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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却抬头望见戚珏走远的背影,她又看一眼啼哭的沈绯,还是追了出去。
外面围着的人比刚刚要多了一些,有一位焦急的妇人,泪眼婆娑的抹着眼泪。何氏和她站在一处,轻声劝慰着。连沈老夫人也劝着她。沈却觉得她的模样有些眼熟,细一想就想起来是刘元志的母亲。沈云和沈琉也赶了过来,大概是因为避讳的缘故站得都很远。沈器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此时和沈休站在一起,抿着唇不吭声。因了沈休这两年从军的缘故,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更加冷硬,沈器站在他旁边倒显得更加儒雅俊俏。墙根底下还站着个眼生的妇人,大约怀了四五个月的身子。周围还站着一些丫鬟、婆子,应当是各房夫人、姑娘们派来守消息的。
只略略一扫,沈却就将周围的情况打量了一遍。她追上戚珏,说:“先生,我们回家吧。”
沈却知道戚珏救人之后要反反复复洗手的习惯,也知道他一定是嫌弃这里的水不干净。而且她隐隐觉得戚珏眉宇间似有些不高兴,沈却只当是戚珏不喜欢沈绯的缘故。
“等一下,”何氏看了一眼沈却,“你姐姐为何会小产?你们两个又为何会离了花厅跑到这么僻静的地方来?”
“也不是只有我们两姐妹,您不妨问问沈宁。”沈却说着,就看向木屋侧面站着的沈宁。
何氏顺着沈却的目光一下子看见沈宁,她心里咯噔一声,刚刚只顾着忙活,怎么就把沈宁给忘了?她还那么小怎么能留在这!
何氏急忙过去搂住沈宁,嘴里还忙念叨着:“傻孩子是不是吓傻了?快回去歇一会儿,把听见的看见的都忘了!”
她又回头瞪了一眼一旁的婆子,斥道:“让你带姑娘走,怎么做事的!”
那婆子连连赔罪,却是有苦说不出。沈宁不肯走,还一口一个“刁奴”,就算借她两个胆子她也不敢强硬地把沈宁抱走啊!
“慢着!”刘元志从屋子里出来,他站在门口,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
“沈绯说是她妹妹故意推了她。”刘元志的话刚说完,众人都愣住,眸中的神色巨变。
“是谁!谁推了我姐姐!”沈器质问,他本来就生得儒雅,平时性子也好,此时整张脸上好似覆了一层冰霜,与平时简直判若两人。
何氏感觉到怀里的沈宁颤了一下,她身子一僵,然后急忙松开沈宁,转身质问沈却:“虽然你和你姐姐以前关系不好,你也不至于下此毒手害她!”
“我……”
“你什么你!”何氏打断沈却的话,“我算是看懂你了,是不是因为你出嫁了所以可以不顾姐妹情谊也不顾自己的名声了?还是说这些年你没被养在沈家就可以为所欲为,不顾姐妹情分!怎么?你居然让我去问沈宁,你是想推卸责任吗?想把谋害怀了身子的姐姐这样的罪名扔给沈宁吗?沈宁不像你已经嫁了,她可还小,她还要名声!”
何氏一步步逼近沈却。
沈却被她气笑了,她当然看懂了何氏眼里的警告和话里的弦外之音。怪不得沈宁变成这样,何氏居然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包庇她?然后为了一个好名声,为了沈宁以后的婚事,想让沈却把罪名揽下来?
可笑,真是可笑。
沈却抬眼看她,平静地说:“我很庆幸这些年没有被养在沈家,要不然岂不是变成沈宁那样?”
“你胡说什么!”何氏急了,心里怨恨沈却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不肯为了沈宁的以后考虑!沈却已经出嫁了,那名声当然没有还没出嫁的沈宁重要!而且今天这个日子,整个鄂南大多数世家都在,若是传出沈宁不好的名声来……
何氏吓出一身冷汗。
这个时候木屋里传出一声微弱的婴孩啼哭声,产婆急忙出来道喜,她沾满血水的手拿着一块几乎染红的布擦了擦,她高兴地说:“恭喜,恭喜!夫人生了个儿子,虽然身子骨小了些,可是母子平安!”
刘夫人长长舒了口气,说:“快!快扶我进去看看!”
刘夫人身子很不好,先前就想进去看看,身边的婆子一直劝着没敢让她进去,怕惊了她,再让她的病加重。
何氏目光闪了闪了,也急忙连说几个“有惊无险”、“有惊无险”,就扶着沈老夫人一起往里走。
刘元志侧了侧身子,让刘夫人进去,却将何氏和沈老夫人拦了下来,道:“请沈家给我一个说法。”
何氏一怔,也是有些不高兴了,她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发生了意外,刘家着急,我们沈家也着急!沈绯她也是我沈家的女儿!”
“哼,”刘元志冷笑,“她既然嫁给了我,就姓了刘!别跟我说什么沈家的女儿!”
刘元志的目光扫过沈却和沈宁,他也摸不准。刚刚沈绯苏醒的时候,白姨娘问了一句究竟是怎么回事,沈绯只说了一句“妹妹……她、她推我……”然后就昏睡过去了。
沈老夫人沉吟了一下,微微不悦地说:“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沈绯无论是否出嫁,都是我沈家的女儿。”
刘夫人刚刚踏进屋里,还没来得及看一眼那孩子,急忙转过身拉了拉刘元志。
“元志这孩子也是担心阿绯,口无遮拦了。”刘夫人脸上带着病气,整个人十分憔悴,可是说着这话的时候并没有讨好赔罪的意思,就像是随便找了个借口。
“哼,”刘元志冷着脸,“我不管,我就是要揪出推沈绯的人。”
白姨娘从木屋里出来,她说:“姑爷,你还没看过孩子呢。快来瞧瞧,那鼻子和嘴长得可真像你。”
刘元志脸上的表情一僵。
沈老夫人身边的红缨甜甜地笑起来,道:“鼻子嘴巴长得像姑爷,那眉眼一定像大姑娘啦!我可得进去瞧瞧!”
她说着就提着裙角,欢喜地进了屋子。红缨进去没多久,屋子里就传来她逗弄小孩子的轻笑声。
“这件事情不用你刘家来要说法,我也是要彻查的。只是也不能在这儿一句两句话就把事情说清楚的。先把阿绯和孩子安顿好了,再坐下来好好查这件事。”沈老夫人缓缓开口。说完,她想了想,又说:“也不知道产婆靠不靠谱,奶娘准备了吗?是不是还在刘家?”
刘元志脸上的表情一点点缓和下来,他终究是大步走进木屋,去看他的孩子。
因为是早产的缘故,小婴儿就那么一小点。刘元志看着襁褓中小小的孩子皱了皱眉。他的鼻子嘴巴长得哪里像自己了?这么小,根本啥都看不出来!
“姑爷,您要不要抱抱他?”红缨将孩子递给刘元志。
刘元志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又赶紧把手放下,不耐烦地说:“算了,不抱了!”
刘夫人看他一眼,她这个当母亲的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虽然已经有了三个孩子,可是从来没抱过小孩,从来都嫌弃小孩子麻烦和吵闹。她从红缨手中把小孩子抱过来。她笑着说:“居然这么轻,可怜的孩子真是受苦了。”
刘元志伸长了脖子,瞅了瞅刘夫人怀里的孩子。他看了又看,还是觉得那个皱巴巴的孩子太丑了。那个脑袋还没有他拳头大。
刘元志不再看那个孩子,他推开里屋的门,走近床边。
所有人都在看新出生的小孩子,里屋只有沈绯一个人睡着。她脸色仍旧很苍白,因为人中被掐过多次的缘故,此时乌黑一片。也不知道沈绯流了多少汗水或者是眼泪,整个脸上、身上全都是湿漉漉的。
刘元志走到床边坐下,将不服帖的被角给她盖好。看着她湿漉漉黏在头脸上的长发凌乱不堪,他就伸出手,动作极其轻柔地将她的发理了理。
他想找一个干净的帕子给她擦擦汗水,却发现整个屋子没有一块干净的帕子,好像每一块布上都已经沾满了血。他想了想,只好用自己的袖子小心翼翼地给沈绯一点点擦汗。
刘元志轻轻叹息了一声,他自小就知道沈绯是自己将来的媳妇儿,所以他对她特别好,想尽办法在她面前讨好,看见她跟别人一处玩就生气。可是大概的确是自己不够好,沈绯从小就看不上他,前一刻对着别人笑,后一刻面对自己的时候就会板起脸来。那个时候的他傻傻的以为日久见人心,等到他们都长大了就好了。可是他没有想到两个人越来越大,沈绯对他的讨厌就越来越重。
其实刘元志都知道,小时候的沈绯喜欢苏家的三公子。他生气打了苏家那小子,沈绯就更讨厌他了。后来沈绯又总是夸赞江家的二公子,刘元志就想法子将自己妹妹嫁给了江家的二公子。再后来,就是香炉宴。看着沈绯的表演多卖力,刘元志就知道她有多不想嫁给自己。
他以为这辈子就真的得不到这个自小就喜欢的女人了,可是戚珏找到了他,甚至用他父亲受贿的账本以威胁在这场婚事里瞒天过海。其实那个时候刘元志是高兴的,真的高兴。
可是,大婚那一天。沈绯以为自己嫁给戚珏的欣喜,以及见到自己时候的那种愤怒。刘元志发了疯一样打她,羞辱她,想要把这些年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出来。打完沈绯,他就后悔了。他又开始对她好,他亲自给她做吃的,她就把他好不容易学会烧的菜打翻在他脚边。他去外头精心挑选珠宝首饰,她随手赏了下人。他越是对她好,她越是发脾气。好像只有对她凶的时候,她才会乖乖的……
沈绯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两个人难得过上一段平静的日子。可是好景不长,那个孩子意外没了。
后来,两个人的关系又开始不好。刘元志甚至亲眼撞见沈绯和人偷情,甚至若不是刘元志及时阻止,沈绯已经和人私奔了。
听着外面的人逗弄着刚出生的婴儿,刘元志甚至都不敢确定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
沈绯的眉头一点点蹙起来。
“孩子……”沈绯呢喃着,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孩子好好的。”刘元志将沈绯沾满血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
算了,都过去了。就当那个孩子是自己的吧,只要咱们以后好好的,都好好的。
沈绯醒过来以后喝了清粥,又喝了好大一碗药。她看了一眼孩子,就沉沉睡过去了。这里毕竟简陋,沈家把她曾经的闺房收拾干净了,又将她一层层包着,然后让刘元志给抱回了她未出嫁时的闺房。
沈老夫人回到了寿宴上,继续接受宾客的祝福,好像把事情暂时压下去了。沈家其他人也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招待着客人。
等到沈绯彻底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醒了?”一直守在床边的刘元志将她的手放开,“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沈绯有些没缓过来,她怔怔望着熟悉的屋顶,没弄明白自己怎么又回到了曾经的闺房。记忆一点点回来,沈绯伸出手摸上自己平坦的肚子。
刘元志看她一眼,有些犹豫地问:“是要看看那个小东西吗?不知道哪儿去了。”
沈绯猛地转过头望着刘元志,有些发颤地问:“什么叫不知道哪儿去了?你把他丢了?”
之前沈绯怀着身子的时候,刘元志就很多次嘲讽她也不知道跟哪个野男人怀的种,等孩子生了就给他扔到坟头喂狗。
“没有!”刘元志吼了一声,又觉得自己声音有点大。瞧着沈绯憔悴的样子,有点不忍心。他微微放低了声音,说:“我哪儿知道孩子哪儿去了,我母亲抱着呢吧。也可能你姨娘抱走了,或者奶娘,又或者谁!我不知道!”
沈绯这才松了口气。
“你到底饿不饿!”刘元志没好气地说。
沈绯不吭声。
外头守着的丫鬟听见动静,赶紧告诉了白姨娘。白姨娘急忙进来,眼里喊着泪。
“阿绯,我的孩子,真是辛苦你了。”白姨娘坐在床边,刚握上沈绯的手,眼泪就下来了。
“姨娘……”沈绯望着白姨娘,心里一阵委屈就想落泪。
“别哭!千万别哭!月子里抹眼泪那是要瞎的!”白姨娘急忙劝着。
沈绯就把眼泪忍了忍,她虚弱地说:“我想看看孩子,他怎么样了?睡了吗?奶娘有没有不尽心?吃过奶了吗?”
“你别记挂他,现在一堆伺候的人守着他呢。他已经吃了奶了,刚刚睡着。我这就让奶娘去抱,一会儿就抱来给你瞧瞧。”白姨娘耐心地一件一件说给沈绯听。
沈绯想了想,又急说:“他睡了还是别抱过来了,别吵了他,我明天再看他。”
明明想得不行,可还是怕吵了他而不敢看他一眼。
“要不然,姨娘你扶着我过去看看他?就一眼。”过一会儿,沈绯有些忍不住地说。
“这怎么行!你现在不能下床!自己的身子还要不要了!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溜达一趟捡回一条命,还折腾什么啊!”白姨娘立刻反驳。
“哼!”刘元志重重哼了一声,掀了帘子就往外走。
沈绯和白姨娘都晓得他脾气不好,只当是他没性子在这听她们两个说话。可是没过多久,刘元志又大步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怀里还抱着孩子。
沈绯想要坐起来,发现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她只能伸长脖子眼巴巴瞅着刘元志怀里的孩子。
小小的婴儿在刘元志怀里睡得十分不舒服,整个小眉头皱巴巴的,似乎要被惊醒了。
白姨娘急忙起身从刘元志手中,把孩子接了过来,轻轻拍着他,婴儿的眉头就一点点舒展开。白姨娘将婴儿抱到沈绯的身边,低声说:“就看一会儿就得抱回去了。”
“嗯!”沈绯重重点头,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小孩子的脸。可是手指头还没有碰到孩子就忍不住收了回来,担心惊醒了他。
她的眼里氤氲有泪,可是又有满满的温柔。
站在一旁的刘元志凝望着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没过一会儿,橘叶就领着几个小丫鬟端来吃的。有荤有素,搭配适宜。都是孕妇用的吃食。白姨娘亲手喂沈绯吃下东西才放下心来。
白姨娘一遍遍感慨:“还好有惊无险,都过去了,以后啊,都会平平安安的。”
白姨娘看了一眼坐在桌子旁沉默许久的刘元志,她轻轻拉了下沈绯的袖子,对她使了个眼色。沈绯愣了一下,她看了一眼身旁睡熟的婴儿,然后望着刘元志说:“今天没有吓到母亲吧?母亲身子可还好?”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母亲已经先回去了。”刘元志说。
红缨挑帘进来,先是说了一堆恭喜的话,然后才说:“前头的宾客也都走得差不多了。老祖宗本来累得不行,可是她心里记挂着姑娘呢。让奴婢来问问姑娘当时究竟是怎么个情况,还让奴婢来请姑爷过去说话。”
刘元志的脸色立刻冷下来,他问:“今天你说是你妹妹推了你,哪个妹妹,沈却还是沈宁?”
白姨娘也皱起眉,她问:“是沈宁对不对?”
沈绯就点了点头,说:“当然是沈宁了,自从那件事情以后她每次见了我都像仇人一样。”
“果然是她!”白姨娘狠狠地拍了下床榻。
睡在一旁的婴儿就皱起眉来,白姨娘一惊,急忙又把小东西抱在怀里哄着。她朝橘叶摆摆手,橘叶就去外间把侯在那儿的奶娘招了进来。奶娘进了屋,小心翼翼地从白姨娘手中把孩子接了,将他抱走了。
沈绯的目光一直凝在襁褓里的婴儿身上,见他走了十分舍不得。
“我知道了。带路吧!”刘元志有些不耐烦地对红缨说。
“诶!”红缨让另外一个同来的丫鬟带着刘元志往前头去了。她则是留在了屋里。
白姨娘就说:“是老夫人那边有什么吩咐吗?”
“瞧姨娘这话说的,也太生分了,哪里说得上是什么吩咐呢?老祖宗只不过是让奴婢过来瞧瞧大姑娘有没有缺了什么,再看看那些伺候的人是不是尽心。老祖宗说了,月子里不应该见风,大姑娘又是早产,更不能坐马车回刘家了。还是应该先在沈家安心养胎,就算不是出了月子再走,也得过十来天的,等身子不那么虚了再说。”
“那真是谢过老夫人了。”白姨娘轻叹一声,“我们这儿什么都不缺,一干吃穿用度,刘家都给准备了。伺候的人也都还尽心。”
沈绯有些惊讶地看了白姨娘一眼。
红缨就笑了笑,说:“那在最好了,姑爷对大姑娘上心,咱们都高兴着。可是咱们家也不能什么都让刘家从家里送过来呀,那多容易落人口舌。”
没等白姨娘或者沈绯接话,红缨又笑盈盈地说:“这不,老祖宗把她压箱底的补品都让奴婢送过来啦。老祖宗是真的疼大姑娘呢!”
白姨娘的神情有些淡淡的。
沈绯觉得有点奇怪,以往白姨娘若听到祖母关切她或者沈器的时候都是十分高兴的。今儿个是怎么了?
红缨把话带到了,东西也带到了,又叮嘱了一些沈绯该注意的事儿,就回沈老夫人身边伺候了。
等红缨走了,沈绯就把疑问问了出来。
“傻孩子。”白姨娘双肩垂下去,有些疲惫地倚在床头。
“你祖母的意思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啊……”
沈绯抿着唇,她和她的孩子都差点死掉了,就想这么轻易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难不成还希望她站出来说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沈绯的目光一点点沉下去,她无力地说:“难道我还能跳下床过去对峙不成?”
白姨娘又叹了口气,说:“如果刘家肯为你做主,倒也不怕,你毕竟已经是刘家的人了。可是刘沈两家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