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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动她,说话都捡着轻声,席子琳握住那苍白蜷缩的床边小手,倾身按病床边的警铃。
“小手太冰了,阿雅,哪儿难受?”
“我……”阿雅嘴唇蠕动,那唇上像是没了活气蒙着白霜,一字半噎,她说什么呢?哪里难受旎?
她轻轻笑了笑,哭好像都哭不出来。
一个人快要不成人形的样子,看了是会让人心坎抽痛的鞅。
席子琳见她要哭,移了移微微泛红的视线,摸她头发:“你乖了,都醒过来了不是。”
昂首握拳抵了抵胸口,神气地对她说:“别害怕,子琳在呢,大哥他要是再混我跟他打!”
阿雅笑,这个女孩子,七年两千五百多天,有几个小时是快乐的?
她在噩梦里,学会的是强颜欢笑,不笑,就会受苦。
那人爱看她笑,那人让她笑,她就得笑,即便泪水在眼眶里,也只能笑。
那人大概也知道,她的微笑比哭还难看,所以阴沉下脸,甩手而去。可那人还是会来,给了她山腰的一栋房子,像那古代的皇帝,一个月几次固定的临/幸。
他有多少女人,阿雅不问。
曾经也孩子气天真地吃过醋,后来血淋淋的教训让她明白过来,自己有多难堪。
那个男人,冷绝狠辣起来,让她骨头都颤。
“主治那老头怎么还不来?”席子琳皱眉扭头,“阿威,你去拽过来。”
眼见玻璃窗外阿威走了,席子琳长腿勾了把椅子坐下。
攥住阿雅细细凉凉的手指,几番踌躇,视线扫向被子底下平坦的肚子,到底轻声问了:“阿雅,你怎么傻了呢,这也是你的骨肉,你真的不要小宝宝?”
床上清瘦那么一点的身形,顿了顿,席子琳瞧着她闭上眼睛。
“子琳,我不要。”——每个字出声很轻,每个字却没有半分犹豫和停顿。
席子琳一怔,待要说话,啪地一声,病房门倏尔被人从外踢开。
男人身形高大凛凛,修长骨节把着门把手,食指上戴着一枚炭黑色剔透的玉指,上有沟壑尖锐的龙纹雕刻,霸道和凌锐一如那人。
席子琳分明感觉手里握着的指尖轻轻颤抖。
男人站定,视线瞥了过来,琥珀色的瞳孔里依旧阴沉森冽,压迫着人不敢轻易出声。
席子琳心惊,不知道阿雅刚才那句,大哥听见了没。
大哥是这样的人,情绪不显,越是平静,背后越是令人发毛的阴云。
男人平静眸底,似嘲非嘲,瞥向床侧。
席子琳心中一嘬,估计听见了……
“医生,进来。”席城视线不移地俯视,薄唇勾着。
主治医生立刻进来,带着几个白大褂开始病人苏醒后的第一轮检查。
席城伸手,阿威递过来热水袋。
男人修长手指接过,走近病床,医生自动让开一条道,他掀开被子正中,手臂探进去。男人琥珀色的瞳孔,一瞬不瞬盯着手臂下倏地僵硬如死的女人,他把热水袋放到她肚子一侧,阿雅不能呼吸。
绷紧着煎熬着,怕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对她胡来,以前不是没有过,那是她不听话了,他的惩罚,人前亲热,会吻到她脖子下,故意的让她难堪,记住教训,记住顺从。
男人的手指没离开,轻轻覆到她的肚子上,展开,手很粗粝,薄茧很多,却干燥又有着温度。
阿雅身子一颤。
他全部感受着,面无表情,眼睑垂落。
混血出身,就连睫毛都与普通男人不一样,是褐色的,密而柔软。
阿雅曾经趁他睡着时仔细看过他的睫毛,很长的一根一根,光线下会像绒毛一样,这恐怕是他浑身上下,最让人不会害怕的地方。
可惜他的心,他的手段……
医生检查完毕,叫席先生。
男人撇头,语气沉冷,“先出去,到办公室等着。”
远在A市,势力如席家,说覆盖到也就覆盖到了,主治医
生接到院长的电话,这位怠慢不得,尤其得小心着看诊。
病房安静下来,阿雅要坚持不住。
席子琳看在眼里,女孩牙齿咬紧,身子打颤那么明显。
“大哥,”席子琳看不过去,“你别压着阿雅,尤其是肚子,宝宝在里面呢。”
席城本是垂颈的,这时掀眼皮抬头,笑了似的,这个男人的嗓音低暗,说粤语时别有一番性/感味道,沉沉的,平缓的:“她恨不得我一肘子压下去,膛开肚破。”
扭头,漫不经心,笑:“阿雅,是不是?”
阿雅不睁开眼,害怕得只能手指抠进了掌心,反复抠进血肉。
肚子上力量消失,被子重新贴上来,听得那魔鬼不紧不慢的声音:“阿威,叫两个护工过来,二十四小时盯紧了,不想要?阿雅我来告诉你,什么叫做不想生也得给我生,是死胎畸形的你都给我生下来!”
“大哥!”席子琳瞪眼怒呵。
那人闲情逸致,双手插袋走到沙发前,长腿交叠,垂眸闭目。
席子琳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索性不理那阴晴无常的男人,紧紧握住阿雅的手。
病房里气压沉沉,令人透不过呼吸。
敲门声响起,席子琳呼一口气,去开门。
“您好,病人该换输液袋了,”护/士微笑走进来,被里面的气压吓了一跳,小脸微微僵硬,“女士,那我——”
“去换。”席子琳不耐烦。
关了门,瞧了眼那护士在阿雅手臂上摸半天,席子琳揪眉,杀气腾腾的女人出声都旋着一股子让普通人很怕的气场:“喂,你不是实习生吧?”
阿雅看向脸色煞白的小护/士,害怕的样子她太熟悉了,因为自己长年就是这副模样,轻声说:“你慢慢来,没事的。”
又对席子琳摇摇头。
小护/士感激的看向女病人,口罩上的眼睛小鹿一样,把病人的手背拍了又拍,确定了,紧张地下针。
席子琳一扯橡皮带,丢到消毒盘里,“行了,频率我会调,出去吧。”
小护/士捧起消毒盘,走到床尾,又想起什么,拿笔在挂着的病历薄上写写画画,吩咐:“阿雅女士,你要注意肚子保暖,今天明天都不要下床,有尿意按铃叫我,另外……”
倏地,腰际一重,小护士吓得侧头,看见一只男人的手,骨节修长好看,要按不按地,搁在自己腰上。
她在一抬头,蓦地看见一张成熟且非常英俊的男人脸,轮廓深邃,眉骨高凸,五官精致得让人怔住。
“先生……”小护/士恐惧变成了脸红,身子一颤躲开,却没躲得开那有力的手。
之前这位先生垂颈坐着,她没细看呢,竟如此迷人。
席子琳皱眉看过来。
只见男人漫不经心的视线扫了眼小护/士的眼睛,眼眸半阖,喉结一动,问道:“多大了?”
小护士脸更热,眼珠黑漉漉地转,揪紧手指:“二十。”
男人长腿交叠的姿势未动,闭着眼睛,“去吧。”
小护/士跑着走了,房门前又特地偷偷地回头看了眼那英俊挺拔的男人侧影。
席子琳扭头看阿雅,女人安然闭着眼,累极了像是陷入沉睡,什么也没听见。
她内心一阵狂躁,这叫什么跟什么,大哥又抽了哪根筋?
不消片刻,沙发上男人起身,身形尤其的高大,走路时微微弓着背脊的不羁模样,一手拎着外套,交代:“子琳,晚上我不在,阿威过来你再走。”
“你他妈上哪儿去!阿雅被你弄成这样……”席子琳爆火。
关门声响起。
席子琳一个杯子甩到门上。
阿雅轻轻出声:“子琳……你别这样。”
“王八蛋!”席子琳有时会被大哥气死!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大混蛋。
“阿雅,你别乱想,”她语无伦次,“大哥晚上估计有重要的事了,那护/士算什么玩意儿,我等下出去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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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雅不知道什么时候静静睁开了眼睛,很安静,她扯住席子琳,屏气,低声说,“习惯了,他在我面前找别的女孩子,又不是第一次。现在想想,当时他看上我,非弄到手不可,不就是因为我那时像刚才那个护/士一样,清透透的,嫩么。众所周知,他就喜欢这样的,我快二十六了,现在人不人鬼不鬼,这幅身体差的,给他一次都难。”
恍恍惚惚,笑不成笑。
“不是的,”席子琳满腹的话,这时竟辩驳不出,听这把要枯萎的女声,她心头除了疼,哽咽再不出别的。
大哥这混蛋,情商为负的笨蛋,作死去吧她不管了!
……**……
守到晚上,阿威带了两个看护口来。
阿雅催她出去找点吃的,席子琳郁闷的也想出去透口气。
医院外面就是马路,四衢八街,灯火通明,也算繁华地带。
席子琳打开手机地图,看了会儿觉得没必要,周围饭店很多。
远近有学生结伴成群,地道的美食应该很多。
过了马路,就是一条巷子。
席子琳走到巷口一瞧,好家伙,门灯夜市两边拥挤热闹,中间车辆堵着,寸步寸行,饮食男女,熙熙攘攘。
鼻息飘香四溢,那灯下晕开的深秋雾霭,衬得长长的巷子像极小时候武馆外面的小食街。
每天练完,鼻青脸肿的出来,央着哥哥给买一碗砵仔糕,兄妹俩穿着破褂子在人群里被挤成油渣,口袋里几个币儿有时还被偷,免不了跟那些混仔又是一场厮打。
她五岁,哥哥十四岁,少年被打的爬不起来,也护着身子下的妹妹。
席子琳眨眼,眼圈里也像有了那蒙蒙的雾,食指揩了下俏挺的鼻梁,脚步轻盈,凌波微步般轻松穿梭进人群。
辣味扑鼻。
她皱眉停在一个人多人挤着的摊前,多年没吃路边货,很是兴起,“老板,这是什么?”
“烤面筋。”
“烤咩?”她听不懂,也看不懂那串的什么,弹弹的,糊満令人赏心悦目的香料,“来……四根!”
“五根十块。”
“哦,五根!”纤细五指张了张,笑眯眯地等着老板递过来。
“好嘞,姑娘你的!”
接过,竹签都是烫烫的,席子琳瞅着旁边小孩子的动作,伸出舌,举高串串,扬脸舔上去……奇奇怪怪,怎么这个吃法么?
巷口,停下一辆黑色路虎。
司机下来,回头确定,“老佛爷,是徐记的碗糕对吗?”
车里老太太眯眼睡着,后座男人降下车窗,刚毅的五官在微暗的光线下沉稳深邃,降低声音:“是的,快去快回。”
“好的,少爷。”
男人修长手指伸出车外,粗粝的指间一根烟燃着,顾及奶奶睡着,秦穆之吐烟圈时稍稍倾出窗外,烟雾里眯眸不经意地一扫,幽沉视线一定,倒是瞧见了冤家。
所谓,冤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却是不假。
---题外话---额,不小心又写歪楼了,就当提前看看阿雅席城的一点情节吧,放心,后面是四哥小辣椒妥妥的,激烈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