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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层面没有大的分歧,工作上的合作算是谈成了。
近几年来,高端制造业在强度和减重方面对产品的要求越来越高,林一山的研究成果——碳纤维预浸料,也越来越受到关注。
林一山的正职工作是d市某研究所的工程师。刚毕业那几年,他埋头搞研究,天天泡在试验室,光碳纤维粉末都不知道吸入多少。
所里的老师傅都很认可他:没有博士的架子,常年穿着工服,挽着袖子,跟工人一起泡在现场,为了一个实验数据,连续40多小时不睡觉,不离开现场……
几年后,他的研究成果申请专利,拿了集团、国家的奖项若干,产品批量生产,用于单位的几个批产型号。
接下来,就真应那那句老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所里为了留住人才,每年发放特殊津贴给这个30出头的年轻人,他的专利产品又按所里的用量支付费用,同时,这种预浸料还供给业内其他企业。
近几年,林一山在单位不经常露面,但刚入职的员工也经常听到他的名字。研究所理工科人士聚集,居然在这个理智的群体里,也积攒了一众迷妹。
有粉丝就有传言,于是,他有几辆车,分别是什么牌子,他最近一次露面穿的什么,他喜欢吃什么,经常去哪家买生活用品……凡此种种,都成了大家八卦的内容。
原本是个励志的故事,完全被林一山的形象扭转了,长了一张男主角的脸,励志剧变成了偶像剧。
作者有话要说:误操作,应该19:00更的,大兄弟们。
☆、十七
在碳纤维预浸料的市场上,为高端制造业供货的企业,主要是美国和日本的两家公司。这种材料需要符合很高的质量标准和技术参数,因此,售价不菲。
近几年来,国内航空制造业受zf扶持,再加上汽车轻量化的趋势,碳纤维复合材料在汽车、风电、航空领域应用越来越广泛,市场需求量大增。
同时,很多研发阶段的产品,对技术参数和质量流程没有那么严格的要求。国产碳纤维材料,在价格上的优势愈发显现,林一山自然过得滋润。
南陵某研究所的这个项目,不是第一个主动找上门来的。林一山宠辱不惊,也习惯了。
刚毕业那几年,林一山勤奋工作,在单位附近按揭买了一处三居室,几年后,单位又依据政策分了一套小产权房给他,近几年,林一山的技术成果得奖无数,他的津贴和奖金凑到一起,还了首套房的贷款,又在市中心买了一套高层住宅。那套房许愿去过,基本处于闲置状态。
林一山的同学、师长里有人创业,也愿意带上他,绕来绕去,都是这个圈子,没离了这个领域。
林一山很少提自己的过去和家庭,上学期间,每逢寒暑假,总有事情忙,不见他回家,工作后,更是东奔西走,独来独往的时候多,也没几个人知道他的来头。
在和林一山有合作关系的人里,徐副总算是交往较密切的一个。徐副总技术出身,逐渐转了管理,在公司里负责车间生产和技术研发,林一山经常被叫来,解决一些技术问题,也参加股东会、技术研讨会啥的。
前段时间,林一山来公司的次数明显变多,事无巨细,总要亲自己跑一趟。徐副总觉出反常,却没太确定勾魂散的源头。
这会儿真有事,打电话,这林博士又端起来了。
“我说徐总,举手表决的事别拉上我,我一点政治敏感性都没有。”
“又他妈不是让你站队,需要从技术角度提提意见。”
“方案不是已经定了?还提什么意见。”
“方案归方案,细节得有人盯啊!”
“几点结束?”
“下午2点到4点。”
“不去。”
“……”
“晚高峰堵车。”
“……”
这都是什么滥借口,来的勤的时候,也不见你报怨堵车。
徐副总不擅长思想政治工作,这会儿乱蒙一通:“不用挨堵,会后咱们去蹭蛋糕吃,今天综合管理部集体过生日。”
“……”
“对了,市场部总有人打听你……有次你来,人小姑娘从我门前走了三个来回……”
“徐总。”林一山打断他,“年底交不了产品,你要转工会管女工了啊!”
不知道哪句起了作用,最终,林一山同意来参会。
徐总也不是吃素的。干技术的人,转了管理,心思细腻,逻辑严密。
挂了电话,他在脑中回放了林博士几次露面的情景,随后拿起桌上电话,眨了眨眼,又把电话撂下了。
本来是一次技术评审会。因为项目很重要,又是徐副总今年的重点任务,不放心,所以请林一山和几位专家来,一起讨论技术细节。
原本方案上有分歧,几位专家一讨论,考虑到工期问题,和实现成本问题,选择了一个略保守的方案,细节一一敲定。
林一山放松地靠在椅子上,拿笔随手在本子上划。轮到领导总结,技术评审会,没那么多场面上的话,徐总说:“要按阶段验收,下次开会是——噢,16号,第一阶段结束。生产过程中,严禁擅自变更……”
在此之前,综合管理部的于蕊来过,拿了份文件请徐总会签,之后没有人再进来。徐总几句话说完,会散了。
又有人跟徐总低声交流几句,结束后,会议室只剩林一山在等他。
徐总顿了一下,方才想起来,约人的时候,电话里说是会后有活动——今天综合管理部确实有人过生日。
几个人都在当月过生日,部门统一买了蛋糕,下班前举行一个小仪式,热闹地吹个蜡烛,大家借机小聚一下。主管生产的徐总大驾光临,大伙正灯下黑吹蜡烛,都深感意外。
领导没有架子,帮忙开灯、拿纸盘子,随手递给身后的林一山一个纸盘子和一个小叉子,林一山接了。大家原本围成一圈,自动打开一个缺口,让二人站进去。于蕊眼明手快,连忙戳了完整的小扇形蛋糕,先给徐总盛上,再给林一山盛上。
没有见到许愿。林一山边捧着蛋糕边想,上次闹了怀孕的乌龙后,再没有见面。
综合管理部由于职能关系,外向活跃的人不少,大家边吃边闹,有几个年轻的,追着绕着,往对方脸上抹。办公室里闹哄哄的。
林一山撇了一眼许愿的座位,座位上方的灯没开,那里冷清而寂寞。桌上多了一个hellokitty的相框,连贴在显示器边缘的便利贴都是粉嫩的猫的形状。再细看去,椅子上搭着的外套,是于蕊的——这不是许愿的座位——她原本是坐在这里。
这个神游的样子,被徐景天完完整整地瞧了去。毕竟是领导,平日里没有和这个部门太多交集,此刻大家打闹也不敢造次,他就端着蛋糕,冷静地瞧着林一山。
于蕊想不到自己的座位吸引了林博士的注意。桌上都是女孩子的东西,之前许姐坐这的时候,什么装饰都没有,只有一盆绿萝,垂死之际被许愿拣回来,现在正枝繁叶茂……于蕊想要跟林一山搭话,看他凝重的神色,有点打怵。
最终,于蕊被林一山叫到门外,在安静的走廊里,于蕊解答了他的疑问:许愿离职了。
许愿辞职了。按照公司规定,提前一个月提交离职申请,接下来交接工作、办离职手续,部门过生日那天,许愿已经在新单位上班了。
岳海涛提过几次领证,说单位给已婚员工发放住房补助,只要没住单位房子,都可以凭结婚证领每月1200块钱。
许愿再缺钱,也不会用婚姻换补助。这点底线算是守住了。两个人不好不坏,几乎不吵架,日常沟通也没问题,状态倒是和婚后没差。但是二人关系却进入如履薄冰的状态。
许愿发现,遇到工作忙、压力大的时候,她的失眠和焦虑症状反而消失了。偶尔去见舒意,聊聊天,或者同事一起吃晚饭,她都觉得轻松。有意或者无意,她减少了与岳海涛相关的社交活动,也尽量减少二人相处的时间,这在恋爱期间,不是好兆头。
所以岳海涛提到几次领结婚证,许愿内心不再摇摆,而是坚定地否决。表面上找各种借口推脱掉了。
天气反常,说降温就降温。
岳海涛又要出差,周五给许愿打电话说,当天就走,要走三天才回来。三天出差,两天是周末,许愿也懒得追究,心里冷哼。
许愿到家,看到厨台上果然放着几个打包盒。岳海涛下午给她打电话,说回家加衣服,顺便把中午吃剩的菜打包,让她晚上热了吃。
“你晚上就不用做饭了。”岳海涛说。
许愿的头发半年也不剪一次。难得周末有时间,她准备去打理打理头发。理发师需要预约,她想到之前和岳海涛去理发,岳海涛用手机拍了理发师的名片,电话应该在照片上。
许愿有岳海涛的icloud帐号密码,她不想为这件小事给他打电话,就用岳海涛的密码登录了他的icloud。
刚登录上云,眼花缭乱。这个人没有整理照片的习惯,常常一个场景连拍好多张,也不会挑选最佳的,删除其他的。所以云存储快要满了。
许愿回想了一下,那次去理发店是在舒意怀孕前,有些日子了。她选择按日期查找。从最近的日期开始看,看到第一张,许愿愣住了。
正是左小萱——那个声音甜甜叫她嫂子的研究生。只是照片失了角度,镜头乱晃,人似乎在躲闪和笑闹,眼睛却放松地望着拍照的人。
左小萱穿了件白色毛绒绒上衣,只是照片里,毛衣被推上来,堆在脖子下的领口。女孩动作躲闪,神态狎昵。
毛衣下面隐约露出一只男人的手,抓握着,同时把人按在沙发上。室温低迷,场面火辣。背景正是自家卧室里的圆形沙发。
许愿第一时间合上笔记本电脑,扔了鼠标,站起来逃到一米开外。定了定神,重又打开电脑,拣起鼠标,仔细端起那张照片来。
再往前翻,同样角度的照片还有两张,果然是连拍大神。许愿感觉身体变得轻飘飘,不知什么时候,手开始抖,跟着全身都在抖,抖得脚跟离地,身体内部哪里在抽动,节奏跟四肢的抖动同步……
许愿深吸几口气,想把照片保存到电脑上,试了几次,找不到“另存为”按钮,难得这个时候理智尚存,掏出自己手机,把照片翻拍下来。为了节省空间,她只翻拍了一张。
做完这件事,她手扶着桌子缓缓起身,按住轻飘飘的身体,镇定地走到厨房。打包的菜还在那里,傍晚户外的光线不好,打包的菜隐约散发着味道,油味、盐味、葱味……她瞬间想起“时运来宾馆”,想起那个傍晚,满街的人间烟火。
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她隐约觉得饿。手还在发抖,索性她不再压抑,想回床上躺一会。刚躺到床边,又意识到,床可能被人用过,和圆沙发一样,也是脏的,整个屋子充斥着剩菜的味道。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晚许愿没睡,她把岳海涛和左小萱吃剩的菜扔掉,坐到客厅的地上,拿了靠垫倚在身后,眼睁睁看着天一点点暗下来,路灯燃起,又灭掉。
后半夜,许愿觉得冷,她又从衣柜里拿了件羽绒服,盖在身上。开了电视机,随便定在某一个台,关了声音,看着电视里的默默地哭哭笑笑。
岳海涛没再打来电话,她觉得解脱。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觉得我林从事的行业很牛bi?
另外,评论我都看了,一个都没放过。
想起一句话:只有累死的牛,没有犁坏的地。
哈哈哈哈哈
☆、十八
天将放亮,她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地面的凉气窜上来,她就起来收拾东西。
衣柜里,昨天岳海涛翻找衣服的痕迹还在。原本叠得整齐的衣服,他要拿中间的哪一件,从来不会轻轻抽,或者抬着抽,只会把衣服翻得颠三倒四。
周一岳海涛结束出差,他没再耽搁,直奔二人小窝。
icloud在其他设备上登录,他的邮件会收到提醒。邮件在周五晚上就发进了他的邮箱,他知道许愿登录了他的icloud。以往他很谨慎,不会留下敏感照片,但是周五那天,他意乱情迷,什么都忘了。
许愿没再联系他,他也没有勇气给许愿打电话。进门的那一刻,他就意识到不妙。虽然屋子里没变化,一切都是老样子,厨房也没动过,只是周五放在厨台上的打包饭菜没有了。但他就是知道,事情失控了,他心存的那点侥幸,瞬间消散无踪。
许愿不在。常用的护肤品和几件常穿的衣服不见了。
应南陵那个研究所的邀请,林博士要去做技术指导。刚好近期昆明有一个行业展会,研讨会环节,他要以专家身份发言。林一山准备办完昆明的事,转道南陵。
凌晨7点的飞机,他4点醒来就收到微信。提醒他天气预报降温,出差要加衣服。微信来自徐景天公司市场部的小姑娘,那个每次看见林博士都形容失态的女孩。上次去公司开会,得知许愿辞职后,他没再和人庆祝生日,去楼下抽棵烟。正好遇上市场部小茹姑娘发快递,填好单子,打好包,发现没带钱。
林一山就帮他付了快递费,小茹姑娘得上天眷顾,坚持要了林博士的联系方式,约定事后还钱。
拿到电话又加了微信,林一山把她的微信备注为“快递费”,后来小茹还了钱,郑重告知了芳名,他也懒得改。
他没回复,锁了手机屏,起身依旧穿上昨天那一身——黑色短风衣,牛仔裤。应付北方十一月的天气有点勉强,但这一身在昆明应该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