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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令元目光清凛:“焦警官不是上岛来协助逮捕嫌疑犯?现在难道不应该和褚警官一起在海底酒店进行搜查?”
“我这不是和褚警官分头行动?酒店里有褚警官就够了,我准备去其他地方看看,哪知这么巧,就和你碰上了。”焦洋敲了敲脑袋,反来狐疑,“不过傅三,你不也应该在酒店和陆小爷配合褚警官执行公务?怎么独自出来了?”
“我出来找我老婆。”傅令元并没有想要和他浪费时间。
焦洋跟在他身后:“找林二小姐?林二小姐不是在酒店里迷路的?”
往后扫了扫眸光,傅令元未作答。
“难道你已经知道林二小姐人在哪儿了?”焦洋问。
抿紧唇,傅令元眸底一片冰霜。
“不介意的话,我帮你一起找人。”
他话刚出口,傅令元骤然转身,出手如电地便朝他门面砸出一记拳头。
“傅三,你这是干什么?”焦洋也迅捷地出拳,迎上他的拳头。
硬碰硬,一经撞上,只觉拳头狠狠一阵麻痹,麻痹感延伸至手臂上来,冲力则使得他脚步不稳。未及他站定,傅令元的侧踹腿紧随而至,动作迅猛而狠厉。
为躲避,焦洋狼狈地快速后退,险些踉跄着摔倒。
傅令元立于原地,眸底锋芒冷厉:“这是私人岛屿,即便你是警察,也不是你想上哪儿就能随意上哪儿。”
“还有,别再像狗皮膏药一样跟着我。我警告过你,我不怕承担袭警的罪名。”
“心虚了?”焦洋冷呵呵一笑,“看来这回我还真跟对了。你怕我跟着你,我还真得继续跟着,瞧瞧你到底在做什么勾当。”
握紧拳头,傅令元嘴角一哂,敛下眸心深光,继续前行。
焦洋则如言,始终跟随,像势要将他的事情剖出来。
傅令元冷着脸行至一段路,拐了个弯。
落后三步的焦洋亦拐弯,拐弯后却不见了傅令元的身影。脸色微变,正欲朝四周围寻找,只觉后颈陡然袭来疾风,他剧痛无比,浑身麻痹,瘫软在地。
见他尚有意识,傅令元蹲身,再一记劈手。
焦洋彻底晕过去,纹丝不动。
傅令元面无表情地转身回到方才的路上,健步如飞。
兜里的手机震动,他接起。
“老大,刚跟监控中心确认过,酒店门口的影像记录里还是没有发现阮姐的踪影。”
“不过刚听说,酒店引路员的女仆制服有所缺失,不是之前那人是冒充陆家的黑西保镖进出的么?我琢磨着这阮姐是不是也被换衣裳了?监控记录里没发现阮姐,倒看到一个黑西保镖和女仆装服务员在我们围堵医务室之前走出酒店……”
傅令元应声眼瞳一缩:“行,我知道了。”
……
小码头附近的围护栏杆前,阮舒神色冷淡,任由西服男盯着她身上的黑白女仆装,和配套的扎在头发上的蝴蝶结。
“你给她找的?”他努努嘴。
下属点头:“Boss,你不是说也给她换套衣服,好方便带她出来?”
西服男笑了笑,笑得不明意味,挥挥手。
下属会意,退下去办事。
西服男双手抱臂,绕她身周走了一圈,饶有兴味地打量她。
阮舒则依然无波无澜。
大概没有其他人如她这般,短短的一个多小时里,被人拿枪戳脑袋反反复复不下十次,一次一次提心吊胆之后,又一次一次地虚惊。正常人恐怕早紧张出心脏病。
幸亏,现在她已经可以放下大半颗心——
既然西服男在医务室里没开枪,且选择和陆振华谈判交易,她这个人质虽然不是交易的主要筹码,但肯定成为交易内容中的一小部分。
所以,如无意外,她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这样的情况下,她所需要做的就是安安分分听从西服男的安排,不做任何反抗,不妄图求救,耐心等傅令元……
下巴忽地被枪身托起。
阮舒敛神。
“这身女仆装很适合你。制服诱惑。”西服男赞。
阮舒未接茬,远远地望了眼小码头的情况,再转回来睇他,目光清清淡淡:“看来你和陆爷谈得很顺利。”
“顺利是顺利,不过……”西服男故意拖长音,松开手,往后靠上围栏,注视她,“不过要让你失望了,我并没有在陆振华面前提起你。”
“噢。”阮舒淡声,眼神寡淡如水,一点儿具体的情绪都未给。心知他在撒谎——即便他果真未在陆振华面前提及她,她也相信,傅令元一定已经猜到她被这个人挟持。
她接二连三的冷淡反应令西服男不是很爽,忽然就拔枪,“咔哒”,对准她。
阮舒以为他又要如先前那般仅仅吓吓她。谁曾想下一秒,只听“噗”地一声动静携着疾风自她的耳边刮过,旋即身后传出子弹击中金属的清脆噹响。
瞳孔瞬间放大,脊背再度僵硬,阮舒略微呆怔,耳朵内嗡嗡嗡,甚至感觉小腹又开始隐隐作痛。
放下枪的同时,西服男的手指伸过来,于她耳畔抓了一把,待他再收回手,示意一绺发丝给她看。
显然是方才子弹穿过而断的。
心尖微顿,阮舒凝回视线看他。
“现在愿意拿正眼瞧我了?”西服男冷笑,“不给你提个醒,你真以为自己安全了,以为事到如今我不会再杀你了?”
阮舒微白着脸,不吭声。
“年龄?”西服男的消音枪在手中转动,有一下没一下地对上她。
阮舒抿直唇线:“二十九。”
“看起来要更年轻点。”西服男目光肆意落在裙摆下她的包裹在黑色丝袜中的两条修长匀称的腿。
“谢谢夸奖。”阮舒启唇,斟酌片刻,问,“你能也回答我一个问题么?”
“乐意之至。”
“我告诉了你我的名字,你是否也该告诉我你的名字,才算礼貌。”
听言西服男转眸看回她的脸,往她面前站近两步:“怎么?终于对我感兴趣了?”
阮舒眼神漠漠的:“不是对你感兴趣。”
“我这人很记仇。如果今天活下来了,那么我所受的罪,日后必定一一奉还。”语调虽平平,但不妨碍听的人理解到她言语间的情感色彩。
西服男看着她笑了。
“Boss!”下属回来告知,“船准备就绪。我上船检查过,没有发现埋伏,四周的情况我也确认一遍,没有异常。陆振华挺遵守承诺的。”
“好。”西服男迈步,不忘一挥手,“带上她。”
腰上立时又抵上来枪口。阮舒被西服男的下属从后面半推半搡跌跌撞撞地跟上,从树丛间穿出,不多时就来到方才远远瞧见的小码头。
码头上停靠一艘中型渔船。
货真价实的渔船,目测应该刚从附近的海域捕完鱼中途转来这里的,船上收获满满。
鱼腥味儿很重,阮舒闻得难受,强行压抑住心口蠢蠢欲动的恶心。
陆振华的心腹迎上前来,站开在一旁,似乎在向西服男交代这艘渔船的来历,以及一会儿乘船离开时的注意事项。
一方面因为隔着距离,另一方面因为他们的音量低,是以阮舒听得并不仔细,偶尔几个随风入耳的字眼,貌似包括“陆爷”“警察”“搜船”等等只言片语。
少顷,他们讲完话,西服男偏过头来给了下属一个眼色。
下属会意,立刻带她来到岸边,推着她上跳板。
阮舒察觉不对,强行顿住身体:“我为什么也要上船?”
走快一些在前头的西服男回头看她。
阮舒质疑:“船都给你准备好了,你都要平安上船了,为什么还不放了我?”
“我和陆振华说好的是等我安全离开再放你。人质的作用总是要发挥到最后一刻,万一我前脚上船,后脚就出状况呢?”说着,西服男瞟一眼陆振华的心腹,“不信你问问他,陆振华是怎么和我约定的。”
阮舒闻言转向陆振华的那个心腹。
对方恭恭敬敬地给她行了个礼:“阮小姐放心,我们还安排了一艘小船跟随,等渔船开出一小段距离,就会安排你坐小船回来的。”
阮舒漠着脸,沉默两秒,问:“傅先生呢?”
“傅先生知道这件事。他现在正和小爷在前头陪警察。”陆振华的心腹如是回。
他……知道……?那么他也同意这样的安排……?阮舒有一刹那的失神
西服男饶有趣味地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转身继续迈步:“动作快点。”
下属听言推了推阮舒。
阮舒被迫上船。
很快,渔船起锚,缓缓离岸。渔船后面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一只小船,上面配备了两个陆家的黑西大汉。
阮舒站在甲板上,目光虚虚地盯着通到小码头来的这条路。
自然,一个人影都没有。只岸边站着陆振华的心腹和几个保镖。
理性上,她知道这件事没什么好纠结的,她一会儿就回去了。
可……
“在等你老公,结果没等到,很失望?”西服男的轻嘲入耳。
阮舒偏头。
他已经在船舱里换掉了黑西,穿的是和船上其他渔民一样的服装,连发型都随之变化。
从侍应生,到黑西保镖,再到渔民,他好像穿什么像什么。
“不是说你和你老公感情很好?”西服男继续笑里带讽。
阮舒眼神淡漠。
西服男站近她两分,提议:“你老公都这样不重视你,要不……你干脆和我一起走,怎样?”
阮舒不予理会,转回身察看离岸的距离:“差不多可以放我下船了。”
“急什么?这才开出这么点距离,岸上的人都还能看清楚。”西服男双手插兜,察觉她瞥了眼后面那艘小船上的黑西大汉,他唇边泛起讥嘲:“就两个人而已,你觉得我对付不了?”
阮舒两弯凤眸比平日更加清冷无绪,嚅动着唇瓣本欲说话,一张口,却是捂住嘴别开脸一番干呕,同时,来自小腹的痛感也一阵一阵的。
“你干嘛?”西服男哧,“苦肉计?”
阮舒没理他。
见她的反应很真实,不像假装的,西服男皱眉:“晕船?”
阮舒依旧不予搭理,转而捂住肚子,表情痛苦,另一手握住栏杆,无力的身体却依旧下滑。
情势不对,西服男弯腰扶住她不稳的身形,不耐烦:“你到底怎么了?”
垂着眼帘的视野范围内,近在咫尺的是他露出在口袋外的枪柄。
扫一眼,他的那位下属好像也进船舱换衣服了,暂时不在。
机不可失,阮舒敛瞳,果断地拔出枪,迅速退开他两步,将枪口对准他,神色凛然:“放我下船。”
小船上的两个黑西大汉看到了渔船上二人正对峙,压着耳中的蓝牙耳机,貌似在把情况往岸上汇报。但暂时不见要出手的意思。
不过阮舒本也不指望他们能帮到她什么忙。别说现在分开在两条船上,就算在一块,她都认为他们作为陆家的保镖,肯定首先权衡陆振华的利益。
那边西服男站直身体,半丝威胁感都未受到一般,盯着她打量,然后口吻评书似的:“以前用过枪?看你握枪的姿势挺有模有样的。”
“我不仅用过枪,我还杀过人。”阮舒冷笑。
“是么……”语气已表明了他的不相信。视她手中的枪如无物一般,西服男缓步朝她走过来。
阮舒记着之前傅令元在打靶场所教她的,眸底一寒,给枪上膛,食指扣在扳机上,咬牙重复:“放我下船。”
西服男这才顿住脚步。
阮舒紧紧盯着他。
他的下属在这时从船舱里出来,发现情况,当即脸色一变:“Boss!”
“别动!否则我马上打死他!”阮舒禁令。
下属看了眼西服男,显然是在问他的意思。
但见西服男耸耸肩:“漂亮的女人不适合玩危险的东西。吓唬吓唬你而已,这么紧张做什么?没有不让你走。”
“让小船上的人靠过来接我。”阮舒握紧手枪。
“去办。”西服男指示他的那名下属,继而看回她,“这下你满意了?”
阮舒眸光微闪。
她算能肯定,他确实打算放他走——她不认为自己这枪拿得够稳,以她先前对他的判断,他若有心,完全有能力夺回枪。再者,方才他的下属出来,只要他们俩配合,更加有机会制住她。
但她还是没有放下枪——被他指了那么多次脑袋,她怎么都得讨回来些。
而且,他让她很不爽!
两人对峙间,那边小船已靠上渔船。
阮舒慢慢往后退,踩上连接两条船的跳板。
本打算等自己安然抵达小船上后,再把枪抛回去给他。
不料,她只是稍往后看路的一瞬间,手腕蓦地被人握住,枪被夺走,衣摆貌似还被揪了一下。
心头骤惊,阮舒扭头,对上西服男灼灼的目光。
“如果不是现在我正被警察追捕,一定不会放你走。”
阮舒闻言暗松一口气,淡声:“嗯,我感谢追捕你的警察。”
西服男哈哈哈哈地笑开。
阮舒翻了个白眼,甩开他的手,转身的时候,忽听他低低道:“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
阮舒稍顿,回身看他。
渔船比小船高,西服男立于跳板,垂眸注视她,眼睛很亮:“不是说以后要找我讨回今天所受的罪?闻野,这就是我的名字。好好记住了。如果将来和你老公离婚了,你更可以来找我。”
“呵。”阮舒唇角抿出嘲意,踏上小船。
小船往回行,和渔船之间的距离渐渐拉开。
阮舒总算有所放松,捂着小腹坐着缓气儿。
突然,空气中传出一记闷闷的枪响。
神经立时又紧绷起来,她抬头之际,便听又是第二发枪响,子弹将将打在他脚边的左侧。而他脚边右侧的甲板也有一个窟窿,正是方才第一发子弹所打之处。
不过闻野似未受半分惊吓,站定原地一动不动,并打手势制止了旁边要拔枪的下属,视线落在岸边。
心里涌动起一股强烈的预感,阮舒急急望过去,正见码头上傅令元身形若竹,面容紧绷,眼瞳漆黑,冷酷地眯起盯住渔船上的人,眸光似一把淬了冰的刀,寒光凛冽,随着爆出的第三发子弹,一同射向渔船。
这次的位置更刁钻,在紧贴着闻野脚尖的地方。
三发子弹,蕴满浓浓的警告和威慑。傅令元这才收枪。
阮舒霍然起身。
傅令元的目光从渔船上转来,于她脸上深深流淌。
阮舒走向船尾。
傅令元靠近到岸边。
在船距离靠岸约莫还有一小段距离时,他敏捷地从岸边跳到船尾来。
船身晃动,阮舒随之晃动。
傅令元扣住她的手腕一拉,快而急地将她带进他的怀里。
她撞入他的胸膛。太过用力,被硌得有点疼。
可是铺天盖地熟悉的清冽气息,铺天盖地熟悉的温暖宽厚,令她彻底安心。她埋首他的肩窝,将身体的重心悉数倚在他的身上,疲倦得不愿意自己再费半分力气。
“对不起,现在才赶到。”傅令元的吁气十分清晰,与这句话的每个字一样清晰地贴在她的耳廓。
阮舒低声哝哝:“最后还是来了……”
“对不起。”傅令元又说了一次。
这回阮舒没有再回应他,只是道:“我很累。想睡觉。”
“那就睡吧。”傅令元轻笑,话音尚未全然落下,她的身体骤然腾空,正是他打横抱起她。
船已靠岸,他踩上跳板回到岸上。
视线越过他的臂侧,瞍见渔船渐行渐远,阮舒沉了沉气儿,阖上双眼,窝进傅令元的怀里。
渔船上,闻野站在甲板上,瞅了许久那相拥的两人,从口袋里捻出一绺的头发,再盯住脚边的三个子弹穿透的窟窿,笑了笑:“有意思……”
……
傅令元才把阮舒在房间里安顿好,陆少骢便来找,止步于房门外往里瞅,急哄哄地关心:“怎样?元嫂怎样?有没有伤到哪儿?”
“睡着了。”
陆少骢连忙压低音量:“抱歉。”
傅令元关上房门,继续道:“看起来没大碍,一会儿沈医生结束九思那儿的事,让他过来看看。”
“是该好好看看。”陆少骢捣蒜似的点头之后,歉疚浓浓,“阿元哥,我也是刚知道,原来老陆让元嫂跟了会儿船,他——”
“我了解清楚了。”傅令元打了个手势截断他,微抿唇,“说是在书房与舅舅谈的时候并没有商量仔细,在小码头要乘船前,对方出于谨慎,才临时提出来的要求。没关系,可以理解,何况不是安排得挺好的?跟一艘小船。”
陆少骢摇摇头:“不管怎样,都是让元嫂进一步身处险境。元嫂对阿元哥你有多重要,我再清楚不过。”
“谢谢少骢。”傅令元拍了拍他的肩,“不过这事终归是平安度过去了,舅舅的决定从来没有错过,而且是从大局出发考虑。我都不介怀,你也别为我而放在心上了。若要正怪责起来,我自己就得先死一万次。”
“本意是让大家来岛上放松娱乐的。这下子可好,让元嫂遇上这种事情。等元嫂睡醒了,我怎么都得向她道个歉。”
手下人在这时匆匆来报:“小爷,褚警官要离岛。”
陆少骢一愣:“她不是非揪着要搜岛么?怎么突然说走就要走了?”
“不清楚,好像是接了个电话,有情报的可能。”
闻言,陆少骢想到什么,看向傅令元:“阿元哥,这S的船刚走没多久,褚警官就有要离岛,时间赶得也太巧了。如果真是去截S的,那老陆的这番算盘岂不是白搭?”
傅令元折眉,唇际一挑,果断道:“走,去跟褚警官道个别。”
酒店门口,褚翘正和陆少骢的一名手下沟通着什么,一见他俩,便不浪费唇舌了,直接来问他们:“陆小爷,能否麻烦你帮忙找找焦警官。”
“焦警官?”陆少骢怔忡,“焦警官怎么了?”
“不见了。手机也打不通。”褚翘一副伤脑筋的样子,“貌似我们开始从酒店找人开始,他就行踪不明。”
陆少骢肃色:“褚警官放心,人是在我的岛上不见的,我有责任帮忙更有义务帮忙。”
说着便吩咐手底下的人开始办事。
傅令元出声嘲了句:“你们警队的纪律是否太不严格了?不仅允许警员擅自行动,而且连去向都不用预先打报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