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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七个人,皆是秦胜成心腹,一旦睡了秦胜成的女儿,对秦胜成的敬畏自然轰然崩塌,再想问出实情,便轻而易举!
秦胜成脸色骤变,咬牙道,“这些混蛋!”全身剧痛之下,脑子反而清明许多,低声道,“这些事,自然是从阮一鹤妻女口中得知!”
“不错!”阮云欢勾唇,淡笑道,“秦五小姐是平邯府一方的公主,从不将旁人放在眼里。而阮一鹤在平邯府,又饱受你父子排挤欺凌,她岂会将小小一个阮云筝放在眼里?”
“阮云筝!”秦胜成闭目。万万料不到,这一步步的计谋中,那个小小的女娃,竟然成了成事的关键。原来,从秦家设计,将阮一鹤调入平邯府开始,阮云欢便已将计就计,一步一步,走到今日!
阮云欢垂眸,向他定定而视,淡道,“秦胜成,如今你的妻儿尚在帝京,你不为他们想想吗?”
“你说什么?”秦胜成身子一震,霍然抬头向她望来,但觉全身如堕冰窟,惧意顿时涌入眼底。眼前这个小小的女子,还是人吗?
心思惧密如此!
手段毒辣如此!
竟然是平生仅见!
阮云欢微微勾唇,淡道,“我说什么,秦大都督自然知道!我阮云欢纵一生不能知道那个秘密,也总要寻些人泄愤才是!”
“你……”对上她冰凉的眸子,秦胜成顿时一个激灵,失声道,“不!不要动他们,他们……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是吗?”阮云欢勾唇,转身向石屋外去。
“喂喂!”秦胜成大喊,拼命想要撑起身子,奈何手足皆断,哪里坐得起来。
赵承与汪世对视一眼,眼底皆露出一抹笑意,一人一臂拖着,随在阮云欢身后,依原路退回。
回到刑室,阮云欢依旧在椅中坐下,向地上的秦胜成一望,淡淡道,“说罢!”
秦胜成咬唇,隔了片刻,才低声道,“我若说了,你……你答应我,饶过明儿!”虽然最钟爱的是女儿秦璐,可是秦明却是他的独子,到此地步,深知若是所求太多,阮云欢必定不会答应,竟然只提秦明一人。
阮云欢点头,淡道,“我只应你,只要他不与我为难,我不去寻他晦气便是!”
秦胜成默然片刻,终于咬牙,点头道,“好!”
刑室内,陷入一片寂静。秦胜成躺在地上,仿佛也陷入了回忆,隔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低声道,“阿如,并非是我所杀!”
古时女子闺名,只有长者或极为亲厚之人才会唤出。从他第一声唤出“阿如”这个名字,阮云欢便已料到秦璐撒谎,此时闻他一说,心中只是暗道,“果然!”闻他声音嘶哑,抬眸向白芍道,“给他水喝!”
白芍应命,取一些冷水给秦胜成灌下。
秦胜成精神稍振,整了整思绪,说道,“当年,建安侯府显赫一时,在帝京各大世家中,可谓首屈一指。虽然……虽然我不是长子,可是,在兄弟三人之中,却最为跷勇,自幼最得父侯赞赏,便也不将旁人瞧在眼里……”
又一个狂傲之徒!阮云欢暗叹,见他闭目喘息,倒也不催,静静等待。
隔了片刻,闻他暗哑的声音又再响起,低声道,“就在那一年,江夏王携子来京,恰逢靖安侯也戎边回任……”
“那是哪一年?”阮云欢淡淡插口。
秦胜成微微阖眸,想了一瞬,说道,“十七……十七年前罢!”
也就是母亲成亲的那一年!
阮云欢点头,命道,“说下去!”
秦胜成默了一瞬,续道,“那时,靖安侯世子公孙明远已经成亲,江夏王世子却还未娶,父侯有心将妹妹秦丹青嫁江夏王世子为妻,又不想太过着于痕迹,便设宴款待两府家眷,目的,便是要让江夏王世子与妹妹秦丹青一见!”
后来,秦丹青也果然嫁给了江夏王世子!
阮云欢点头。
秦胜成歇息片刻,不知不觉,发出一声轻叹,低声道,“哪里知道,就是那一宴,将我兄弟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阮云欢眉心微动,问道,“怎么?”
秦胜成张眸,怔怔向她望来,目光仿佛穿过她,落在另一个人身上。低声道,“靖安侯携二子一女前来,阿如……阿如还没有及笄,梳着两个丫角,跟在公孙明风身边,蹦蹦跳跳,叽叽咯咯的取笑哥哥。偏偏……偏偏两个哥哥对她都极为宠爱,由着她欺负。我……我从不曾见过如此明快的女子……咳咳……”
随着一阵低咳,刑室中,又再陷入沉寂。
阮云欢微微点头。秦家的女儿,对秦家来说,不过是一枚枚棋子,秦家兄弟,想来也从未见过母亲那样真正快乐自在的女子。
秦胜成默默怔了一瞬,才又缓缓道,“那时,我尚不通情事,只道只因她与旁的女子不同,才会时时留意她。可是后来,大哥越来越古怪,与往日竟判若两人,常常醉酒而回。”
“那一回,妹妹秦丹青与江夏王世子大婚,大哥又喝的大醉,我趁机设词套问,却得知,他……他竟然爱上了阿如!”
“两家皆为名门世家,阿如非但是靖安侯嫡长女,还是独女,而大哥虽是世子,却早已娶妻,莫说提亲,便是连让她知晓这份心思的机会都没有。而经他一说,我才恍然知道,在我心里,也早已有了阿如。”
阮云欢听他渐渐说到母亲的情事,不由暗暗皱眉,只是见他神思恍惚,也不打断,只是问道,“后来呢?”
“后来……”秦胜成的唇角,抿出一丝苦涩,哑声道,“只怪我年少无知,只道我未娶,她未嫁,只需我欢喜了她,自然便可迎娶。哪里知道……哪里知道,还不等我求父侯提亲,她……她竟然……竟然被阮一鸣骗了去,待我知道,她……她已经……已经与阮一鸣定亲。”
“什么叫骗了去?”阮云欢纤眉微拢,截口打断。
秦胜成摇头,哑声道,“阮氏不过是个小族,莫说无法挤身我大邺名门世家之中,又岂能与靖安侯府相比?他……他瞧着阿如天真未琢,不知用什么花言巧语骗她倾心,不过是为了靖安侯府的家世。”
阮云欢微微闭目,想到阮一鸣为人,心底微微一叹,说道,“后来呢?我要知道我娘是如何被害!”
秦胜成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整个人沉浸在自个儿的回忆里,静了片刻,低声续道,“我越想越是不忿,只想将她带走,远远离开帝京。可是,几次向她表白,也……也只换来她严词相拒。我虽不将阮一鸣放在眼里,可他终究是朝廷命官,我不能不顾及侯府的声名,只好眼巴巴瞧着她嫁给阮一鸣。”
“她成亲之后,一心一意在阮一鸣身上,与我们断了来往,很快,阮一鸣便拜为丞相,越发春风得意,更非我们兄弟可比。也就在那个时候,小妹芬芳第一次见到阮一鸣,竟然就此情根深种,再也瞧不上旁的公子。我们费尽口舌,却劝不住她,在她几次纠缠之后,靖安侯府和建安侯府,终于生了嫌隙。”
“原来,两府交恶,竟然因此!”阮云欢低语。想到祖父和舅舅们对母亲的疼爱,倒也不难相信。
秦胜成微微点头,低声道,“那时,我也有了一个痴心念头。我并非长子,亲事便没有那么要紧,何况……何况已经有了秦明。若是……若是能令阿如离开阮一鸣,小妹嫁阮一鸣,我娶阿如为平妻,岂不是两全?可是……阿如对阮一鸣一片真情,又岂肯离开他?”
阮云欢听他絮絮叨叨,只是说些旧日的情事,不由微微皱眉,冷声道,“她不愿离开阮一鸣,所以你因爱生恨,竟命人将她害死?”
“不!不!”秦胜成眸子骤张,连连摇头,说道,“我从未有过那番心思,只是想……想着,若是我……若是我够强够大,总有一日令她能瞧得到我,所以……所以便投了军,每逢征战,便主动请樱,不要命的厮杀,只是想……只是想有一****能看到我,能……能为我离开阮一鸣……”
“可是你们却杀了她!”阮云欢厉喝。
秦胜成打了个突,喃喃道,“是啊,杀了她……”双眸骤然阖上,声音中带上一抹痛楚,低声道,“那一年,妹妹芬芳突然说有法子令阮一鸣迎娶,父侯和母亲却坚持不肯让她做妾,便定下一条毒计。”
“是在冬猎时,给她的马下毒?”阮云欢冷冷接口。
秦胜成一震,张眸向她望来,说道,“你……你知道……”
“我自然知道!”阮云欢冷笑,问道,“在围场中,都发生何事?”
秦胜成摇头,默然一瞬,低声道,“虽然我知道,阿如精熟骑射,可是……可是若是那马真的发疯,她又如何能够驾驭?于是,那一晚,我见张车夫奉命给阿如的马儿下毒,便使暗器打在马腿上,那马受惊,就此将张车夫踢死。”
“原来是你!”阮云欢低语。不管是从御马监老太监口中,还是从张妈妈口中,皆只说马儿突然受惊,将张车夫踢死。她心中一直诧异,马儿为何会突然受惊,想不到,竟然是秦胜成暗中相助。
秦胜成闭目,哑声道,“我知道二哥定计,要在骑射场上,以流箭将阿如射杀,便……便事先设计,将阿如引开,哪里知道……哪里知道……”想到当年一幕,心头梗阻,再也说不出话来。
阮云欢脸色微变,说道,“你设下什么计?”
秦胜成脸色苍白,嘴唇抖了抖,才低声道,“那时,我在兵部供职,那一年,江淮水匪四起,将折子送入兵部,我……我私自将折子压下,只等皇上狩猎入林后才送到。阮一鸣身为丞相,一见之后,必然会入林去寻皇上。”
“那折子是你压下?”阮云欢低语。这一节,倒与秦天宇的话,丝丝合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