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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井回到车里，眼圈有点红肿，立马被方明看了出来。
江淮嘿嘿笑着站起来，让江井坐回中间的位置。
江井搞不懂江淮怎么心情好得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也懒得问。
轿车重新上路。方明在扶手的抽屉翻找着什么，一叠叠文件被他拿出来丢在一边。
“方总裁，您需要什么？”
前排副驾驶伸过来一个脑袋，想过来帮忙，奈何他被安全带困在座位上。
方泽啸一点想搭理他的意思都没有，那个脑袋又知趣的收了回去。
方明找出一把巧克力糖，塞到江井手里。
江井一脸疑惑把糖接住，方明又拿出一颗剥好的巧克力塞进江井的嘴巴里。
江井嘴里包着一颗甜甜的巧克力，腮帮子鼓鼓的。一脸问号。
江淮看到这一幕，轻咳一声挪开视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他问道。
“江井，你妹妹呢？”
江井喉结下滚，唾液带着甜腻吞咽进喉管。
“你还记得啊。”
江井没有看向江淮，语气里带着讥讽。
“说实在的，我挺抱歉的，把你们丢下，让你们兄妹受苦了。”
江淮用轻描淡写的调子说出沉重的话语，毫无诚意。
江井冷哼。曾经多少个夜晚里思念过父亲，只要他会回来，江井就不会再追究他的过错。一年、两年，一晃就是七年，希望早就被灭亡。他找过多少理由骗自己的妹妹，父亲在上班、父亲在国外打工、父亲还爱着他们。
他的妹妹对父亲唯一的印象，就只有江井钱包里那张照片。那是为了庆祝即将到来的江依，一家三口在影楼里的全家福，那时候的江依还在她妈妈的肚子里。
江井摸向口袋里的钱夹，他现在恨不得马上把那张照片撕碎。
他等了多少年的那句道歉，如今江淮给他了，但他不想要了，事到如今多说无用。
江淮见儿子半天没反应，陷入回忆里。
“哎，当初本来是美满的家庭。我有一儿一女，一个爱我的老婆。奈何，老天跟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你可能想象不到，我对你母亲有多爱。她的离开对我来说是天大的打击。”
方明打开笔记本，毫无目的的刷着网页，注意力全集中在耳朵上，侧耳倾听。
“是我懦弱，我想一死百了。后来看到你母亲用命换来的女儿，我又犹豫了。为了麻木自己，我才找了消遣方式。再后来……”江淮的鼻息突然变了，语句中带着哽咽。“再后来就变成这个样子。”
江淮的眼球上布满血丝，浑浊的瞳孔有些湿润。
“江依走了。”
江井平淡开口，嘴里的巧克力糖早已融化，口腔里甘甜过后是苦涩。
“走哪去了？”江淮的第一反应是几岁的小女孩走丢了，或者是江井无力抚养送人了。
“死了。”
如晴天霹雳，江淮的脑袋里一阵嗡鸣。
“你是说，江依……”
“肺癌，死了。”
简单是几个字，是江井心里无法触及的伤口。
江淮看着窗外变化的风景犯愣，不是他不想回来见他的女儿，而是他根本没敢面对他们。他几次想回来看看他们，但他又不敢面对对他恨之入骨的江井，他胆怯了。
“你想去看她吗。”
江井恨他父亲，这是毋庸置疑的。但他的妹妹在他的童话故事下，对父亲抱着期待。他会带江淮去见江依，像是完成女孩最后的夙愿。
“要去。”
江淮的声音在发颤，他捂着脸，指缝里是溢出的眼泪。
“杨师傅，麻烦去C市公墓。”
前排的司机动了动耳朵，现在是在高速公路没法掉头啊。要想绕去C市耽搁一下，再回A市这都几点了，怕不是他们今天一天都得待在车里。
“呃……现在是在离开C市的高速路上，恐怕是……”
“你不会在下一个收费站掉头？”
方泽啸突然的一句话让司机默不作声，他感怼天怼地却不敢在方泽啸面前反驳半句。默默在心里为自己点一支烟，驾着车往最近的收费站开去。
江淮在女儿的墓前站了很久，手中握住一只不知哪里摘来的小雏菊。小雏菊在指尖搓撵几圈，轻轻放在墓碑上。
“你们走吧，我就留在这里。”像是在为自己心灵做最后的宽慰，江淮缓缓开口。“我会拿方总给的钱在这里个镇上买一套房子，陪着江依。”
江井一脸疑问的看向方明，方明耸耸肩。“刚刚你下车的时候给的。”说完低着头小声在江井耳边补上一句。“给的彩礼钱。”
江井嘴角一抽，掐住方明的大腿肉拧一圈。
方明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则疼得嗷嗷直叫。
方明拿出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塞到江淮手里。“我托熟人给你找的工作，你整理好心情再去上班。”
江淮盯着手里的纸条，低下头。
江井牵着方明离开，回头看到江淮熟悉的肩膀，印象里那一副宽大的肩膀此时已经变得瘦骨嶙峋。
ZX集团大厦最顶上是一个H字母的停机坪，停机坪旁边是一个露天泳池。
泳池四周是用玻璃围成的，一人扎入水中，平静的水面被打乱。
江井穿着一条泳裤坐在藤椅上，脑子里思绪万千。
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情把他从命运中拉拉扯扯。
江井叹了一口气，还好有方明在，否则他指不定自己会做出什么蠢事出来。
腿上是一条干干的泳裤，他看了看两米的水深，根本不敢下去。
没办法，他是一只旱鸭子啊。
脚下水面冒出一串气泡，一个脑袋探了出来。
“你不下来吗。”
“不。”
江井果断拒绝。
“我不是给你买了泳圈吗。”
江井白了一眼那只黄色的小鸭子，也不知道方明是什么心思，给他买这种儿童泳圈。
“你下来，我教你。”
“我不。”
接二连三的被拒绝，方明的嘴巴沉在水里吐泡泡。
“你把电话给我。”方明的手从水里伸出来，指了指桌子上的手机。
“干嘛？”能猜到这个方明绝对没有好心思。
“我让他们过来把水抽半米。”
“……”
江井语塞。
方明见江井丝毫没有动作，满脸写着不高兴。
“方总裁，我要去忙了，你泡完澡再叫我。”
江井还是决定溜之大吉。
方明一把抓住江井的脚踝，江井一声惊呼掉进水里。
随后江井在一顿狗刨里下沉，他摸到方明的手臂，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整个人缠在方明的手臂上。
方明一只手抱着江井，一只手在水里滑动，以确保两人能浮起来。
江井被刚刚那下连呛几口水，紧闭的眼睛里眯出一条缝，看到方明脸上坏坏的笑容。欲哭无泪。
“方明！！你完了！！！”
一道威胁声在ZX大厦楼顶回荡。
楼下总裁办公室里，一只小小的虎斑猫躺在方泽啸的办公椅上睡懒觉，身体圈成一个猫猫球。猫脖子上挂着一个三角形的领巾，红色的领巾上面写着三个字‘喵总裁’。
喵总裁被楼上怒吼声吵醒，打了个哈欠，甩甩尾巴尖接着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