个执事僧拿着教鞭,对我横眉冷对。
“这位施主打扰众僧清修,请主持话,把他赶出早课禅房。”执事僧对济慈说。
济慈睁开眼看看我:“无妨,他是第一次来,不懂此间规矩。齐施主……”
他叫我,我赶紧答应一声。
“排除杂念,”济慈道:“我知道很不容易,但你必须要做到这一点。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你所中的妖蛊之毒,已深入腠理,对抗此毒,唯有心静坦然,知止谋定。”
老和尚说的这一堆,无非就是说治我身上的毒,就必须做好眼下的这个安般念。
想到刚才那些淫念,我也觉得自己活该挨打,在和尚的禅房里想那些男男女女的私情,不揍你揍谁。
我重新入定,这次了狠,全神贯注在自己的呼吸上,一出现杂念,就在脑海里自己给自己一个大嘴巴,马上把念头拉回来。
这一早上,不知道在脑海里扇了自己多少个嘴巴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木鱼敲响,我睁开眼,疲乏不堪。可看到其他和尚,一个个面光红润,神清气爽,真是怪了,我做完早课,为什么这么疲惫呢?比坐三天三夜的火车还费体力。
释德让我过去,说主持找我。僧人走得差不多了,济慈坐在高台,慈祥地看我:“齐施主,这一早上感觉如何?”
我叹口气说:“老师父,我怎么感觉特别累呢,脑累心累身体也累。”
“你都想什么了,能告诉我吗?”济慈问。
我把心理活动都说了,说一起杂念,就在脑海里扇自己的嘴巴,不知打了多少次。
济慈笑,摇摇头:“齐施主,扇自己的嘴巴难道就不是杂念吗?”
我陡然一惊。
济慈道:“淫念为念,杂念为念,克制淫念杂念的念就不是念了?”
我直愣愣站在那,似有所悟。
济慈道:“初行禅修,如同一杯水静放桌子上,水不动,里面自然沉渣泛起。这时就不要管它,静候片刻,沉渣自然回落,沉入水底,水不动它自然不动。”
我想起古学良的最后一课,他告诉我,不是风动不是旗动,而是心动。
济慈道:“下次禅修,再起念头不要管它,这是人之常情,它起它的,你观你的呼吸。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自他横,明月照大江。”
我心悦诚服,深深施了一礼。我问:“老师父,我体内的毒……”
“不急。”济慈道:“你还没有学会入定,未入定前,此毒无法清除。东南亚巫毒,最是阴险,它利用蛊虫进你的脑子里,开了他眼通。此虫蛰伏于你的脑中,非入定而无法去除,你且慢慢修行吧。”
我听的泄了口气,真是闹心。
释德带我去吃早饭,到寺院食堂一看,喝的是苞米稀饭,吃的是馒头,连小咸菜都没有。而且规定一个和尚只准喝一碗,和尚们静静吃着饭,真是食不言。
吃完之后,各刷各的碗,收拾好之后才能告退。
我要了一碗粥,刚喝一口差点没吐去。可能是我毛病多,总觉的寺院的饭有股形容不上来的怪味,可能是用山上的泉水做的,口感奇差。我没吃馒头,勉强喝了碗粥,刷了碗出来。
释德让我自行方便,他们和尚还要到正殿去诵经,听老和尚济慈讲解经文。
我一个人在寺里溜达,大早上的也没什么人,前前后后转了一个多小时,无聊至极。
转着转着,我来到了后院。刚到院口,就看到小庙前的台阶上,坐着那个光头。
光头并不是一个人,旁边还蹲着一只白猫。这只猫相当古怪,屁股坐在后面,两只前爪像人一样抱着肩膀。
我觉得挺有意思,走过去打招呼,光头看我来了,像老朋友一样招招手。
我来到他的身边,伸手抚摸白猫的脑袋:“这谁家的猫,怎么跑这来了,这里可是寺院。”
手还没碰上,有人忽然细声细语说话:“谁规定寺院只准人修行,不准猫修行的?”
我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了什么,猛然眼睛睁大了,我指着这只猫,磕磕巴巴:“它,它会说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