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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皇上,宜城起先只一人坐在这里看湖水,没一会儿廖雪儿走了进来,逮着宜城便推攘了起来,至于为什么吵嘛,还得从宜城的娘亲回来那日说起。不过在此之前,宜城想问问这位小宫女……”
楚雁回淡然的说着,徐徐转向地上跪着的小宫女道:“适才你是在哪个位置看见本县主跟廖五小姐的?”
小宫女怯怯的看了眼贺连决,又看向南宫浩。
“还不快说!”南宫浩紧锁着眉头,一声厉吼险些让小宫女尿了,“再敢磨磨唧唧,拖下去乱棍打死!”
“皇上饶命,奴婢说,奴婢说。”小宫女忙跪着侧身颤巍巍的指向亭子口对着的地方,挡在前面的众位官员或者家眷让开道来,“就在那里的第二棵树后。”
楚雁回朝她指着的地方望了一眼,眼中划过一抹狡黠,“那你看见本县主‘推’廖五小姐的时候,本县主站在哪个位置?廖五小姐又站在哪个位置?你且站起来,由你扮廖雪儿,给大家做个示范。”
那小宫女还在犹豫,贺连决语气冷厉,以不容置喙的口吻道:“速度按宜城县主说的做,否则本世子不介意现在就一掌劈死你!”
这小子,当皇宫是随随便便就能杀人的地方吗?南宫浩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斜了他一眼,似嗔似怨的道:“连决,休得胡来。”
楚雁回的视线状似不经意的扫过南宫浩,突然觉得南宫浩对自家男人很是纵容,就算是说起杀人这样的事,他也只是象征性的吼了一句,语气听似凌厉,却是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情绪。不像君臣,倒像父子,至少比贺靖仇和她家男人说话时的语气更像。
“还不快按宜城县主说的做?”就在楚雁回晃神的当口,南宫浩又呵斥了那小宫女一声。
小宫女哪里还敢怠慢?忙走到亭子口对着的一面围栏处站好,也就是那颗花树正对的地方,然后指点着楚雁回站好了位置。
“确定就是这个位置吗?”楚雁回闲闲的问道。
小宫女点点头,“奴婢确定。”
“很好。”楚雁回淡淡应了一声,扫视了一周,视线定在皇后身边一位宫女身上,将声音扬高了几分,“皇后娘娘,能请你身边的宫女紫衣姑娘前去刚刚这位宫女说的第二棵树后的地方瞧瞧,能看见这位宫女吗?”
“……”皇后显然有些不情愿,不过看到南宫浩望过来的眼神带了几分凌厉,才不甘不愿的道:“紫衣,按宜城县主说的去做。”
“奴婢遵旨。”宫女紫衣连忙小跑过去往这边瞅了瞅,然后道:“回宜城县主的话,你的身高高过那位宫女太多,完全将她给遮住了,奴婢并不能看见她。”
楚雁回轻轻颔了颔首,“嗯,麻烦紫衣姑娘到亭子来一下。”
“雁回丫头,你这样做是何用意?”南宫浩疑惑的问。
“很简单。”楚雁回待那宫女紫衣走近后,鼻子不自觉的嗅了嗅,眸底迅速划过一抹幽光,悠然道:“紫衣姑娘身上的香味真好闻。”
紫衣闻言身子下意识的颤栗了一下,神色顿时有些不好看,立即垂首道:“县主说笑了,不过是奴婢在御花园里捡了一些掉落的花瓣,用火燃了薰衣裳,便是这个味道。”
楚雁回故作不见,“本县主是真心喜欢这个香味,等这件事结束后,紫衣姑娘能不能告诉本县主有哪些花瓣?本县主用来研发出来放到凤仪阁去卖,想必还能卖个好价钱呢。”
她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莫不是嘴角狠狠的抽搐着。都这个时候了,她不是该想办法为自己洗脱嫌疑吗?居然还在想着怎么挣钱,还真是掉到钱眼里去了!
宫女紫衣闻言却是暗里松了一口气,“奴婢一会告诉县主便是。”
“嗯,先谢了,到时候本县主定然不会亏待了你!”楚雁回说着让小宫女和紫衣背对背靠在一起,问南宫浩道:“皇上,你可看出什么?”
南宫浩打量了一阵,正欲说话,贺连决在他前面道:“她们的身形差不多,如果我没记错,那廖雪儿和这两位的身高相差无几,连身形也有些像。”
“没错!”楚雁回赞赏的对贺连决笑笑,然后对那宫女道:“你连看也看不见廖五小姐,如何能肯定是我推她下去的呢?”
“当时这里就县主你和她两个人,奴婢只听到咕咚一声巨响,不是你推她又是什么?”那小宫女辩驳道。
“除了是本县主推她,难道不能是她自己跳下去的吗?”楚雁回说着,望向小宫女的眼神忽然变得锋锐如刀,“如果本县主没记错,当时她刚跳到水里,你便开始喊‘宜城县主杀人啦’,本县主说得对还是不对?”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是被楚雁回的眼神给吓的还是什么,小宫女的身体开始剧烈的哆嗦起来。
“宜城县主,本侯乃永昌侯廖静平,本侯的侄女雪儿不会凫水,又最是爱惜性命,怎么可能是她自己跳的呢?她难道想自杀不成?”永昌侯廖静平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末了语气不甚好的道:“怕是宜城县主失手将她推到这望月湖中,想要推卸责任吧?毕竟宜城县主的手段本侯也知道一二,连自己的亲姑姑都打得卧床不起,你让本侯怎么相信你说的?”
众人因为刚才温宁氏的事不敢再出言议论旁人是非,但是看楚雁回的眼神分外不好了起来。大昭国以孝治国,像这种动辄打人,还打的是长辈的行为,哪里有人会苟同?
南宫浩眉头拢成一个川字,“雁回丫头,有这样的事?”
“……”
“永昌侯你莫非真不知道廖楚氏缘何挨打?”楚雁回张口正欲解释,贺连决一把将她拉到怀中,冷冷的斜着那廖静平道:“像楚铃兰那种疯狗一样女人,跑到人家府上骂完这个骂那个,骂完大的骂小的,难道不该打吗?另外十五年前那件事,她就算没有参与其中,也是知情者!永昌侯,你应该庆幸当时不是本世子动的手,否则你永昌侯府年节办丧事可不算什么好事!”
“靖王世子你未免太霸道了些,宜城县主这样的风气若是助长下去,咱们大昭岂不是要乱了套?”廖静平咄咄逼人的问。
“依本世子说,少几个像楚铃兰那样的女人,咱们大昭定会一团和气!”贺连决毫不示弱的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楚铃兰作为你永昌侯府的人,你永昌侯不想着好好管教她,反而还诸多责备,简直有失一家家主的风范,皇上,微臣觉得你该考虑考虑让永昌侯府换一个主人了!”
楚雁回觉得自家男人严厉指责廖静平的时候,气势凛然,当真是酷帅的一逼!
而周围未出阁的少女们见了楚雁回都扯上杀人的事件了,靖王世子非但不想着和她解除婚约,还一次又一次的对她诸般维护,当真是让人嫉妒。
还有啊,这大庭广众之下,她一个还未出阁的女子竟然窝在一个男子的怀中,当真是不要脸。
廖静平面色铁青,偷偷睃了眼南宫浩道:“皇上,靖王世子他……”
“行了。”
南宫浩打断廖静平的话道:“那廖楚氏是个什么性子,莫说朝中文武,便是朕也知晓一二,跑到人家府上去大吵大闹,当真有失体统,的确应该庆幸挨揍了一顿没有前来参宴,否则那温宁氏的下场便是她的下场!”
“嘶。”众人不由吸了口冷气,感到自己的舌头都在打结。
就在众人都为南宫浩的话感到震惊的时候,他再次丢出一句话来,“朕寻摸着要不要出两道律令,专门针对那些乱嚼舌根和无理取闹的人,省得乱了我大昭的风气。”
“皇上,微臣觉得非常有必要!”贺连决当即附议。
“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
楚荆南和阮文清父子同声道。今儿这一桩桩的事都针对的是他们的亲人,再好的脾气也会被磨掉了。
南宫琦站在人群中,视线在贺连决和南宫浩身上流连,想到自己父皇一味的维护贺连决,心底满满的都是嫉妒和不甘。不过他并未表现出来。
“这事容年后再议,时间不早,先把当前的事给解决掉吧。”南宫浩说着扫了一圈道:“这事如果查出是旁人设计,朕决不姑息!”
这大年节的,居然给他整上这样一出,想想都心里火气直冒!
“皇上。”皇后在这个时候出声道:“如果查出就是宜城县主所为,又当如何?”
南宫浩若有深意的看了皇后一眼,忽又转向楚雁回。后者刚接收到他的目光,便从贺连决的怀中站出来道:“皇后娘娘,如果今儿的事乃是宜城所为,宜城愿受凌迟之刑……”
“小回!”贺连决不赞同的唤了她一声。
“回儿!”阮氏、楚荆南、等人急得惊呼出声。
“表嫂!”
“雁回丫头!”景千纤和太后亦是吓得不轻的样子。
旁人则为楚雁回投以同情的一瞥,她是太自信还是太傻了?好吧,咱们权当有人设计你好了,可别人既然有心设计你,肯定是想让你死了,你这般说岂不是如了那设计者的意?
“太后、景大哥、爹爹娘亲、外公外婆、千纤、诸位舅舅舅母以及所有关心我的人,你们且放宽心,这事我自有主张。”
楚雁回自信从容的笑容让人安心了不少,但是哪里能在她说出“凌迟”的话后还能做到真正放心?贺连决想到自家女人这些日子以来受到的委屈和苦难以及算计,心疼的不得了,真是恨不能将那些算计她的人都揪出来,一掌劈死才好。
“嗯,好!”南宫浩斜了皇后一眼,一锤定音道:“雁回丫头你只管为自己辩解,若是你能为自己证明是被人设计的,朕定会为你作主,决不姑息那胆敢破坏朕兴致的人!”
皇后不敢置信的看着南宫浩,眼底是彻底的恼意。便是萧贵妃也因为南宫浩对楚雁回和贺连决的纵容和维护,突然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贺连决作为大昭的肱骨之臣倒也罢了,缘何对楚雁回也这般维护?太匪夷所思了。
“宜城谢过皇上。”
虽然楚雁回知道南宫浩是因为自家男人的关系才会如此包容自己,不过有了他这话,当真是让她开心。背后那人,且等着吧,她定要将她揪出来!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来阴的,她今儿必定要永绝后患才能一解心中那口恶气!
“既然大家都知道本县主和楚铃兰的恩怨了,本县主便不多做解释了。”楚雁回凛然道:“没错,刚刚廖雪儿便是因为她娘被本县主揍得不能来参宴为由,对本县主一番谩骂,神情颇为激动。
本县主一早便知道那花树后有人鬼鬼祟祟的在那里呆着不动多时,心里已然有了计较,于是故意背对着那宫女站到刚刚她所指的位置。而廖雪儿亦随着本县主改变方向而站到了本县主的前方,吵了几句后,忽然就自己跳了下去……”
“找到了,找到了!”就在这时,远处湖中搜寻廖雪儿的禁军中有人猛地钻出水面喊了起来,手中拖着一个人。不过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想想就知道已然没了生机。
“带过来。”
南宫浩提气喊着,觑了楚雁回一眼,神色忽地有些凝重。而在座关心楚雁回的人莫不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倒是她本人却气定神闲,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约莫一炷香后,廖雪儿被那人直接凫水带了过来,面色青白,已然没了气息。
“雪儿啊,你死得好冤啦,只是你这一死,让本侯如何同你爹娘交代啊?”廖静平看着廖雪儿的尸体,顿时挤出几滴眼泪来,恨恨的瞪了楚雁回一眼,猛然跪在南宫浩的面前道:“皇上,微臣的侄女死得当真冤枉,恳请皇上为微臣的弟妹主持公道。”
“你先起来。”南宫浩面色有些不好,“朕说过不会姑息凶手便不会姑息,端看宜城县主怎么说。”
众人纷纷同情的看向楚雁回,后者却是淡定的走到廖雪儿的尸体跟前,视线轻轻的扫过廖雪儿的肚子,嘴角凝起一丝笑意,让人不解她这样时候竟还笑得出来。
楚雁回不理旁人的看法,蹲了下去,双手覆上廖雪儿的肚子,一下一下的挤压起来,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压了有十来下,“皇上,宜城已然能证明自己是无辜的了,烦请皇上请一位太医来。”
南宫浩纵是疑惑,却还是吩咐太监总管文海道:“速速把太医院院正张太医叫来。”
“不知宜城县主有何吩咐?”没多时,一个五十多岁的须发花白的老者便被文海带来,朝楚雁回拱手问,显然路上文海对他讲了乃是楚雁回请他。
楚雁回挑眉,“张太医,本县主问你,人被淹死后会是怎样一个状况?”
张太医想了想道:“湖水看似清澈,但是里面却是有咱们人眼看不见的泥沙。如若不会凫水的人在水中挣扎时,会吸入泥沙,是以鼻孔和喉咙处会有泥沙沉积。另外,肚腹里还会有大量的积水。”
“很好!”楚雁回脸上神采奕奕,打了个响指道:“如此便请张太医看看,这位廖五小姐是活着死在水中的,还是死了被人丢到水中的!”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很多人都明白了刚才楚雁回按压廖雪儿肚腹的用意,阮氏等人想到楚雁回刚刚挤压廖雪儿肚腹时,嘴里并未有大量的积水溢出,脸上的神色从担忧转为欣喜。
张太医检查了廖雪儿的鼻子,又照着楚雁回刚刚的方式挤压了她的肚腹,从而得出结论道:“回皇上,廖五小姐是死了之后被人丢进水里的!”
贺连决冷然一笑,双眸喋血的扫视了众人一圈,讥诮的道:“皇上,有人居然在你的地盘阳奉阴违,无疑是在挑衅你的权威,这样的事你是管还是不管?”
“砰!”
南宫浩一拳砸在身边的玉桌上,那玉桌竟然被砸得丝裂开无数道细缝,气势凌然的道:“这件事如若被朕查出来,定严惩不贷……不,朕定要诛其九族!”
“嘶。”众人再次哗然。
“文海,前去让大理寺卿前来,这事便移交给他去彻查,限其三日之内断案。”
“皇上,不必请大理寺卿前来,宜城便能找出那欲图害宜城之人!”楚雁回自信的看向人群,视线最终定在皇后身上,“那人一再的想要陷害宜城,宜城这次绝不会再心软!”
感到众人的目光随着楚雁回的注视都打在自己身上,皇后隐在袖中的手紧紧的手深深的陷进了肉里,强抑住胸中的澎湃,回视着楚雁回,“宜城县主你看着本宫是何意思?难不成以为这事是本宫做的吗?”
“皇后娘娘多虑了,宜城不过是正好收回视线的时候看见皇后娘娘今儿的妆容十分美丽,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楚雁回淡淡道:“不过皇后这会儿说这话,反倒让宜城觉得有些此地无银的意思呢。”
皇后恼羞成怒,“楚雁回你胡说八道什么?”
“皇后娘娘息怒,宜城不就是随口一说,你激动什么?”
“你……”皇后乍然瞥见南宫浩望向自己的视线带着森冷之意,立即噤了声,心中顿时有着不好的预感,难不成他相信了楚雁回那小践人的话?
想到他刚刚说起“诛其九族”几个字的决然,心中倏地升起一股惧意。
楚雁回也不再理皇后,转向南宫浩道:“皇上,宜城有一项非常特殊的能力,那便是闻味识人。但凡被宜城见过一次而身上又有着特殊味道的人,宜城一向都会记得十分清楚。”
说着状似不经意的睃了那还在亭中的宫女紫衣一眼,果然见她的身子几不可见的抖索了一下,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宜城与廖五小姐近距离接触了好几次,对她身上的味道非常熟悉,所以当那个假的廖五小姐站在宜城面前时,宜城便知道她是个冒牌货了。”
南宫浩讶然问道:“你当真有这样的能力?”
“是,除了景大哥和上官大哥,宜城这项能力还无人可知。”楚雁回淡淡道:“如果皇上不信,大可以考考宜城。”
“为了能让大家都信服,自然是要考校考校。这样吧,你蒙上眼睛,朕点几个人在你的面前,你能说出他们的身份,朕便信了。”
“请!”
不待旁人动手,贺连决当即从袖中取出一方手巾,将其折了几折,特意点了永昌侯府的侯夫人来为楚雁回将眼睛蒙上。
永昌侯夫人将折好的手巾在自己的眼睛上试了一下,确定看不透,才为她蒙上眼睛。
南宫浩以手相指,点了个人到楚雁回的面前。
楚雁回鼻子轻轻嗅了嗅,勾了勾唇角道:“玉妃娘娘,你虽然用的是我凤仪阁的化妆用品,不过你头发上的幽若香还是能让宜城辩出你来。”
“县主当真是神了,本宫佩服。”
玉妃说着退了下去,南宫浩又接连点了七八个人过来,其中不乏男人和老者,她都一个不错的指了出来,让人不得不信服。
拿掉蒙眼的手巾,楚雁回稍稍闭了闭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冷冷的望向宫女紫衣道:“紫衣姑娘,适才那个假廖五小姐身上的味道和你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再加上你的身形都与她几乎一致,可还有话说?”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