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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谢初是彻底无话可接了,只能抿唇立在沈令月身后,满脸无奈地盯着她看。
“公主。”留香看准时机上前,小心翼翼地笑道,“这日头越发毒了,太医令吩咐过公主不能受热,有什么话,还是回到殿里去再说吧?”
她一说,沈令月也注意到了谢初自额角边缓缓渗出的汗水,本想当做看不见,可纠结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过来的?怎么出了这么多汗?”也没见他刚才走得有多急啊。
谢初抬起胳膊擦了擦汗:“没什么,只是刚从章武营过来,急了点。”
沈令月撇嘴:“还说要找我赔礼道歉呢,直接从军营里过来,一点诚意也没有。”
“我下次一定一早就到宫门口候着。”
“不够。”沈令月道,“还有赔礼,也要带着。”
谢初笑道:“好,都依你。”
沈令月轻哼一声:“说的总是比唱的好听。进来吧,别在这堵着门,让别人看到,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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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轮番商议,五月中旬,孟邑王子终于打消了联姻的念头,决定以互通有无的形势来交两国之好。事情定下,帝心大悦,当晚就设了一场宫宴,宴请百官并孟邑王子使臣一干人等,以祝两国邦交长久永存。
沈令月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全,不在与宴之列,但她还是好好地沐浴梳洗了一番,挑了件苏绣的百蝶穿花缎裙穿上,又让问颜配合着梳了个发髻,簪钗置环一番妆点。
画心奇道:“陛下不是说公主伤势未愈,不用与宴吗?怎么……”她是皇后精挑细选给沈令月的宫女,身世清白、手脚麻利不说,还画得一手好妆容,沈令月就赐名画心,放在寝宫里和问颜一块作伴,任贴身宫女一职。
知意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公主今晚是不与宴,只是不与宴,难不成就没有其它需要公主精心妆扮的事了么?”
画心一愣,显然不知她这话是何意。
知意自然不会进一步解释,她素来知晓分寸,沈令月不发话,一些话她永远都不会说出口,只道:“到时你就知道了。”
“好了,你们少说点。”画心今晚的妆画得很好,娇中含俏,沈令月对着铜镜左看右看,只觉得甚合心意,又整理了一下两边的鬓发,这才满意地点了下头,“留香,现在什么时辰了?”
留香道:“应当快到酉时正了。”
“酉时正啊……”沈令月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估摸着也差不多该是时候了,就起身在留香知意二人的跟随下出了寝宫,来到了正殿。
“去拿上次太子送来的琉璃宫灯。”她吩咐道,“本宫要去外面散散心。”
沈令月自然不是真的要去散心。最近一段时间谢初一直都在忙着军中的事,只要进宫,就是去宣政殿商议朝事,自从上回他赔礼谢罪之后,两人就没再见过面过。她明白军机要事的重要性,因此从来没有在白日里去找过谢初,可今晚就不同了,宫中宴会不过赏乐析舞喝酒吃菜,没什么重要的事,谢初偷偷开溜一会儿不要紧,反正他也不是没干过。
其实她本可以直接与宴去和谢初相见,当初沈卉扎的那一剪子并不怎么深,又这么多天下来,她的伤早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因为今晚的宫宴会有孟邑王子到场,虽说联姻一事已经取消了,但为了避免多生是非,她还是决定避开,谁知道碰上了会出什么事。皇帝显然也是如此作想,直接派了薛成来她殿里传了口谕,让她安安心心地在殿里养伤,不必与宴。
此刻正值日落西山,宫宴已经开了半旬,正是酒过三巡时,殿中气氛最为松散,沈令月本来是打算让知意混在上菜的宫女里去给谢初传话,让他出来和自己见面的,没想到却在麟德殿外的树下望见了谢初的身影,惊讶之余也多了几分欣喜。
望着那在葱茏树影下立定的颀长背影,沈令月本想直接过去,但转念一想,这样未免太过无趣,便从留香手中接过琉璃宫灯,命二女退至一旁,自己从一边绕了过去,蹑手蹑脚地接近谢初,想要吓他一回。
只是还没等她把手伸出去,谢初就忽然转过了身,吓了她一跳。
沈令月先是吓得手中宫灯一晃,随即抱怨道:“你干嘛!吓死我了!”
“表妹?”谢初本来没什么反应,被她这么一叫,也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惊喜笑道,“真的是你?”
“不然呢?还能是假的?”沈令月没好气地接话,“你说你,好端端的转什么身啊,是要吓死我吗?”
“没有啊。”谢初道,“我只是突然闻到了一阵熟悉的味道,闻着像是你身上涂抹的药香味,所以就转身看看……怎么了,吓到你了?”
“哪有。”沈令月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又不是三岁小孩,谁会被这个吓到。”她就说嘛,她都走得那么轻手轻脚了,谢初又不是顺风耳,怎么就能听见,原来是自己身上的药味出卖了自己,功亏一篑,真是气死人了。
谢初有点回过味来了:“我说,”他交叉抱起双臂,看着沈令月道,“你刚才不会是想要吓唬我吧?所以才会反应那么大,被我的转身吓了一跳?”
“谁跟你这玩这个,无聊。”
“那你一个人提着宫灯来这里?”他一笑,“你的宫女呢,没有跟着?”
日暮西山,晚霞几乎映满了半个天边,谢初整个人都沐浴在光辉之中,使他看上去比平时要随和上不少,减了三分锐气,多了几分柔意,看得沈令月禁不住一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有些心虚地挪开视线,没好气道:“都在后面。怎么,看上她们中的谁了?这么关心。”
谢初无奈:“这都哪跟哪的事?”怎么他跟她说话每次都能说到不同的事情上去?到底是谁的思路不对?
“那就别在我跟前提她们。”沈令月才不管这些,任性道,“不仅她们,任何一个姑娘你都不准提,没得商量。”
“好,不提。”谢初失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怎么到这里来了?来见我?”
“是啊,”沈令月叹道,“谁让有人那么冷淡,好不容易来宫里一趟都不想着找我,我只能自己来了。”
“对不起,最近军中——”
“我知道你最近忙,”沈令月打断他的话,“我又不是在跟你说这个,我是在说刚才的事。”
“刚才?”谢初表示不解,“什么事?”
“为什么宁可在这里吹着风也不肯来找我?我难道还没有这些红墙绿树好看吗?”
谢初就笑了:“原来是这个。你误会了,我刚才在这附近徘徊就是在犹豫要不要去找你,只是还没等我下定决心,你就过来了。”
“有什么好犹豫的。”沈令月道,“你想来就来啊,我又不会赶你出去。”
谢初道:“刚才在殿中,四皇子问起了你,陛下说你有恙在身,已经睡下了,所以我才犹豫要不要去找你,要是打扰到你就不好了。”
沈令月一愣:“四皇子?沈霖?”
谢初点头。
“他?”沈令月心中纳闷,她和沈霖一个公主一个皇子,又并非一母所生,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仅有的交集也只是在遇到了以后点一下头、打一声招呼而已,怎么今晚却忽然问起了她?
沈令月直觉沈霖此举不安好心,但为了不让谢初担心,便没有把话说出来,而是道:“笨蛋,父皇说我睡下就睡下了?万一是托词呢?你就不会自己过来看看?”
“我倒是想。”谢初道,“可你要是真的睡下了,我来了岂不就打扰了你?”