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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大人生得倒是俊俏,就是太矮了些。”一人在旁说道。
“姜大人只能九岁,自然不会高了。”刘二对此人嗤之以鼻。
“九岁做官?这也太悬了吧?”众人被雷得目瞪口呆。
“这是去宫里当值吗?这少年郎也不容易。”一位好心的大娘说道。
“并非当值,皇上虽然封了官,却也不用他当值,他是去陪皇子练武的,这几日天天如此。”刘二道。
“小小年纪,下雪天也要练武?做官也不易啊。”说完,大娘叹了一口气。
“这位姜大人说了,什么冬练三九、夏练三暑方能成器,是一个有志气的。”刘二说到这里,竖了竖大拇指。
“听说《三字经》就是这位小大人编的?”一位少女问道。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你不知此事?”刘二反问一句,语气里满含瞧不起的意思。待扭过头见是一位穿着富贵的十余岁少女,旁边还有小婢侍候,又改了语气,在旁滔滔不绝讲起姜大人的光辉事迹,这刘二颇有口才,少女听得不觉入迷。
再说姜述,入宫之后来到小校场,将外面裘衣脱下,露出一身劲装,开始专心练起剑来,一招一式,已是颇得章法,可贵得是态度端正认真,以致于没有发现场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位中年武士。
这位中年武士身材修长,剑眉星目,留着半尺长的黑须,双眼炯炯有神,不自然间露出剽悍之气。左手握着一把包着狼皮鞘的长剑,右手捻着黑须,面上露出满意之色。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剑师王越,自成名以来,天下未逢对手。
姜述能得王越为师,也是一场缘分。历史记载王越曾为帝师,姜述只是半信半疑,前些日子进宫来找刘辩,来到小校场内,却见一人正在指点刘辩练剑,当初还不知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王越。
姜述见刘辩所用剑法甚是精妙,不由大声喝了声彩,后来情不自禁,从校场武器架上取出一把剑来,随着刘辩剑招学习,倒也有模有样,让王越大感兴趣。
汉代儒生亦习艺,皇子自小除了学习文章,还练习骑射剑术,王越正是皇家剑术老师。不过身为皇子皇亲者,大都吃不得苦,只是多少学点皮毛。王越也知晓这些皇家子弟的德性,其中也无练武良才,也不愿过分苛求。
刘辩自那日见到姜述以后,见姜述比自己小了几岁,学问却比自己高,自然生出好胜之心,这些天习文练武,一改往日作风,让灵帝、何后大为欣喜,了解到其中原因,以为姜述确为刘辩益友,对姜述印象更好。
再说王越此人,正式授徒计有十余,姿质虽有上佳者,却无绝顶出色之人,大弟子史阿资质最好,不过分水平,王越一向以无佳徒为憾事。今日见到这位少年,体形瘦弱,骨骼匀称,领悟剑意又快,年纪也合适,不由生出爱才之心。
徒择明师,师亦择佳徒,两人一拍即合,当下由刘辩见证,行了拜师之礼。这几日姜述每日清晨都到南宫校场,名为陪皇子练剑,正主儿刘辩时来时不来,也无姜述这般刻苦,王越的精力倒有大半用在姜述身上。
“述儿,这招出手角度不对,你想闪过敌方攻击之后,攻敌之时是对准敌方喉咙威胁大?还是对准心脏威胁大?”王越止住姜述,问道。
姜述略想一下,道:“若是敌人披甲,对准喉咙威胁大,若是敌人没有披甲,对准心脏威胁大。”
王越江湖侠士出身,不由哑然失笑,刚才想说剑指敌方喉咙之时,敌方潜意识间反应快,目标又小,躲过的机会自然大,反不如对准心脏伤敌机率高。但若敌方披甲,威力被甲衣抵消大半,自然不如刺向对方喉咙威胁大。
“也对。”王越将两个方向的优劣各自分析一遍,见姜述点头,已知他已领悟其中变化,对他的领悟能力之强十分满意,心道此子若是如此用功下去,不出十年可追首徒史阿。
天下武学万变不离其宗,王越剑法讲究快速灵动,不动则已,一动则疾如闪电,但快速灵动却需要基本功扎实,爆发力强速度才会快。姜述后世之人,明白这个原理,因此学习剑法之余,每日坚持练习基本功,对于王越指点也不是全听,而是扬长避短,每每提出一些改动方案,反而让王越也受益非小。
古时武人代代相传,积累了不少让人匪夷所思的秘法,即使以姜述之识见,也是茫然不知其中原理,但是效果威力却让人心折。可惜古人传授技艺,许多秘法都是家传,似王越这般公开授徒就算开明者,姜述这才知道为何古代武术传到现代式微的原因,应与敝帚自珍的授徒方式大有关系。
午时在宫中陪同刘辩吃完午饭,刘辩想起一事,问道:“述儿,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宫?”
从称呼上便可以看出,刘辩与姜述的关系近期发展很快。出宫一事是在姜述初次入宫时刘辩提出的,近日姜述忙得一塌糊涂,不仅要练武,还要应付世家名门,又与著名文士互访,哪有心思给刘辩琢磨这个?但是看见刘辩眼中的期盼之色,姜述忍不住同情心泛滥,想了一会,叮嘱刘辩如此行事。
午后冬阳和煦,何后在一群内侍宫女簇拥下出门,要去给董太后问安。众人刚出宫室,何后抬眼见刘辩站在不远处,面向墙壁一动不动,不由心中生异,让宫女唤刘辩过来,问道:“辩儿在做何事?”
刘辩答道:“儿臣在面壁思过。”
“噢?最近辩儿文武用心,犯了什么错?”何后不由感觉很奇怪,问道。
“儿臣学问比不上姜家子,正在思考究竟何处做得不好。”刘辩道。
何后娇笑道:“姜家子曾得神授,人又用功,学问比不上他实属正常,皇儿想得太多了。”
“母后,儿臣方才在想,若是按照当前这样学习,纵然学问再有长进,最终也当不了好皇帝。”刘辩道。
刘辩虽是长子,但是灵帝尚未立储,上次问道姜述如何做一位好皇帝,差点为姜述惹出祸来,虽然问得不妥,但是灵帝却未见怪,反而有些欣赏。何后心底渴望让刘辩继位,如今见刘辩如此想法,心中虽是窃喜,但知此语却万万不能挂在嘴上,让董后那老太婆听闻,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何后拉着刘辩的手,向前缓行数步,道:“辩儿长大了,考虑以后如何是件好事。不过辩儿还不是太子,如何做皇帝这些类似事情不要挂在嘴上,只要心里向着这方面努力就行。那姜家子年纪虽然比你小些,见识却是不凡,你多向他请教,用功学习,将来定是一位好皇帝。”
“午间儿臣与姜家子讨论学业,说起农业水利诸事,其中扬车、铃够、铧式犁、踏犁、辘轳、砻等诸物,却是一件未见,一样不识。姜家子笑话儿臣整日闭门造车,终是受益不大。儿臣刚才想了半天,感觉姜家子所言有理,天下臣民分为士农工商,儿臣未来治理天下,光是学文习武断然不行,还要了解农工商诸业,即使不去亲力而为,也应大致有些了解,免得日后处理政务之时,不知臣子所言为何物,为人愚弄而不自知。”
何后心中更是喜欢,道:“皇儿所言有理,志向可嘉,皇儿如何了解农工商诸事?”
刘辩道:“姜家子曾言‘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圣人又言‘父母在堂不远行’,儿臣觉得都有道理。故而儿臣想出一个办法,不知当否,正在惶恐。”
何后道:“且试言之。”
刘辩道:“姜家子在青州时数日一游,于学问有益无损,儿臣觉得此法甚好,但是一来儿臣出不得宫,二来听人讲城内虽然清平,但又深惧私访民间,有碍平安。”
何后心思转动,俏脸一板,道:“这是姜家子教辩儿说的?”
刘辩忙道:“儿臣确实受了他的影响,但是刚才所言却是儿臣自己想的。”
何后盯着刘辩看了一会,道:“皇儿可想出宫?”
刘辩重重地点了几下头,道:“是。”
何后略一思考,道:“既然如此,母后答允皇儿五日出宫一次,限两个时辰,南宫卫士令派卫士一队跟随,让王越率人暗中随侍。”
刘辩大喜,叩首道:“多谢母后成全。”
何后正色道:“先谢姜家子吧!以后有话实说,莫要欺瞒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