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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小雅坐靠在床上,冲床畔的傅令元温柔地笑:“生日快乐,傅先生。”
湛黑的眸子直视着她,傅令元的薄唇抿着,默了默,淡淡道:“你先休息。”
说罢他起身要走。
“傅先生……”小雅拉住他的袖口,怯怯地问,“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松开。”傅令元还是淡淡,不过两个字显然夹着丝不怒自威。
小雅并没有像以往那般如言照做,盯住他挺括的背影:“我知道我耽误傅令元的事情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是心甘情愿吃安眠药的。我知道傅先生是因为依旧不放心我,所以保险起见给我喂安眠药。我是学护理出身,不可能吃了那么次安眠药都毫无察觉。想必傅先生也非常清楚这一点,但你还是一直往燕窝里放。我真的是心甘情愿的……”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副作用会这么严重……我不想惊扰到其他人的。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死在房间里也不——”
“我知道了。”傅令元打断她,不变声线的平稳,“以后不会再给你吃了。”
“傅先生可以换其他药给我。或者……”小雅轻咬嘴唇,忍住眼眶的红,“或者,傅先生可以用毒控制我。只要傅先生你能安心。”
“不必了。”傅令元只说了这三个字,听不出具体情绪。
嘴唇动了动,小雅貌似还有话要讲,略略一滞,松开他的袖口:“谢谢傅先生……”
傅令元离开卧室。
“老大。”栗青在门外候着,压低声音说,“已经照你的吩咐让阮姐不要等了。”
傅令元眉眼冷峻,谙着疾风骤雨般。
栗青觑一眼他的神情,紧接着道:“安眠药确实有副作用。不同的体质反应不同。小雅的眩晕、恶心、呕吐、腹泻就是其中一种。”
“老大放心,你折回来得及时,而且我人在别墅里大家都是看得见的,没有人知道老大你曾经离开过。小雅晕倒的时候虽然惊动了佣人和保镖,但大家只以为你在书房里。”
傅令元转头拂一眼卧室的房门,再扫过从卧室里收拾出来的被撞倒的大花瓶碎片,未再就此多言。
栗青则问他的意见:“老大,要不,我去设置一下程序,你还是给阮姐去个电话?一条短信毕竟单薄了点。”
“不用。她会理解的。”傅令元眸色深不见底。见佣人端着熬给小雅的米粥从一楼上来往这边走来,他向佣人伸手,“给我。”
…………
前一晚窗帘没拉,清晨的阳光穿透过玻璃折射打到阮舒的脸上,阮舒不舒适地眯了下眼,翻身,脸颊在枕头上蹭了蹭。
旋即习惯地侧翻身,伸出手臂,扑了空。
她再偏了个位置,还是扑空。
她这才睁眼,掀开被子坐起身来。
环视房间里的布局,反应过来昨天时间太晚,她又没有自己开车,所以干脆在这里睡下。
没多耽误时间,她很快起床洗漱穿戴,走出来客厅,她转进厨房,打开冰箱,取出里面的酸奶和吐司——也是昨天采购的。
瞥见里面还剩一份,阮舒一秒恍惚,也取了出来,丢进垃圾桶,顺手拔掉冰箱的电源。
吃过早饭,她简单善后,带上包和自己制造的垃圾,锁门下楼。
转去昨天的超市那儿拿回自己的车之后,阮舒直接去了公司。
到公司门口时,正好接到陆少骢的电话。
“阮小姐,今天阿元哥的生日会你有没有来凑热闹啊?”
阮舒默了默,无波无澜地说:“看看吧。我今天的工作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工作不是想结束就能结束的?”陆少骢笑了笑。
阮舒淡声:“再说。”
“阮小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陆少骢解释道,“虽说大部分都是我们青邦的代表和四海堂的兄弟,但真的只是普通的生日会。”
“我没误会。”阮舒平淡,还是那句话,“我再看看。”
结束通话,站了片刻,她准备进门,忽然身后有人唤:“阮总。”
声音颇为熟悉。阮舒扭头,李茂西装笔挺,三两步走到她面前。
“你怎么来了?”阮舒讶然。
明媚的阳光在她的脸上洒下一片微光,她的脸很白,皮肤又细腻,阳光一照,几乎可以看见脸上的细微绒毛,同时眼底的青黑也变得明显。
李茂看着她:“昨晚没睡好?”
“很明显?”阮舒有所察觉地摸了下自己的脸,避而不谈,只叹了口气,淡然一笑,“毕竟年纪不小了,化妆也无法完全盖住岁月的痕迹。”
言毕她立刻转回话题:“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李茂反问。
“无事不登三宝殿。”阮舒上下打量他,猜测,“不会是曹老板有什么事委托你来和我交涉吧?”
“差不多。”
“嗯?”阮舒狐疑,“他没提前和我说啊?”
李茂笑笑,不和她继续打哑谜了,从他的公文包里取出简历递给她,礼貌地微微鞠躬致意:“我来应聘贵公司的销售岗位,希望阮总给机会。”
阮舒反应过来:“你不会从华兴辞职了吧?”
之前还在和华兴合作与林氏竞争代理权时,李茂便曾提出过要来邦她的忙,她拒绝了。没想到他现在……
却见李茂摇摇头:“不是,我不是辞职。”故意停顿一下,他才继续道,“我是被曹老板炒鱿鱼。现在特意来投奔阮总你。”
阮舒微微一怔。
五分钟后,办公室。
阮舒神色严肃地拒绝李茂:“你的履历可以去很好的公司,我们这儿庙小,供不起。”
“有你这样把人才往门外拒绝的?”
阮舒闻言颦眉——可没忘记以前张未末就是个大材小用的典型例子。
当然,她是信任李茂的。
“我招的普通销售员,底薪给的不高,分抽成的,没有经验没关系,是个苗子能栽培就行——”
“就像当年的我?”李茂打断了她,笑笑,做了个让她先不要说话的手势,然后道,“我不完全是来求职的,更主要的目的在于当你的合作伙伴。”
“这些年我也存了不少积蓄,虽然比不上阮总你,但拿出来投资你现在这家公司,还是够厚的,反正我本来就没打算吃大头,再加上我的劳务投资。你招销售员难道想个个都亲自栽培?你一个老板不累么?不如算我在内,让我当副总,既得了一个有力的销售,又能够邦妮分担。”
分析着,李茂最后道:“分担压力,也分担风险。”
阮舒抿唇不语。最初她便是希望能有个合伙人,不还尝试过拉马以来给她技术投资?然而马以无情地拒绝并教育了她一顿。
如今李茂……和她在工作上有多年的默契,都不需要再做磨合,其实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不过……
往后靠上椅背,阮舒笑笑:“给我时间考虑一下吧。”
苗佳叩响她的门:“阮总,今天的面试要开始了。”
“那你自便,现在就我和苗佳两个光杆司令,另一半还在装修,其余地方你可以随便逛逛。”说着阮舒拿起文件夹去出去忙了。
中午三人一同午餐,李茂聊起林氏被查封接受警方调查的事,不免唏嘘,且庆幸他离职的时候就将手中所持有的员工股抛售,否则损失惨重。同时也不忘关心阮舒手中的股份。
阮舒对此没太多话,只简单地说自己同样是刚离职时就清仓了。
随后三人也谈及不少陈年旧事——确实很巧,苗佳和李茂两个全部都是当年阮舒刚接受林氏时从白纸开始培养起来的自己人,如今她从头开始,身边也是这两个人……
下午送走李茂后,阮舒给陈青洲去了电话,单刀直入:“李茂是不是你让曹旺德安排过来给我用的?”
否则曹旺德无缘无故炒掉李茂也太奇怪了。
果不其然陈青洲承认:“是我的意思。”
“不过,”他话锋一转,“李茂本人的意愿,也是更想和你一起工作。”
其余的他未再多言。阮舒明白他的用意,默了默,只问他一句:“你有没有在背后拿钱给李茂,然后让李茂上我这儿投资?”
陈青洲明显怔一下,不瞬难得地笑出声。
阮舒:“……”不能怪她多虑,是他先前的行为令她多想了。
“少骢这两天又去找你了?”陈青洲问。
“嗯。”
“皇廷和林氏接连两个风波,三鑫集团最近刻意低调,而高调禁毒方面的公益,你应该也都看到了。你……和少骢的绯闻出来以后,少骢的风评受影响。董事会方面其实是有意见的,照理他应该有压力才对,没想到还继续我行我素。”
阮舒记起那天餐厅发生的事,抿了一下唇,转回神问:“你今晚是不是会去参加生日会?”
“嗯,会去。”陈青洲煞有介事地默了默,像是在考虑什么,然后才迟疑问,“你……是不是很久没有单独和令元见面了?最近有联系么?”
阮舒微垂眼帘,很快浅笑:“我和你还有荣叔不也很久没有单独见面了?”
“对了,”她忽然想起似的,“陆少骢邀请我今晚去生日会凑热闹。既然你会出席,那我不妨去一趟。至少能远远地看一看你。趁着人多,没准还能面对面说上两句话。”
“那就来吧。难得你这么想我。”陈青洲的口吻间依稀蕴了丝看穿而不戳穿的意味儿。
阮舒的手握在笔,无意识地在纸上画了好几道圈。
“我调几个眼生的保镖多看着你点儿。你自己对少骢应该有防范意识,我就不多叮嘱了,省得你嫌我啰嗦。”
阮舒闻言噗嗤笑出声:“你怎么知道我嫌你啰嗦?”
“我是你哥,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在想什么。”陈青洲的口吻亦随着她轻松。
…………
有了决定,阮舒倒并不着急主动打电话给陆少骢告知她接受邀请,从公司回了心理咨询室做准备。
四五点钟左右,陆少骢如她所料地又来问她一遍。
阮舒听他多叨了两句,才佯装勉为其难地答应,然后这才忙活着洗漱换装。
这边陆少骢收起手机,挂着喜悦转身,透过镜子看正在整理今晚宴会礼服的傅令元,笑着分享好消息:“阮小姐同意参加了。哈哈,我今晚的女伴终于有着落。”
“你小心后院又着火。”傅令元别着袖口,语音揶揄,意有所指。
陆少骢的脸一拉,闪过一抹阴霾:“我让人看住裳裳了。她还被我妈关着紧闭。不敢乱跑的。”
傅令元微勾唇,不予评论。
“小雅怎样?恢复了没?听说昨晚晕倒了?什么病?”陆少骢把话题转到他身、上。
“吃坏了东西,有点腹泻,没大问题。”傅令元回答得简洁。
陆少骢不怀好意地笑:“我还以为你又把人折腾太过。”
…………
傅令元的生日会办在三鑫集团旗下的酒店里,和此前陆家家宴同一个地方。
虽然彼时陆少骢说傅令元不愿意高调,只本邦内自己人热闹,但其实其他兄弟邦都遣了手底下的人前来送礼以表示心意,从早上到晚上宴会开始,都没个停歇。为这事儿,还占用了海城新闻的一小块版面,阮舒便是由此得知的。
抵达酒店时夜幕初降临,门口除了酒店的工作人员,就是陆家的黑西保镖。
原本没有通行证是周围两百米之内皆不予以靠近的。不过陆少骢提前和黑西保镖打过招呼,阮舒毫无阻碍地被放行。
所设的宴厅就在一楼,半露天式的自助餐形式,室内的部分格局就似一个别墅,有个螺旋状的欧式楼梯,室外的部分则是一个硕大的游泳池。
灯火通明,衣香鬓影,宾客众多。阮舒绝大部分都不认识,于人群中穿梭,试图找寻陈青洲的踪影。
但没等她发现陈青洲,她先被陆少骢绊住。
“阮小姐,你真的来了。”
陆少骢口吻惊喜,打量她。
虽然相较于在场的其他女宾,她的黑色裙子十分简洁,妆容亦十分浅淡,像是刻意低调,但反衬得她皮肤越发白皙无比,纤巧的红唇格外诱人。
阮舒淡淡致意:“嗯,刚到。”
旋即不好意思地问:“是不是要包礼金?”
就刚刚那几分钟,她就发现三五成群聚首的人在讨论各自送给“傅老大”的礼物,如果她没听错,好像是为了避免繁琐的程序,各个堂口协商一致,统一不琢磨花样送礼,每个堂口均包十万元的礼金。
她……是空手来的。一方面是没考虑到他们邦派的规矩,另外一方面是为了避嫌。再有就是……她原本准备送给傅令元的礼物,昨晚不是竹篮打水了么……
“不用不用,阮小姐你当然不用。阿元哥的生日当然是我准备,你今晚是我的女伴。”
阮舒心里在“女伴”二字上稍顿了顿,强调:“我只是如陆小爷所言的来凑个热闹,至于陆小爷的女伴,我实在不够格。”
陆少骢并未勉强她,顺着她的意思点头:“好好好,你是我邀请的客人。这样阮小姐满意了?”
有点敷衍。
阮舒没太较真。毕竟是她自己做出了决定要过来的。
“阮小姐没看出我今天有什么特别的?”陆少骢耐不住问,舒展开双手,明显给她提醒,要她留意他的着装。
她自然留意到了……第一眼就留意到了,只是不想说罢了。心内轻吁气,阮舒清浅笑笑:“陆小爷今天穿得很精神,领带看起来比那天还要适合你。”
陆少骢哈哈哈:“是阮小姐挑出来的眼光。”
阮舒垂眸不接茬。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她颇具暗示性地说:“陆小爷去忙吧,不用特意陪我,我自己四处走走。”
“我不忙。我有什么可忙的?又不是我过生日,忙的是阿元哥,今天阿元哥才是主角。”说着,陆少骢没问她同意便忽地拉住她的小臂,带着她朝某个方向走,“我们去那边,阿元哥马上就要下来了。”
这架势,就像迫不及待要带她观赏什么节目似的。
不过事实证明,还真的是观赏节目……
就在她被陆少骢带过去没一会儿,傅令元便现身了。
作为今晚宴会的主角,出场自然是全场瞩目的。
巨大的水晶吊灯从天花板垂下来,落下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影,闲散的笑意里比以往多了丝亲和,手边挽着一个女人,双双从螺旋的欧式楼梯下来。
女人的身份没什么好意外了,就是小雅。
水蓝色的雪纺长裙,长及脚踝,柔软飘逸的面料勾勒出窈窕玲珑的身段,及腰长发微卷,从两鬓挑起两撮用水晶发卡束在脑后。
右手搭在傅令元的臂弯,左手轻提裙摆,步伐优雅,眉目隐约含笑,整个人淡雅娴静温柔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