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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吧,我等会让荣一安排手下过去陪你。”
主要是不放心闻野,万一对唐显扬做出严刑逼供之类的事情。
唐显扬多少也瞧出阮舒对“梁道森”的防备心理,庆幸自己刚刚在咖啡馆里时便将东西偷偷塞给她了,深深与她对视一眼,旋即下车随吕品离开。
车门重新关上后,“梁道森”看向驾驶座上的荣一,又是一番颐指气使:“开快点。飙车回去。”
阮舒从旁冷眼斜睨,没了唐显扬在场,她再无顾忌,直接质问:“偷隋欣她父亲的日记本。这就是你一个人留在江城干的好事?”
闻野如何忍受得了别人对他的批评?臭脸是肯定的,并且不承认他自己做错:“你搞不来那些东西,我就亲自去搞。你以为我不做这些,姓隋的那女人就不会两面三刀?隋家根本没有真正想要退出争斗离开江城。”
最后一句,阮舒确实无法否认。
此前隋欣保证会说服隋家三姐弟。事实证明她不仅没有成功说服她的姑姑和叔叔们,反倒被说服,枉费唐显扬为她殚精竭虑做尽一切!
撇回眼,看着闻野扬着下巴的倨傲模样,阮舒未再追究他的责任,反正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与其浪费精力嘲讽他的失误,不如好好对付庄荒年。
她现在肩负的不仅是当初来江城时和闻野的约定,帮闻野一伙人夺取庄家的主宰权,还有唐显扬挽救隋欣的希望。
当然,她没忘记警告他:“不要乱动唐显扬的一根半根汗毛。”
闻野贱兮兮地冷嘲:“啧啧,丢下了前夫,勾搭了弟弟,又来心疼初恋男友,你可真忙。”
阮舒微一抿唇,淡淡道:“嗯,是,我是很忙,忙着关心这几个我在意的人。”
闻野脸上的臭意应声又深了一度。
阮舒置若罔见。
但见闻野在这时伸手到她的面前:“拿来。”
阮舒不动声色地轻缩瞳仁:“什么?”
“跟我装?”闻野嗤之以鼻,“你初恋男友千方百计地要见你,不就是为了把他从隋家偷出的东西交给你。”
“什么从隋家偷出来的东西?”阮舒颦眉,“我们才刚讲了几句话,发现不对劲,就马上离开咖啡馆了。根本没来得及多沟通其他。”
闻野笑得讥嘲,两只眼睛在她的身、上搜寻:“你是故意这样,要勾我去碰你?”
阮舒眼神冰冷而凶狠:“你敢碰,尽管来。”
闻野嘴角一哂,二话不说拽过她手里的包。
他的力气很大,而阮舒又有所反抗,左边肩膀上骤然一阵刺痛,痛得她吃痛地“嘶”一声松开手,五官紧缩地抬手捂在伤口的位置。
“大小姐!”听闻动静的荣一着急,立时想要靠边停车。
被闻野喝止:“开你的车!想被人发现庄家家主和未婚夫大半夜都溜出去不在屋里是么?!”
荣一从后视镜里怒目瞪视,最终没有停车,反而进一步加快了车速,因为他想到,如果阮舒肩膀上的伤口真出了什么问题,抓紧回庄家才能处理!
后座里,闻野看回阮舒,脚下轻轻踹了踹她的小腿裤管:“瓷器么?一碰就碎?多大点伤,还都已经养了两天了,跟我在这儿碰瓷?”
阮舒倚靠在自己这一侧的窗户,阖着眼,不予回应。
闻野微眯眼,凝定她的额头,看到上面多少有些细碎的汗珠子。
但这也并没有令他感到愧疚。
他只冷冷一哼:“自找的。明知道自己有伤,还偏要和我对着干。”
说罢,他兀自低头查看从阮舒手里抢过的她的手提包。
包不大,里面装的东西一览无遗。闻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物品。
阴着脸,他抬头,嗓音仄仄:“东西呢?”
阮舒仍闭着眼,显得平静而平定:“已经说过没有了。”
闻野眯眸,上下打量她,目光充满研判。默两秒,他将手提包丢回她的怀里,既是提醒也是警告:“如果想快点解决庄荒年,你就给我老实点,否则你等着死在庄荒年手里。”
阮舒未吭声。
车速非常给力,没多久庄宅便近在咫尺。
和出门时一样,车子停在外围的路边,三人下了车,裹在冬日的夜色中疾步朝庄宅行。
后花园里那道几乎快被人遗忘的陈年小铁门有闻野的仆人手下接应。
跨进去之后,起码人已经在宅子里了,阮舒紧绷了一路的神经总算有所松弛。
然,松弛不过两秒钟,另外一仆人手下匆匆赶来汇报:“庄二爷来了,管家在大门口迎接,姑奶奶你们现在进去会刚好撞上的。”
阮舒登时定在原地。庄荒年必然为了堵她个正着,见不到她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已经睡下”这种理由一定不奏效。
闻野明显早做过预备方案,当机立断,先叮嘱先前那个仆人手下去把铁门附近收拾干净,然后交待面前这个仆人手下:“就说我们在后花园里散步。”
阮舒挑眉,扭头看他——他倒是非常自信,庄荒年不会怀疑他是她的同谋……?
见荣一还跟着,闻野不耐烦地驱赶:“滚到门廊那边去,庄家家主和未婚夫二人世界的时候下人别来当电灯泡。”
这不比在车上时,荣一没有听他的命令,扭头看阮舒,询问阮舒的意思。
阮舒点了点头,荣一才暂且退到门廊下去等。
闻野不爽地冷笑,将目光转回到阮舒身、上,脸依旧是臭的:“施展你勾搭男人的功力的时候到了,距离庄荒年过来差不多倒计时七秒钟。”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如此,张口闭口便给她冠上勾引男人的名头。
现在的语气不仅仅是嘲讽,还挟裹着对她的看低和羞辱,一副好整以暇等着她主动下贱地贴上他。
阮舒轻轻一哂,反唇相讥:“我是庄家家主,你平时在庄荒年的眼皮子底下没少伺候过我,不是应该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说罢,她当先迈步——不是她故意不配合演戏,但闻野的态度实在令她倒胃口。
闻野站在原地,奇臭无比的脸上瞳眸阴鸷地盯着她纤细的背影。
眸子稍抬,依依稀稀可见一行影影绰绰朝这个方向行来。
他重新看回阮舒,眸子深深一眯,大步追上她。
阮舒其实留意到闻野的脚步,心下正冷笑着:想要她贴他?最终不还是他主动贴上来!
突然地,她被握住手腕,拉转了身,与“梁道森”面对面。
未及阮舒反应,她的脸颊被“梁道森”的双手捧住。
下一瞬,“梁道森”的面容在她眼前放大。
阮舒已不是愣怔了,而是惊吓,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后退。
“梁道森”率先腾出一只手按在她的后腰上,伴随着闻野式的恶劣的冷嘲以极低的音量砸进她的耳膜里:“以为我真的要吻你?”
阮舒僵直着脊背定住,凝睛。
“梁道森”的面容确实近在咫尺,但终归只是借位,精准地与她保持住最后的那点距离,没有碰到她的唇。
他双眸里带讽,浓烈的讽,因为隔得近,她瞧得清楚无比。
他的冷嘲则在继续:“你这张嘴,碰过多少个男人?”
阮舒平平淡淡:“碰过多少男人,也不想碰你。”
“梁道森”的眼神再阴鸷两分。
阮舒则又轻飘飘开口:“差不多,可以亲完了。难道以前没和女人接过吻么?时间都不懂得把控?”
“梁道森”自然听得清楚,她嘲弄他,但他的心神有些飘荡,注意力也有点不集中。
因为两人此时的借位距离,她讲话的时候气息的吞吐全都萦绕、渗透、融合进他的气息里,和她身、上的那股子奶味特别接近。
而且,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她的脸并非平常看上去的那般完全光洁无暇——有颗泪痣。
路灯光线的照射下,她脸上的极细极浅的小绒毛,仿若镀上一层光泽。
柔和的光泽。
令得她的眉眼少了几分清冷和凌厉。
见他没有反应,阮舒颦眉,冽着嗓音重新提醒:“可以放开我了。时间太久,嘴巴都该亲麻了。”
“梁道森”回神,自鼻间不屑地轻嗤,与她拉开距离的同时,移开了他分别捧在她脸颊上和扶在她后腰处的手。
阮舒以为就此而已。
没想到,她垂于身侧的手又被“梁道森”的手掌包裹住。
方才的借位已足够令她不舒、服的了,此时这般,再度令阮舒蹙眉。但也只是蹙眉而已,并未甩开他。
“梁道森”牵着她的手,两人迈步往厅堂走。
几步后,这才状似正面瞧见站在门廊下注视着他们的庄荒年。
“梁道森”的演技杠杠的,充分地表达了讶然:“庄二叔?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让仆人通报一声?”
庄荒年笑笑:“幸好仆人没来得及通报,否则就真的打扰到姑姑和阿森。”
“梁道森”闻言,样子假意看上去像想到刚刚接吻的场景被他全旁观了去,自然而然地露出一丝赧然。
阮舒则稳定发挥她日渐刁蛮刻薄的人设,张口便是不客气的责难:“庄宅是家主的地盘,什么时候二侄子可以不经仆人通报不跟我打招呼地如入无人之地,想上哪上哪儿?嗯?”
庄荒年即刻双手作揖道歉:“对不住,姑姑,荒年是因为听说姑姑又出门了,所以着急着来看看,姑姑是不是有什么状况。毕竟姑姑先前才刚说,今天长途奔波,太累,要休息的。”
“出门……?”阮舒嗓音再一冷,“你听谁说的?又如何听说的?难道二侄子背地里派人监视我了?”
“不不,姑姑千万别误会。”庄荒年解释道,“荒年怎么可能监视姑姑?主要是这回出了总奴头一事,荒年着实被吓到,特意叮嘱这批新调来的家奴森严守卫,任何可疑的动向都必须上心。终归现在幕后主使人还没有确认抓到。”
“荒年这才接到汇报,说是在庄宅附近看到有不明来历的可疑车辆停靠。荒年不放心,就过来看了看。既然看了外面,那就想顺便进来问候姑姑,顺便确认姑姑的安全。”
理由准备得充足恰当,打着关心她的旗帜,即便反馈到族里面,也无从指责。
阮舒皮笑肉不笑:“那现在确认好我的安危了?”
一旁的“梁道森”笑着搭腔:“庄二叔,我一直陪着她,没事的,一切都安好,你放心。难为你刚回去没多久,大晚上的,天气又冷,还专门跑来。可能是家奴们有些杯弓蛇影了。”
“我多跑几趟倒是无所谓,就当作锻炼身体。”庄荒年笑意不改,“倒是你们,天气冷,姑姑身、上又有伤,怎么还到花园里散步?”
阮舒撇嘴:“我们年轻人有我们年轻人谈恋爱的情、趣,二侄子打了一辈子光棍,自然不懂。”
庄荒年不怒反笑:“姑姑说得对,确实是荒年老了,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方才无意间的撞见,让荒年确确实实想再感叹,经过此次蜜月,姑姑和阿森的感情愈发好,羡煞旁人。”
“对,按照你们年轻人现在的说法,我前些天新学的,叫作……叫作……”他卡住似的,思考两秒,然后轻轻一敲脑门,“对,叫‘被你们塞了满嘴的狗粮’。是不是这样的,姑姑?”
阮舒眯着凤眸:“二侄子真是与时俱进,再多学几天,完全跟得上我们年轻人的脚步。”
庄荒年哈哈哈笑得更开:“和姑姑接触久了,荒年的心态也年轻不少。”
他的随从在这时前来,附到庄荒年的耳边不知汇报什么。
庄荒年听完,神情和口吻皆肃然几分:“姑姑,之前停在庄宅附近的可疑车辆找到了。现在正在调查。”
阮舒心头微微一顿,面上表情则不变:“噢?是么?那二侄子赶紧调查清楚,否则二侄子你今晚大概是会睡不安稳的。”
庄荒年摇摇头:“荒年能否睡得安稳,无所谓。重要的是姑姑必须睡得安稳。”
交谈间,三人已从门廊下回到温暖的厅堂。
林璞就是在这个时候被从外面押进来的。
“姐~”他急急地喊着,想挣脱束缚着他的两人,却不得法。
阮舒见状当即变了脸色。
然,不等她开口质问,庄荒年率先出声:“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两名家奴先向阮舒行礼问候,回答庄荒年:“庄二爷,这是我们追踪了之前那辆可疑车辆之后,抓到的人。”
“可疑车辆里的抓到的人?”庄荒年愣了愣。
“是的,庄二爷。”两名家奴点头,“一直追踪到咖啡馆,被我们带回来,接受审问。”
“接受什么审问?!”林璞发飙,“不知道我是谁么?我是你们姑奶奶的弟弟,你们要抓什么人,怎么抓到我这儿来了?”
阮舒冷脸望向庄荒年:“二侄子,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庄荒年则凝眉看着林璞:“林家少爷,你不好好呆在宅子里,鬼鬼祟祟地出门去做什么?”
“我什么时候鬼鬼祟祟地出门了?”林璞非常生气,“我是光明正大出门的。和网友约了在咖啡店见面,却劳烦庄二叔您大驾,让人把我逮回来了。”
“既是光明正大,为什么不走大门?为什么不用庄家的车?你平时进出不都开的庄家的车?”庄荒年追问。
林璞皱眉,情绪平定不少:“庄二叔,我并不是庄家人,我是受到姐的照拂,才有幸在庄家里得到照顾和尊重。但我是有羞耻之心的人,从来没有心安理得地享受庄家给我的待遇。”
“我平时开车,绝大多数都是接送姐用的,当然开庄家的。现在我私人用车,我自然而然就用回我自己的车。这车我早就买的,二手货,没占用庄家的车库,一直停得比较随意。今晚正巧被你们撞见,怎么就成可疑车辆了?”
庄荒年却还没问完:“听说林家少爷出门前,收到一份奇奇怪怪的礼物,是份甜品?”
“那个有什么问题么?庄二叔干嘛说奇怪?”林璞不明所以,解释道,“就是和我要见的那名网友送我的。送甜品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阮舒冷声插话:“二侄子,你是在怀疑我弟弟什么?又或者说,是在怀疑我什么?”
“一会儿旁敲侧击我的去向,一会儿又把我弟弟抓了。我不过才出门几天,家里就换了主,变了天,是么?”
“姑姑误会了,”庄荒年的口头禅就蹦出来,不疾不徐地给他自己圆场,“哪有什么怀疑不怀疑的?前头的缘由,不是已经向姑姑解释过了?是为了姑姑的安全,守卫得严密。”
“新来的这批庄家家奴还不太认识林家少爷,这才抓错了人。但皆因他们非常尽职尽责,不放过一丝可疑。所以希望姑姑原谅他们。”
锅一下子就被甩给了新来的家奴。
两名家奴也立马放开了林璞,跪到地上向阮舒道歉:“对不起,姑奶奶,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庄荒年前头都已经帮他们讲过话了,阮舒总也不能过于苛刻,但也并未马上让两个家奴起来。
林璞开口求情:“姐,算了吧,一场误会。庄二叔说得对,涉及姐的安全问题,谨慎点终归是件好事。”
“是啊,”庄荒年有所感慨,“抓错人,总比不小心有落网之鱼来得好。”
“梁道森”也出了声,间接地当和事老,提醒她:“你之前饭点的时候在卧室睡觉,厨房还准备着你的饭菜,刚散完步,你也该饿了吧?”
微抿一下唇,阮舒见好就收,这才挥挥手:“行了,都散了吧,下次把人都认清楚。”
“谢姑奶奶宽宏大量!”两名家奴忙不迭离开。
见状,“梁道森”先吩咐管家通知厨房上菜,扭头又邀请庄荒年:“庄二叔,你专门跑来一趟,辛苦了,饿不饿?要不也吃点吧?哪怕喝口热汤也好。我们这几天不在,今天回来,理应全家人一起吃饭的。”
庄荒年的目的没达到,本就不想就此善罢甘休,此时“梁道森”作为他的自己人递了梯子,他自然顺理成章地接受:“那荒年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阮舒不着痕迹地侧眸瞍一眼“梁道森”,不是特别明白他留庄荒年吃饭的目的。
而其实,吃饭这件事本身,她就不明白。她以为他刚刚只是找借口,却没想到真要吃。
耽误她的时间!
她从下飞机开始就想要回自己的私人时间和空间了……
强行忍下情绪,阮舒与几人走进餐厅,在餐桌前落座。
仆人很快将摆好餐具,并将饭菜端了上来。
“梁道森”挪了几道菜到她的面前,笑笑:“新菜式,你尝尝鲜。”
浓重的荤腥味儿一经入鼻,阮舒却是猛地捂住嘴,一阵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