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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清晨,是人们一年四季中最想赖床的时节。对夏天来讲亦是如此。
夏天蜷缩在棉被里,只露出一张熟睡的小脸,叶伯煊出被窝的时候,夏天感觉到有凉风打扰了她的好眠,往床的里面缩了缩。乱发呼了夏天的半张脸,她的表情十分憨甜。
全然不知,她的丈夫、爱人,在回来吃了顿并不团圆的家宴,开了个简短的表彰大会后,又要重新启程出发,他们想要再次见面,是需要她长途跋涉去异地过年的。
夏天真是最近的日子太过疲惫,叶伯煊一回来了,她更是心情放松,踏实了下来,睡得不知今夕何夕。
夏天贪图的是被窝里的温暖。
叶伯煊不想离开,贪图的是那份舍不得。
叶伯煊蹑手蹑脚地下床、穿衣,溜进卫生间里洗漱。所有的一切动作,都是小心再小心之下完成的。
昨天晚上,叶伯煊听说了“大姨妈”的串门,并且“这门亲戚”量大、事儿还特别多,挺麻烦的一门亲,还不能断了来往,只能靠媳妇自己保养生息。
叶伯煊了解清楚情况后,就蹿下了楼,冲了杯红糖水哄着夏天喝了。又当了回模范丈夫,打了热水给夏天洗脚。
夏天坐在床上捂着嘴嘻嘻嘻,叶伯煊坐在小板凳上,两手给夏天的脚丫揉捏着。而脸上的表情,甚是柔和专注。
夏天刚开始让叶伯煊揉搓脚丫的时候是咯咯笑个不停,之后就打起了瞌睡。
半迷糊状态下,给鼻子上脸的提出想要“背背”溜达溜达,叶伯煊应了。
人啊,就是不知足。夏天继续晒脸。趴在叶伯煊的背上,揪着人家的两只耳朵叫唱歌,叶伯煊投降了,哼哼着音律十八弯的、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是什么歌的调子。
哼着、哄着,把夏天放床上盖好棉被后、拍着。对于夏天,他拿出了所有的耐心、对待着。
在穿戴好军装,准备要离开卧室的时候。叶伯煊走到床边。弯下腰来,棉被往下拽了拽,露出夏天的整张小脸。亲了亲,才大踏步地离开。
至于夏天,她自始至终都还梦着吃韭菜盒子。
叶伯煊下楼,宋雅萍赶紧摆手制止要直接离开的儿子:“你就不能晚点儿走?等等你妹妹和屈磊他们。车子捎上她们。”
叶伯煊拿着个花卷,三俩下就吃嘴里一个。咽下去才用手指指楼上:“就亭子?算了吧,以后她的事儿我不管。您啊,也别操那份闲心,她现在有点不知道好赖。”
宋雅萍用手轻拍了下叶伯煊的胳膊:“别胡说八道。那是你亲妹子。不捎脚就不捎吧,就屈磊那个妈,唉!”
宋雅萍看出叶伯煊有些不耐烦。赶紧说道:“你坐那好好吃,吃完了再走。外面天还灰蒙蒙的呢,开车不安全。”
叶伯煊摆了摆手,又往嘴里塞了一个花卷,含糊不清地回了句:“不了,上午出去拉练,我不放心。走了妈,辛苦了。”
心里明白,他母亲本就心脏不好外加神经衰弱,早上起这么大早,就是为了嘱咐他两句,给他做口热乎饭,看着他开车走远才放心。
这就是妈,那个风雨无阻默默为他付出的人。
宋雅萍带小跑跟着叶伯煊出了门,叶伯煊上车前,忽然很感性地回身,给宋雅萍拉紧了一下身上披着的外套,只是脸上面无表情:“进屋吧。”
留下了这么一句,就钻进了车里,开着车出了院子,宋雅萍直到车拐弯儿了才进屋。
叶伯煊出大院门口,忽然间紧急刹车,摇下了车窗户:
“浔漪?”
宁浔漪光着脑瓜披散着一头长发,身上穿着件藏蓝色的大衣,脚上穿着半高跟的黑色小皮鞋,站在路边翘脚观望。
宁浔漪俏生生站那抱怨,冻得说话声都有了颤音:“叶伯煊,你怎么才出来啊?你没有我爷爷勤奋喔,我爷爷回家后,一般都是第二天早上四点出门的。”说完话往车边站站,一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叶伯煊。
叶伯煊被这么一双眼睛直视着,又被比较他不勤快,忽然间有了点儿不好意思,握着拳头放在嘴边儿咳嗽了一下,才开口道:
“有点儿事儿耽误了。”变相地解释了下,他其实是一名负责任的好领导。
宁浔漪撅起被冻的发白的嫩唇,撒娇:“可我等你半天了,不信你看我的手,冻得都有点儿发红发胀呢。”
叶伯煊疑惑:“等我?什么事儿啊?”
“给你做了鸡汤啊,还给你做了一些炸丸子,你带回去吃吧。”宁浔漪提起保温桶给叶伯煊看。
叶伯煊皱眉不解:“我又没要,你何必呢。”心里不明白,又不是不认识叶家大门,就为了这么一口吃的,在大院门口傻等挨冻,浔漪缺心眼吧。
叶伯煊说完就抬胳膊看手表。
宁浔漪观察到了叶伯煊的疑惑与着急,没敢多耽误功夫,打开吉普车的后座门,把吃的喝的都放好后,利落地关上车门:“我就是想显摆显摆我的手艺,快走吧,别耽误正事儿。”
都老熟人了,叶伯煊觉得没必要客气,冲着宁浔漪点了点头,挂档就要出发,摇上车窗户时,听到窗外的宁浔漪喊道:“不能让我白挨冻啊,一定要全部吃掉,我要给你打电话询问我的厨艺吃后感,不准糊弄我!”
叶伯煊无奈地回了句:“知道了。”脚下踩油门加速,消失在了这条宁浔漪驻足半个小时的马路上。
不知道今天撞了什么斜,一条路上,两个女人等待着叶伯煊的出现。
叶伯煊拿郑子君摇晃的双手当空气,他不认识,他就以为是在示意别人呢,依然踩着油门往前冲。
郑子君看出了叶伯煊的意思。猛跑几步跑到车前。
“吱”的一声紧急刹车,叶伯煊气急败坏地摇下车窗:“脑子有问题?找死啊!”
郑子君吱吱呜呜的被骂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戴着围巾都能看出她一张脸在迅速爆红,露出的额头也是粉红一片。
郑子君眼看着叶伯煊要摇上车窗继续前行了,一着急,戴着手套的两只手迅速拍驾驶位的车窗户,叶伯煊就觉得这人有病。
“叶团长。我是夏天的同事。嗯。我是军报的记者,这次被军报委派到一四二团去采访的记者。”
“你谁?”
郑子君通过上一句话的表述,现在站在叶伯煊的面前。虽然会紧张,但说话已经有了连贯性:
“你好,叶团长。我是郑子君。这次被委派到你们团,采访上次演习的情况。再深入了解一下咱们一四二团的前身和现在的情况。当然了,也要通过这次采访。把咱们一四二团平时的训练学习生活了掌握一下。最后写成文章,宣传一下咱们一四二团的光辉事迹。”
叶伯煊想摆手打断郑子君的啰里吧嗦,只因对方是女性,并且讲述起来滔滔不绝很投入。不过说了啥,叶伯煊并没多听,他就注意到了“郑子君”这仨字。
原来就是你啊。给我媳妇气得大病一场、高烧不退,抢我媳妇的那个所谓名誉权、署名权。特么的。我还没找你呢,你送上门来了,还采访我们团的前身近况。
叶伯煊满脸不耐烦:“你能不能简明扼要!你截车几个意思?”心里其实有了点儿谱,明白对方的用意了。
郑子君满脸娇羞,忽然扭捏了起来:“能不能麻烦叶团长捎着我?因为我正好要下团采访……呃,咱们一起去团里。”
叶伯煊皱了皱眉,干脆利落道:“不能。躲开啊!”摇上车窗户,隔着车窗户嫌弃地看了眼郑子君,郑子君迫于无奈,往旁边站了站,叶伯煊松开手刹,踩着油门,一溜烟就跑了。
郑子君站在马路中间,使劲跺了跺脚。满心愤恨夏天,虽然夏天目前在被窝里呢,可郑子君就是把这种“被拒绝”的怨恨,赖在了夏天的身上。
车里的叶伯煊摸了摸鼻子,这人可够大言不惭的啦。去下团采访不坐火车,要搭顺风车,谁认识你是谁家小谁啊!
叶伯煊大步流星地往办公室走,手里拎着宁浔漪给的保暖瓶,心里还琢磨呢,要不是赶时间回团,这鸡汤啊、肉丸子啊,应该通通给自家媳妇享用。
自家媳妇大姨妈还来着呢,正好补补。摇了摇头,浔漪这小丫头一点儿没变,还跟小时候一样,喜欢跟他分享食物,把她认为好的,一定要送来给他。
这丫头啊,依然很暖人心。同样都是妹妹,亭子那个亲妹妹,给他气得到现在想起来都胃疼。
翟远方看着叶伯煊归来的背影,喊道:“我说团长,这么早就赶回来啦?不都跟你说了嘛,团里没事儿没事儿。开完会儿跟家呆一天没事儿!”
叶伯煊驻足等着翟远方走近。其实他真想停留一天的,不是为了别的,是想要找个办法去见见张毅。
自从张家出事后,叶伯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张毅的心理情况。他了解那些整人手段,他怕哥们扛不住,怕张毅即使有解脱的那一天,也把锐气磨没了、一蹶不振。只是终归不放心团里,还是守时地回来了。
“没事儿,下次的吧。快过年了,哪哪都是事儿。过几天你去京都吧,开个关于明年上半年的工作任务方面的会议,顺便给嫂子和孩子们买点儿东西,毕竟那地儿大,东西全。”
翟远方以为叶伯煊手里的保温桶是夏天给准备的,开玩笑道:“哎呦,夏小同志准备的?我得饱饱口腹之欲,正好没吃呢。”
叶伯煊迈着大步往办公室走,没解释:“吃吧,来一趟我办公室。”
翟远方坐在沙发上吃着丸子,叶伯煊点了颗烟嘱咐道:“据说军报记者要来咱们团采访。我跟你说哈老翟,来人查找任何资料,不成,那都是机密文件,不是谁去翻看都行的。还有不能允许她在驻地里乱走乱看,有什么想要了解的情况,让那记者来问我,这事儿我负责接手。”
翟远方诧异,一般这情况都他处理啊,叶团长可是嫌弃这种接待的事儿麻烦的啊,怎么今儿个?军报来的?夏天?不对,那怎么还不配合人家同志呢。得,接手就接手,他静观其变吧。
翟远方点了点头。
就这,叶伯煊依然不放心:“待会下个命令,全团拉练回来后,学习保密条令,背诵、抄写,步骤一个都不能少。”
翟远方扔下手里的肉丸子,飒然站起敬礼:“是!”心里基本明白了,似乎真不是夏天来了。怎么有种错觉跟进入警戒三?级似的呢!
可想而知,当郑子君坐着火车晃晃悠悠地来了一四二团后,没有热情的接待,只有严正以待的纪律部队,走哪都被问道:“请出示工作证件!”“请马上离开,这里不允许拍摄!”
郑子君拿出要跟夏天一战到底的决心,来个一战成名,好奠定自己在军报内部的地位,然而一切在磨合中,在一四二团全团冷漠的对待中,她的心气慢慢变成萎靡状态。
当她气愤得去找政委翟远方反映问题,翟远方只是非常礼貌地回答:“不好意思哈郑记者,资料查找方面的事宜,你应该去和我们团长打招呼,得到了团长的批示,才能准许查看。”
郑子君毫不气馁,非要一探究竟:“叶团长,我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查找一下咱们团的前身历史,这些影像资料怎么能被称之为机密呢?”
叶伯煊站在办公室的窗前,逆光回头,表情严厉:
“你是一个合格的军人吗?机密文件标注得非常清楚,你敢质疑?如果你们李和兴主任没有教导过你,那么我这次破个例告知一下你,领导们决定的事情,不容置疑!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郑子君出了叶伯煊的办公室,很受打击,她不知道自己还在这里采访有什么意义,什么都不能碰、不能问……
到了休息时间的叶伯煊,没有着急去食堂吃饭,而是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心里有点儿莫名兴奋:“媳妇,吃饭了吗?亲戚走了没呢?”
终归没有说其他的,他觉得说了、会破坏他的形象。只是心里很爽,像是一个做了恶作剧却没被大人们发现的顽皮孩子,自己保守着小秘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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