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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鉴心愣住——这是这么多年来师父和她过脾气之后第一次先和她说话,往常都是她死皮赖脸好半天,林西顾才能勉为其难地搭理她一下。
她强自按捺下心头的激动和疑惑,毕恭毕敬地点了点头,然后随手拿过莫修语的木牌翻了两翻,想了片刻还是没有开口,而是伸出手握住了莫修语拿着刻刀的那只手,让他借她的手感受刻刀的走势。
这一幕落到了对面的齐君疾和许慎眼中。
下一刻,一天也没个一句话的齐君疾,在这短短片刻的时间里,又开口了:
“徐鉴心,这里我不会刻了。”
徐鉴心闻言一怔,眨了眨眼表示知道,随手示范了莫修语几下之后,就走到了齐君疾的桌子边上。
齐君疾这人性格讨厌,还给她惹了不小的麻烦,她确实对他没什么好感,也不大想理他。可昨天晚上的那件事,却让齐君疾在徐鉴心心里占据了一个很特殊的位置,叫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理所当然地讨厌他。
世人或趋炎附势,或言不由衷,能真心对她好的人本就不多。即便是讨厌的齐君疾,他也是她在世态炎凉中,好不容易邂逅的一点温情的美。
徐鉴心脚不沾地似的软云一般飘到了齐君疾身边,弯下腰看了看他手中的符,笔画清晰,纹路完整,再看了看坐在原地,一脸若有所思看着她的齐君疾,根本不像有什么困难的样子。
她站在原地,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徐鉴心其人虽然有点冷漠尖锐,却还远没到脾气坏的地步,所以面对着眼前若无其事的齐君疾,她也是强压下心里有点露头的烦躁,递给他一个疑问的眼神。
“没事了,这会我又想通了。”齐君疾好整以暇。
果然。
徐鉴心余光瞟了一边貌似专心看书的师父,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倚在前面看了一个多时辰书的林西顾神采奕奕,说道:“今天的符就先刻到这吧,你们随我出亭来——哦,徒儿,叫叫莫公子。”
正坐在原地滋溜滋溜喝水的徐鉴心闻言一愣,偏头看了看那白衣青年,如果第一次开腔是林西顾脱口而出的话,那第二次,是不是就是一种若无其事了?
徐鉴心正襟危坐,佯装恭敬地点点头。
她想不明白,余光倒是提前一步扫到了边上老僧入定一般什么都没听见,只********刻符的莫修语。徐鉴心默默伸出一根手指,摸火似的在他脑门上一戳,同时有点好笑地想:“这猴儿原来还会有这样的时候。”
已经颠来倒去刻了半天的莫修语大概是累了,被打断也并没有炸毛,他扬眉,目光空茫茫地看着徐鉴心好一会,才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说:“走吧。”
从凝神状态中脱出的莫修语看起来似乎沉稳了许多,一双精怪的眸上好像蒙上了一层雾气,看着徐鉴心的目光也柔和了不少。
而后,莫修语神情严肃地问道:“咱们去哪啊?”
“……”
院子里,林西顾身边一个叫红豆的白纸小人走了过来,双手奉上一把木剑给他。
顿时,官二代们的精神都是一振,他们都是听过林西顾一套奔雷剑法连挑魔界四大护法的故事的。
林西顾的剑很快,非常快,一剑奔雷,当世的剑修中,无人望其项背。
纵然官二代们都难免多多少少惨遭仕途和圣贤书的荼毒,骨子里男性的血性还是尚未湮灭的,他们虽然不承认,但内心深处,对于呼风唤雨和快意恩仇的向往要远远大于朝堂上的风云诡谲,尔虞我诈。
木剑简洁古朴,和他们平时用来修习的剑没什么区别,林西顾掂了掂分量,似乎是嫌轻般皱皱眉,片刻后还是决定就将就。只见他身形几个摇晃,脚下未见起势,如徐鉴心一般不知怎么着就站到了院落中间,像是一只随风而舞的鸾鸟。
秦佩瑜皱了皱眉,直觉这简单两步怕也是种高深功法。
莫修语饱含期待地问出了官二代们想问但是不好意思开口的问题:“上仙是要教我们奔雷剑吗?”
林西顾点头。
说完,他在徒弟们的众目睽睽之下,随随便便把木剑往地上一插,问道:“这一十八式奔雷剑法,你们可有会的?舞上几式我看看。”
官二代们:“……”
这奔雷剑法不应该是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少的绝学吗?上仙怎么说的这么随便,好像……是个人就应该会一样?
林西顾似乎看懂了他们眼中的疑惑,面色仍淡淡,声音却有些好奇地说:“前阵子我下山,还见着书局里有卖剑谱。你们怎么不买上一本先瞧瞧?”
官二代们:“……”
这实在是世界上最滑稽的一件事情,这一套劈天斩地迅若流光的精妙剑法,居然就明晃晃大喇喇地摆在书局里面,许慎记得上山之前莫修语还嘲笑过书局里那些摆在架子最显眼处的剑谱,说是不知道哪个江湖骗子想钱想疯了,居然敢拿此等神功招摇撞骗。
配上林西顾一脸淡淡然若无其事的解说,效果令人十分叹服。
只见林西顾随手一扬,刚刚深深扎入地中的木剑直直冲出朝着徐鉴心飞去,被她反手稳稳抓住。
林西顾:“你给他们示范一下。”
徐鉴心叹了口气,一双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手中的木剑,有点尴尬的目光看向林西顾,一副“师父,我不愿意”的表情。
林西顾警告般横了她一眼:“难道要为师亲自来吗?”
自然是不能让师父亲自来的,徐鉴心额角一抽,像之前好多次一样,一脸认命地架起了一个直接的有点冒傻气的起手式,一招一式地演练起来,一边演练,还一边数数:“一——二——三——四——”
官二代们:“……………………”
他们刚刚萌芽的奔雷之梦,就这样破碎在了“五——六——七——八——”的伸展运动里。
舞完之后,徐鉴心如释重负地把木剑依样往地上一插,一副怕他们看不懂叫她再来一遍的表情,躲到一边的台阶上摆弄扇子去了。
“可记住了?”林西顾薄长眼皮看向徐鉴心的方向,而后面向他们问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