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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真去万紫山庄钓鱼?”悠然两眼发亮。“自然是真。”孟赉着青色长袍,眉目疏朗,一脸淡定。“万紫山庄是你安伯伯西郊庄子,风景极好,不只能钓鱼,你还能摘果子、捉鸟。”“这么好?”悠然一副非常向往样子,却想起来自己大言不惭说过要代嫣然陪老太太,不好就答应,皱着眉思索再三,后还是忍痛做出一副知礼懂事样子,“三姐姐去了赏花会,我还是家陪老太太吧。”
孟赉失笑,“罢了,你还是随爹爹出门吧,若留你家,怕你把老太太气着,倒值多了。”悠然脸红了红,颇有自知之明点头同意,“嗯。”孟赉见她乖顺样子,心中喜欢,伸手轻抚她头顶,“爹爹过几日便要上任,你大姐姐又即将出阁,这往后可没功夫带你出去玩了。”
所以,今天要好好玩!悠然笑咪咪点头,兴冲冲吩咐莫连好生看家,莫陶拿钓鱼杆,准备鱼篓子,郊游去!钓鱼去!悠然先去禀告钟氏,钟氏正盘点悦然嫁妆,闻言笑着说“那三个刚坐上马车去国公府赏花会,你再到庄子上玩耍,今日府里倒清净了。”又叮嘱道“早去早回,听你爹爹话,莫乱跑。”难得钟氏如此慈爱,悠然忙连连点头答应。
又和孟赉一起去辞老太太,老太太一脸不悦,“原本想让五丫头抄抄佛经积积功德,这么大丫头也该做些正经有用事。”孟赉陪笑,“安大人既是儿子同年,又是多年同僚,诚意相邀,儿子实不能辞。五丫头淘气,留家里恐老太太反要多操心,不如儿子带了她去,让老太太清净清净。”
老太太冷淡挥手,“随你吧。”孟赉冲悠然使个眼色,悠然笑语盈盈谢过老太太跟老太太告辞了,父女二人出了萱瑞堂,坐上马车奔西郊万紫山庄而去。
魏国公府花园内,蔷薇花开正好,香风一阵阵袭来,令人心醉,花间十数名妙龄少女,或坐或站,或三三两两含笑轻语,或对奕,或品茗,气氛十分轻松惬意。
就中独有一名丽色少女,梳着紧致精巧偏髻,戴着几朵白色珠花和小巧水晶流苏簪子,身穿白底撒红色玉兰花苞对襟褙子,大红底撒黑色盛开玉兰花宫缎裙子,削肩蜂腰,风流袅娜,眉如远山,目如点漆,唇若红菱,水光滟滟,她这般泰然自若往美女群中一站,不吐一词却已经明艳照人。嫣然怔了怔,所谓鹤立鸡群便是如此吗?
“水姐姐,”张憇一团火似众少女间走来走去,谈天说笑,只见她走到丽色少女身边,甜甜叫着“水姐姐”,她身着大红云雁纹锦镂花对襟长褙子,连绵不断富丽无边,站修长秀丽水冰心身边,相映成趣。
原来这便是水尚书独养女儿水冰心小姐,名满京城美女、才女,难怪如此风采。嫣然暗暗羡慕。
水冰心爱怜抚着张憇头顶,粲然一笑,那笑容如荷初绽,月初升,灿烂明悦至极。
嫣然被这笑容吸引,慢慢走近水、张二人,轻盈施礼,“水姑娘,张姑娘。”水冰心和张憇紧忙还礼,张憇笑嘻嘻说,“三姐姐,咱们自己姐妹就不必多礼了吧?你是阿悠姐姐,合该与阿悠性子相似,若是阿悠便没这么多讲究。”
“原来是孟三姑娘,孟三姑娘美名,冰心已是久仰了。”水冰心微笑着说。
“嫣然何德何能,能有美名传至水姑娘耳中?”嫣然很是惊喜。
“阿悠说过很多次,她姐妹个个相貌很美,性子良善,尤其三姑娘,常年陪伴老太太,是孝顺。”水冰心诚恳夸奖。
嫣然大喜过望,忙谦虚道“嫣然自幼养祖母身边,受祖母疼爱,多孝顺祖母是应该,水姑娘过奖了。”
旁边有少女娇笑声,“是啊,我家三姐姐孝顺了。”欣然一身嫩黄衫裙,俏生生立花下,话虽是好话,语气里却多多少少有些嘲讽。
水冰心笑道,“自然,阿悠姐妹,定都是好,不愧是泰安孟氏姑娘。”欣然闻言心中一凛,想起自己和嫣然都姓孟,外人面前如何能显出一丝半丝姐妹不合?岂不让人怀疑孟家姑娘教养?随即收敛起脸上嘲讽,和颜悦色起来。水冰心言笑晏晏和嫣然说着话,嫣然得体应对着,不时得意回头,看着欣然和安然示威微笑。
嫣然极少和安然、欣然一起出门,这次三姐妹同乘一辆黑漆平顶大马车而来,一路倒也顺顺利利,待到了魏国公府,从侧门进了府,下了自家马车换上魏国公府软轿,直至二门外三人才下了轿子,管事婆子殷勤迎接着,一路指指点点介绍景致,嫣然看到魏国公府气派富贵到极致,不由心生艳羡,回头却看到欣然若无其事样子,就连安然都镇定平静如常,嫣然只觉胸中一股愤懑之气:自己这整日被关家里,和这两个常出门妹妹,竟真是不能比。
待到花会上看到各式贵女,衣饰精美,吐属文雅,有清淡雅,有妩媚风流,有明艳照人,不由起了结交之心,初次主动出击和水冰心打招呼,就如此成功。
嫣然不由得意起来。
花园假山上有一个小巧木构黛瓦顶亭子,典雅清逸,亭子里两名贵妇正坐楠木摇椅上悠闲喝着茶,居高临下打量花园中情形。
“四嫂,您帮着掌掌眼,看哪家姑娘好。”六夫人沈氏穿着锦缎烟霞红提花褙子,繁华锦簇月华裙,头上缠枝花纹金簪上珠翠流苏摇晃生辉,衬雪白一张脸加俊美,她软语央求着武氏。
“哦,你家懿哥儿才十二,六弟妹这就急着寻儿媳妇了?”武氏打趣儿道。
这魏国公府,嫡出儿子里面,六爷心肠是软,脾气是好,也是没出息,文不成武不成经商不成,偏娶了个媳妇,性情很是天真,夫妻两个都是不通世务,只知享受锦衣玉食。这六房,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世,他们还可以国公府过着养尊处优生活,以后分了家,真不知六房会如何。
“咳,四嫂您不知道,这哪是我寻儿媳妇,咱们魏国公府爷们也少有不到二十就成亲,还不是母亲交待下来。”沈氏解释着,哦,原来是国公夫人让相看。
武氏有些警惕,国公夫人让沈氏相看姑娘,是为谁?不会是为懿哥儿,那会是为谁?
要说二房嫡长子张慈如今二十出头,早到了该成亲年龄,若说为张慈相看,怎么着也该是二房世子夫人林氏出面才对。
大房七少爷张恩,五房九少爷张忠,也自有大夫人常氏和五夫人穆氏操心。
不是张家子弟?也不会。看沈氏苦恼样子,国公夫人交待她这差事,必是自家人。
难道是……?武氏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募一惊。
她一时手脚冰凉,不会,一定不会,做父母,不能这么偏心才是。
武氏微笑着端起茶碗,“要说今日这些姑娘里面,水家小姐真真是个好。”
沈氏一脸可惜摇头,“水家姑娘好是好,但母亲说水家嫡女身份太高了些,让寻摸个中等人家、人才极好女孩,咳,若是水家姑娘门弟低些,我岂不省事。”
“母亲既如此说,定有她道理。六弟妹只按母亲吩咐去做就是。”武氏淡淡口吻。
“我就是不懂,娶个门弟高女子不是好?我使人探过水家口风,水家倒没有不愿意,只是母亲,说他不能娶名门贵女……”沈氏口没遮拦说出来后,才想到国公夫人一再交待她悄悄寻,不能跟人说,不由有些后悔,又唯恐武氏追问。
却见武氏仿佛没听见这话一般,神色没一丝波动,沈氏才放下心来。
武氏外表平静,胸中却有一股怒火翻腾,姑娘一定要好,但门弟不能太高,这还能是为谁?他不能娶名门贵女,他为何不能娶名门贵女?
强按捺住怒火,武氏闲闲说,“若说这样姑娘,我倒知道一个。”
“哦?是哪家姑娘?好嫂子,告诉我。”沈氏正愁无法跟国公夫人交差,兴奋探过头来,陪着笑脸央求。
武氏笑人畜无害,“光禄寺卿孟大人第五位女公子,名叫悠然,容貌性情人品,都是上上之选。”
“光禄寺卿孟大人,那门弟也不低呀。”沈氏不以为然。
武氏笑云淡风轻,“这位五姑娘,千好万好,只一件,她是庶出。”
庶出女孩儿,任她门弟再高身份上也差多了,这可不正是国公夫人说中等身份?沈氏闻言脸上放光,四嫂向来眼高于顶,她盛赞姑娘定是极好,终于能跟国公夫人交差了?
晚上只有夫妻二人时,武氏气哼哼把这件事说了,张钊愣了半晌,摇头苦笑,“国公爷和国公夫人果真打好主意,嫡出二房将来有国公府,三房有公主府,只有六房弱了些,未免有些无依无靠,若是把阿并给了六房,将来阿并封侯拜将,定能撑起六房。真真是好盘算。”
“阿并将来如果不能封侯拜将呢?”武氏提出疑问。
“若阿并不能,国公爷又如何肯认回他。”张钊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