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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才会对自己如此冷淡,所以不论她做什么他都不喜不悲。
她死了之后,对他们而言应该是成全。
按着苏锦绣的想法,她与这位之前打不着照面的郡主谈不上有仇,可也绝不会是想认识的人。
八竿子打不着边的,眼下把她请到这儿来,莫不是为了上回她救人的事?
果真,苏锦绣想罢,季舒窈笑着提起她之前在钟楼下救了施正霖一事:“还未好好感谢苏姑娘救了子凛,得知你在宫里,我就差了人去请你过来,想当面谢谢你。”
那天的赏赐不算感谢?
用得着时隔好几个月后特地请自己过来一趟再谢一回?
于是苏锦绣淡淡回了句:“意外而已。”
相较于苏锦绣的疏离,季舒窈却是热络的很,玉润珠圆的大眼睛一直看着苏锦绣,好奇道:“苏姑娘是在钟楼那边逛街吗?”
“我也不想。”苏锦绣很不习惯她这么看自己,眼神飘开去,“认错人了而已。”
季舒窈一怔:“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是为了救子凛才拦马车的。”
苏锦绣眉宇一动,回答的理所当然:“我又不认识他。”
不认识就不救么,季舒窈两条细眉蹙在一起,皱起来也十分的好看,她忍不住为施正霖辩驳:“苏姑娘,他为人正直,才学颇丰,若是出了事,就是朝廷的损失。”
苏锦绣懒懒看她:“朝廷觉得他重要,为什么不派人把他保护好?”
季舒窈话语一滞,想说什么却又反驳不了苏锦绣的话,最后软软说了句:“事先并不知道有人要加害于他。”
“现在知道了也不晚。”
季舒窈认真的看着苏锦绣,末了笑弯了眼:“苏姑娘,你可真有趣。”
“……”那她现在可以走了么。
一旁的宫女上了点心,季舒窈贴心的要苏锦绣尝尝:“宫宴上一定没怎么吃吧,每年都是如此,大家都当那些是摆设,回去之后肯定都会饿。”
看她掩嘴轻笑着,坐在那儿细细小小的人儿,偶尔还有几声咳嗽,柔弱的样子是容易让人起保护欲,这个万千宠爱于一身,比几位公主还要来的受宠的郡主,看起来养的甚是单纯。
过去不熟,这会儿苏锦绣更不想熟,正要开口找理由离开,季舒窈先开了口:“苏姑娘,你的身体这么好,一定能经常出去走动,你能和我说说好玩的事吗,我从小到大都没出宫过几回,就算是出去了身边也总跟满了人,十分的无趣。”
季舒窈的语气里有些委屈,一旁侍奉的嬷嬷笑了:“若没有这些人跟着,皇上也不放心让您一个人出宫啊。”
“所以才觉得无趣嘛,你们一群人跟着,去哪儿都不好玩。”季舒窈禁不住羡慕苏锦绣,“我要是有苏姑娘这么好的身手,就算不像她这样,只要身体好一些,也能出宫走走。”
“郡主,您要想出去,下回可以请苏姑娘作陪。”
原本压根不打算出声的苏锦绣,忽然被这么点了名,懵了下后抬起头,那个叫齐嬷嬷的正笑盈盈看着她,用十足肯定的语气询问:“苏姑娘您说是不是。”
齐嬷嬷说完后季舒窈也起了些兴致,眨眼看着苏锦绣。
苏锦绣头大了,当然不行,这主仆是不是有病。
季舒窈怀着兴致问:“你喜欢去哪儿。”
“我呀,我没事就喜欢女扮男装逛逛画坊听听小曲,偶尔去牛角巷逛逛,那里多的是稀奇玩物,要不然就去西柴市角那儿的练武场玩玩。”苏锦绣说罢,顿了顿后提了句新养的黑蜘蛛,“牛角巷里前几日据说还有天价金蛇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听到这些季舒窈倒没显得多害怕,好奇问她:“天价金蛇,有毒吗?”
“有啊,可惜我去晚了,没看着,要不然就算买不起,见识一下也不错。”
一旁的齐嬷嬷和两个宫女的脸色都变了,看苏锦绣的眼神里一下多了抹异样,随即这位齐嬷嬷的口风也跟着变了:“苏姑娘看起来很忙的样子,我看还是不要叨唠她了,郡主想去哪儿,等小世子回来陪您去也不迟。”
提到季璟琛,季舒窈的脸上露了一抹微羞,显然是想到了别人:“哥哥说等从邺池回来,他们会一起来看我。”
“是啊,到时候郡主让他们陪你出去走走也是行的。”
在邺池的人有很多,但看她这神情,苏锦绣一下就猜到了这个他们是谁,这郡主,还真是一派天真,好哄的很。
“苏姑娘,我在宫里没什么朋友,你能常常入宫来看我吗?”
苏锦绣还未回神,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忽然被起身的季舒窈给握住了,正好捏在了她的手腕上,忍不住缩手轻嘶了声。
“怎么了,我弄疼你了?”季舒窈忙松开手,刚刚她也摸到了,手腕上似乎缠着什么,于是连忙拉了下她的袖子,“呀,你受伤了。”
看着苏锦绣左手腕上的纱布,季舒窈感觉十分抱歉:“我不知道你受伤了。”
她的袖子又没有长到连手掌都盖住了,有必要往手腕上握么,苏锦绣不是好骗的人,心里又疑着郡主请她过来的缘由,便忍不住猜想,这位娉婷郡主该不会是在试探她吧。
周家三小姐冒充一事闹的沸沸扬扬,虽然不知道到底谁才是那个救命恩人,但到底是有几点可以确认的,是个与周家三小姐身形相仿的女子,功夫不俗,伤了右手。
苏锦绣曾救过施正霖一回,和周采薇年纪相仿,前两条都符合了,上都城中不少人猜测过她,但也仅是猜测罢了,若真是试探,未免也太刻意了。
于是苏锦绣拨下袖子掩了手:“小伤。”
“我能问问这是怎么伤的么。”季舒窈坐了回去,眼里闪着关切,“看样子伤的还挺严重的。”
“与我表哥过了几招,没注意收手,不小心割了一下。”苏锦绣笑了笑,“其实只是破了些皮,我娘非要让我包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苏夫人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女儿家最重这些。”季舒窈命人回一趟缀锦阁,“我身子不好,磕着碰着就容易起淤青,宫里的御医给我配了清淤的药膏,用来去疤也特别好,你拿去用,可千万别留疤。”
“多谢郡主好意,不过我娘已经帮我准备了不少,一点小伤,不用涂它也不会留疤的。”
“这样的事怎么能马虎。”季舒窈喜欢她大大咧咧的性子,有什么说什么,倒是比这宫里的人相处起来舒服,“我与你聊的很开心,就当是与你交朋友,赠你这些又有何妨。”
很快的,宫女就从缀锦阁取回了药膏,未免再延伸出些什么话题来,苏锦绣即刻告辞:“郡主,天色已晚,我该回去了。”
“险些忘了时辰,问琴,快送苏姑娘回宴客厅去。”
苏锦绣离开后,暖阁内安静了一会儿,齐嬷嬷怕郡主受寒,叫人把对面的窗户关了一扇,询问道:“郡主今晚可是要歇在这儿?”
从苏锦绣走后一直在沉凝的季舒窈缓缓开口:“嬷嬷,你说是周家三小姐说了谎,还是子凛他不想让人知道谁救了他。”
“那周家三小姐冒名顶替不说,还四处宣扬,妄图以此挟恩让施家报答,她这样的人能说出什么真话来。”齐嬷嬷对周家三小姐那样的人十分的不屑,什么时候上都城有了这种风气,这些世家小姐平日里学的都是些什么,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嬷嬷说的是。”
季书窈微微松了口气,齐嬷嬷笑了:“您是在想苏姑娘是不是救施公子的人?”
“嬷嬷,我是羡慕她。”季舒窈轻轻摇了摇头,有些遗憾,“若是我有那样的身手,我就不会被困在这宫里,我也能时常见到他。”
“我的好郡主,你说什么傻话,你可是身份尊贵的人呐,怎么能学那些武夫的东西,您这细皮嫩肉的,万一伤着些不是要心疼死我们,再说了,姑娘家可不该是苏家小姐那样的,知书达理才是诸多世家心目中儿媳妇该有的样子。”
齐嬷嬷听那画坊啊酒楼啊就头疼,正儿八经的世家小姐哪儿会去那种地方,还养什么蜘蛛金蛇,决不能让郡主与她走的太近。
“可是,我真的有好久没有见到子凛了。”她就是想见见他,知道他好不好,上回受伤她没能去看他,这回又出事了,“太子哥哥为什么不多派些人给他…咳咳。”
“郡主,殿下做事自有主张,您不用担心。”齐嬷嬷见她咳嗽,忙给她抚背,“世子不是说了,这一趟回来就与施公子一起入宫来看您,您不是想去寺里上香祈福么,在这之前啊,您要养好身子,才好让世子他们陪您去。”
伺候身边多年的人最了解她的心思,季舒窈果真好了,细柔着声:“那再派人查查,看是谁救的子凛,得好好谢谢人家才是。”
……
苏锦绣回到了宴客厅,宋氏已经等了她好久,再要不来就亲自去找了,见她时不时打冷战,抬手捂了下她的脸:“你冷啊?”
她不冷,就是一路回来想起娉婷郡主说的话,忍不住竖汗毛打哆嗦。
“我听孙家小姐说,娉婷郡主请你去了暖阁。”宋氏牵着她朝出宫的方向走去,不免疑惑,“你认识郡主?”
“不认识。”苏锦绣从来没想过要和这个郡主有什么来往,上一世都没什么交集,现在更不想有关系。
“皇家枝叶繁茂,这么多孩子里面,她备受皇上宠爱。”宋氏拉紧女儿的手告诫,“你还是不要与她走的太近,宫里的人金贵,你这粗枝大叶的性子,怕是相处不来。”
“还是娘了解我。”不想提这些事,苏锦绣抱住宋氏的胳膊撒娇,“爹这一趟回来,有没有对刘莞儿的事说些什么?”
“你这丫头。”宋氏抬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还没出嫁呢,怎么成天钻研这些。”
说罢,又叹了口气:“你爹的意思是,不用替她谋亲事,过完年就把人送回黔城去,在这儿住了半年,再往下拖,年纪一大还得让刘家说不是。”
“爹说的对啊,人家父母健全,兄弟都在的,这么大的事凭什么交给我们来做主,再说了,就算祖母真的有心要替她找一亲事,最后还不得刘家点头。”
“就怕你祖母不答应。”宋氏自然知道什么办法最省力,但按女儿说的,老夫人要怀着的是那样的心思,怎么会轻易送回去。
“到时候她不答应也得答应了。”苏锦绣嘴角一仰,那宁延受她这么一刺激,保不齐已经派人去黔城了,这一来一往的,都不用等爹把人送回去他们就会有动作了。
“你啊,这阵子老实点,你受伤的事我还没告诉你爹。”宋氏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从小到大就是这样,藏不住事儿的时候就是这幅表情,得意劲儿。
“娘,既然没说就别说了,反正过完年爹要去邺池,等他下次回来我就全好啦。”苏锦绣眨巴眨巴眼睛,靠着她撒娇,“你要是能再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就更好了。”
“没个正形。”宋氏掐了她一下,自己也跟着笑了。
出宫后上了马车,回到苏府已是深夜。
不比往常,上都城里的年三十,烟火能放上一宿。
这时辰许多人家已经在前去寺里的路上,苏老夫人在一刻钟前已经由刘莞儿陪着出发去了严华寺,府里倒显得安静。
芳泽院内,宋氏进屋,见苏承南还未睡,命人去厨房煮宵夜,轻轻拿起他手里的图纸:“这么晚了还看。”
“在等你回来。”苏承南握住她的手,有些凉,“再叫她们添个暖盆。”
宋氏嗔了他一眼:“添什么,我才从外头回来的。”
不添就不添罢,苏承南拉住她的双手往自己脸上捂,温热中还有些胡茬扎到的微痒,宋氏连忙抽回手,微红着脸:“都看着呢。”
这一回头,原本在屋内侍奉的如墨和如珠不知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在了。
苏承南朗笑:“宫宴如何?”
“和往年一样。”年年宫宴都会有花样事儿,但与她们无关,“明年要给太子殿下选妃,倒是有几家小姐受了皇后娘娘的赏。”
“蓁蓁呢。”
“蓁蓁啊。”宋氏拉他起来,替他解扣子,一面笑道,“那丫头年年如此,不过这回进宫,娉婷郡主请她过去坐了会儿。”
“已逝南亭王的女儿?”
“是啊,我让蓁蓁与她不用走的太近,宫里的人都金贵。”苏家和宫中的贵人们走的不近,宋家也是如此,宋氏以前做姑娘的时候就不太喜欢入宫去,在外闲散管了,并不喜欢满是规矩的地方,动不动磕头行礼,话都说不利爽,多难受呢。
“是该好好养养她的性子了。”
苏承南背过身去,宋氏将衣服放到一旁的架子上,维护着女儿:“我看她性子挺好,就是担心她一个人这些年来会不会过的太无聊了,比起别人,这家里也怪冷清。”
宋氏说起今天出宫时女儿撒娇的话,说着说着便笑了:“真要有弟弟妹妹,她这做姐姐的,比我们都会维护。”
苏承南垂着眼眸深思了一阵,拉起她的手语气温和:“明早还要去拜祖先,早些休息。”
……
第二天一早,夫妻俩起来后用过早食,苏承南去了祠堂,宋氏则在屋里准备。
如墨端了一碗汤药进来,轻轻吹了吹后放在桌上:“夫人,药好了。”
宋氏端起碗几口喝完,末了才觉得奇怪,抿了口碗里剩下的药汁:“怎么是甜的?”
“夫人的药都是老爷准备的,不会有错啊。”之前的药煮完了,今早管事给了她新的,和往常一样煮好给夫人送过来,中途都没离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