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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慈有了点食欲,自己接过碗来吃了小半碗,等胃里面暖洋洋的舒服了许多,也就不缠着他了,自己去洗漱了先回了榻上,她在旁边赵政估计连饭都吃不成。
赵政用完饭,洗漱完回了床榻上,董慈已经蜷在被褥里睡着了,许是因为食欲不好又诸多劳累,董慈现在两个人的身子了抱起来还比之前轻了不少,密报上说她这样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估计受了不少罪,离开他独自生下赵小宝的那四年只怕也没一日舒心过。
董慈睡得很熟,赵政在床榻边坐了一会儿,伸手碰了碰董慈的脸,虽说子嗣单薄了些,但好好把他们养大成人,两个也足矣。
董慈还不知赵政打算不给她生孩子了,天一亮她就惦记着李斯的《谏逐客书》,这文书是献给赵政的,意味着她能看到这卷千古名著的真迹,要是陛下大方点,她还可以将这卷竹简据为己有,藏下来流传到后世去。
只是李斯比她想象中有耐心有谋略,并没有立刻就站出来谏言,离逐客令里逐离的期限还有好几日,有一些士人愤然里去,大部分还在观望之中,议论声一波压过一波,所谈论的事全部换成了秦王的逐客令,学舍里,街道上,酒肆茶舍,处处热闹非凡。
赵政并未因张耳陈馀停下攻魏的步伐,与吕不韦王贲蒙骜商定过后,着王贲领二十万大军东进围攻魏国大梁,此番定要踏平大梁城。
董慈知道秦军已经打到大梁城的时候正巧在书房,对这种事她现在已经不觉得稀奇了,她目光就盯着《谏逐客书》。
董慈想第一时间就看见这卷让始皇帝和后人都赞不绝口的千古名文,有事没事就腻在赵政身边,跟屁虫一样亦步亦趋。
赵政在书房处理政务接见朝臣,她就在屏风后面做自己的事,静下心来以后效率倒是高了很多,城郊两座庄子完工,她收到了的尾款加上酒肆书肆的进项,加起来也有好大一笔钱,刨除一些运营粮庄的必要费用,还剩下不少。
董慈拿着两张羊皮卷,心说她之前倒是小看买卖材料这一块了,她庄园里出的材料都是经过处理的,木材更加防腐防虫防潮,混合土更坚固,还有些经过两家弟子改进过的工具等等都引起了不少人的主意,董毅在庄子里单独开了一块制材售卖,盈利也十分可观。
数钱是一件让人心情愉悦的事,董慈拿着两张小小的羊皮卷,透过屏风看了眼前面正与蒙骜商量军务的陛下一眼,把羊皮卷收进了袖子里放好,心说钱还是先攒攒再说,一定得忍住别脑子一热就掏出来给赵小政了。
董慈安安心心等着李斯来劝诫,过了两日没等到《谏逐客书》,反倒给成蟜吓得不轻。
这孩子听说他们大婚要延期,就跑来宫里看她,来的时候董慈正和饭食做斗争,吃一口吐两口的艰辛无比,成蟜在旁边坐下来给她倒了杯温水,老夫子一样大摇其头,“这小子这么能折腾人,真是个胡害。”
董慈以为自己耳朵有问题,还没来得及问一遍,就听成蟜说着自己嘿笑了一声,朝赵政道,“嘿,王兄,以后咱们就叫他小胡害好么?”
董慈给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赵政接了她手里的水杯搁在桌子上,董慈还以为赵政会提出严厉的抗议,没成想他或有或无的唔了一声,掌心在董慈肚子上碰了碰,低声道,“胡害你安分点,莫要折腾你母亲。”
董慈听他们两兄弟在这一唱一和,只恨不得翻翻白眼直接晕过去算了,胡亥的名字在史书上很有争论,有人说他的母亲是戎国胡人,胡害是母亲对调皮孩子的戏称,翻译过来就是小混蛋小祸害的意思,这是关中这边的土著语,一直沿用后世。
董慈对这个名字有点发憷,不忍直视,连忙拉住赵政道,“阿政,成蟜,你们别这么叫他,他当真成了个小混蛋怎么办。”
成蟜估计是以为她一孕傻三年,怀孕怀得心智下降了,听了她的话就哈哈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口瓷白的牙,“阿慈,以前我总觉得你像个老太太,这几日倒是像个小女娃了!”
赵政看着一脸忧色着急的董慈眼里亦是星星点点的笑意,心说董慈怀了孩子整个人都透出软和来,又粘人,有时候又像现在这样,又傻又蠢……
赵政有点想亲她,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一时间忘了还有个炸呼呼的王弟在旁边,低头在董慈脸上亲了一下。
董慈脸色爆红,瞪了赵政一眼,旁边成蟜哇哇大叫起来,“王兄过分!过分!”
赵政看了他一眼,蹙眉问,“你怎么还在这里,今日不任职么?”
成蟜被气的,跟董慈说了声改日再来看她,卷成一阵风的跑了,说是要回去找他的美人去。
董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犹豫纠结还是没将她知道的胡亥的事告诉他,那些事现如今都是子虚乌有,不过一个名字,还是别纠结了,陛下最近够忙的。
兴平在外面叩门说林由风求见。
董慈便起身去后面了,坐下来就在想胎教的事,第一步先把胡亥你不要成为小混蛋这句话认真虔诚的背上了五百遍。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爱你们,o(n_n)o~
第121章以备不时之需用
董慈坐在后面想胡亥的事,企图通过母子间血脉相连的心灵感应让胡亥成为一个乖宝宝。
林由风后面还有个被他拉来助阵壮胆的尉缭,行完礼就在后头垂首站着。
林由风素来胆小,这会儿因为是要质疑王上的决议,行礼都行得脸色憋红,说话更是瓮声瓮气的,“……王上,大婚不能再拖了。”
赵政未言语,大婚延迟至一年后的诏令发出去已经有好几日了,林由风这是看着朝事初定他有了空闲,便来劝诫找事了。
君王不置可否,就是让他接着说的意思,林由风腰又弯下去一截,一整张脸都泛出苦水来,“王上,不是臣小气吝啬,实在是……您五年前就让臣准备着大婚了,一年拖一年,一年拖一年,每年祭祀的用具用品,纳彩,征名等等诸多事宜都要重新筹备布置,四五年间王上王后大婚用的正服都备下了七八套,今年的这才备下呢,又用不上了……”
别看林由风说话声音小,但絮絮叨叨碎碎念起来也够人受的,尉缭在旁边听得忍俊不禁,心说做这管钱财琐事的官老得特别快,眼看他的同僚每日斤斤计较愁白了头发,还得战战兢兢应对君王,时不时被武将们追着讨债骂架,十几年来当真不容易。
林由风瞟了眼上首的秦王,心说王上近来心情不错,胆子就稍稍大了一些,接着小声细数道,“这些方方面面都要花销,王贲他们成日朝臣下要钱,臣算了一下,筹备一次大婚的花销足够十万大军吃两月的了,王上要一直这么折腾,库里可真是没钱了……”
“这些年花在大婚上的钱,都够王上娶五六个王后了。”林由风估计是想着今年的也用不成,心疼钱心疼得脸都皱到了一起,甚至还在原地小走了两步,唉声叹气,“要是明年董家姑娘还是不肯嫁给您怎么办。”
赵政:“…………”他还是头一次知道他的臣子们原来都是这么想的。
尉缭在后面踢了林由风一脚,林由风恍然发觉自己说了什么,惴惴不安地行了一礼,往后退了一步,呐呐的闭紧嘴巴不再说话了。
赵政正想着是不是把藏在屏风后的董慈抓出来让她告诉他的臣子们她一百个愿意嫁给他,董慈自己就出来了,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很明显林由风的话她方才全都听见了。
董慈将两张羊皮递给林由风,忍笑道,“林大人看看,这些钱够不够董家姑娘明年再将王上娶回家的?”
这能提钱的羊皮卷如今在秦国很寻常,林由风一眼就认出来了,凑近看清上面的数额整个人都晃了晃,神色激动,一张起了褶子的脸都溢出了光彩来,“给臣用的么?”
董慈点头后,这为了周转钱财伤透脑筋的林大人一下就激动了,连连说够了够了,生怕赵政反悔似的,把羊皮卷收到怀里,拉着还未回过神来正发呆的尉缭匆忙忙行礼告退了。
候在门边的兴平忙去送两位大人,书房里便只剩了董慈和赵政。
董慈心里笑得直打跌,回身在案几前坐了下来,伸手揪了下陛下挺拔的鼻梁,眉开眼笑,“听见没,才几万金你的臣子就爽快把你卖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哈。”
赵政失笑,“你每日脑子里都想什么。”几万金不是小数目,他的王后是真的很会赚钱,并且挥金如土毫不吝啬,只是也十分辛苦,每日都没什么空闲的时间。
赵政捉了董慈的指尖握住,低声道,“国库里什么数寡人一清二楚,林由风时时刻刻都在哭穷,便是有钱他也哭,寡人下个诏令限他三日内凑足二十万石粮钱,他哭归哭,一样能凑出来。”
他这臣子哭穷都哭出习惯了,节俭吝啬也是出了名的,赵政说着自己也笑了一声,“阿慈你别为这些事劳心劳力,养你寡人还养得起。”
董慈唔了一声,一手抚着吹气一样越来越大的肚皮,一手杵着下颌道,“我肯定是不能学祭祀舞了。
董慈想着林由风的话,叹了口气道,“阿政,其实我们这样成日黏在一起,大不大婚的也没什么干系,孩子都这么大了。”为表示对祖宗基业的尊敬,很多祭祀的用品什么的都非得是崭新的不可,衣衫做了也穿不了,每次准备都得惊动不少人,的确挺折腾。
赵政看了眼托着腮百无聊赖的董慈,知道她只是随口一说,心里那股暴躁和不悦消散了些,只捉了她的手随意把玩着,低声道,“等胡害生下来再练便是。”在名份这件事上,没什么好商量的,他也不可能由着她胡来。
“也只好如此了。”董慈应了一声。
赵政听董慈应了,信她是当真肯嫁给与他,心情这才又好了起来,隔着案几凑过去缠着她要吻,董慈虽是知道妻子怀孕期间丈夫不近女色是应该的,但搁在赵政身上,她一样心软又感动,因此在不伤到宝宝的前提下,他要亲亲要缠着她玩她都随他去了,两人待在一起,他好似很喜欢这样,动不动就亲亲她碰碰她什么的。
董慈伸手搂着他的脖颈任由他埋在她颈上亲热咬吮,衣衫半解。
越亲越渴,偏生怀里的人乖顺得让他恨不得将她吞入腹中。
只是不能,而且他还得再等上好几个月,赵政喘息着停了下来,克制的将董慈的衣衫系好了,微微闭了闭眼慢慢平复身体里翻腾的欲望,捧着她的脖颈,声音低哑,“阿慈最近怎么这么乖。”
董慈脸贴着他的脖颈蹭了两下,有些困顿,笑应道,“你不喜欢么?”
赵政低笑了一声,“喜欢,不过快些把胡害生下来罢。”
他这是精虫上脑,董慈挠了他一下没搭理他,靠着他静静待了一会儿,心血来潮忽地支起脑袋问,“阿政你老实说,你对着旁的漂亮女子是不是也这样,想动手动脚,还想睡她们,你说老实话,我不生气。”
赵政听得笑出了声,哑声道,“不知道。”
董慈没听到想听的话,顺手就在他腰上拧了一下,“不知道那就是有可能了?”
赵政身体和心一起麻了一下,松松搂着她,口里只说不知道,他国事繁忙,无论是女人,还是漂亮的女人,提起来他脑子里浮现出来的人都是怀里这个磨人精,连赵姬都不在此列,哪里记得什么旁的女人。
只是这话不说也罢。
董慈有点郁闷,指望陛下能来点甜言蜜语海誓山盟让她高兴高兴是不可能的了,不解风情。
还是说正事罢。
董慈长长吐了口气问,“那阿政,你知道墨家公输家弟子斗殴的事蒙恬他怎么处置的么。”
赵政捉了她的指尖搁在唇边啄吻了一下,回道,“不知道。”
又是不知道,董慈抽回了手,在心里喷了口气,气恼道,“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不知道亲什么亲。”
董慈说着当真挣开他的怀抱自己站了起来,她不跟他在这闹了,还是抓紧时间去做正事罢,等临盆的时候就只能痛苦的磨日子了。
董慈说走就走,赵政闷笑了一声,拉住她的手让她坐下来,声音里都含着笑意,“寡人是当真不知,这只是一件小事,寡人不过问,蒙恬自会处理好的。”
董慈给他无所谓的态度噎了一下,就说,“那可是墨家,涉及了墨家巨子的儿子。”
赵政却是连眼皮也没抬一下,把玩着董慈的指尖,回得毫不在意,“那又如何,在我秦地,便应遵我秦法,秦律面前无殊例,犯了罪,一样当罚领罪。”
话是这么说,但真正犯事的也就几个人,当真把一百多号工事大家关上个十年八年,难免可惜。
更何况有墨家在里面,墨家是和儒家并列的当世显学,由于墨门里多有除暴安良的侠客义士,在百姓眼中甚至更有威信,也更有号召力。
这些事赵政作为一国之君不可能不知道,连秦惠文王都对墨家礼遇三分,董慈有点看不出始皇陛下在想什么。
董慈仔细在脑子里翻了一遍她所知道的历史事件,确定赵政虽然专用法家,也没有罢黜百家,心里这才安定了些。
赵政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神色有异的董慈,掌心微微用力示意她回神,随意道,“想知道唤蒙恬来问问便是,今日是赵小宝进宫的日子,寡人亦有事吩咐他。”
董慈点点头,赵政便让兴平去请了蒙恬。
蒙恬进来的时候董慈正帮赵政分拣奏报,按奏事的类别,事情的轻重缓急分好放在一边,这样赵政的速度就会快很多。
他两人样貌好,这样安安静静坐在一起各执其事的时候看起来确实人模人样的,一对璧人。
董慈见蒙恬进来了就朝他打了个招呼,蒙恬笑赞道,“王嫂真行,同样是有了身子,臣弟家里那位就不一样了,折腾得府里上上下下跟着一起忙活,有时候哭闹起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在干什么,闹腾得不行。”
蒙恬话是这么说,俊朗的脸上却无半点嫌弃,语气轻快,眼里甚至还透出丝丝纵容的味道来,无端端让董慈有种被糊了一脸狗粮的错觉,而且是那种不经意无意识的高级狗粮。
对比起不解风情的陛下,蒙恬不但是个好将军,还是个好丈夫。
董慈心有艳羡,对这位铁血柔情的大将军更是佩服的不行,点点头道,“女子怀了孩子身体不适是一方面,心情不好心思敏感,情绪不稳定都是常态,总之多担待些就是了,家里时刻要有医师在,以备不时之需。”
蒙恬应了,董慈便问了墨家的事,蒙恬愣了一下,朝赵政行礼道,“原来王上已经知晓了,臣正巧也要朝王上禀告此事。”
赵政示意他接着说,蒙恬言简意赅三五句说清楚了,董慈听完舒了口气,原来是他两家各伤一人,因此相互不追究攀扯,按秦律可从轻处置,如数上缴一定的甲衣盾牌,在囹圄里关上几个月,这件事也算有个着落了。
只是还没等董慈彻底将心放回肚子里,蒙恬又接着说道,“有意思的是,道寅还关着,六玄子赶来看他,把道寅杀死了,并且将他的尸体带走了,刑罚的事也不了了之了。”
杀人者偿命,伤人者受刑。
这是墨家的规矩,墨门门规严格自成体系,称它为律法也不为过,这样的事听在董慈耳朵里有点耳熟,因为百年前惠文王时期便发生过一次,六玄子杀子服刑的做法似乎也不应该惊讶,董慈有想过,但始终不太相信六玄子当真能下此杀手。
“墨家门规杀人者偿命,伤人者受刑。”蒙恬神色复杂,“百姓们对六玄子敬重不已,臣下还是头一次知道咱们咸阳城里还有这么多墨门子弟的,典署、掌军使、典客行人等官职上皆有墨家人,晨间长街送别巨子六玄子,百姓们十里相送,壮观之极,这等场景臣下原先还以为是以讹传讹的夸张之言,没想到竟是真的。”
赵政点头示意知道了,并未多说什么,只朝蒙恬吩咐道,“寡人有旁的事交代你,大梁城破,魏增自尽身亡,王贲驻扎新郑原地修整,蒙恬你领三千禁军,前往大梁城将张耳押回咸阳,陈馀逃窜在外,派人暗中追捕,寡人要活的。”
蒙恬领命自去了,赵政吩咐兴平去传秦鸣。
赵小宝原本就在门外等着,见了他们就想扑过来,董慈知道赵政还有正事要做,跟他说了一声,先领着小宝回寝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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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男子汉顶天立地
董慈不知道赵政叫秦鸣是要说墨家的事,领着赵小宝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