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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阵惊呼,瞬间掀翻了不少桌几,琳琅美酒,珍馐美味扑腾了一地,女子们都提着裙子惊慌的连连后退,聚在一旁,眼中还带着惊慌之色,各自拿着绢帕捂着嘴,惊恐的看向那突然失控的老虎,生怕它突然掉转了方向,冲着自己扑来。
男子们则是满面严肃的瞬间起身,有的满眼沉重,有的拔刀欲冲上前去,有的则是畏畏缩缩,目光闪烁。
沐寂北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宛若最凛冽的秋风,带着肃杀的刀芒,微微扫过,便卷起了漫天的狂沙和落叶,一瞬间,只觉得天地为之变色。
老虎迎空扑下,正巧遮挡住了对着沐寂北的太阳,巨大的身躯撒下一片黑影,将这处的几人笼罩其中。
太后和德阳似乎被惊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那飞扑而下的庞然大物,而多伦则踉跄的后退了两步,好似被吓傻了一般,实则却是避开了锋芒,隐隐有着躲在几人身后的意思。
不用多说,沐寂北却是挡在最前面的活生生的肉盾。
青瓷瞳孔微缩,瞬间飞身而上,企图拦下那头猛虎,只是似乎却不及那猛虎飞扑而下的速度。
沐寂北当机立断的将身后的太后和德阳推开,倒不是她想救她们,而是实在是这两人若是受伤了,自己的罪名可真的就大了,现如今有自己这样一个动作,就算到时候两人受伤,也不会有人说她什么,她算是做到了做臣子的责任,没有在危及时刻,将两人置身于危险之中。
与此同时,沐寂北几乎将整个后背暴露给了猛虎,只是刚推开太后和德阳,她便就地一滚,翻开身去。
只是尽管如此,猛虎厚实的手掌还是拍住了沐寂北的衣裙,铜铃大的眼睛中透着对食物的贪婪,想来是很久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了。
另一只手掌高高举起,一巴掌就要拍到沐寂北脸上,沐寂北再次转身,另一只脚快速踢向了猛虎的腹部,借机起身。
那老虎吃痛,猛然嘶吼一声,震的大地似乎都颤抖了起来,而这时,青瓷已经赶了上来,只是正要动手,却被另一只老虎缠上。焦急的不行。
老虎再次向沐寂北扑来,沐寂北双眼一眯,正要拔下头上的珠钗,空中突然抛来一把匕首,沐寂北快速握刀,对准了猛虎。
正逢老虎张开了血盆大口,对着沐寂北的胳膊几欲咬下,沐寂北不躲反进,将胳膊伸进了老虎的嘴中,不少女子传来一阵惊呼,这胳膊要是就这样没了,沐寂北这辈子怕是也就这样毁了,眼见沐寂北的动作,多伦的眉头微微蹙起。
另一面安月恒也站起了身来,凝眸观望,眼中忽闪而逝某种东西,脸上带着晦暗不明的意味,而那北邦的三皇子也收敛了坐姿,鬓如刀裁,眉如墨化,霸气凛然,眸子之中投射出一股让人胆战心惊的寒光。
就在众人唏嘘惊讶的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将胳膊送进虎口的沐寂北已经快速转动飞来的那柄金色匕首,一举割断了老虎的咽喉。
众人本是等着血淋淋的一幕,可那老虎的利齿还为落下,便已经断了气息,沉沉的身子重重的倒了下去,沐寂北也将胳膊从虎口中抽出,袖子上倒是多了不少的血迹,一双葱白的玉手也被鲜血染的格外鲜艳。
与此同时,青瓷已经解决了另一头老虎,一切不过转瞬之间,众人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切便已经结束。
“小姐,怎么样?”青瓷身上也沾染了少许的血迹,却是赶忙过来查看沐寂北的胳膊是否受伤。
沐寂北看了看青瓷,摇了摇头,开口道:“无事。”
沐寂北的胳膊其实被老虎的利齿咬伤了一些,不过却没有伤及筋骨,倒是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只是此时她在想的事却不是这个,这多伦最擅长的事便是两方擎制,就好比这次老虎失控,她躲便是罪过,她不躲便会丧生虎口,将两条路都堵的死死的,无论前进后退,都没有个好下场。
这是多伦做事的一贯风格,而如今的问题就出在,沐寂北并不认为这一出老虎失控就是多伦真正的目的,那么她到底想要做什么,沐寂北的脑中快速闪过什么,只是黛眉微蹙,却并未抓住。
一边思索,一边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胳膊,火辣辣的痛感随着思绪的恢复,也渐渐明显起来,看了看袖子上渗出的丝丝血迹,沐寂北将目光投向多伦。
多伦的眼中闪过一丝惋惜,她胆子大,可这沐寂北比她的胆子还大,在那么危急的时刻,竟然当机立断,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
“还不赶快宣御医!”开口的是老太妃,看着沐寂北的胳膊皱起了眉头。
刚刚那一幕真是险些要把她的心给吓出来了,这个死孩子,怎么就这么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呢。
众人反应了过来,不由得开始议论纷纷,哄乱不已,女客之中更有受不住这血腥场面,而呕吐起来的,混乱极了。
公主府的侍卫连忙将两具血淋淋的老虎尸体拖了下去,又有丫鬟立即泼洒了清水,用刷子将红毯清理了干净。
安月恒看向沐寂北的眼中更是带着丝探索,刚刚那一瞬,他的心也陡然一惊,即便明知道这个女子不会轻易被人设计,却还是忍不住忧心了一瞬。
北邦三皇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在他看来,精礼乐的女子不少,通诗书的女子也很多,善骑射的女子也寻常,可是无论是艳若桃花,还是香肌似雪,这些都不能称之为惊艳。
惊艳并非是一件衣裳,一首琴曲就能表现出来的,而是要在一个女子的手腕之中尽现,存活之道中尽展的珍贵,而沐寂北刚刚的动作,却让这位来自北邦的三皇子殿下瞬间便觉得遭到重击,久久回味。
他相信,沐寂北这样的人,就算是有朝一日被埋没在尘泥之中,也必然会夺人眼球,折射出让人心惊的光芒。
御医很快就被宣召了过来,将沐寂北带到偏房,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沐寂北则还是专注的想着什么,不知为什么,今日她总是觉得心绪不宁,似乎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伤口不算很深,但是却因为是猛兽所伤,带着火辣辣的疼痛。
“请沐小姐注意更换伤药,不要触水,虽然伤的并不是很重,但是也要好好调养,若是遇了水,少不得要变得严重,甚至还会伴随发烧昏迷等症状,到时就难办了。”御医是个有些年纪的人,说起话来到是也很温和尽职。
沐寂北点了点头:“多谢王大人。”
虽说在西罗男女之间并不大防,但到底不能轻易让御医看了女儿家的身子去,所以这伤虽然是个御医给瞧的,可具体伤口等还是女官给包扎的,倒是也不怕有什么不好的流言。
沐寂北走出偏房,青瓷便赶紧迎了上来,因为众宾客还聚在那里,是以两人需要赶快回去。
青瓷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开口问道:“小姐,这分明是那多伦故意设计,想要让小姐葬身虎腹!”
沐寂北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却是嘱咐道:“今日我总是心绪不宁,似乎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你务必要格外小心。”
青瓷看着自家小姐拧的厉害的眉头,也跟着严肃起来,小姐前世经历无数生死,对于危险带着本能的敏锐,所以即便是青瓷,今日也不得不小心谨慎了起来。
回到宴会场地,见着老太妃正站在场中说着什么,脸上似乎还夹杂着不少怒气。
“多伦公主,本宫倒是很想知道,这两头老虎到底是一时失控,还是有人早有图谋?”老太妃也不畏惧坐在上首的太后,毕竟今日这么多人,大家都能看得出来这件事到底是谁理亏。
沐寂北的做法绝对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最多也只是让男宾觉得这女子凶残,不宜家室罢了,除了姻缘和凶残的名声,旁的倒是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但是老太妃却也决计不能让沐寂北白白受了伤,许是旁人看不出,可是心里有数的人都该知道,这分明就是多伦提前设计好的,想要针对沐寂北的阴谋。
先是用琴声博得德阳的欢心,预料到德阳一定会将沐寂北请到主席上去,进而再开口说是偶然得了两只虎崽,可以表演杂耍,借机想要沐寂北葬身虎腹。
沐寂北见此,也走上前去,微微拉了拉老太妃的衣裳,开口道:“姑母不必如此动怒,北北相信此事太后娘娘一定会彻查到底,毕竟这纵虎之人似乎是对太后娘娘不满,倒是可以查查是否有人在此针对太后。”
老太妃的先是一愣,转瞬却也明白了过来。
沐寂北的心思转的极快,既然多伦当时用德阳和太后擎制她,让她不得不受下这伤,可同样的,她也可以借助太后之手来解决掉这献虎之人,如果沐寂北没猜错,有本事弄到两只活虎,又有专业训虎人的,必然是结交广泛的卢家。
卢家声名好,认识的人便也多,靠着这张伪君子的皮面广交五湖四海,三教九流,名人志士,江湖侠客,地痞流氓一应俱全,什么样的人都有,所以根据沐寂北的判断,这虎一定是卢家经手,继而进献给多伦公主的。
老太妃配合着沐寂北,继续道:“本宫看这也是早有图谋,这北面主席的位置可是太后娘娘和德阳多伦两位公主的,北北你不过是碰巧敢了上去,倒是替人挡了灾难。”
卢家家主的呼吸一紧,这沐寂北的命还真是大,这两只老虎可是他花费了不少力气才弄到的,更是在那驯虎师的连番指挥配合下,才能够准确的攻击到沐寂北,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沐寂北竟然这么狠,要说这世上敢将手臂伸到老虎嘴里的人屈指可数,更不要说谁能想到沐寂北一个温软的女子竟然有这般胆识。
卢家长子卢引铭的眼中闪过幽蓝的光芒,他一开始不过以为这沐寂北工于心计,善于取巧,刁钻经营,却不想,她并不仅仅是心机深沉,更是胆识过人,狠厉决绝,这世间的男子,又能有几人,能同其相抗?
要知道,当把手臂伸进虎口的那一瞬间,哪怕只要有一丝犹豫或迟疑,后果便是手臂不保,血肉模糊,可是这个女子却在浅笑着不动声色之间,果敢狠决的完成了这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这决不仅仅是一个只有心计的女子便能够做到的。
卢引铭看了看上首的多伦,垂下目光,在他看来,即便是多伦,在面临这种危机时刻,怕是也不能仅仅受到如此轻伤。
太后听了沐寂北和老太妃的话皱起了眉头,眼中带着一丝凌厉,若有所思的扫了眼多伦。
其实两人说的不错,这北面的主席上本就是给着她和德阳准备的,若不是沐寂北赶了巧,正巧替几人挡下了这一难,怕是现在受伤的人可能就是自己或者德阳,太后想了想刚刚那血肉模糊的场面,心头一颤,难道真的是有人针对自己?
多伦心下了然,知道太后必然是怀疑到了自己的头上,毕竟无论这些年来看起来到底是多么的母慈子孝,但自己毕竟不是太后的亲生孩子,骨子里甚至不全是西罗人的血液,太后少不得是会怀疑自己的。
“母后,此事皆是多伦的疏忽,多伦本是听闻有人驯得了这百兽之王,并不相信,便将人招来问话,谁知一见竟是真的,不由得大为惊奇。那人见多伦真心喜欢,便将此虎赠与多伦,并教导多伦家丁驯养办法,而后多伦以千金酬谢。”太后没有说话,多伦先是解释了起来。
见着依旧无声,多伦再次开口:“多伦本是想着在今日让这两只老虎小露一手,权当增添些情趣,却不想竟然出了这等岔子,竟然险些殃及母后,实在是罪该万死。不过,若说是有人蓄意谋害,实在是无稽之谈,母后行踪向来不定,今日又是突然到此,这巧合发生的事情又怎么会是针对母后而来的呢?”多伦跪在了太后身侧,眼神微忖,说出的话却是让太后打消了不少疑虑。
太后略微思忖,她确实是临时起意而来,虽然公主府的寿宴几乎是年年都办,但是她却并非每次都驾临,这次不过是看着德阳越发憔悴,整个人都像是魂出窍了一般,放心不下,才陪着她来的,这多伦想来事先并不知道自己今日会走这一趟。
沐寂北眼见着太后的疑虑就要打消,再次开口道:“北北相信长公主断然是不会谋害太后的,但是太后娘娘的行踪虽然是临时起意,可这每次出动,总是要惊动不少的人的,若是有人有心探查,少不得会被他所洞悉。”
太后刚刚舒缓的眉头再次皱起,看向沐寂北略带疑问的开口道:“你的意思是?”
太后似乎因为沐寂北几次的表现对她颇有好感,倒是没有因为她有一个做为老太妃的姑母而有所针对。
沐寂北不急不缓的点头道:“刚刚公主说这两只老虎是那人见公主兴起,于是相赠,之后公主出于礼节,回了千两黄金。北北只是好奇,这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出手如此阔绰,两只兽中之王说送就送,难免不会让人觉得是有所图谋?”
众人听此纷纷点头,甚至议论纷纷,沐寂北则是将目光对准在场的众人,开口道:“在场的公子小姐无不是达官显贵,世家权臣,北北倒是想问上一句,不知哪家小姐或者公子能够不问缘由,随手便相赠两只猛虎?甚至不求回报?”
底下的小姐公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猛兽之类的东西离女子尚显遥远,倒是男子们时常狩猎,知晓这老虎是有多么不好猎到,常常射死一只虎,都足够这些世家子吹嘘半天,宝贝的不得了,想着用这虎皮给自己做上件威风的虎皮夹袄。
虎往往生活在丛林深处,集聚地猛兽众多,又因其本身便极为凶猛,是以难以射猎,很多人不敢涉足,所以显得弥足珍贵。
话说回来了,一张虎皮尚且如此宝贝,何况是两头活物,这珍贵程度更是不言而喻,谁会没有所图的便将这两只猛兽随手送人,说出去,怕是没有人会信的。
虽然没有人直接回答沐寂北的话,但是私底下议论的声音却已经清楚的传到了太后的耳中,太后看向多伦的眼中也带着一丝问询。
多伦心中一惊,这沐寂北真是一张利嘴,她本是想好了托词,足以撇清这次老虎失控与她无关,决计不是她设计太后,图谋不轨。
可谁诚想,这沐寂北竟然抓住了她相赠两字咬住不放,三言两语竟然再次将自己绕了进来,自己只是设想过她会扣给自己一个意图谋害太后的罪名,却不想她竟然避重就轻,安给她一个受人蛊惑的罪名。
如此一来,太后只会认为自己轻易受人蛊惑,被有心加害她之人利用,虽然不会过多苛责自己,但是心中难保会更加疏远,而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两只老虎是卢家家主送来的!
多伦还没有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沐寂北果然再次开口:“太后娘娘若想彻查此事倒也不难,不过是要问问公主这虎是何人所送?来自何方?真相便会很快明了了。”
太后点点头,认为十分有理,随即开口道:“多伦,哀家知你孝顺,也相信你定然是无意加害于哀家,但是你心地纯良,难免被有心之人所利用,你且告诉哀家,这向你推荐这两匹所谓的会杂耍的老虎的人,到底是谁?”
太后的语气先是温和,随后陡转凌厉,多伦本就跪在太后身边,心中一瞬间纠结起来。
沐寂北只是宛转蛾眉,一身明媚站的在几人对面,周身笼罩的阳光宛若水波流转,嘴角含笑,眼神清澈,就好似最纯真不谙世事的孩子,只恨不得赶紧放在怀中好好疼爱,生怕她在这个繁复的世界中磕着,碰着。
北邦的三皇子略带兴味的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幕,对着沐寂北却是生出了喜爱之情,他想,她这样的女子,想来会是有很多男子喜欢的。
卢家家主的脸色自从太后的话问出之后,就变了几番,相让沐寂北葬身虎口的计划确实不是多伦的,而是他的,他不过是想着借着多伦举办公主宴这次机会来对付沐寂北罢了,在他看来,沐寂北心思诡秘,行为刁钻,索性他也不同她玩什么阴谋诡计,而是直接安排了两只饿了许久的猛虎。
他想,纵使沐寂北再有头脑,这老虎扑了上去,她一个瘦弱女子总是无能为力的,血盆大口一张,什么计谋却也是无用的,等不及她发挥,她便已经葬身虎腹。
本想着最简单实际的办法,结合了天时地利人和,又有多伦帮着她精心排演,随机应变借着德阳公主的关系将她引诱至前,可谁能想到,这个女子竟然剑走偏锋,屡出奇招,竟然真的把那那猛虎给诛杀了。
还有沐寂北的那个侍女,没想到武功却也如此高强,真真是失策。
可是,如今,若是多伦指认出了这老虎是自己进献的,他怕是就要成了郭罗氏族的眼中钉了。
多伦的心思转的飞快,不过眨眼之间,便已经做好了选择,带着无辜的开口道:“回母后,这两只老虎却是卢家家主所送。”
卢家家主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是实在没有想到,多伦这个婊子竟然这么无情,翻脸便不认人。
多伦看着他的目光也带着警告,似乎在说,你也不要怪我,这件事本就是我在帮你,只是你自己愚蠢,设计不成,甚至还牵连到我,如今我便只能把你供了出来。
“卢有为!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胆敢借着多伦的手谋害哀家!”太后震怒,双目欲裂。
沐寂北垂眸站在一旁,也不插嘴,却是静静的听着场上的动静,其实多伦的选择很正确,因为即便她不指认卢家家主,这只要太后一查,便能轻易查到,毕竟这两头老虎,实在是打眼,不似它物,只要稍加调查,便能知晓这虎是来自何人之手。
到时,太后怕是甚至要把多伦归为卢家一类,认为她同卢家合起伙来一起对付自己,多伦可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所以此时此刻,多伦只有舍弃卢家家主才能保住自己。
卢家家主瞬间跪在了地上,眼中有些错愕,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沐寂北嘴角的笑意渐渐泛冷,她倒是不知这卢家家主这些年来到底是有何能耐,不过全是仗着一副好名声,为人又小心谨慎,不留把柄,是以无人敢得罪,又因为这副虚伪的君子做派,招揽到了不少有识之士为其卖命,同时受到朝中不少官员追捧。
在沐寂北看来,这卢家根本算不得什么百年大家,但是之所以地位稳固,主要都是靠当初对人的恩情所维系的,若是真要说这朝中的哪派官员是卢家的,那还真是少之又少,不过倒是有不少人因为受过卢家恩惠,是以一直恭顺。
是以,一面有着恩情维系,一面又利用卢家的好声望继续举荐朝中官员,相互依存,这才越发的稳健起来。
但是沐寂北还是想说,捏死了卢家,这朝堂上几乎不会有任何派系人员之间关系的变化,甚至不少人会为卢家的覆灭拍手称快,不为别的,就为自己欠的那份人情,这人情不还,便是一个负累,若是真被要求做出什么自损前途的事情,还不得呕死。
沐寂北轻轻扫了眼卢引铭,这个卢家长子倒是还有些看头,不显山不露水,怕是卢家最难对付的一个。还有多伦,当真是个难缠的**荡妇,沐寂北到现在那种不安的预感还没有消失。
“回太后。微臣。不过是见公主喜欢,这才相赠,微臣根本不知这太后今日会驾临,哪里会图谋不轨呢!”卢家家主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忐忑,可这话却是越编越顺溜,到最后,竟然义正言辞了起来。
卢引铭思虑了半响,终于开口:“回禀太后,微臣认为,想要判断卢大人是否真的对太后图谋不轨,倒是可以派人去调查一下卢大人将两只老虎所赠给多伦公主的时间,若是此举早于太后娘娘您决定出行的时间,便足以证明这卢大人无心设计太后。”
不少人开始点头称赞,认为这是一个极好的办法,太后亦是赞同,对着心腹嘱咐了几句,便再次将目光落在了跪在地上的卢家家主身上。
沐寂北微垂了眸子,卢引铭一开口先是自称微臣,成自己的父亲为卢大人,这样将自己与卢家家主的关系分开,只道自己是太后的臣子,却不是卢有为的儿子,这样一来,颇有大义灭之感,无形让太后对卢引铭少了几分成见,倒是能将他说出的话好好听了进去。
而后又指出问题的关键,也就是这个时间差的问题,只要卢家家主把老虎送给多伦的时间早于太后自己决定来的时间,便能证明这卢家家主并没有谋害太后之心,而这老虎发疯也纯属偶然。
卢引铭将目光落在了沐寂北身上,他知这调查的结果定然是自己的父亲很早就将老虎送到了多伦公主府上,那么沐寂北下一手牌又将怎么打?
沐寂北感受到卢引铭的目光,抬头看去,浅浅的一笑,卢引铭的目光则是更加深沉。
不过很可惜,卢引铭这双眸子固然深沉,可比起殷玖夜那种长期几近于自闭的人,却是不够看了。
殷玖夜性子残忍恶劣,就是个被人遗弃的孩子,长年累月的寂寥才能让他那般死寂,并非是卢引铭这种故作深沉内敛的世家公子就能相互媲美的。
瞧见沐寂北习惯性的一笑,卢引铭心中一紧,怕是这次自己的父亲要凶多吉少了。
卢引铭闭上双眼,不再看沐寂北,心中却是道,对付沐寂北这个人,务必要格外小心,哪怕只是一点点蛛丝马迹,被捏在了她手里,便是不死不休。
就好比这次,谁能想到沐寂北竟然仅仅凭借着相赠两字将自己的父亲咬了出来,自从宫宴以来,卢家的风评已经不甚以往,虽然依然是鼎好,却已经出现了质疑的声音。
不多时,太后的心腹便回来了,这不得不让沐寂北佩服起郭罗氏族的能力,如此之短的时间,足以说明问题。
那心腹在太后耳边说了什么,太后的眉头略微蹙起,看了眼多伦,又看了眼卢家家主,点了点头,那心腹便退到了后边。
“这卢家家主所送猛虎一事,确实是在哀家做决定之前。”太后的话一出,不少人心中叹了口气。
而许多人习惯性的看向沐寂北,比如安月恒,比如北邦三皇子,比如老太妃,比如赵鸾杰赵鸾镜等等…
沐寂北只是浅笑不语,安静极了,可太后却是语气一转再次开口。
“哀家听闻卢家家主这个月倒是过这公主府足足有七回,四次是在深夜,一次在傍晚,两次在午时,不知可有此事?”
卢家家主的额头上冒出冷汗,深夜的那四次他都已经隐没了足迹,傍晚的那次也是让人暗中监视,可这郭罗氏怎么会这么厉害,不过短短的一段时间却是调查的如此清楚。
卢引铭这次也不知该如何辩解,沐寂北则是终于开口道:“回太后娘娘,依臣女之见,这卢大人并不知道太后娘娘您的行踪,怕是不能加害于您,今日您于德阳长公主一同出现于此,实属突然,是以臣女认为,卢大人多次出入公主府,此事怕有蹊跷。”
沐寂北这句话,不由得抽的不少人心中再次一愣,这沐寂北可是挖好了坑等着你来跳呢。
她先是说这没人知道太后的行踪,可最后却说太后和德阳一起来的,间接的在提示太后,你老的行踪变化莫测,别人打听不到,可是你的女儿的行踪却是定下的,这些年来的寿宴可都有到场,未曾缺席。
这不禁让太后的心一紧,想起自己在寿宴上似乎解决掉了两个儿子,卢家事后却一直装作风平浪静,若无其事的,这次会不会是卢家按捺不住,伺机报复,而因为不知道自己的行程,是以把这目光对准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德阳公主,想到自己女儿的那性格,太后不由得有些头疼,怕是真当老虎来了,她也会忘记逃脱才对。
另一方面,这卢家家主多次出入公主府,实在是有欠妥当,自太后的话一出,不少人看向卢家家主的眼色就变了。
这多伦是个有名的**荡妇,可这卢家家主却是君子有礼,两人怎么会搅到一块去?难道说,连卢家家主也成了这多伦的裙下之臣?一时间众人看向卢家家主的眼光带着丝审视。
卢家家主算是明白了,尽管卢引铭帮他澄清了自己加害太后的嫌疑,可沐寂北三言两语,却再次将自己陷入两难之地。
好啊,你不是说你送老虎的时间赶在太后做决定之前,根本无法谋害太后吗?可是太后不行,还有德阳长公主呢,那可是太后的嫡亲女儿,沐寂北流露给太后的意思便是这卢家家主很有可能是想为死去的两个儿子报仇,无法对自己动手,随意打算赵德阳公主报复。
而沐寂北最后却说是两人密切走动,逼着卢家家主做出个解释,其实说白了,这卢家家主三番五次的深夜出访,只有两个可能,一种是密谋杀害德阳公主,一种是卢家家主同多伦私通,有私情。
无论哪样,卢家多年苦心经营的声名便一瞬间被摔碎,可以说卢家损失惨重。
另外,不管这卢家家主是怎么选择,都是足以杀头的罪名,怕是怎样头逃不过一死,这次卢引铭没有开口,只是看着自己父亲的眼中带着丝悲凉。
多伦也安静的呆在一隅,默不作声,这次她可以说是被卢家家主给牵连了,本是觉得卢家的计划还算是周全,却不想险些又把自己给拽了出来,看来,对付沐寂北还真是要格外小心才行。
不过不急,她总有法子能制的住她。
卢家家主的心思也在飞速的转着,若是承认了谋害德阳长公主的罪过,家族都也要被牵连,但若是承认与多伦私通,那么这便是与公主私通的罪名,最后自己怕是要成为无数人眼中的男宠了,一时间,卢家的地位跌入谷底。
“卢有为!还不快如实说来,否则哀家定不轻饶!”太后再次厉声呵斥。
卢家家主深感自己被人逼到了死胡洞,两眼一翻,加装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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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安,坚强!</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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